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莉娜為音樂會道歉 
 
　　送上等骨頭到車站給曼帝回到爐邊莊的蘇珊說道：「夫人，我真擔心不知道有什麼恐怖 
的事情要發生了，從夏洛鎮開來的火車下來很多『大鬍子』，他們一副高興的表情，我從來 
沒見過他們那樣笑過，當然，也許是買賣賺了錢也說不定，但我總覺得一定是德軍又攻破什 
麼地方了。」 
 
　　蘇珊對一切現象都顯得很敏感。 
 
　　＊ 
 
　　有一天晚上，美莉．龐思到爐邊莊來，表明反對米勒．達克拉斯入伍。 
 
　　「凱瑟既然能夠將無罪的小孩子溺死，就能做出任何殘忍的事情，我怎麼能忍受呢？」 
 
　　隔週星期日，米勒．達克拉斯身著軍裝與美莉一起進入克雷村教會，美莉顯然以米勒為 
榮，目光閃爍光輝，坐在後面特別席上的喬．米爾克雷布眺望米勒和美莉，然後看著米蘭． 
 
　　普拉尹嘆氣，很多人都聽見了，大家都知道喬心中的苦。 
 
　　渥路達沒有嘆息，但一直注意他臉上表情的莉娜，覺得心臟好像被刺了一刀，那個表情 
令莉娜痛苦了一星期，莉娜表面上似乎在為紅十字音樂會及相關事情煩心，但渥路達更令她 
擔心。 
 
　　里斯一家人的感冒沒轉化為百日咳，讓人鬆了一口氣，但還有其他事情沒解決，音樂會 
前一天，查林克夫人寄來道歉函，表示不能來演唱，大家都知道夫人的兒子罹患肺炎，病情 
嚴重。 
 
　　音樂會的委員們交互疑惑的眼神，怎麼辦？ 
 
　　「這都是太依賴外力援助之故。」 
 
　　歐莉普．卡克說出令人討厭的話。 
 
　　莉娜絕望之餘，無法忍受歐莉普的態度。 
 
　　「我們到處張貼著音樂會的廣告，城市應該也會有大團體前去，一定得找個人代替查林 
克夫人。」 
 
　　「在這個緊要關頭，上那兒去找人呢？艾琳．哈華特很合適，可是她曾受到少女會的屈 
辱，我想她一定不會答應。」 
 
　　歐莉曾說道。 
 
　　「我們少女會那有屈辱她？」 
 
　　莉娜說道。 
 
　　「不是你侮辱她的嗎？艾琳全都告訴我們了，她說她胸膛都快要裂開了，你不是說不想 
再聽見她說話嗎？這就是艾琳不再參加聚會的理由，他到羅布利吉的紅十字去了，我一點也 
不覺得那個人有什麼不好，我看我們得去請求她幫忙。」 
 
　　歐莉普憤憤地說道。 
 
　　「要我們去向她低頭？艾琳總是說受到誰的『侮辱』，但她的歌聲的確很棒，只要她肯 
上台，聽眾一定不會有異議。」 
 
　　馬克阿里斯咯咯地笑了起來。 
 
　　「即使你去拜訪她也沒用，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艾琳，問她可不可以幫我們計畫音樂會 
，她說實在很想幫忙，但只要有莉娜．布萊恩參與，她就無法幫忙，她不願意看人臉色。」 
 
　　歐莉普話中有話。 
 
　　莉娜回家後，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心絲亂七八糟的，卑屈去向艾琳道歉，怎麼做得到呢 
？艾琳根本就是故意讓我說重話，還一副受委屈的模樣，到處向人哭訴，讓別人以為她是弱 
者、受害者，根本就是歪曲事實嘛！莉娜不可能主動向她道歉，她受不了艾琳污衊渥路達。 
 
　　現在大部分人都相信艾琳受莉娜欺侮，只有少數原本就討厭她的少女以外。但莉娜並沒 
有得到這些少女的同情或安慰，因為莉娜以前為了艾琳和她們爭執過，現在當然沒人幫她了 
。 
 
　　怎麼辦？難道音樂會就這麼失敗嗎？——查林克夫人的演唱會是壓軸好戲啊！ 
 
　　「老師，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莉娜不知如何是好。 
 
　　「我認為艾琳才應該來道歉，但傷腦筋的是，我的意見不能填補你節目的空檔。」 
 
　　歐莉芭小姐說道。 
 
　　「如果我去向艾琳道歉，她一定會來演唱，她的歌真的很棒，可是她一定會故意讓我難 
堪——但不去的話怎麼辦？——我想我不能不去，傑姆和傑利在戰場面對德軍，我在此面對 
艾琳，我必須放棄自尊心，天啊！我從來沒這麼做過，可是，老師，我想在晚餐後，你一定 
會看見我往上克雷方向走。」 
 
　　沒錯，如莉娜所言，晚餐後，莉娜認真地打扮了一番——也許是虛榮心作祟吧！艾琳總 
是注意其他少女的服飾，而且，莉娜九歲的時候曾告訴母親：「穿著端莊可使舉止更像淑女 
。」 
 
　　莉娜邊梳頭髮，心中邊想著不愉快的會面，練習著預備好的對白，莉娜希望時間快點過 
去——要是不舉辦音樂會就好了——真後悔和艾琳吵架，也許對於她侮辱渥路達的言詞，沈 
默更具效果呢！我怎麼那麼小孩子氣呢？——好！以後凡事要冷靜——但現在一定要忍受屈 
辱——雖然這不是莉娜喜歡做的事。 
 
　　＊ 
 
　　日落時分，莉娜到達哈華特家玄關——爐子木架周圍有白色渦形裝飾，四方有突出的窗 
戶，外觀裝飾得很漂亮，肥胖善言的哈華特夫人出來歡迎莉娜，請莉娜在客廳等候，進屋去 
叫艾琳。莉娜脫下外套，從爐架鏡子調整自己的衣著，頭髮和帽子都很好——沒有可以讓艾 
琳挑毛病的地方。 
 
　　一會兒，艾琳輕盈地下樓，身著優美的服裝，茶色頭髮上繫著最新流行的結，散發一身 
香水味。 
 
　　「布萊恩小姐，你好，沒想到你會光臨寒舍，真是榮幸。」 
 
　　艾琳客套地說道。 
 
　　莉娜起身碰觸艾琳冷冷的指尖，再度坐下的同時，突然一幕畫面入目，莉娜感到茫然， 
坐在椅子上的艾琳也注意到這件事，嘴唇上出現無造作的微笑，直到莉娜告辭之前，微笑都 
沒消失。 
 
　　莉娜的一隻腳上穿著橘色配藍色的襪子，另一隻卻包裹著黑色木棉襪。 
 
　　可憐的莉娜！莉娜換好衣服後才換鞋襪，但漫不經心地配錯了，竟然在艾琳面前出糗— 
—艾琳一直盯著莉娜的腳看，讓莉娜想一頭鑽進地洞去，連事先準備好的話都全忘了。 
 
　　「艾琳，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天啊！舌頭好像打結了。 
 
　　「哦？什麼事？」 
 
　　艾琳冷冷地反問，那種輕薄的眼神，莉娜好後悔來此，頓時漲紅了臉。 
 
　　「查林克夫人的兒子在金克斯波特生病了，不能來參加音樂會，所以我代表少女會來請 
你代替她上台演唱，拜託！」 
 
　　莉娜謹慎地一句一句說出口。 
 
　　「真是有點可笑。」 
 
　　艾琳浮現以往那種惡意的微笑。 
 
　　「歐莉普說來拜託你的話，你不會拒絕。」 
 
　　莉娜說道。 
 
　　「可是，我無能為力——從那時候起——不是嗎？你要我不再說話，要是我接受你的請 
求，那我們之間不是惡化了嗎？」 
 
　　艾琳故意以哀傷的口吻說話。 
 
　　來了，忍受屈辱的時刻就是現在。 
 
　　「我向你道歉對你說那些話，我一直都認為是我不對，原諒我好嗎？」 
 
　　莉娜堅強地說道。 
 
　　「妳是想請我在你的音樂會中演唱？」 
 
　　艾琳問道。 
 
　　「如果沒有音樂會，也許我不會來向你道歉，但自從那天以後，我一直後悔自己說的話 
，真的！但如果你不原諒我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莉娜，你千萬則這麼說，我當然會原諒了，但我必須讓你知道，那陣子我有多難過， 
我哭了幾個禮拜，你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莉娜忍耐艾琳的說詞，這時和她爭論將功虧一簣，比利時的人就得挨餓了。 
 
　　「你願意來援助音樂會？」 
 
　　莉娜請求道。 
 
　　啊！艾琳如果沒有看見這雙腳就好了，我覺得她一定會告訴歐莉普。 
 
　　「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出以前的歌，現在已經來不及背新歌了。」 
 
　　「你不是會唱很多克雷村人沒聽過的新歌嗎？你自己挑好了。」 
 
　　「可是，沒有人伴奏。」 
 
　　「尤娜．梅雷帝思可以為你伴奏。」 
 
　　「我才不拜託她呢！從去年秋天開始，我們就沒說過話，那個人在週日學校音樂會上叫 
我這樣那樣的，我不想見到她。」 
 
　　天啊！艾琳能和誰成為好朋友呢？尤娜會叫人做這做那嗎？ 
 
　　想來就覺滑稽，但莉娜忍住笑。 
 
　　「歐莉芭老師鋼琴彈得很好，不管什麼伴奏，她一看就會彈，我去拜訪老師，她一定會 
答應為你伴奏，你明天下午音樂會前來爐邊莊練習一次。」 
 
　　莉娜誠懇地說道。 
 
　　「可是我的新衣服還在夏洛鎮，這麼盛大的宴會，我怎麼能穿落伍的舊衣服呢？會被嘲 
笑的。」 
 
　　莉娜慎重地說道：「我們的音樂是為將餓死的比利時小孩舉辦的，為了小孩子，這次不 
應該穿華麗的衣服，難道你不認為如此嗎？」 
 
　　「哈！你難道不認為傳入我們這裡，有關比利時人的情報太誇張了嗎？在這個二十世紀 
，應該沒有餓死人的事情了，報紙總是喜歡對事情添油加醋。」 
 
　　莉娜再也無法忍受了，不論是為了音樂會，都沒有必要再這麼取悅她，莉娜站了起來。 
 
　　「艾琳，很可惜你不能幫忙，我們只好另外想其他辦法。」 
 
　　這不是艾琳希望的結果，艾琳好想參加這次音樂會，而且也很想與莉娜和好，只是想讓 
莉娜央求自己罷了，艾琳喜歡爐邊莊，那是多麼雄偉的房子啊！特別是如果英俊的大學生渥 
路達回來的話——艾琳不再盯著莉娜的腳看。 
 
　　「莉娜，你別生氣啊，能幫的我一定幫，來，坐下慢慢商量嘛！」 
 
　　「很可惜我必須回家了——我得趕回去照顧詹姆士。」 
 
　　「像你這麼討厭小孩的人，能這麼做真不簡單，我親吻那小孩就讓你生那麼大的氣！讓 
我們忘記那件不愉快的事，恢復友誼吧！至於音樂會的事，我明年早上先到夏洛鎮拿衣服， 
下午再到爐邊莊，請替我拜託歐莉芭老師伴奏，我想我們配合一定會讓音樂會進行順利，我 
不去拜託她——那位老師那麼傲慢，我只能可憐地退縮在一旁不敢吭聲。」 
 
　　莉娜不想浪費時間為老師辯護，冷淡地道歉後立刻告辭。 
 
　　走出大門後，莉娜鬆了一口氣，但她知道，無法和艾琳恢復像以前般的情誼了——像朋 
友，但不是真的朋友，也不想是朋友。 
 
　　艾琳不是和自己同一類型的人，莉娜感覺自己此艾琳成熟——雖然莉娜還不滿十七歲， 
艾琳已經二十歲了，但事實就是如此，艾琳和一年前的艾琳一樣，但莉娜在這一年裡已經變 
得更成熟，莉娜透視了艾琳的真正本性——淺薄中藏著卑劣、虛偽——艾琳永遠地失去了一 
位忠實的朋友。 
 
　　走著走著，莉娜對著月亮發誓——「從今以後，走出自己的房間之前，一定要注意自己 
的兩隻腳，請月亮為我當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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