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 約 老 大
第二部 悲慟歲月 |
【第七章 兩個人的掠奪戰】 一次絕對的勝利會使甘比諾家族揚眉吐氣。 卡洛﹒甘比諾非常明白這個道理。 「兩個人之中必須有場戰爭,一把鋒利的刀要時時嗜血,才會變得鋒利,才會 讓人恐懼。」 巴拉佐聆聽著甘比諾的話,他在吃著用意大利干酪和香腸做的夾餡麵包,干酪 非常純,和家鄉的一模一樣,幾乎流出奶來,甘比諾習慣地喝著葡萄酒,他買下這 片幾乎十公頃的莊園還不到兩個月呢。 「托尼才出道,由他做這件事,會使家族其他的人感到不安的。」 「唐,冒昧地說,只有托尼最合適去做,唐﹒克羅斯派來一位很愛出風頭的小 子,他對鮮血有一種天生的適應。」 窗外的草坪上正在舉辦一次聚會,卡爾正在追吉諾維斯家族的丹尼斯﹒克萊爾 ,唐一直贊成家族的聯姻,但他十分清楚吉諾維斯家族目前的富有,別的家族與它 相比,就像鄉下來的窮親戚。 一支小型樂隊在奏著意大利舞曲,臨時搭建的小舞台請來了「格萊美」大獎的 歌手多伊,他是一個富有激情的演員,所有的婦女都聚集在他腳下,含情脈脈地注 視著,他的每一句歌聲都將引來尖叫和飛吻。 然後是法國演出團,這是甘比諾的花招,其他家族會仰慕他的財富的。舞台上 差不多容納了20個演員,舞台上的辛迪只披了一件飾著羽毛的舞衣,舞衣覆蓋她身 體很少的部分,幾乎讓她暴露無遺。 甘比諾昨晚同她睡覺,她的腰和大腿顯示出舞蹈家出奇的柔韌性,他送她五枝 用法國水晶制做的紅玫瑰,一夜他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他被她優雅的氣質所吸引。 辛迪在舞台上飛快地旋轉,在一排裝飾華美的演員中旋進旋出,銀白色的高跟 鞋在陽光下隨著優美的舞步閃閃發光。 一個陶醉的時刻,甘比諾想,他在想她的小乳房,110磅的體重。 瑞恩帶進來一個人,甘比諾通常不去參加那些熱鬧的場合,這裡聚集著紐約最 成功的意大利人。他們開著卡迪拉克的豪華轎車,穿著名牌的西裝和鞋,嘴裡叼著 哈瓦那雪茄,他想不出他們還會需要什麼。 會客室的玻璃窗阻隔著歡笑聲和音樂,而顯得很安靜,來客是喬治﹒卡弗,他 從拉斯維加斯趕來,他要談在斯特裡普大街建水晶酒店的事。 簡特鎖上房間的門,格麗卿小姐將認為她在午睡。她從壁櫥裡掏出一架天平, 再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小堆白色的粉面,這是用她完美的身體從諾斯尿液中換來的, 她緊繃著嘴唇,在天平上稱出今天用的部分。 床上放著一個金屬盒,裡面有一個藥匙、一個滴藥水用的滴瓶和一支玻璃注射 器,有時,她恐怖這些東西。 她把滴瓶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裡吸藥,抽出繃帶,纏在左臂彎處勒緊,青色的 靜脈血管馬上突漲出來,這是斯蒂芬教她的。 她往藥匙倒了一小撮海洛因粉末,用滴瓶滴入幾滴清水攪勻,再劃一根火柴放 在藥匙下,直到粉末完全溶解。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手端藥匙,右手拿起注射器 ,把藥匙的藥液全部吸了進去,舉起注射器,推出裡面的空氣,對準左臂凸起的一 條靜脈,準確地插了進去。 注射器的活塞慢慢地推了下去,她的眼睛顯出病態的興奮,海洛因的溶液慢慢 融進她的血液裡,浸入她那顆鮮嫩無比的心臟,一股暖流向全身擴散,身體劇烈地 抽搐起來。 威廉斯的臉,還有諾斯、斯蒂芬,很多的男人,他們像海草一樣纏繞著她的小 腹。她撫摸那快感的中心,她超離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那孤獨快樂的頂峰在招呼她 。 她飛翔在一束很強的陽光之中,她失去了沉重的身體,所有的每一根神經都在 跳躍。她細數著它們,每一根都有它跳動的方式,皮膚則在不斷滋潤的血液上顫動 。 她聽見敲門聲,像是漩渦之中飄過來的人聲,但又被厚厚的屏障給遮住了。到 底是誰呢,她最後一點思維在沉睡。 過了麥德遜橋,喬萬尼﹒法爾科把車停在對面街的私人公寓旁,這是有三層樓 私人住宅區,尼科爾森住在三層35C號。 雨下個不停,雨掃在不停刮去車窗上的雨水,托尼點了支煙,靜靜觀察著四周 的動靜,只有少許行人舉著雨傘匆匆地走過,真是個動手殺人的好天氣。 毒品在早晨9點鐘交易,尼科爾森和哈裡一夥人交易,尼科爾森收了托尼的 5萬美元定金,然後再賣給西部毒販哈裡,私吞這筆款子再溜走,他竟然這樣蔑視 甘比諾家族,不惜採用最卑鄙的欺詐行為,西部任何一個大佬都不會幫他的,侵犯 了甘比諾家族,將受到最嚴厲的報復。 拐角處並沒有望風的,所有窗子都緊緊關閉著,從尼科爾森的窗口看不見托尼 的車。 喬萬尼﹒法爾科把準備好的帶消音器的手鎗遞給托尼,手鎗的握柄和板機都用 特殊的膠布纏好,托尼在心裡嘲笑尼科爾森的膽大妄為,沒有任何黑幫會做這種蠢 事,他檢查了一下子彈,然後推上。 打開車門時,雨點迸濺在他的臉上和衣服上。 「還有3分鐘了。」法爾科說,他一向是一個很沉著的人,儘管他走起路來像 一只蹣跚的鴨子。 「快走。」他們倆關好車門,衝進雨幕中,槍插在口袋裡,雨水立刻打濕了他 們的頭髮,隨著脖子流進去。 一樓沒有人,走廊裡只有幾盞破舊昏暗的燈光。 他們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一聲不吭、躡手躡腳地沿著樓梯向三樓走去。 走了三樓的樓梯口,他們停頓了一下,拉開了槍栓,貼著走廊的一側,法爾科 走在前面,托尼留意著身後。 托尼一向佩服法爾科驚人的控制力,他從沒有在殺人現場中有一次小便失禁的 記錄,即使他自己打出腦漿也不會。 35C門外有一道鐵柵欄還有窺鏡,法爾科裝扮成送票人,尼科爾森在機場訂了 機票,托尼蹲在門的左側。 門鈴響了三聲,門被打開,法爾科一眼見屋裡的尼科爾森,雖然他並不認識法 爾科。 「我可以進去,請尼科爾森先生簽個字嗎?」法爾科彬彬有禮地問,他手裡拿 著一張簽單。 兩個保鏢極不情願地打開鐵柵欄,法爾科那張聲色不露的臉使他們放心。 托尼躥出來,法爾科涼冰冰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子彈從風衣兜射向一個保鏢 的小腹,托尼手鎗射出的子彈擊穿了另一個保鏢的張開的嘴,他們向後倒下。 法爾科不等尼科爾森掏出槍來,已經用槍指向了他和哈裡,托尼摘下濕漉漉的 禮帽蓋住那張被子彈打爛的血乎乎的嘴。 「托尼,東西全在這兒。」尼科爾森戰戰兢兢地指著他和哈裡之間的兩個皮包 ,一隻皮包裝著哈裡帶來的36萬美元的現鈔。 「跪下。」托尼命令道。 「不管我的事,我並不知道是你的貨。」哈裡眼睛裡露出驚恐的神色,他不只 一次聽說過托尼冷血的行為,托尼是一個非常殘忍的殺手。 法爾科搜出他們身上佩戴的武器,用槍柄打得尼科爾森腦袋淌血。 「你這只臭蟲,沒有人敢騙托尼的錢,道上的人總這麼說,你的腦子長瘡了, 就是跑到泰國變成人妖,我也讓你在美國執行絞刑。」 法爾科把尼科爾森的雙手雙腳綁在鐵床上,托尼掏出一根細鋼絲,趁他喉嚨發 出喊叫時,套在他的喉管上,聲音像破排氣管子發出來的,他的眼睛幾乎突露出來 ,口大張著,綁在身上的繩扯動鐵床「吱吱嘎嘎」的響。 「托尼決不食言,所有的叛徒都將經受窒息的痛苦,他們享受不到子彈的待遇 。」 托尼的鋼絲已經勒斷了他的喉嚨,尼科爾森的身體在做最後神經性的抽搐,托 尼松開了繩子。 「哈裡,」托尼轉過身對他說,「你是一個愛趟混水的傢伙,可惡的『茲維爾 曼幫』,圭裡阿諾先生開始向我挑戰了嗎?考慮你是一個客人,所以——」他舉起 槍貼在哈裡耳根後開了槍,血濺在白色的牆面上。 簡特有時也從尼科爾森那裡買毒品,他的毒品都是從墨西哥航空公司的飛機上 捎來的,像雪片一樣白花花的純,尼科爾森不喜歡有人單獨來購買毒品,他搞的是 合夥批發。 降低危險系數,簡特的毒品用具也是從這裡買來的,尼科爾森管她叫「孤獨的 吸毒者」,她有人監管,定期進行心理治療,她不和任何人共同享受大麻的煙霧。 從清晨醒來,簡特就開始嘔吐,她的身體狀況糟透了,她自己吸了過量的海洛 因,那些毒品的殘渣在消蝕她的肌肉和皮膚。 格麗卿小姐按照她父親的旨意,安排了她戒毒的療程,如果不服從,她父親將 停止簽發給她的最後一張支票。 威廉斯警長很少再來,即使來了,也不再進入她的臥室。 頭像裂開一般的疼痛,她像個癌症晚期的病人,對自己的慾望已不加控制了。 「簡特小姐,不要忘記你父親最後的警告,」格麗卿站在客廳當中嚴肅地說。 「讓那些警告見鬼去吧,」簡特披上衣服從她身邊走過。 簡特沒有按門鈴,只是不停地拍擊尼科爾森的大門,他通常在屋子裡昏昏大睡 。 他們收拾了一下現場,法爾科拎那兩個沉甸甸的皮包,今天有了雙倍的收益, 門被敲響時,托尼輕輕地擺手示意,法爾科放下皮包,走向房門。 「讓我們看看和尼科爾森交易的另外一個毒販吧。」 通過窺鏡,法爾科看見了簡特。 「一個女孩兒。」法爾科輕鬆地說。 「別把她嚇壞了。」 法爾科打開門時,簡特看見了血和屍體,她發出尖叫,法爾科摀住她的嘴,把 她拉進房間。 托尼用床單把地上的屍體蓋好,然後把全身顫抖的簡特扶進了沙發。 「不必為這些毒販難過,他們罪有應得。」 「你們是誰?」簡特驚恐的問。 「聯邦調查局的,這是邁克爾警官。」托尼開始安撫她,向法爾科眨眨眼睛。 簡特的臉愈加蒼白,恐懼並不能制止她的毒癮發作,她開始在地上抽搐,眼睛 模模糊糊看見托尼那張可愛的、帶著微笑的臉,這使她感到一種親切,他的臉的周 圍是一攤攤血,她聽見他在說:「扶起她,離開這個鬼地方。」她的身體軟軟地倒 在一個堅實的臂彎之中。 簡特躺在托尼的房間睡著了,雖然毒癮折磨著她的睡眠,可是她畢竟太虛弱了 ,她處於淺昏迷狀態之中,蒼白的臉上綻出了病態的紅暈,她不斷尖叫和吃語,緊 緊攥住托尼的手,她不會記住如何被送進這個房間的。 托尼低著頭,向壁爐扔劈柴,這使房間顯得融融的溫暖,幾絡頭髮落在前額, 火光映紅了他一側的臉龐,這是簡特睜開眼睛所看見的最溫情的一幕。 他關心地去看護她,用一條熱騰騰的手巾替她擦試臉,同時給她端來一杯熱牛 奶。 「這是在哪裡?」簡特虛弱地問。 「我的家。」 「這一天我像是在做一場夢。」 「你需要安靜和休息。」 「這麼說,我躲過了一次發作。」她心中湧出了一種心有餘悸的欣慰。 「毒品會毀了你的,」托尼口氣溫和地勸說,「你還是個女孩。」 「你是我父親嗎?」簡特臉上露出一點嘲笑的神情,「我只關心誰能提供我毒 品,可你卻把他殺死了。」 托尼心裡有一種微微的傷痛,是對這個姑娘的,他的毒品也會送到她的手邊, 而她用她的錢和虔誠來購買著毀滅,但他很快去想,沒有他,諾斯會賣得更兇,他 們會把毒品裝進牛奶瓶塞進嬰兒的嘴裡的,沒有人逼你吸食毒品,而有這麼多人喜 歡這種快樂的自殺。 他瞧著她的臉,露出一種虛弱的嫵媚和惹人憐愛的神態,她的身體蜷縮在毯子 下面,托尼替她除去了外衣,把它們晾乾,她的身體像一隻鳥一樣嬌小柔弱,肌膚 顯示出一種華貴。 「我叔父也是警察,他們很喜歡毒販,認為那是一種正當職業。」 簡特開始有力氣說話,她的身體暖和過來,而且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脫去她的衣 服,她感到一種甜甜的羞澀感。 「毒販都是一群兇殘的野獸,儘管他們裝做很文明的樣子,但心裡卻希望人人 為毒品發狂,他們很希望看到你這樣的祭品。」托尼自嘲地說,柔情使他看起來英 俊而優美。 簡特有些出神地望著他。 「你不用判罪就可以殺死他們嗎?」 「是的,這是我的權利,你不認為我在伸張正義嗎?」 「我從不認為有什麼正義。好人像惡人一樣犯錯,可有人去替他們辯解,扣動 板機就能完成正義,你豈不成劊子手了嗎?」 「你真是一個狡黠的姑娘,你不信教?」 「我的靈魂只喜歡毒品,只有它,才能使沉重的靈魂感到自由和快樂。」 托尼轉過臉去,等她穿上衣服,他的肩很寬闊,像個威風凜凜的男子漢,簡特 對著他的背穿衣服時,感到一種安全和微妙的情慾,男人和女人之間隨時可能磨擦 出來情感的火花。 「轉過來吧。」簡特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他們出了門。 雨還在下,托尼用雨傘擋著雨,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膊,她在他懷裡停頓了一下 ,說:「我們可以做朋友。」然後她鑽進托尼的車。 車在落雨的街道上行進,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嘈雜和喧鬧消溶在雨聲中。 簡特看著車窗上跳動的雨珠,她轉過頭來問托尼:「你愛你母親嗎?我是說, 其中還包含一種對女人的愛。」 托尼開始沉默,他生硬地回答:「是的,我愛我的母親。」 簡特並沒有理會到他情緒的變化,她接著說:「我不喜歡他們,但我卻愛我的 叔父,他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 簡特第一次敞開心扉,對一個陌生人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她感到很痛快。 「其實後來,我仔細想過,因為只有他第一次像男人一樣關懷我,我需要這個 ,而我又沒有遇上其他關心我的男人。」 托尼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她的奇談怪論,她倒是熱情又直率。 「你有過許多女朋友吧,她們每一個都喜歡你,向你獻媚吧。」簡特奇怪自己 心裡微微有些醋意。 「是不少,但她們像風一樣消失了。」 「這對我可以算是個好消息。」 車開上了山坡,簡特看見叔父的「菲亞特」轎車孤零零地停在雨裡。 「好了,」簡特溫柔地說,「謝謝你,我叔父看見有男子送我,一定非常生氣 ,幸好你們是同行。」 「別把我們之間的秘密告訴任何人,這是做朋友之間的承諾,」托尼撩起她掉 落的一絡頭髮,「我會來看你,當然不希望再碰到你毒癮發作。」 「我答應你,」簡特真誠地望著他的眼睛,他們之間默默地感受到一種無形情 感的建立,「吻吻我吧。」她輕柔地說。 托尼張開他的嘴唇,只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他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她 急促的呼吸。 一種快樂湧遍他的全身,雨絲帶來的涼意使他的大腦變得那樣清澈,這是一種 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想。 3小時以後,威廉斯警長趕到了尼科爾森的寓所,毒販之間的火拚已算不上特 殊新聞了,但這件案子有可能影響他對諾斯的報復,諾斯有可能跑到中西部或是更 遠的地方度假,他有避風頭的習慣。 警局裡的檔案有著一大堆尼科爾森的犯罪記錄,甚至包括他的嗜好:每週吸毒 一次,而且不加選擇,大麻、可卡因、HASHISH、LSD或ZOAALUDES,什麼都行,醉 酒後愛向路人開槍,槍法卻極其糟糕,惟一擊中的目標是路旁食雜店內一隻烘烤的 火雞,被判處有期徒刑緩行,但他精於詐騙,幾乎所有的州都有他的詐騙記錄。 很明顯,這是因為詐騙又引起的殘殺,威廉斯看著屍體上的被單和血跡說:「 這是一個非常沉著的殺人犯,他殺了4個帶槍的人,他們卻顯得毫無反抗,束手待 斃,」他指著尼科爾森喉嚨說:「他的詐騙引起了殺人者無比的憤怒。」但他並不 能從殺人的手法中找出線索,只能隱約估計出這是一宗很大的買賣而已。 勘察完現場後,威廉斯總習慣到警局附近的酒吧裡坐一坐,那裡會聚集著他很 多的手下,他們都很尊重他喜歡單獨行事的習慣,有時也邀請他一起喝威士忌。 酒吧放著音樂,黑人吉姆正站在櫃台裡忙著給客人倒酒。 「嗨,警長,過來喝一杯。」有人邀請道。 「謝謝,你們樂著吧。」說著,他寬大的臀部陷在搖搖晃晃的轉椅裡。 他要了一杯烈性的威士忌,一口氣喝乾。 「吉姆,再來一杯。」吉姆接過他手裡的杯子。 第二杯喝得很慢,能感覺到喉嚨被刺激得發熱,他也許晚上不再趕回家裡,找 一個熟悉的妓女,隨便睡一宿了事,她們會很樂意為他效勞,雖然他的要求只不過 是睡一覺。簡特已不在乎他回不回來,反正她有毒品陪伴著。他想長久呆在這裡一 個人喝酒,什麼也不用想,幹一件無聊的事會使人麻木。 斯勞特端著杯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平常他總是對酒精很敏感。一隻手搭在威廉 斯的肩上,是為了表示親熱。 「警長,對這件案子有何高見?」 「斯勞特,拿開你的手,再聽我說話。」威廉斯並沒有轉過頭。 斯勞特臉有點發紅,已經有幾個同事往這裡瞧著呢。 「我並不想在退休前給你留下不快,斯勞特,可這件案子我已經交給保羅去辦 了,我現在只關心諾斯,這個城市糟透了,殺人已經刺激不了我的神經了,你在污 濁中呆得時間還短著呢,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新聞界很關注這件案子,市長說每天有1人死於槍擊,對於紐約市也太多了 。」 「別說那些社會責任感,警察的責任首先是看好自己,我的高見就是紐約需要 這個,它的精彩之處是尼科爾森的喉嚨終於被勒斷了,省了一粒子彈,而我以前總 認為他會被亂槍打死在爛泥溝裡。」 威廉斯眼裡有一種冰冷冷透澈的寒光,他使斯勞特不寒而慄。 「好了,警長,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去辦。」 「最遲別超過下周,這是我退休前最後想解決的一件事,喚起黑幫對警察的仇 恨。」 穿好風衣,威廉斯放下酒杯,把紙鈔壓在杯子底下。 「不用再找了。」他對吉姆說。 「再見,警官。」吉姆感激地說。 迎面的風還夾帶著一點雨絲,威廉斯打開車門,車窗上掛著簡特送給他的小禮 物——一隻精緻的玩具小豬。 在紐約東大街,威廉斯看見簡特的切維牌旅行車,從他車的左側一閃而過,當 時他正想著簡特送給他的那本亨利﹒梭羅寫的《不合作之合作》,那上面有一段很 有趣的話「大多數人對於政府是這樣一種情形:他們主要地不是作為人,而是把自 己的肉體作機器為政府效勞,他們是常備軍、自衛隊、獄卒和警察……。」 同時他還在想一個名叫瓊﹒哈佛蒂的百貨商店女店員,她還一直保持著獨身, 他有她房門的鑰匙,一週他去一次,給她買不少禮物,大多數是食品,她在練習瑜 咖,他們和和氣氣地在一起吃飯聊天,她對他的禁慾持一種認同的態度。 威廉斯改變了車行駛的路線,他保持著兩個車距的位置,他們相互都看不見。 簡特的車速不快,威廉斯一直擔心她吸毒駕車,她會撞在電線桿上,把線桿當 做豎立起來的道路。 威廉斯點著一隻煙,打開了收音機,傳來伯羅斯主持的電話交談的節目,他和 一個人激烈地辯論著吸毒,那人是個詩人,此時正進了吸毒後的迷醉狀態,他罵伯 羅斯是一頭德州的豬嘴,然後敘述自己處於崩潰狀態的情況:「……我感到肌肉像 水一樣地化掉,只有30磅,腦子像被子彈撕咬,眼前是戒毒所的鉗子……」伯羅斯 掐斷了他的喘息,這會使所有的人感到恐懼。 「這位先生顯示出柯克關於鴉片的寫作,」伯羅斯評論,真是伶牙俐齒,威廉 斯想,「沒有人會把吸毒者的幻覺當做人生的真實感覺,它是藥物的試驗。」伯羅 斯斷言道。 車行駛了三條街,切維牌旅行車在一幢道旁的建築物邊停下,威廉斯放慢了車 速,他看見簡特穿著緊身的牛仔褲和皮靴走下來,背上背著一隻很大的包。 簡特匆匆打開樓門,威廉斯把車停在離簡特車不遠的位置,他並不下車,只是 在等待她下來,他相信她會下來,這是一種直覺,也許1個小時或者更多的時間, 反正他不焦急。 自從被托尼送回家的那一刻起,簡特產生了一種渴望,雖然他們在血淋淋的場 合相遇,但改變不了他對她付出的溫情,讓她感受到第一次受人憐愛的溫暖。人生 這麼容易受偶然因素的影響。簡特常常一個人在黑暗的臥室裡去想那一幕,也許她 太孤單了,太脆弱了。 甘比諾的戰士將在第二天到達,巴拉佐將這次戰役的指揮權交給了托尼﹒卡甘 諾,唐對這事有些不放心,他甚至有些記不清托尼的模樣,巴拉佐的話他半信半疑 ,「他殺過多少人?」唐嚼著一塊炸雞腿,問著對面坐著的巴拉佐,「血會不會讓 他發抖?」 「他可是一個殺人的天才,」巴拉佐說,「我從來不認為殺人是一種榮耀,有 時我對他人的死還感到一點點惋惜,可他只當是削一隻蘋果和一隻土豆,他會計算 殺人時機和射擊的角度,簡直把殺人當做一門藝術。」 「一位令人恐懼的人,」唐用葡萄酒把嚼爛的食物送進胃裡,很細地品味著各 種美食,「這種人沒有豐富的思想和感情嗎?如果是這樣,他不會是家族優秀的人 選。」 「我從來不敢低估他,」巴拉佐說,「他有狂熱的野心,卻被彬彬有禮的外表 遮蓋著,他內心充滿著矛盾,卻能很好地解決掉。」 「好吧,我的軍師,」唐推開酒杯,「諾斯絕不會相信我用一個無名小卒對付 他。」 簡特不知道有沒有把握見到托尼,但這一刻她被一個念頭緊緊抓住。她在臥室 的鏡子裡套上最喜愛的玫瑰色的胸罩和內褲,想到一雙手輕柔地把它們扯下來時, 她感到性慾的衝動。她往身上隱密的部分噴著香水,這會使托尼直打噴嚏的,她對 鏡子裡的面孔微笑。 車進入大街上時,手有些緊張,連打了幾次火,才把煙點著,嘴裡飄出淡藍色 的煙霧,地上留著雨後的痕跡。 打開車窗,涼風吹著她的面頰,她父親已經停止給她簽支票,他認為這等於把 海洛因送到她手裡,她口袋裡只有25美元,但她也決不會求諾斯,去喝他的尿,威 廉斯叔父會給她錢的,但這會讓她感到恥辱。 從壁櫥裡小心翼翼地掏出用油紙包好的微型衝鋒鎗,托尼仔細地看著它精緻的 表面,這是瑞士製造的,有著良好性能,連續擊發的抖動好像是細碎的鼓點。 明天,它吐出的火苗將把諾斯的公寓燒成焦炭,他察看著彈夾,子彈亮晶晶的 發著光。 門鈴聲響了,他多少有點緊張,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敲他的門,他把衝鋒鎗放 進了壁櫥裡,從枕頭下掏出了手鎗。 「誰?」 「托尼,我是簡特。」 「我的上帝。」他把槍放進了冰箱裡,把門打開。 「謝謝,」簡特說道,「事情決定得很倉促,恰巧我路過這裡,」她努力找點 理由。 托尼輕聲笑了:「用不著事先計劃,搞一次突然襲擊我覺得更有意思。」 托尼用冰鑿破開冰,給她調了一杯對冰的威士忌。 簡特看著橡木床的毛毯,她曾光著身子蓋著它。 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壁爐還燒著劈柴,屋子裡暖融融的。 「沒有打攪你吧,警官。」 「恰巧我休息,讓自己鬆鬆弦,聽到警笛聲就讓我渾身發麻。」 「明天我去戒毒中心,」簡特說起慌來,「我害怕今晚捱不過毒癮,找你聊一 聊。」 她的臉色好多了,是一個可愛的美人,見到她總是有異樣的感覺,她的一舉一 動都容納在心中,讓他感到她鮮活的生命和他飛翔在空中的開闊心境。滿足了他的 愛憐和渴望寧靜的想法。 從她的眼光中看見自己的投射,清澈藍色的眼睛像海水般的波動,有時又像夜 空一樣深遠而單純。 他們喝著酒默默互相注視著,她迴避著他過分熾熱的目光,這種對視能在一瞬 間躍過她心裡的沙漠,找到甘甜的泉水。 「我12歲到意大利去學習歌劇,覺得你和那裡人一樣冷漠和堅定,有著固定的 信念。」 「我是一個意大利人,」托尼笑起來,「可是12歲我已經改變了國籍,並且有 個奇特的感覺,我只能記得意大利的干酪了。」 「那麼,聯邦調查局是怎麼回事?」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德克薩斯州威弗利聯邦調查局登記處報了名,現在在 斯卡斯達爾抓偷盜卡迪拉克的盜賊,當然也奉命朝毒販開槍。」托尼看她專注而天 真的神情,有些不忍心。 「我並不在乎你幹什麼,」簡特嚼著冰塊,「但這不是一個有趣的回答。」 托尼感到在和簡特的對話中顯得笨拙和辭不達意,他們的膝蓋幾乎碰在一起, 他控制自己激發出來對她身體無窮的慾望,需要一種讓她感到安全的節奏,他想。 佔有自己喜愛的姑娘是一種很自然的想法,愛包含著一大半性的成分,托尼並 不相信永久的愛情過程,只不過是一瞬間激發的閃念,誰也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把 它放大,除非他是一個聖徒。 「我很孤單,所有人都放棄了我。」簡特露出悲淒的神情,她向托尼要了一根 煙,點著火。 「你在說你的叔父?」她臉的輪廓在微微的黑暗中有著優美組合的弧線。 「不要再提那個老人,他瘋狂地喜愛我,由於性的觀念,看不見的血緣阻礙了 他。」 「我不能認同你的觀念,任何人可以選擇和他許可的對象交配,超常的東西會 使內心反叛的,我們不光是承受這個孤零零的身體。」 簡特在托尼面前脫掉了襪子,露出塗成猩紅色的腳趾甲,她的牛仔褲洗得發白 ,被身體撐得緊緊的。 「你不介意我在這裡吸一口吧?」她露出天真的笑容,「你像一個老人,一個 會施催眠術的老人,我可以借用你的衛生間嗎?躺在浴缸裡來一口。」 「請便吧,」托尼說,「這時候我很想進入執法狀態。」 她從包裡倒騰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在和胸中的惡魔搏鬥,它已經壓得她喘不 過氣來,像下雨一樣,筆記本、旅遊眼鏡、化妝盒,各種衣褲飄落在她和托尼之間 。 她像耗子扒開垃圾覓食一樣急切地翻找一隻煙盒裡夾帶的可卡因,那是一隻雕 刻精美的盒子,也是一隻潘多拉帶著神秘詛咒的盒子。 「也許忘了。」她在撕扯一隻鑲邊繡花的絲質內褲,托尼同情地注視著處於半 瘋狂狀態的她。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幫她把東西—一放進了那隻大包裡,然後起身走向壁櫥 。 「親愛的,你可以用我的。」托尼拿出一隻皮包,輕輕地放在地上,解開了皮 包的拉鎖,裡面是各種毒品,大麻、可卡因、HASHISH、LSD或ZOAALUDES等樣品, 足夠舉辦一個毒品宴席了。 簡特吃驚地望著他,感到不知所措。 「你算找對人了,」托尼有些刻薄地說,「我們不再做遊戲,簡特,我這裡的 毒品足以把你那顆花花綠綠的小腦袋燒成一個個窟隆,雖然我賣毒品,但是討厭所 有吸毒品的人,人缺乏意志才變得低賤。」 「看在上帝的分上,這不是真的。」 「睜開你的眼睛,咱們道德的砝碼一樣的沉重。」 「天啊,真是一團糟。」 托尼給她拿出一小袋可卡因。 「你可以當著我的面吸它,純的德國貨,能使你飄飄欲仙的。」托尼以兜售者 的口吻說。 「叭」的一聲,簡特揮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毒品,她捂著頭開始哭泣。 要是沒有心理準備,紐約準會使人發瘋的。 簡特鑽進了他的浴室,她管他要了一件寬鬆的睡衣,從浴室她扔出來讓托尼眼 花繚亂的衣服,托尼從來還沒有見到如此可愛而令人心動的女人內衣。 已經洗過了熱水澡,簡特強忍著,並沒有吸他提供的可卡因,噴頭的熱水激得 她皮膚發紅,她還在仔細想著剛才一幕,一個優雅而多情的毒販。<亦凡公益圖書館>獨家掃描﹐如要轉載請保留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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