兩人當中的一個用希臘語罵了句什麼,手持手槍做著姿勢叫邦德和赫拉在電纜車的
地板上躺下。邦德估計這兩個蠢貨是瓦西裡斯﹒羅曼努斯的手下。也許他們早已知道他
的身份。他被那女人弄得過分分心,以致放鬆了警惕。
赫拉用希臘語向那個人問了句什麼。
「馬科斯說躺在地板上,」另一人用英語說,「這很容易。」
赫拉滿眼恐懼地望著邦德。他對她耳語道:「別伯,照著他們的話做。」
電纜車正在通過第一個支撐塔,從賭場到地面總共有三個這樣的支撐塔。邦德從以
往的經驗中得知,當電纜車通過一個支撐塔時,車身會輕輕地顛簸,因為車輪要從托著
電纜的金屬架上滾過。如果他能利用時機……
邦德舉起雙手。「這是幹嗎?是搶劫嗎?我事實上並沒有贏多少,朋友。」
「躺下!」第二個人命令道。
「你瞧,我會給你們皮夾子。」邦德慢慢地將手移向夾克衫裡面。
「舉著手別動,」那個講英語的傻瓜說。叫馬科斯的那個人用希臘語向第二個人問
了幾句什麼話。邦德聽到了幾個希臘詞「阿裡」、「錢」和「皮夾」。這使第二個人產
生了強烈的興趣。邦德猜想這個人名叫阿裡。他並沒有想到要搶劫。也許這個英國人真
的帶著很多現金。馬科斯用希臘語下了命令。
「好吧,先把錢包給我們,慢著點,別做小動作,」阿裡說。「我們也要拿走這位
女士的手提包。」
電纜車離支撐塔還有兩秒鐘。邦德把手伸進夾克衫,抓住了他的威懾PPK。纜車朝
支撐架滑去,整個車身都在晃動。邦德猛地跳到空中,又重重地回到地板上,使車廂傾
斜過來。那兩個傢伙失去了平衡。邦德掏出手槍,向馬科斯射擊,擊中他的肩膀。他丟
掉了手槍。阿裡開始用他的手槍瘋狂地射擊。赫拉尖叫著縮在角落裡。三顆子彈從邦德
身後的玻璃上飛了出去。玻璃碎片散了一地。邦德從地板上一躍而起,撲向阿裡。兩人
都弄丟了槍。
電纜車現在正全速沖向地面。手槍已滑到車廂盡頭,夠不著了。邦德狠狠地給了阿
裡一拳,打在他的臉上。鮮血淋漓的馬科斯爬到了邦德頭上,想把他拖倒在地。邦德用
他的左肘狠狠地給了他的鼻子一拳。那傢伙痛得哇哇大叫。
現在,驚恐已經過去。阿裡抬起膝蓋撞擊邦德的胃部,又在邦德的下巴上打了一拳,
把他打翻在地。兩個人一起跳起來壓在邦德身上,開始用拳頭揍他。邦德拚命抬起雙手
保護自己的臉部。那兩個傢伙都很強壯。他們丑陋的臉孔正好在他上方,齜牙咧嘴地向
他咆哮著。邦德瞥見赫拉正嚇得蜷縮在另一頭的角落裡,其中一把手槍就在她旁邊,但
她已嚇得動彈不得。邦德意識到不能寄希望於她的幫助了。
邦德迅速伸出手來,抓住他們的腦袋。他狠狠地把他們的腦袋撞在一起,然後用拳
頭打擊他們的鼻子。他們向後倒去,給了邦德時間一躍而起。阿裡躍起來去抓手槍,但
邦德死死抓住他的雙腿不放,使他夠不到手槍。但這卻給了馬科斯時間去撿他的武器。
邦德伸出腿去把他絆倒了。馬科斯撞在車廂的一側,打碎了更多的玻璃。阿裡抓起一塊
大大的玻璃碎片,向邦德刺來。玻璃的邊緣戳穿了邦德的夾克,劃破了他的肩膀和鎖骨
旁的皮膚。邦德放開了那傢伙的雙腿,一躍而起。他立即給了馬科斯一腿,使他撲倒在
地,斷氣身亡。邦德一把抓起他的雙肩,把他舉過頭頂。馬科斯撞破對面的玻璃窗,從
電纜車上摔了下去。
阿裡也站起來,手持玻璃片向邦德撲來。邦德抓住他的手,他們扭打在一起,又倒
在地板上。玻璃片就在邦德臉上幾英寸的地方。那蠢貨把它抓得那麼緊,以致自己的手
掌都開始流血了。邦德使出所有的力氣把那傢伙的手擋開。他們的手擰在一起,誰也不
肯松手。
電纜車向第二個支撐塔滑去。再過差不多一分鐘,他們就將到達地面。邦德知道他
得避免任何警察的干預,否則他的記錄將要受損,而委派的任務也將被取消。
兩個人的手都開始發抖了。邦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力氣把阿裡的手往後扳。
他們的手慢慢地在移動著,直到鋒利的玻璃片碰到了那傢伙的咽喉。他的眼睛睜得老大,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邦德繼續推進。玻璃的尖鋒已抵達他的喉結。
「你替誰工作?」邦德從顫抖的牙縫裡吐出幾個詞。
阿裡朝邦德的臉上唾了一口。
突然,赫拉彷彿大夢初醒,從地板上站了起來,她抓住阿裡的頭髮,把他往下拉。
阿裡大叫著,但注意力仍放在邦德和玻璃片上。邦德怒不可遏,他使出最後的力氣推開
他的雙手。玻璃片刺穿了他的咽喉,割斷了他的氣管。
邦德站起身來撿他的手槍。赫拉又癱倒在車廂的一側,喘著粗氣。
「你還好嗎?」他問。
她點點頭。「你受傷了。」
他檢查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傷口不大,但他得包扎一下。他從車廂的前窗望出去,
看到車廂正向終點滑去。他不想在車廂停下時還在車裡。
「還不算太壞。你瞧,你不必跟我一起走,但我得從窗口跳出去了。我不能讓當局
來拷問我。」
「那當然,」她說。她撿起手提包,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去那兒。我
會與當局周旋的。我在賭場有點兒影響。他們都認識我。我一會兒就會回家去給你包扎
傷口。別擔心,我會很好的。」
邦德爬上一扇已被打碎的窗戶,當車廂擦著樹梢下滑時,他跳了出去,重重地落到
地上。他打了個滾,從地上爬起來。電纜車駛入了終點站。邦德向停車場跑去,人不知
鬼不覺地鑽進了「美洲豹」。
赫拉住在雅典一個名叫弗洛泰的豪華住宅區。這裡到處都是綠樹成蔭的公園,寧靜
而又開闊的馬路,高大寬敞的住宅樓和帶花園的小洋房。他利用「美洲豹」的衛星導航
系統和道路圖系統,把車駛入了奇菲沙斯大道。這是一條中間有綠化帶的三車道闊馬路。
他終於找到了L.阿裡塔大街和她家那幢三層樓洋房。邦德停好車,在那裡等著她的到
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他看見她開著一輛梅塞德斯﹒奔馳車回來了。邦德走出汽車,
跟她打招呼。
「噢,你在這裡,布賴斯先生,」她說。「上來吧,我住在樓上。你感覺怎樣?」
「沒事。叫我約翰吧。你是怎麼應付的?」
「這算不了什麼,約翰,」她說。「我只是朝主管微笑了一下,然後說,我們差點
被搶了,而你已經跳窗逃走了。這是事實嘛!我惟一沒有對他們說的是你的姓名。」
他們來到三樓,走進一個裝潢考究的套間。室內擺著各種各樣的藝術品和雕塑。她
把手提包朝椅子上一丟,立刻進了臥室。
「請隨意,快進來吧。我要仔細檢查一下你的肩膀。」她在門背後大聲對他說。
邦德脫掉夾克。他的襯衣上都是血。他走進臥室,她正站在浴室旁邊。他脫去襯衫,
檢查傷口。傷勢還不算太嚴重——只是皮外傷。在一路回來的車上,他已經止住了流血。
「怪可憐的,」她說著把邦德領進了浴室。她打濕了一塊毛巾,然後小心翼翼地替
他清洗大約三英寸長的傷口。一會兒以後,她又把他領到臥室。
「把毛巾敷在上面,」她說。「讓它敷一會兒。」
他坐在床的一只角上,看她脫衣服。她脫得很慢,充滿了性感,就像一個職業脫衣
舞女郎。她脫光後就拉開床單,一頭鑽了進去。她那長長的紅髮技散在枕頭上。
「我擔心你會取消我們的約會,」她說。「我很高興你沒有那樣做。我想看看你那
傢伙到底是什麼。」
「我不想把血弄在你身上,」他說。「它愈合了一點。要是你對我不太粗魯的話,
我想它還不會裂開。」
她坐了起來,讓床單滑到她的腰間,裸露出堅實而又豐滿的乳房,兩顆大大的紅色
的奶於跟頭髮的顏色非常相配。她的胸口有一塊雀斑,邦德覺得這是富有吸引力的體格
特徵。
「噢,那我就輕一點好了,」她說著,欠著身子撫摸他的肩膀。她開始在他的背上
親吻,輕輕擰他的耳朵。她的右手在他多毛的胸口愛撫著,然後滑向他的小腹部。他立
刻來了興致。「像一只小貓那樣輕,」她柔聲細氣地說。
他轉向她,把嘴唇壓在她的紅唇上。她把他仰面拉到床上,然後爬到他上面,跨在
他身上。「你只要躺著,讓我來做活。」她輕聲說。
赫拉俯下身子,讓他在她的乳峰之間穿過,然後向下移動,指引他進入,再在他的
嘴上按下熱吻。
康斯坦丁﹒羅曼努斯坐在一輛敞篷車上,正行駛在從帕尼撒山到雅典住處的路上。
瓦西裡斯坐在他後排,閉著雙眼。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還不算太慘,輸給英國人的那
些錢後來大部分都贏回來了。
他打開一個筆記本電腦,接上國際互聯網。一封附有JPG文件的電子郵件正在等著
他。「啊,這正是我想要的信息,」羅曼努斯說。可瓦西裡斯已經睡著了。羅曼努斯下
載文件,一會兒工夫,一張顯然是從錄像帶上剪下來的黑白照片出現在他的顯示屏上。
這是詹姆斯﹒邦德在列普羅凱亞診所的過道裡的身影,很可能是一台隱藏著的攝像機拍
攝的。照片底下的一行字寫道:「應對『供給者』的毀滅負責的人」。
好傢伙!羅曼努斯想。
他把瓦西裡斯踢醒。那大個子睡得很死,只是搖了搖頭。
「看看這個。」羅曼努斯說,對他指指顯示屏。瓦西裡斯瞪著眼睛。
「就是賭場裡的那個傢伙,」他說。「他殺了馬科斯和阿裡。」
「不錯。現在,你能肯定在奧斯丁沒見過他?」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沒有見過這傢伙。兩個牛仔去追他,但他們都死了。可能就
是他幹的。誰知道呢?看看他對馬科斯和阿裡干了些什麼,我相信那就是他。他在奧斯
丁診所裡有些能耐,對馬科斯和阿裡也有些能耐。要是這是同一個傢伙,我們就不得不
認為,這傢伙玩得很漂亮。」
瓦西裡斯咕嚕了幾聲,禁不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瓦西裡斯,請不要這樣,」羅曼努斯說。「我要作出一個困難的決定。我們的計
劃也許得改變。我還沒有對二號說。這個傢伙也許還是塞浦路斯的那個人。」
羅曼努斯看著電腦,研究起照片來。接著他寫了一封電子郵件,附上一個JPG文件,
把它發給一個名叫「三號」的收件人。
羅曼努斯寫道:「我把JPG文件轉寄給你。查出這人是誰。眼下他用著約翰﹒布賴
斯的假名。他對得克薩斯的事件負責。發現他曾在蘇尼昂總部逗留過。相信他還對毀掉
我們三輛保衛部門的汽車和殺死六名保衛人員負責。今晚他在雅典殺死了我們兩名保衛
人員。我猜想他是一個英國特工。」
他在信後簽上「莫那德」,把它發送出去。
敞篷車駛進市中心,在雅典大學附近停了下來。羅曼努斯擁有一套俯瞰校園的公寓。
司機讓他和瓦西裡斯在停車室外面下了車。他們走進電梯,上了羅曼努斯的公寓。
「瓦西裡斯,我有個任務給你。」羅曼努斯說著,走向酒櫃,拿出一瓶白蘭地。他
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他的堂兄。瓦西裡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他繼續說道:「這個布賴斯,不管他的真名是什麼,我認為應該替代我們『塔蒂卡』
的第八個攻擊目標。這會改變我們的計劃,但必須這麼做。這個人是我們的禍害。眾神
已對我說過。他不能再成為我們的禍害了。」
「一旦阿裡和馬科斯失手,二號會實施候補計劃的,我的兄弟。」瓦西裡斯說。
「是的!她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都有心機。二號她是個真正的勇士。她從不失手。」
他們喝完白蘭地。瓦西裡斯擁抱了他堂兄後,就離開了公寓。康斯坦丁﹒羅曼努斯
坐在辦公桌前,啟動了他家裡的電腦。一會兒工夫,他又回到了國際互聯網上。他進入
了一個國際救援會的網站,在那裡他可以面對面地同對方談話。不一會兒,三個收件人
就叩開了視像中的門。
只花了幾分鐘時間,羅曼努斯就寫下了他的命令。那三個收件人接收後離去。於是
他關掉了電腦,站了起來。
從第六層的窗口俯瞰著校園,羅曼努斯回憶著眾神的指引。他的目標已近在咫尺。
只剩下幾個小小的障礙了,他確信它們必將消失。用不了多久,德卡達又將行動。
莫那德開始醞釀下一步計劃。
一個小時後,邦德和赫拉坐在床上,抽著煙。
「為什麼在做愛以後抽根煙會那麼愜意?」赫拉問。
「我想對我們喜愛抽煙的人來說,抽煙給我們的陳述劃上了一個標點。」
「那就劃個驚歎號。」她說。
赫拉依偎在他身邊,她的手指不停地在他那毛絨絨的胸口撫摸著。一會兒以後,她
站起身來,披上一件睡袍。
「我去弄點兒喝的,」她說。「呆在這兒,帥哥。我一會兒就回來。」
邦德聽到她在廚房裡叮叮噹噹地忙乎了幾分鐘。她拿著一瓶泰坦瑞香檳酒、兩只玻
璃杯和兩只帶蓋子的碟子回來了。
「你開香按,我來擺弄這些碟子。」她說。
他從床上爬起來,接過酒瓶。他十分內行地打開酒瓶,拔出塞子。他開始倒香按酒。
赫拉打開了希臘色拉、麵包和奶酪。她脫掉了睡袍,赤身露體地坐在床上,邊吃邊喝。
香檳酒有點兒冰,但味道好極了。
「那麼,除了去賭場,把陌生男人帶回家,你還做些什麼呢?」他問道。
「把陌生男人帶回家可不是我的習慣!」她大笑著說,「我有不動產,在雅典城北
部有投資,在一兩家飯店還有股份。」
「那一定是賺大錢的。」
「還不壞。儘管不遠的將來,我會是個富婆。」
「哦?」
她微笑著說:「那是紙牌上算命算出來的。那麼,你在希臘寫些什麼呢?」
「哲學與宗教。」
「很大的題目,不是嗎?」
邦德微笑著說:「我不太喜歡談論自己的工作。我讓它自己說話。」
「你不是那種害羞的人,布賴斯先生。自從今晚在電纜車裡看過你的表演以後,我
想你並不是整天寫東西的人吧。」
「請叫我約翰。」
「那麼,約翰,你是從哪兒學來格鬥術的?你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是軍隊裡學的,」他說謊道。「很幸運我用不著經常使用它。我真高興你沒有受
傷。」
「那麼,你真是一個作家嗎,嗯?你得送一些作品給我,讓我看看。」
「你的英語真不錯。」
「我的希臘語、英語和法語說得都很流利,」她說。「我真的受了點兒教育。」
「我看得出來。」
「你得設法聽聽康斯坦丁﹒羅曼努斯的演講。在大學裡聽聽他的講座會是十分有趣
的。」
「我好像聽你說過你不認識他的?」
她眨了眨眼,說道:「我是不認識他。但我聽過他的演講。在大學裡。那麼,讓我
明天一早帶你逛逛雅典?」
「我恐怕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他說。「或許明天晚上我們可以見面?」
「當然可以,我會帶你去一家我最喜愛的餐館。你會喜歡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向邦德襲來。他不明白是什麼東西在打擊他,但他感到好像有
一噸重的磚頭壓在了他的頭頂。接著他的耳朵也出現了耳鳴。
他只聽到她說:「那裡都是些有助於健康的食品,一點肉食都沒有,只是些蔬菜和
水果……」
邦德掙扎著想說話,但他的嗓門好像被堵住了:「你是在齋戒嗎……,」
「我不吃肉,」她說。「我是徹底的素食主義者。」
警鐘在邦德的大腦中敲響,但一切都太晚了。藥性在他的血液中已經發作。
他怎麼會如此愚蠢?他想。他活活地掉進了他們的陷阱。一個素食主義者!阿絲麗
﹒安德森也是個素食主義者。蘇尼昂海岬新畢達哥拉斯學派的那個人曾說過他們的成員
都不吃肉。那麼,赫拉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紊亂之牆迅速地將他包圍,他看著赫拉,她正別有意味地打量著他。她沒有問他是
否出了什麼事。
接著她說,「對不起,約翰……或者別的什麼名字。你正在希望,還不如讓阿裡和
馬科斯在電纜車裡把你截住了呢。那兩個傻瓜不認識我是誰,不然他們也不會企圖搶劫
我們了。我本來可以出面干涉,然後迅速完成任務。但你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
要得到你的肉體。現在既然我已經得到了,那就讓我們說拜拜吧。」
「你……」他想說。他想站起來,但覺得整個屋子在天旋地轉。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板上。他睜開眼睛,看到赫拉正俯視著他。
「……母狗,」他好不容易罵道。接著,黑暗就像一張毯子一樣將他罩住,他變得
不省人事。
------------------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