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安妮與莉娜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等待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一日爐邊莊十一月——克雷村上一片灰色與褐色,四處可見落葉景 
    象,自然呈現蕭條與肅穆,這時想振奮勇氣,卻說什麼也令人復甦不起來,卡波雷特的慘劇 
    連蘇珊也定不下心來了。 
     
      歐莉芭小姐一直重複著——威尼斯絕對不能被拿走、威尼斯絕對不能被拿走、威尼斯千 
    萬不能被拿走——我一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一九一四年,蘇珊曾經斷言,只要巴黎不淪陷,威尼斯就不會淪陷,啊——威尼斯這個 
    海中美麗的女王,我祈禱它平安,雖然不曾看過威尼斯,但對我而言,威尼斯像是「心中的 
    仙女城」一般,我一直深受著它。 
     
      我對威尼斯的憧憬之心,一定是受了渥路達的感染,因為渥路達對威尼斯極為讚賞,威 
    尼斯是渥路達見過的夢之一。 
     
      現在還記得,在戰爭開始以前某個夜晚,我們二個人在彩虹谷夢想著,什麼時候要到威 
    尼斯觀光,渥路達說那裡是天堂。 
     
      戰爭開始以來,每到秋天,不知為什麼,我方軍隊就會遭遇重大打擊——一九一四年是 
    愛德華.普、一九一五年是塞爾維亞、去年秋天是羅馬尼亞、這次是義大利,也是最嚴重的 
    一次。 
     
      如果照渥路達最後一封信上所說的,「不僅生者奮鬥,死者也在奮鬥,所以絕對不會倒 
    下」,那是我在絕望之餘尚窗的一絲希望,是的,應該不會輸,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最近,我們為新發行的國債發起勸購運動,在紅十字少女會的竭力奔走下,本來不可能 
    購買的頑固分子,也有幾人伸出援手,就連我——我也說服了「大鬍子」,本來我對他並不 
    抱絲毫希望。 
     
      像他這種反戰論者,怎麼會購買國債呢?但出乎意料之外,「大鬍子」當場買下一千美 
    元的債券,我知道,「大鬍子」是以投資眼光購買,即使他是反戰論者,也不能抗拒有利的 
    投資吧!債券利率有五.五%呢! 
     
      父親嘲笑地說,使普拉尹先生改變心意,自願購買國債的是,蘇珊在國債獎勵大會上的 
    演說,我倒不這麼認為,因為自從普拉尹先生被蘇珊拒絕以後,曾公然地指責蘇珊。 
     
      但蘇珊在獎勵大會上演說是真的,而且是大會中最了不起、最出色的演說,蘇珊第一次 
    上台演講,而且她自己斷言,那也是最後一次,在這場大會台下,聚集所有克雷村居民,有 
    很多篇演說,但沒有什麼特別帶動氣氛的演講,本來蘇珊心涼了一半,她露出恐怖的表情站 
    起來——因為快近尾聲了,還沒有任何一個人伸出援手購買國債,這對將愛德華王子島當成 
    全部生命的蘇珊而言,是個很嚴重的打擊。 
     
      「拿出錢吧!出錢比口中高唱愛國主義還貴重,而且我們不是要求你們的施捨——只不 
    過是向你們借而已!要是德國人看見這場大會,一定高興死了!」 
     
      蘇珊大聲而諷刺地對全場人說道。 
     
      我將這件事告訴傑姆,傑姆一定會笑出來吧! 
     
      對了——威尼斯——有救嗎?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威尼斯還沒得救——還非常危險。 
     
      但義大利終於在比亞卑河戰線中出現抵抗,軍事評論家表示,義大利軍無法保護威尼斯 
    ,一定會退到阿吉傑河,可是蘇珊、歐莉芭老師和我都認為威尼斯非得救不可,我們相信義 
    大利軍一定會努力戰鬥,但軍事評論家為什麼這麼說呢? 
     
      啊!要是威尼斯能夠保留多好! 
     
      我們加拿大軍又獲得大勝——抵擋所有反擊,與我們有關者沒有一人加入這場戰爭—— 
    但是,戰傷死者名冊上記載那麼多其他人的兒子,那麼多條年輕的生命。 
     
      喬.米爾克雷布也加入戰役,但並沒有受傷,在收到喬報平安信之前,米蘭憂鬱地渡過 
    了一段日子,但老實說,自從結婚之後,米蘭改變得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就連眼珠也增加幾 
    分深邃,感情顯得比以前成熟,個性也比以前獨立,即使自己的父親是反戰論者,但每當捷 
    報傳來,她仍會在門口懸掛國旗,並且出席紅十字青少年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俄羅斯的消息也不好——尼古拉二世垮台,列寧成為俄羅斯的獨裁者,在這種灰色的秋 
    日裡,整日聽到的只是不安與不吉的消息,要讓人不喪失勇氣並不容易,日子似乎是在絕望 
    中渡過。 
     
      我們的選舉近了,這次選舉的話題重點是徵兵制度,大概會成為前所未有的激烈選戰, 
    借用喬.保阿利葉的話,是「女人第一」,也就是丈夫或兒子身在前線的女人可以投票。唉 
    !要是我也二十一歲就好了!歐莉芭老師和蘇珊由於沒有投票權,非常地憤慨。 
     
      歐莉芭小姐以尖銳的口吻說道:「沒有像這麼不公平的事了,阿格涅斯.卡因為丈夫出 
    征而有投票權,理由只是因為出征的不是我丈夫,而是我的戀人!」 
     
      蘇珊因為像普拉尹先生那麼討厭的反戰論者都能投票,而自己卻不能投票,而憤慨異常 
    。 
     
      實際上,對岸艾利奧特家、克羅霍特家、馬克阿里斯家的人也是滿可憐的,那些人本來 
    清清楚楚地分成自由黨與保守黨陣營——但是因為如果有人非投票給羅勃特.伯頓的話,那 
    些自由黨中一定有人想乾脆死了算了,而反對徵兵制度的保守黨中,也有人非投票給一向很 
    討厭的羅利葉不可——因此被取消投票權。 
     
      艾利奧特伯母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常來了,因為年紀大了,無法走太遠——一想到「可娜 
    莉亞」伯母上了年紀,我心裡就不舒服——我們從小就很喜歡伯母,伯母也很疼我們爐邊莊 
    的小孩。 
     
      伯母對於教會的統一很反對,但昨夜聽到父親表示,統一是勢在必行的事,伯母好像死 
    心了。 
     
      「算了,在這個混亂如麻的世界上,再多一個混亂的事也無妨,至少和德國人比較起來 
    ,我還是比較喜歡美以美教派的人。」 
     
      我們紅十字少女會的運轉,在艾琳,哈華特又加入後,還是一樣順利——艾琳好像在羅 
    布利吉的紅十字會發生糾紛,上次見面的時候,艾琳諷刺地說道:「我在夏洛鎮廣場看見那 
    頂綠色帽子,就知道是你。」 
     
      大家都知道那頂令人討厭的帽子是我的。這麼憎惡的帽子,我已戴了四個季節,連母親 
    都問我,今年秋天要不要買頂新帽子,但我堅決地說:「不要!」 
     
      只要戰爭繼續,我就打算戴這頂綠色帽子。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比亞卑河的戰線還繼續進行——賓格將軍在卡姆布雷尹獲 
    得大勝,我高興地懸掛國旗——但蘇珊卻說道:「今晚必須準備熱水,稍微注意便可發現, 
    每當英軍勝利時,那小寶貝肺炎就會發作,真可憐,沒人知道他父親怎麼了。」 
     
      今年秋天,詹姆士發生二、三次喉頭炎——很普通的喉頭炎——不是像去年那麼恐怖的 
    喉頭炎,但不管他的小血管中流的是什麼樣的血,總是優良、健全的血,詹姆士的臉色紅潤 
    ,愈來愈肥胖,頭髮捲縮得好可愛,還會說一些令人發笑的話。 
     
      詹姆士在廚房裡有一張很特別的椅子,但每當蘇珊想坐那張椅子時,詹姆士一定會躲開 
    ,上次蘇珊又讓詹姆士從椅子上跳開時,詹姆士很認真地說道:「蘇珊,如果你死了,我可 
    以坐那張椅子嗎?」 
     
      蘇珊沒想到詹姆士會說這麼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從那時起,蘇珊好像開始掛念詹姆士的 
    祖先。 
     
      有一天晚上,我帶詹姆士出外散步,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晚帶詹姆士外出,詹姆士看見星 
    星便大叫:「喂!莉娜,你看!天空有大月亮,還有好多小月亮。」 
     
      上星期三早上,詹姆士一覺醒來,立刻從自己的小床跳起來,以驚訝的表情跑到我身旁 
    。 
     
      「莉娜,時鐘死了,時鐘死了!」 
     
      原來前一晚我忘了上發條,時鐘停擺了。 
     
      有一天晚上,詹姆士非常氣我和蘇珊,原因是他很想要的東西,我和蘇珊不給他,結果 
    在祈禱的時候,詹姆士加上一句:「請讓莉娜和蘇珊變成好孩子,因為他們二人都不是好孩 
    子!」 
     
      我並不打算逢人便說這件事,要是別人這麼說的話,我一定覺得很可笑,我只是將它記 
    錄在日記上。 
     
      今夜哄詹姆士睡覺時,他以認真的口吻問道:「莉娜,為什麼『昨天』不會回來?」 
     
      為什麼昨天不會回來呢?充滿夢與笑的美麗「昨日」——傑姆們都在家——和渥路達二 
    人邊散步邊說笑,一起在彩虹谷享受新月與夕陽,要是「昨日」能回來多好!但是,「昨日 
    」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詹姆士——不但「今日」滿佈黑雲——我們一想起「明日」,真的 
    是連想的勇氣都沒有! 
     
      ■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十一日今天有好消息傳來,英軍昨天攻下艾爾薩雷姆,我們掛上國 
    旗,歐莉芭老師瞬間又恢復元氣。 
     
      「昨夜,昔日十字軍的亡靈一定全部壓住艾爾薩雷姆的城牆。」 
     
      歐莉芭老師興奮地說道。 
     
      蘇珊的滿足也有原因。 
     
      「還好艾爾薩雷姆和黑布拉尹我們都能正確發音,真令人高興,現在土耳其被趕出、威 
    尼斯平安無事,太棒了!太棒了!」 
     
      艾爾薩雷姆!英國旗在你身上飄揚——土耳其的星月旗被摘下,渥路達聽了,不知有多 
    感動! 
     
      ■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昨天舉行選舉,到了晚上,母親、蘇珊、歐莉芭老師和我聚 
    集在客廳,於不安的等待中渡過,父親出城了,我們沒有直接消息來源,卡達.佛拉格店裡 
    的線和我們家的線不一樣,所以不能相通,四面八方聚集到卡達.佛拉格店裡的人,都和我 
    們有著相同的目的。 
     
      十點左右,歐莉芭老師打電話詢問,偶然間聽見對岸有人和卡達.佛拉格先生的談話, 
    歐莉芭老師不迴避地偷聽,結果聽到不願意聽到的消息——聯合政府在西部「一點希望也沒 
    有」。 
     
      我們沮喪地互看,如果政府得不到西部的支持,必定會失敗。 
     
      「加拿大要在世界上丟人現眼了!」 
     
      歐莉芭老師說道。 
     
      「如果大家都和對岸馬克.克羅霍特的人一樣,就不會變成這種地步了!」 
     
      蘇珊呻吟道。 
     
      「那家人早上將伯父押到貯藏室,一直到他答應投票給聯合政府才放他出來,夫人,這 
    種效果才稱得上是百分之百!」 
     
      歐莉芭老師和我都無法平靜,一直在屋裡是來走去,根本坐不下來,母親則安然編織, 
    顯得沈著。 
     
      十二點左右,父親回來了,父親站在門口看著我們,我們也望著父親,大家都沒有勇氣 
    向父親詢問消息,這時候,父親說在西部「一點希望也沒有」的是羅利葉,聯合政府得到大 
    多數的票。 
     
      霎時,歐莉芭老師拍手、我又哭又笑,母親眼睛閃耀昔日的光輝,蘇珊喘息地發出奇妙 
    的聲音叫道:「聽到這個消息,凱瑟一定情緒低落。」 
     
      鬆了一口氣之後,大家回房休息,但由於興奮過度,所以睡不著,正如早上蘇珊所說的 
    :「夫人,政治和女人是息息相關。」 
     
      ■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戰事後的第四個聖誕節過去了,我們又忍耐了一年戰爭, 
    夏天,德國獲得大部分勝利,今年,為了春天的「大攻擊」,好像從俄羅斯戰線集合全部軍 
    隊。 
     
      這星期收到不少從海外來的信,沙利也已經前往戰場,信中非常沈著地寫著軍中生活, 
    卡爾信上寫連續幾星期的雨,使他想起很久以前被處罰,在基地渡過的那個夜晚。 
     
      卡爾的信中盡是有趣的事情——寫信前一晚擊退一大群老鼠——大家用槍刺——卡爾得 
    到最多獎品。 
     
      有一隻和卡爾投緣的老鼠,晚上就在卡爾口袋中睡覺,老鼠對卡爾而言,並不是什麼惱 
    人的動物——因為卡爾從小就和小動物很好,卡爾表示,現在正在研究戰壕中的老鼠習性, 
    準備將來寫一篇論文,說不定還能一炮而紅呢! 
     
      肯尼士的來信內容極短,最近肯尼士的來信都很簡短——不太有我喜歡的思念文詞,有 
    時候我會想,肯尼士是不是把出征前來爐邊莊道別那一晚的事給忘了——否則應該多幾行想 
    念、回憶的詞句啊! 
     
      以今天的信來說,只寫一些對任何女孩子都能寫的內容,信末署名也不像以前那樣寫「 
    你親愛的肯尼士」,只寫「你的肯尼士」而已,難道是漏寫了嗎?一想起肯尼士,我到半夜 
    還未入睡。 
     
      肯尼士現在是上尉,我很高興——但「霍特上尉」聽起來好像和一般人有一段距離,「 
    肯尼士」和「霍特上尉」感覺上像是二個不同的人似的。 
     
      事實上,也許我和肯尼士有婚約——關於這一點,有母親的意見支持我的看法——但是 
    ,我和「霍特上尉」沒有婚約啊! 
     
      傑姆現在是中尉——戰場上的階級,他寄來穿新軍服的照片,看起來比以前瘦、比以前 
    老——老?——還是小孩子的哥哥? 
     
      我忘不了母親看照片時的神情。 
     
      「這是——我的傑姆嗎?——那個夢之家的小寶貝傑姆嗎?」 
     
      母親只說這二句話。 
     
      菲斯也來信了,她在英國從事V.A.D的工作,信中充滿希望,看起來很幸福——和傑 
    姆在休假時見過面,如果傑姆負傷,也可就近照顧,這對菲斯而言,是上天賜予的恩惠,啊 
    ——我要也能和菲斯一起去多好! 
     
      可是,這個家中有我的工作,如果我放下母親,渥路達一定會不高興,我必須遵守和渥 
    路達的約定,渥路達為了加拿大犧牲生命——我必須為了加拿大而活下去,這是渥路達的希 
    望。 
     
      ■一九一八年一月二十八日「我將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心交給英國艦隊,我要去做米糠餅 
    。」 
     
      蘇珊對蘇菲亞說道。 
     
      蘇菲亞來報告不好的消息——在德國所向無敵的新潛水艦進水了,但蘇珊正在做點心, 
    顯得很沒趣,蘇珊對聯合政府的忠義心是眾所皆知的。 
     
      「像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記不住新事情,但為了不輸給德軍,我還記得作戰麵包的作 
    法。」 
     
      但是接下來的話就不行了。 
     
      「夫人!沒有稻草能做煉瓦嗎?沒有奶油和砂糖能做點心嗎?根本不可以——除非是做 
    不像點心的點心,渥太華的政府竟踏進我的廚房,限制我的食料!」 
     
      蘇珊可以為了「國王陸下與國家」奉獻自己最後一滴血,但還有比這個更重大的事情啊 
    ! 
     
      南恩和達恩也來信——與其說是寫信,倒不如說是飛書,二人忙得連寫信的時間也沒有 
    ,因為考試快到了,她們二人今年春天就要從文學院畢業,但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憧憬大學生 
    活,一點也感覺不出它的魅力呢?是不是因為我根本沒抱負呢? 
     
      我只想做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能辦到,如果辦不到——那我什麼都不想做了,可 
    是我不能寫出來,否則即使蘇菲亞伯母沒說,我也會不好意思。 
     
      不,我還是決定寫下來,不要畏懼! 
     
      我想成為肯尼士.霍特的妻子! 
     
      立刻抬頭看鏡子,臉上一點羞怯也沒有,我一定不像女孩子! 
     
      今天去車站看曼帝,雖然曼帝罹患風濕,仍然坐在那裡等火車,尾巴搖來搖去,我看得 
    出牠感嘆的眼神,牠好像在問我:「傑姆什麼時候回來?」 
     
      曼帝,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因為這也一直是我們心中的問題。 
     
      ■一九一八年三月一日今天,歐莉芭老師說道:「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春天呢?第一次覺 
    得春天這麼恐怖,我們還會有從恐怖中解放的生活嗎?幾乎四年了,我們在顫抖中休息,在 
    恐怖中醒來,整天害怕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 
     
      「興登堡揚言四月一日要占領巴黎?」 
     
      蘇菲亞嘆息道。 
     
      「興登堡?」 
     
      蘇珊以輕蔑的語氣說道。 
     
      「難道他忘了四月一日是什麼日子?」 
     
      「以往事情都如興登堡所言啊!」 
     
      歐莉芭老師陰沈沈地說道。 
     
      「是啊!和俄羅斯或羅馬尼亞戰鬥的時候。」 
     
      蘇珊不服氣地說道。 
     
      「讓他看看英軍和法軍,開開他的眼界。」 
     
      「蒙斯也和蘇珊說的一樣。」 
     
      我說道。 
     
      「興登堡表示,即使犧牲百萬條生命,也要突破聯軍的戰線,做如此的犧牲,多少能夠 
    確保一些成功,這樣一來,即使最後興登堡也崩潰了,我們根本也無力反擊了,這二個月的 
    戰爭好像一整年一樣漫長,我整天拼命工作,但每當夜半醒來,一想到鋼鐵般軍勢開始攻擊 
    ,眼前就會浮現興登堡取下巴黎、德軍誇張勝利的景象。」 
     
      「要是能夠吃下一粒魔藥,從此睡三個月,等一覺醒來,發現戰爭已經結束,那該有多 
    好!」 
     
      母親以沮喪的口吻說道。 
     
      母親很少說這種話,自從知道渥路達戰亡的消息之後,母親變了不少,但母親一直都表 
    現得很堅強,現在,連母親也耐不住了。 
     
      蘇珊走到母親耳旁,搭著母親的肩膀溫柔地說道:「不要搶心、不要喪志!夫人,我昨 
    晚也有這種頹喪心情,所以今天一早起床就翻開聖經,結果你知道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什麼嗎 
    ?『他們和你一起奮鬥,但是,無法戰勝你,不管怎麼樣,為了拯救你自己,你必須和大家 
    一起奮鬥。』我相信這是神的引導,我知道,興登堡絕對無法取得巴黎。」 
     
      我獨自重複蘇珊在聖經上所看到的話,所有人心都集中在正的一方——所以西部戰線上 
    的德軍大砲一定會遭受阻礙,一想到此,就感覺意氣高揚,但一想到歐莉芭老師所說風雨前 
    的寧靜,就令人一刻也無法忍耐。 
     
      ■一九一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決戰開始了!——「最後的總決戰」!終於到了這個時刻! 
     
      昨天,我到郵局取郵件,那是個陰寒的日子,雖然雪已融化,但沒有生氣的大地顯得冰 
    凍,寒風刺骨吹襲,克雷村的全景一片醜陋與絕望——我拿起報紙,德軍加入二十一日的攻 
    擊,黑格將軍表示「激戰仍將繼續」,這句話聽起來真刺耳。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集中注意力工作,大家只是拚命編織,那是一種機械化的動作,至少 
    能不必全心待在恐懼之中。 
     
      我在自己的房內寫日記,今夜,西部戰線會發生什麼事呢?詹姆士睡在小床鋪上,窗外 
    的寒風吹奏著悲傷的聲調。 
     
      我桌上擺著渥路達的照片,他以美麗而深邃的眼神望著我,一邊擺著渥路達在家渡過最 
    後一個聖誕節時送我的美麗掛飾,另一邊則有渥路達寫的《吹笛》,好像聽見渥路達誦詩的 
    聲音——渥路達將自己的靈魂嵌進這首小詩中,只要這首詩存在一天,渥路達這個名字就不 
    會被遺忘。 
     
      我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安靜,可以感覺得出渥路達就在我身邊——就像渥路達安息前一晚 
    看見吹笛者一樣,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今夜,遙遠的法國——戰線不會潰決吧!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