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覆巢之禍】
等白玫弄清楚了這些日子都城的變化,已經過了正午,雖然也看到烽煙急報、聽
到皇宮中的長嘯,白玫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只好不作理會。
這時白炰旭已經離開了好一陣子,白玫正緊皺著眉頭,望著眼前的白漢、白敏兩
人,驀然無端端的湧起一股淒涼的感覺。
當初在木族、復興島的時候,眾人口口聲聲的興復白姓榮光、實際上卻什麼也沒
做的時候,那時兄弟姊妹們聚在一起時多麼快樂?現在呢?白壘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到
哪裡去,白靈留在東極城地底的櫓老人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白廣則莫名其
妙的失蹤,連誰幹的都不確定,而白彤只不過受了一點挫折,居然就墮落的不成模樣
……而且不只白浪似乎真的愛上了劉芳華,連自己都跟了徐定疆,現在大伯身旁只剩
下個性單純的白漢以及老是長不大的白敏兩人,看來想要成事,真的不是說說就能達
成的……自己做的決定又到底對不對?
大伯白炰旭去見劉然,但劉然又能幫上什麼忙?若真是右督國王派人所為,劉然
權衡輕重下,也不可能主持正義,而且白廣就算現在還沒死,八成也去了半條命,這
兒也算是危如壘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罪了他們是絕不可能,莫非是哪裡露出
了破綻?
想到這裡,白玫不禁暗暗扼腕歎息──深悔剛剛沒時間想清楚,這種時刻實在不
該讓大伯離開,若敵人這時來犯怎麼辦?
正思索間,屋外忽傳來年輕女孩的叫聲:「小敏!」似乎是從前營傳來的。
白玫一怔,疑惑的目光轉向白敏,白敏立刻有些扭捏的說:「這……」
「小敏!你還不死出來?」叫聲又近了些。
白玫臉色微微一沉說:「那是誰?」
白敏囁嚅了半晌才說:「還不是她們……我叫她們回去……」
她們?聽聲音倒是只有一個人,白玫正想接著問,白漢已經哼了一聲說:「右相
的那雙寶貝孫女?你跟他們胡混什麼?」
白敏不敢答話,急急轉身往外走,嘴中還嘟囔著不知在念些什麼,白玫聽了卻是
立即站起,兩眼一亮說:「小敏,帶她們來見我。」
白敏一楞回頭,不解的說:「她們其實也幫不上忙,只會搗亂而已──」
「臭小敏、死小敏,你再躲著,我們就不理你了。」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快把她們找來,正好是護身符。」白玫臉色一正說:「別問了,走。」話落,
白玫率先一推門,大踏步往外走去。
一出門外,只見兩朵彩雲在後營的中庭間穿梭來去,卻是兩個青春洋溢、面貌相
似的少女正輕快的施展身法飄動,她們有些賣弄又有些得意的彼此追逐著,及地彩裙
飛揚著,硬梆梆的軍營彷彿多了點溫柔的味道。
白敏苦著臉跟著出門,見到兩人的身法卻又不禁睜大眼睛,數日前兩人還追不上
自己,怎麼忽然間身法輕巧了許多?雖說她們限於功力不足,比起自己還有段差距,
不過白氏一族向來不以身法著名,白敏心裡有數,被追上是遲早的事。
「小敏。」一個臉上滿是爽朗笑容的短髮少女先望見白敏,她點地之間已經躍了
過來,一面得意的嬌笑說:「看你還敢不敢得意?」
另一個少女卻是發長及腰,旋動之間還兼顧長髮的揮灑,她轉過頭來卻是微微露
出詫異的神色,跟著輕聲說:「杏如,別失禮了。」卻是她已經注意到沒見過的白玫
。
「咦?」短髮少女這下也看到了,她輕躍到白玫面前,歪著頭望了望,臉上顯出
迷惑的表情說:「你……你好,我是徐杏如,那是我姊曇如。」
「這位姊姊好。」徐曇如這才飄到白玫面前,一面也向白漢微微點頭說:「漢哥
。」看來她們倒是學著白敏叫人。
陳漢大剌剌的點了點頭,也沒開口說話。
「我叫陳玫,小敏叫我玫姐。」白玫臉上綻開了一朵令人心醉的微笑說:「你們
兩位好。」
「原來是玫姐。」徐杏如又走近了一步,望著白玫縮了縮自己的肩膀說:「小敏
提過你呢……玫姐,你笑的……哎呀,姊姊你說。」
這麼沒頭沒腦的話也只有雙胞胎的姊姊聽的懂,只見徐曇如文靜的一笑,白了妹
妹一眼說:「你又亂說話,我才不跟你胡鬧。」
「哪有。」徐杏如扯著徐曇如的手臂說:「這位玫姊笑的好特殊唷,讓人……讓
人麻酥酥的。」看來她似乎頗不習慣。
徐曇如推了妹妹一把,半嗔說:「別亂說話,玫姊會不高興的。」
徐杏如皺起鼻子抗議:「怎麼會……人家這算是稱讚吧……」
徐曇如則輕搖著頭說:「也許玫姐不習慣呢?」
兩個姊妹居然為了這點小事扯了起來,雖然一個俏皮,一個婉約,但卻又你來我
往各不相讓。
白敏眼看不對,連忙踏前一步說:「你們別鬧了,怎麼忽然跑來了?」
這倒讓兩個姊妹同時停了嘴,一起瞪向白敏,徐曇如還只微噘起小嘴,徐杏如卻
是馬上開罵:「死小敏,本小姐是聽說你昨天來找我們,這才特別跑這一趟,你這話
是什麼意思?」
「這……」白敏馬上啞口無言,搔了搔頭便說:「是我錯了,對不起。」
看來白敏被這兩個姊妹調教的不錯,白玫心裡暗笑,雖然他們年少無知,但男女
間終究有天生的吸引力,能在這種年紀就相遇,無論如何,未來總也是個不錯的回憶
,想到這裡,白玫心裡暗暗一陣抽緊,徐定疆與劉芳華不是在更小的時候便相遇了嗎
?
嘖……為什麼老是在意劉芳華呢?自己又不是醋罐子,徐定疆與四婢親熱調笑自
己一樣看在眼中,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何況是已經與白浪產生感情的劉芳華?到
底是為什麼?白玫腦海中一片迷霧,驀然一股莫名的煩悶湧上心頭,想拋開卻又甩脫
不掉。
白玫這裡在發怔,白敏卻不怎麼輕鬆,他雖認了錯,徐杏如卻沒這麼容易放過他
,正翹著嘴念:「道個歉就算了嗎?你可知道本小姐現在要出宮有多難?」
白敏可不明白了,他眨眨眼說:「多難?為什麼難?」
「你猜呀。」徐杏如哼了一聲說:「猜出來就原諒你。」
玫姐不是要見她們嗎?怎麼又不說話了?白敏回過頭望望白玫,卻見白玫目光迷
蒙的眺望著遠方,不知道思緒沉浸到哪裡去了。這裡既然無解,白敏只好求救的望向
徐曇如。
徐曇如似乎較為心軟,抿嘴一笑說:「我們已經開始受兩位祖爺爺教誨了。」
徐曇如一說,徐杏如立即跳腳說:「你怎麼跟他說了,我要他猜的嘛……」
「就是那兩位超級老供奉?」白敏睜大眼說:「好棒唷,所以你們學了輕身功夫
?」
「哪只這些?」徐杏如忘了自己正在抱怨姊姊,轉回頭得意洋洋的說:「還有一
套心法,很特別的唷,另外……」
徐杏如正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徐曇如忽岔了進來柔聲說:「小敏,昨天怎麼了
,聽說你急的滿頭汗?」
「對呀。你怎麼了?」徐杏如被姊姊一言提醒,也停下嘴巴,一雙明亮的大眼凝
視著白敏。
「唉……」白敏歎了一口氣,頗有些不知從何開始說起的感覺。
這時白玫已經回過神,見狀接口說:「兩位妹妹,進來坐坐如何?」
徐曇如、徐杏如兩姊妹對望一眼,徐杏如忽然皺皺鼻子,眼睛一轉說:「還是不
要了,剛剛宮裡有事,兩位祖爺爺去查看,我們才偷偷跑出來一下子,要是被發現可
慘了,小敏若是沒事,我們要先回去了。」
看來自己似乎不大能討好這個小丫頭……白玫立即說:「小敏當然有事,他剛剛
才提到你們呢。」
這下白敏可是瞪大眼睛,腦袋中全是問號,看著徐曇如、徐杏如兩雙眼睛同時轉
望過來,白敏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支支吾吾的說:「玫姐……這個……那個……
」
「你帶她們去前面坐坐。」白玫微笑說:「別怠慢了客人。」
白敏一頭霧水的領著徐家姊妹往前走,耳中才傳來白玫的傳音:「小敏,想辦法
撐到大伯回來。」
這可難辦了,白敏知道,徐曇如還好商量,徐杏如可十分難搞,她說了不能待久
就是不能待久,想撐下去可並不容易。
不過白敏卻不用再撐了,剛出前營,只見營口驀然湧入了近千名官兵,門口看守
的白家士兵也被推了進來。
旅颯營區本是從都衛軍手中借來,小小的營區立即被千名官兵塞滿,領頭的是兩
個男姓將領,一個是細瘦精幹的中年人,另一個卻滿頭滿臉都是皺紋,又瘦又矮,隨
在前一個中年人身旁,看來有些不顯眼。
白敏正詫異間,四面圍牆上方又湧出了滿滿的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弓箭,瞄
准著空地中的白家軍以及所有的出入口。
徐曇如與徐杏如可嚇壞了,她們畢竟才十五歲,雖然是皇族,但他們這一脈人丁
較為單薄,除了祖父徐夢凡身為右相外,其他都沒什麼顯赫的人物,而左、右相這種
職位又不是以武藝見長,在都城中又沒什麼實權,劉然上台後,要不要用他們都還充
滿變數,也所以徐家姊妹才會這麼晚被送入宮中習藝。像徐定疆、陳東立、劉芳華,
甚至已故東極王的末二子陳儒雅、陳儒庸都是從小就送來都城,當然,這也與控制邊
疆諸王的政策有關。
這時見到千多人兇神惡煞般的湧進,兩人一時之間嚇的躲在白敏身後,話都不敢
說,白敏本來也有一絲絲害怕,但兩個小妹妹躲在他身後,他的勇氣驀然冒了起來,
往前踏了一步大聲說:「你們是誰?這是干什麼?」
來人自然是右府都衛軍全部人馬,領頭的正是盧一天與吳層,至於盧冰與石輪則
白敏心裡有數,在屋後兩側攔截,他們在劉方廷命令下擅離職守,當然務要在最快的
速度內解決這裡的問題。
盧一天見白敏嚷嚷,他沒理會白敏,倒是因看到躲在白敏身後的徐家姊妹,他才
詫異的問先帶隊趕來的吳層說:「那兩個是誰?」
滿臉皺紋的吳層便是在右府折磨白廣的那人,他倒是識得徐氏姊妹,但他仍冷冷
一笑說:「管他什麼人,反正只有這次機會可以一網打盡。」
盧一天與吳層相處了數十年,聽吳層的口氣就知道不對,他緊接著說:「這話沒
錯,但她們到底是誰?」
吳層扁了扁嘴,一嘴的皺皮揪成一團說:「徐夢凡的兩個孫女。」
「真麻煩。」盧一天哼了一聲,不再管這件事,大聲說:「白浪龍將手下所有部
隊,立即到空地集合!」一面轉頭低聲說:「傳話下去,動手時別傷了這兩個丫頭,
擒住就是了。」
總不能事事盡如人意,進來前已經得到消息,白浪的五師弟陳壘一直沒回來,卻
多了一個陳玫,但做事總是有變數的,現在也來不及詢問劉方廷了。盧一天畢竟能獨
當一面,他依然下令合圍進入旅颯營區,現在不過又多了兩個小丫頭,不至於影響大
局。
在前庭空地的白家軍這時湧出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人,連白述潘也在內,他們自
然而然的目光轉向白敏,看他如何決定。白敏可傻了眼,只能頻頻的往後望,發生了
這麼大的事,白漢、白玫怎麼還不出現?
這時白玫、白漢也得到了消息,剛衝出後院,就見四面牆上黑壓壓的都是拿著弓
箭的都衛軍,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白玫還是沒想到真的這麼快就發生了事情,她
正思索間,白漢已經怒吼一聲,抄起長劍就嚷嚷:「真的欺上門來了,跟他們拼了!
」四周湧出的白家貴族們也咬牙切齒的拔刀取劍,要來個拚命一搏。
白玫心念電轉,對方既然敢來,必然作了萬全準備,就算有人沖的出去,只怕三
百人逃不出十個,而且他們既毫不顧忌徐家姊妹,必是下了格殺勿論的指示。白玫當
機立斷的說:「漢哥,住手!」
白漢怔了怔,回過頭大聲說:「小玫,你快逃,讓我斷後。」一面對著四面的人
嚷:「你們護著玫姑娘走。」一面就要往上衝,而四面的都衛軍看在眼裡,更是拉緊
了弓弦,白漢若是一衝,眼看就要變成刺蝟一個。
「住手。」白玫竭盡全力的大聲叫:「漢哥,聽我一次。」
白漢一楞回頭,他平常畢竟沒有主意,白玫又是專門出主意的人,他自然而然的
停下了腳步,只聽白玫接著說:「我們投降!」
「什麼?」白漢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白玫奔到白漢身旁一拉,大聲說:「我們去前面與小敏會合,不然打起來就糟了
……全部人都跟我們來。」
白漢雖然弄不清狀態,不過與白敏會合倒是應該的,白敏年紀還小,自己身為二
哥,應該照顧他。白漢被白玫扯著往前奔,奔出前廣場。
此時局勢更是一觸即發,連牆頭的都算進去,眼見的就該有近兩千人,看來右府
都衛軍全來了,白家三百餘人連徐氏姊妹算進去,全都退到廣場內緣,眼看對方已經
完全合圍,更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在場的白家人,若不是親身經歷過五十年前國破家亡的往事,便是從小在嚴
格的訓練下成長,這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壯烈赴死的模樣,看不出一絲懼念,只
有徐家姊妹有些花容失色。
看人差不多到齊了,盧一天右手高舉起來,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時間不多,你
們有兩個選擇……投降,或是抵抗,我要你們立即回答。」看來只要他的手一放下,
所有的箭矢就會同時射出,白家軍當場就會死掉一大半。
「我們投降。」白玫往前一站,大聲說:「所有人,放下武器。」
此言一出,不只白家軍,連盧一天等都衛軍都愣住了,他們本來已有準備進行一
場大屠殺,豈知這些人竟會投降?莫非他們真的不是白姓餘孽?
「小玫!」「玫姐?」白漢、白敏同時叫了起來,白敏雖然有一些些緊張,但也
覺得白玫的指令匪夷所思。
「我們沒作任何虧心事。」白玫大聲的對眾人說:「一定是有了誤會,都衛軍代
表著朝廷的公理,相信不會冤屈了我們。」
眾人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可是來投入朝廷的,可是都衛軍這麼大張旗鼓的
圍了過來,一定是暴露了身份,白玫這麼說有用嗎?
白玫雖說要投降,盧一天卻不大願意此事發生,劉方廷的指示很清楚──「如有
抵抗、格殺勿論」,若他們抵抗,殺了就完事,但他們若束手投降該怎麼辦?若一樣
動手殺了他們不知道會不會有違劉方廷的意思?何況自己手下的都衛軍們也不是一個
個都殺人不眨眼,若在對方毫無抵抗下動手,消息是一定會傳出去的……
盧一天正煩惱間,門外傳來喧鬧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都衛軍什麼時候開始
幫白浪龍將守門了?」
又是怎麼回事?盧一天皺起眉頭往外望,低聲斥責吳層說:「我不是說誰都不能
進來嗎?」
吳層臉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詫異的望向營口。
只見營口闖入了七、八個年紀不一的大漢,領頭的是兩個面貌堂堂,氣度宛如王
侯的年輕人,他們正伸手推開守住營門的都衛軍,其中一個年輕人正在嚷:「叫白龍
將出來。」
「等等。」另一位大上一些的年輕人看出不對,伸手一攔說:「這不是盧總教頭
嗎?」
「原來是兩位陳小王爺。」盧一天臉上有些尷尬,這兩人怎麼這時候闖來?
這兩人正是陳儒雅、陳儒庸──前東極王兩個倖存的兒子,上次在左督國王徐康
的晚宴中,兩人見到了白廣與白漢,為了都城龍將的繼任問題有些不快,加上又聽說
貴族白浪龍將功力高強,是都城龍將的熱門人選,他們便帶了幾個心腹來找白浪,打
算看看對方是不是真有本事,沒想到一來卻見到附近密密麻麻的都衛軍,反令他們以
為白浪連右督國王也勾結上了。
當時左督國王似乎就偏幫他們那一面,現在連右督國王也如此?這還得了?兩兄
弟火上心頭,一路闖了進來,他們功力確實不弱,而且在都城中認識他們的人也不少
,都衛軍認出來後不敢全力阻攔,急傳訊息卻已經來不及了。
「盧總教頭。」作哥哥的陳儒雅望望四面,惑然說:「右府都衛軍是全來了嗎?
內城城南豈不是無人防守?」
這下可大大糟糕了,盧一天雖不懼這兩兄弟,但總不能連他們也抓了起來。他沉
著氣,解釋說:「兩位小王爺,白浪部隊犯了些嫌疑,我們守城有責,必須帶他們去
問話。」
「這麼大陣仗?全部都要抓嗎?」陳儒雅懷疑的問:「犯了什麼嫌疑?」
「這就不關兩位的事了。」時間不斷的過去,盧一天已經有些急躁了,他大聲說
:「就請兩位小王爺先離開。」
盧一天這麼不客氣的趕人,若是平常,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說不定已經翻臉,
不過盧一天擺明了要找白浪麻煩,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於是陳儒雅臉上帶了一抹笑
容說:「我們不礙事就是了,何必趕我們走?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
說老實話,若盧一天堅持要他們離開,他們也不會硬要留下,不過盧一天實在沒
時間浪費口舌了,只懊惱的想,有他們看著,殺光更是不可能了。他憤憤的轉回頭,
望著白玫說:「你們不是要投降嗎,還不放下兵刃?」
「也不關她們的事。」白敏忽然岔出來,指著徐家姊妹大聲說:「他們是右相的
孫女,只不過是來玩的。」
經過了這麼久還沒打起來,徐家姊妹的膽子也大了些,眼見白敏忽然挺胸而出、
主持正義,徐杏如大為激賞,連忙跟著跳出來說:「對呀,而且你們若是沒有證據也
不能亂來。」
「曇如見過盧總教頭。」姊姊徐曇如依然謙恭有禮的說:「請問是否還有商量,
能不能等都城平靜了再說?」
對了,還有這兩個……既然陳家兄弟在一旁眼睜睜瞧著,徐氏姊妹也不能動了。
盧一天逐漸失去耐性,咬牙大聲說:「既然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兩個也退開。」
徐曇如、徐杏如雖有些不願,但在白敏的催促下,他們還是退出了白家軍的人群
中,而經過了東極陳家兄弟的一鬧場,白玫這時似乎已經囑咐妥當,只見眾人一個個
解下兵刃,怒目望著四周的都衛軍。
全盤計劃都亂了,盧一天過來前絕沒想到,居然必須帶著三百多個俘虜回右府?
這麼浩浩蕩蕩的,豈不是鬧的全城皆知?但現在局勢已經演變成如此,盧一天可以想
像劉方廷得知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他心中暗歎一聲,揮手說:「吳層,你來處理吧
。」
綁的綁,縛的縛,弄了好半天,終於把大半白家軍的手縛了起來,其中自然包括
曾拋頭露面,連外人都熟識的白漢、白敏,以及剛剛大出風頭的白玫。白家隊伍也因
此被分成三組,三個人則分別被安插在其中一隊。
在搜過了各房舍確定無人之後,盧一天與百餘位官兵留下等待劉方廷親來擒捉白
炰旭,另三個副總教頭則各領千人,包圍著百人左右的白家軍,分批向著右府出發。
且不說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在一旁如何看熱鬧,見到白敏被綁縛時,徐曇如、
徐杏如同時紅了雙眼,在旁咕咕囔囔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後來又看白敏被編在最後
一隊,兩人更是有些依依不捨,便一路隨著部隊往右府走。
白敏本就膽氣不小,不然他也不會敢隨著白浪往東極城闖,不過剛剛情形實在險
惡,在白玫、白漢還沒趕到前方時,白家眾人的動向全由他做主,加上徐家姊妹又在
他身側,他才有些忐忑不安。現在白玫、白漢兩個挑大樑的已經決定投降,加上徐家
姊妹兩人也已經無恙,只在一旁跟隨,白敏可說是變本加厲的神采飛揚,一路與兩姊
妹說笑,頗想哄的兩人破涕為笑。
眼見白敏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詞、口沫橫飛,徐曇如十分擔憂,心中思慮著該去找
哪些人求助,只不過年紀輕輕的她,除了自己祖父外,也想不出別的選擇。至於妹妹
徐杏如卻是感到又擔心又好笑,有些佩服,又有些生氣,這個傻白敏難道不知死活?
兩姊妹各有心事的狀態下,很快的已經走過了一大半的路程,漸漸的到了內城的
市區。
這時雖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內城總還算是安全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見到都衛
軍浩浩蕩蕩的圍著一大群官兵走,其中還有不少人被綁縛,這種場面畢竟不多見,行
人無不好奇的駐足而觀,漸漸的人越來越多,街道上除了部隊行走的途徑外,幾乎都
站滿了人,兩姊妹越來越不便跟隨,這才與白敏道別離開。
就在兩人離開不久,在都衛軍包圍的隊伍中後方,忽然有十個人同時騰身而起,
飛翻上一旁的屋頂,彷彿做好了計劃一般的,四面一散翻下屋頂,分頭躲入各個的巷
弄中,霎時不見了蹤影。
領著這一隊的正是盧冰,他聽得後隊忽傳來喧鬧聲,轉頭時只來的及看見那些人
翻過屋脊的背影,這彷彿是一桶冰水灌了下來,盧冰真是從頭涼到腳板;在這種人群
聚集的大街上,看身法就知道追不上了,何況自己僅有一人,怎追的上這麼一群功力
不弱於一般管帶的高手?這下可壞了大事了……
盧冰臉一沉,目光凝視著白敏說:「小子,你們是假意投降?」
白敏早已看出,那十人都是貴族中的佼佼者,其中領頭的正是一直縮頭躲在隊伍
中的白述潘,看來是白玫囑咐的妙著。
白敏可是大喜過望,他臉帶笑容的伸了伸舌頭說:「可別冤枉好人,我可是真心
投降,這些都是招募才一個月左右的官兵,也不是怎麼熟……唉,怎麼會有這種不懂
王法的人呢?盧副總教頭,要不要我幫你去抓?」
盧冰恨恨一咬牙,回頭吩咐部分官兵試著去追,一面說:「重新安弦上箭,若還
有人偷溜,亂箭射死。」
話一說完,盧冰恨恨的再瞪了白敏一眼,她也知道該跑的只怕都跑了,現在只能
亡羊補牢一番了。
這時徐定疆自然仍在都玉山上蹦個不停;一般來說,聞到埳山老人特製秘藥的人
,全身經脈肌肉都是鬆軟無力,除了事先服過解藥外,幾乎是聞者必倒,徐定疆也不
例外。
不過徐定疆卻有一個狀態與一般人不大一樣,他氣脈不只存留體內,還不斷的往
外發散,發散的過程又自有脈絡,勉可隨心念控制。以往,徐定疆心念控制之時,手
腳身軀自然而然的會隨心念擺動,雖說實際上的加速還是由氣勁所催,只不過心、體
、勁畢竟應當渾為一體,三者密不可分,如今卻是結結實實的少了軀體這一部分,徐
定疆當下難以控制,自然非亂彈亂摔不可。
還好徐定疆週身氣勁充盈,撞到任何東西前,總是瀰漫在外的氣勁打先鋒,也不
會因此受傷,不過在失控的情況下,速度也越來越快,一次次的衝撞力道漸漸變大,
徐定疆催出的勁道不得不逐漸的增加,在劉冥與其手下三尊者撤退的同時,徐定疆周
身已經冒出了淡淡的紅霧,可見功力已經催到七成以上了。
眼見劉冥離開,雖然失敗了,但總算是逃過一劫,埳山老人揮著滿頭大汗往周廣
靠近說:「今日多虧周兄了。」
「別客氣。」周廣的注意力已經到了南面下方的山林間,只聽那兒似乎不斷傳來
林木倒折、土石紛飛的轟隆聲響,放眼望去,卻看到一團不斷胡亂折射的紅色霧團,
這玩意兒倒是頗眼熟。
周廣有些詫異的張大眼說:「老埳山,你那是什麼藥啊?這麼誇張?」
埳山老人這才注意到,他詫異的說:「怎麼會這樣,徐小子應該動彈不得的啊?
」
「看起來不像。」周廣搖搖頭裂嘴偷笑說:「力道還越來越大了,老埳山,你老
實說,那是不是什麼讓人發瘋的藥?我看徐小子似乎有些神經不正常了。」
埳山老人可是想之不透,他也不願意徐定疆出意外,一扯周廣說:「別胡說了,
我們快過去看看,這裡也不宜久留。」
這話說的也沒錯,若過了一會兒,劉冥忽又把幾個尊者重新帶來,周廣可也有一
些些顧忌,於是點頭隨著埳山老人往南掠去。
按理說,周廣這一仗是大獲全勝,為何還有顧忌?其實周廣自與六尊者一戰之後
,對所謂的妖術確實已經有了大約的概念,雖然還沒完全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如何應
付他卻已經心裡有數。這些所謂尊者的妖術中有個最大的破綻,就是六位尊者雖然各
有特殊的能力,但本身功夫卻都只是普通,最多接近普通的龍將,而他們遇到的周廣
,身手卻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周廣全力轟擊之下,他們卻也無法抵禦。
不過周廣卻看得出來,這些人的頭頭──劉冥,除妖術不知如何外,他本身的功
夫卻是不凡,就算可能還有些不如自己,但打鬥之時,若是忽然神出鬼沒的來一下妖
術,自己可就有些危險,未必能穩操勝卷。
周廣心裡有數,相信以劉冥之能,必定也注意到了此事,他只要親身對付自己,
再派幾個尊者合攻埳山老人,埳山老人就算閃的快,也未必能撐多久,那時可就有些
麻煩。
卻說兩人追著徐定疆到處亂彈的身影,在山林中不斷的飛掠,只見徐定疆似乎沒
有停下來的打算……
埳山老人可耐不住了,他大聲叫:「小子,你在胡鬧什麼?」
徐定疆現在真是有口難言,在藥力的作用下,他連張嘴也力有未逮,不過眼看兩
人無恙的趕來,看來已經大勝「秘閣衛國使」劉冥等人,徐定疆倒是頗替他們高興,
心念牽注間,整團紅霧驀然自動自發的向著兩人撞來。
別說兩人吃了一驚,分頭往兩邊急閃,徐定疆自己也是唬了一跳,連忙轉移心念
,半空中又是一個折向,但就是這麼恰巧,紅霧卻是其准無比的向著往右閃的埳山老
人追去。
這一下三人都吃了一驚,這一下若是撞向周廣還沒什麼,埳山老人卻未必吃得住
,眼看兩方正要接觸,埳山老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卻見那團紅霧又是一個硬生生的
轉彎,險險擦過自己,緊接著撞上一株近二十公尺高的大樹。
徐定疆體外氣勁的威力可不小,大樹中腰被撞擊的部分立即一爆而散,大樹下段
一歪,整棵樹就這麼砸入了林間,枝葉紛飛是不用說了,還有不少的蟲獸四面驚竄,
不明白為什麼忽然世界大亂。
周廣眼見埳山老人無恙,他鬆了一口氣後忍不住便叫:「好像還沒完全瘋嘛?」
誰瘋了?徐定疆滿肚子氣,想停又沒法停,依然到處亂撞,不過經過了剛剛那兩
下,他終於慢慢的抓到了竅門。他畢竟不願意一直在林中大搞破壞,何況現在周廣與
埳山老人也接近了自己,徐定疆一咬牙,一個心念轉注下,驀然直直的向上高飛,藉
著散出體外的氣勁包裹著,一直往雲霄中穿去。
這下子可是大出周廣與埳山老人的意料之外,連徐定疆都十分訝異,在這之前,
他若想上騰,多是讓體外勁力反彈地面,一面提氣輕身上揚,從沒想過直接把氣勁依
心念往上提,沒想到這這麼一來居然能往上飛,這是怎麼回事?好像不大合道理?且
不管原因為何,總算暫時可以不必再撞來撞去,徐定疆不飛也不行。
「他奶奶的……」周廣這句是跟徐定疆學來的,他望著不斷往上升的徐定疆,詫
異的叫:「就這麼飛上去了?」
埳山老人也沒看過此事,就算有人功力高強的能半空中凝定片刻,也沒有這麼憑
空轉折、一飛沖天的人,他一時之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當不必再擔心會撞到東西後,徐定疆立即放鬆了對體外氣勁的控制,讓往下吸引
的力道逐漸地把自己往上的衝勁抵抗消磨掉。
好不容易速度越來越慢,浮在空中的紅雲這才一頓,開始往下墜落,若是任身體
摔下去可又是白費一番功夫,徐定疆微微催動著勁力上提,一頓一頓的消弭著重力,
可是這畢竟不容易,他就這麼在三十餘公尺的空中,忽上忽下的慢慢地往下落。
徐定疆一減勁,週身的紅霧立即消失,周廣與埳山老人看的分明,徐定疆四肢、
頭頸似乎都軟趴趴的懸垂在身側,埳山老人吁了一口氣,頗高興的說:「看來這藥還
是有效……」
周廣想的卻不是這件事,他目光中露出幾許興奮的神色,一面哇哇大叫:「怎麼
不飛了?再往上飛呀?」
徐定疆全身雖然無力,耳力可沒有變壞,兩人的聲音又都不小,自然是聽了個清
清楚楚,他肚子理不禁大罵,這兩個老頭果然都十分沒良心──都這種時候了,一個
還擔心自己的藥有沒有用,一個卻是不負責任的要自己往上飛,怎麼沒有人想想如何
幫自己解脫這種窘狀?
熾天使書城
【第六十八章 一飛沖天】
好不容易,徐定疆終於慢慢的接近了地面,他眼見距地面不遠,而周廣、埳山老
人又望著自己,徐定疆心一橫,全身勁力一散,不管這麼許多的往下摔落。
還好周廣總算沒有見死不救,他一把接住徐定疆,一面呵呵笑說:「徐小子,你
居然會飛?」
徐定疆自然是沒辦法說話,只能睜著眼睛發楞。
周廣醒悟過來,回頭說:「老埳山,解藥!」
「對了。」埳山老人連忙取出解藥,一把塞到徐定疆的嘴中,跟著順著徐定疆喉
頭運勁,隔著軀體將丹藥送入了徐定疆的腹中。
埳山老人煉就的丹藥自然對症,過了片刻,藥性逐漸在徐定疆體內作用,四肢逐
漸的恢復了知覺,嘴巴也能說話了。徐定疆開口便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挑這
時候闖進宮裡?」
周廣呵呵直笑說:「不然要選什麼時候?」
要解釋烽煙急報一時也說不明白,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埳山前輩,劉冥與您
有什麼仇?」
「不關你小子的事。」埳山老人對徐定疆可沒有周廣客氣,他哼了一聲說:「該
能動了吧?」
似乎是真的,徐定疆輕輕一鼓勁,從周廣的手中飄下,只覺得全身似乎部不大對
勁,剛剛這麼純以心力控制氣勁,似乎使得體外氣勁產生了些變化。
「回去吧,周兄。」埳山老人懶得理會徐定疆,轉身就要走。
「前輩。」徐定疆忙說:「家母十分擔心您的安危,您現在是……」
「我會回你們的『碧晴閣』。」埳山老人哼了一聲說:「告訴你娘,不用瞎操心
。」
「老埳山啊。」周廣驀然說:「你現在暫時不找劉冥的麻煩了吧?」
埳山老人一楞,回過頭說:「怎麼?」
「若暫時沒事,我有事與徐小子談談。」周廣眨眨眼,一面輕嘯了一聲,卻不知
道在通知誰?
徐定疆與埳山老人都是莫名其妙,埳山老人搖搖頭,扯下面巾說:「我自己先回
去。」
「慢走。」周廣正揮手時,東方一個龐大的怪東西迅速的往這裡奔來,遠遠看去
那東西似乎一躍飛出老遠,埳山老人與徐定疆都怔了一下,這才看出那東西是周廣的
隨身怪物「卓卡」。看來周廣是先要它找個地方躲起來,現在才喚它回來。
不過這麼一來,徐定疆與埳山老人才知道剛剛周廣的一聲輕嘯,居然是傳到了這
麼遠處,這可實在不簡單。
埳山老人不再多說,逕自向著都城飛掠,徐定疆知道沒有周廣,埳山老人未必敢
再闖一次皇宮,他倒也頗放心,反正只要埳山老人沒事,老媽就不會怪罪自己。
徐定疆轉向周廣說:「周伯,你有什麼事要問?」
「小子。」周廣嘻嘻笑說:「再飛一次成不成?」
「什麼?」徐定疆連忙搖頭說:「太危險了,若是一個控制不良,往下摔怎麼辦
?」剛剛徐定疆實在已經冒了不小的風險,現在好端端的何必往上飛?
「算我拜託你嘛。」周廣不死心的說:「能飛多好,到哪裡去都不用走路,也不
用爬高竄低,只要平平飛過去就成了,而且在空中往下看,地面的風景可好看了,你
不知道,在雲霧裡看日出、夕陽,別有一番滋味呢。」
「等……等一下。」徐定疆搔了搔頭說:「周伯,你怎麼說的好像真的一樣,你
看過啊?」
「當然啦。」周廣哇哇叫說:「不然我怎麼來的?」
這話也對,據劉芳華所言,周廣確實是從天上隨著顆大火球落下來的。徐定疆楞
了楞說:「那你現在怎麼不飛?」
「就說你們這裡古怪嘛。」周廣哇哇叫說:「我去了好幾個星球,只有你們這裡
一進大氣層就消勁,要不我怎麼會摔下來?」
根據以往的經驗,周廣口中的星球好像就是人們居住的地方,根據徐定疆的自我
解釋,所謂星球就是大陸的意思,徐定疆搖頭說:「就算有其他的大陸,也不一定要
飛來啊?而且……什麼叫大氣層?」
「就說你聽不懂嘛。」周廣吞了一口口水,才勉為其難的說:「星球不是大陸…
…星球呢,是在宇宙中運行的一個大球,這個大球上有的地方是水,有的地方是土地
,一大塊土地才叫大陸,比如我來的地方──地球,就有好幾塊大陸,弄懂了沒有?
」
「不懂。」徐定疆簡單明了的說。
「嘖……」周廣跳腳之際,發現卓卡已經接近,連忙說:「卓卡,你來解釋給他
聽。」
「什麼事情?」卓卡沒有表情,不過從語調中也能聽出它有些莫名其妙。
周廣大聲說:「解釋一下什麼叫大氣層、星球、星系、衛星、月亮、太陽……」
「太陽我知道。」徐定疆連忙說:「就是上面那發亮發熱的東西嘛。」
周廣瞪了徐定疆一眼,回過頭說:「卓卡,他會飛呢。」
「會飛?」卓卡頓了頓才說:「怎麼飛?」
「直接憑氣勁就飛起來了。」周廣又興奮起來,比劃著天空說:「他的勁力自然
而然能在體外存在,這些勁力又能隨心念而移動,帶著他的身體往上衝,就這麼飛起
來了,沒想到吧,這小子可厲害了,現在功力雖還差上一些,但等他體外經絡搞清楚
了,馬上就能飛出這個怪地方,我還以為要再等幾年,沒想到……」
「應該沒用。」卓卡當場澆了周廣一頭冷水,平靜的說:「他的勁力既然分佈在
外,反而沒辦法維持身體的狀態,到了高空氣壓逐漸降低後就會產生危險……他能飛
也飛不出這個星球。」
不用說,一旁旁聽的徐定疆又是有聽沒有懂,啥子叫氣壓?
周廣楞了楞說:「說不定他能穩住氣勁表面的壓力呢?」
「不容易。」卓卡說:「他的氣勁表面面積比起身體起碼大了四倍以上,一面往
上飛,因消去勁力的怪影響逐漸減小,說不定氣勁還會擴張,而氣勁表面不是軀體,
又增加了困難度。若以飛出宇宙所需的最少能力為標準來說,他恐怕必須具備十倍以
上的標準能力才能維持穩定,就算他體外經絡已經分明,也不大可能有這種能力。就
算他有,他體內常態存在的能量不足,也不易維持身體內的平衡,飛出去不久就得回
來。」
周廣心裡有數,飛出宇宙所需標準能力的十倍,連自己都未必具備,要徐定疆短
期內練出這種功夫是不大可能了,他有些喪氣的說:「那就沒用了,我還想要他送我
們出去呢。」
「送我們出去……」卓卡似乎在計算著什麼,頓了頓才說:「若是乘坐著我,在
我協助之下,可以無須防範外界的變化,不過這麼一來總重又大上許多,不知道行不
行,反正你是出不去了。」
眼看周廣終於無話可說,徐定疆這才開口問:「可以稍微解釋一下嗎?」他發覺
,卓卡的邏輯似乎比較有理路,問它說不定比較清楚。
「用最簡單、容易體會的方法來說。」卓卡回答起來,果然與周廣不同,它緩緩
的說:「宇宙,就是上下四方的無盡空間,就你所知的部分,包含了你所見的這塊大
陸、海洋所集合成的物體,還有日日出現的太陽,以及無數的月星。」
原來那叫宇宙,徐定疆雖然依然沒什麼概念,總算知道宇宙就是最大的就對了,
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在宇宙之中,他受教的說:「原來如此,請繼續。」
卓卡接著說:「再來就說星系與星體了,星體有許多種,在宇宙中……」
在卓卡緩緩的說明中,徐定疆的腦海首度被許多從沒聽過的新觀念所充塞,卓卡
就像個無窮無盡的寶庫一般,每一個名詞都是鉅細靡遺的無所不知,更嘗試著用最簡
單的方法讓徐定疆理解,徐定疆沉醉在這些新知當中,別說他根本忘了還得去「落霜
營區」見陳東立,就連習回河軍的進犯他也拋在腦後。
至於周廣,也不打擾徐定疆與卓卡,這時他早已去除了破爛的幪面巾,只一個人
抬頭遙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直到天色漸黑,太陽西沉,炫目而熾熱的日光逐漸被柔和的星月光輝所取弋,都
玉山上的這兩人一物,依然是動也不動,各自沉浸在自己心靈的世界中。
牧固圖大陸上的天色,除了一大片烏雲蓋頂之外,幾乎沒有一片漆黑的時候。周
廣雖然來了已經一個月,對晚間滿天閃亮著的彩色光華依然不大習慣,他仰望著天空
,想著地球的一切,若不是當年無意間在月球上發現了留言,自己也不會跑這一趟,
沒想到卻是跑錯了地方?在這麼無窮無盡的宇宙之中要尋找正確的方向還真不簡單。
不過卻也奇怪,就算自己跑錯了,怎麼這兒也恰好有個異次元空間銜接處?但若
是自己沒跑錯,這裡不該是這樣的。
就以留言的那位前輩來說,不過比自己的時代早了五、六百年,而這裡的人族歷
史卻有了千餘年,若說這裡早在千多年就已經打完仗,那位前輩為什麼還要來?而兩
百多年前消失無蹤的無祖那群人又是去了哪裡?難道他們不是來這兒?莫非都摔死了
?這也不對,無祖那群人還可能摔死,那位在月球上留言的前輩卻不該摔死,他憑藉
的不是武技而是科技,自然不該有氣勁散溢的問題……還是他沒摔死,之後就走了?
周廣想了許久,總是想不出緣由,都有些頭昏腦脹了,直到夕陽完全沉沒在西方
的山脈之後,周廣這才索然的想,若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這個地方,想出解答也
沒用。話又說回來,自己若是能離開,要回地球嗎?當年在幾個好兄弟的努力下,總
算是建立了一個新世界,沒想到還是有人受不了權力的誘惑……就讓他去吧,自己若
是回去,反而讓人覺得礙手礙腳。
這麼說來,待在這兒也不錯?周廣想到這裡,不禁高興了起來。他本是個隨遇而
安的人物,自此他不再思忖走錯地方的問題,也將是否必須離開此處視為次要。而便
想與徐定疆商量,但這時才發覺,徐定疆與卓卡竟然從下午聊到日落。
徐定疆與卓卡的問答,從一開始的大半由卓卡說明,慢慢的徐定疆提出問題的時
間也越來越長,卓卡的回答卻越來越形扼要,看來這一夜長談之下,徐定疆確實受益
良多。
現在徐定疆正在問:「既然如此,那麼除了修練武技之外,是不是還有可以提升
能力的方法?」
這兩個怎麼聊到這裡去了?周廣一楞,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只聽卓卡回答:「
若只是為了飛出宇宙,這裡的特殊狀態似乎只針對所謂的內息,確實有其他的方法可
以離開,不過修練武技卻能使身體健康程度大幅提升,那又是不爭的事實。」
原來是從這裡的怪狀態聊起,周廣這才覺得有點道理;他也曾問過卓卡,不過就
卓卡所知,也不瞭解這種狀態。只聽徐定疆接著問:「據你們所說,練功其實就是吸
納宇宙中的能量,若是有別的操控能量之法,是不是就能取代練功?」
卓卡還沒回答,周廣卻蹦了起來說:「沒錯,那些狗屁尊者就是這麼一回事。」
卓卡沒見到那些尊者,不知道周廣在說些什麼,頓了頓才說:「在資料中,確實
有無須修練就能掌握能量的人,但方法卻沒有傳入後世。在機械文明中,那被稱為超
能力,後期雖然有某些研究單位曾加以研究,但仍停留在個體的能力紀錄、試用,缺
少廣泛的訓練模式。」
「他奶奶的超能力。」周廣笑容又恢復了,他裂著嘴說:「又是電又是火又是冰
的,那是怎麼回事?」
這麼猛一問,卓卡怎麼答的出來?
但徐定疆卻不是為了這個而問的,他皺著眉說:「說能量我確實有些感覺,我覺
得身體外部的勁力已經有些不像內息,用能量來形容反而比較恰當,雖然是經過我的
身體以內勁方式吸收發散,卻與以前儲存、集中、爆發的過程大不相同。」
「我並不明白你的意思。」卓卡說。
徐定疆正想細說,一旁覺得無聊的周廣忽然插入說:「徐小子,我想出去四面走
走。」
這麼猛一說,徐定疆自然是一頭霧水,他詫異的回過頭來說:「哪裡?」
「我只到過兩、三個地方。」周廣搖頭晃腦的說:「你們這裡不是怪物無數嗎?
我去那些蛇族、熊族、鳥族、魚族之類的地方逛逛怎麼樣?」
這豈不是找死?徐定疆連忙說:「周伯,這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什麼從長計議?」周廣瞪眼說:「難不成還有危險?」
「可危險了。」徐定疆說:「牧固圖大陸上六族對立千餘年,若發現了異族,那
是必殺無疑,周伯的功夫雖強,還是……」
周廣打斷徐定疆的話說:「不是有些人在木族呆了五十年嗎?」他倒也聽說過這
件事。
徐定疆一窒,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而周廣說的話又不是全無道理,徐定疆只好
說:「周伯,您就先幫幫我,這件事晚些再說如何?」
「你有什麼好幫的?」周廣不放過徐定疆,眨眼說:「什麼事你自己不能解決?
」
「呃……」徐定疆頓了頓才找到一個理由說:「至少我體外氣脈的功夫還沒練熟
,你總不好意思丟了我跑吧?」
周廣大皺眉頭,似乎覺得這個理由不是很充分,正想辯駁時,腦中忽然閃過一事
,他一拍額頭說:「啊呀,還有個人等著我去救他呢?」
這下輪到徐定疆皺眉頭了,周廣也沒認識誰,怎麼還要去救人?徐定疆懷疑的問
:「救誰?去哪救?」
「你們的皇城裡。」周廣呵呵笑說:「有個人不小心被關在地底,需要人幫他一
把……不過我倒是忘了問他的名字。」
徐定疆倒吸一口涼氣,周廣才從宮中闖出來,現在又想進去?皇宮可沒這麼好闖
,徐定疆頭連連搖動說:「不成,不成,你們剛剛才闖過,現在皇城裡一定戒備森嚴
,別救人不成自己反而陷在其中。」
這倒是不可不防,周廣目光轉過來,賊忒嘻嘻的說:「這簡單,若是有你幫忙就
成了……咱們飛進去如何?」
「加我也不行。」徐定疆忙說:「皇城五千影軍、六尊者、兩國使不算,還有兩
個老前輩,剛剛周伯只是沒驚動他們,不然沒這麼容易脫身。」
「什麼老前輩?」周廣大是不服氣的說:「有我老嗎?」
我可不知道你多老?徐定疆一挑眼說:「大供奉劉尉達、二供奉劉尉莽兩位爺爺
,年紀都超過百五十歲了,不知道有沒有比您老?」
「還早啦。」周廣哈哈大笑說:「小老弟、小老弟。」
不會吧?徐定疆看來看去,周廣最多六、七十歲,不知道他的年紀都長到哪去了
?徐定疆頓了頓才說:「周伯,你到底幾歲?」
「虛長一百九十餘春。」周廣呵呵笑說:「不過有二十多年用在飛行,沒老,可
以說一百七十多。」
這話徐定疆又不懂了,他自然而然轉過頭望向卓卡,沒想到卓卡當真會意的接口
說:「極高速飛行下,時間的流逝會變慢,幾乎等於靜止,雖然現實的時間有改變,
但當事人卻彷彿跳過了這段時間……這部分的原理更複雜,你就先別管了。」
卻不知卓卡如何知道自己在看它,莫非它也有眼睛?但卓卡既然這麼說,徐定疆
也只好信了。
正當他不知如何接話時,周廣忽然一瞪說:「徐小子,你是不陪我去羅?」
「這……」徐定疆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個緩兵之計,一臉正經的問:「周伯,你
覺得那人十分危急嗎?」
周廣一楞,想了想才說:「似乎還好,不然他當時就該求我開門了。」
「這就好。」徐定疆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等都城狀況穩定些再說,我
一面想辦法弄清那人該不該救,如何?」
這也有道理,周廣確實不知道地底下是誰,若救錯了人似乎也不大好,他點頭說
:「就依你的,不過探消息時你可別閒著,這兩天,快把身體和體外氣脈分清楚,各
玩各的。」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說:「不用吧?又不會常常被人迷昏。」
「傻瓜,今天的教訓還沒讓你想通?」周廣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不覺得身體
反而阻礙了你體會的速度,你體外的氣脈,現在等於是你新生的肢體,依著舊習慣體
悟反而不通,試著用心去體會,別用身體去體會,包你進境神速。」
徐定疆被人罵作傻瓜倒是新鮮事,他呆了片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其實他剛剛
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不然也不會說這與體內氣脈不同了。一般以來,體內氣脈的運行
,常常都須配合身體的挪動,而這團氣勁卻是無此限制,但徐定疆畢竟不如周廣對武
學的見識,這聲傻瓜到底不枉了。
徐定疆長歎一口氣說:「周伯,你既然願意說,何不早說?我倒浪費了十天。」
周廣翻了翻白眼,躍身上了卓卡說:「我也是剛剛看你碰來碰去才想到的……走
吧。」同時輕輕一拍卓卡,向著都城蹦跳而回。
徐定疆倒是不這麼急著回去了,他立即全身放鬆,全身氣息流轉,身軀又慢慢的
浮起十餘公尺,徐定疆心念一動,整個人被氣勁帶動著往前斜掠,雖然仍有些上下飄
浮,軌跡有些不穩,但比起剛剛的上下亂蹦,已經好了許多。
徐定疆也不急著回去,他思緒轉移著,體會著心念改變時,軀體氣脈的變化,而
在意念微微的波動下,體外的勁流竟也隨之產生細微的改變。徐定疆這時再也忍不住
,他一面在空中胡亂的飛舞,一面仔細記憶氣勁的微微變化,就這麼轉啊轉的,不知
過了多久,剎那之間,徐定疆對全身氣脈的流向忽然了悟於心,這下可通了,雖然還
不是功德圓滿,但卻已經找到了用力的地方。
徐定疆大喜之下長嘯一聲,整個人直往空中衝去,在百餘公尺處一個迴旋,彷彿
無重力般的四處飄舞。他知道,雖說這時體外氣脈還沒找出最好的施用方法,但卻已
經能隨心所欲的操控,只要再一段時間,自己弄清了加速時所施勁的氣脈、轉動時所
凝集的氣脈、甚至是攻擊時所流轉的氣脈,到那時,只要心念一集中,威力自然大不
相同,功力也會進到另一種層次,相信能與自己放對的人應該就不多了……
徐定疆又飛高了百餘公尺,一時不敢再往上飛,回頭一望,這才發覺在不知不覺
之間,東方的天際竟已逐漸泛出一抹亮暈,雖使東方天際的月星色澤較為失色,卻使
整個東面的天空更加的華麗,原來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在都玉山練了一夜的功夫?
想起這一晚的收穫,徐定疆心情一陣激動,方向一轉,從空中直往都城投去。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日
禁宮中的劉然一夜沒睡,他聽說劉冥沒能留下奸細,心中就開始忐忑了,莫非連
劉冥也與二弟勾結?若他們如同五十年前般的突然偷襲,一舉取得人族至寶,這場仗
可就輸掉一半了,自己可要小心這柄月華劍,但裂地刀呢?裂地刀可在劉冥的手裡,
父親這件事恐怕是做錯了……
劉然沉思片刻,輕輕一咳說:「來人。」
「參見皇上。」寢殿外轉入兩個隨侍,向著劉然躬身行禮。
「派個人去找大皇子,問他找到了芳華公主沒有。」劉然繃著臉沉聲說:「另派
人直接去『檀雲殿』問,看芳華到底躲到哪兒去了……連脫要找她都這麼難?莫非要
脫下令捉拿?」
看來皇上是當真發火了,兩個隨侍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應了聲是之後立即倒退而
出,分別去分派人手,一面把嚴重性略作交代。
瞭解了皇上正在氣頭上,沒人敢打馬虎眼,果然過不了多久,劉縯便急急的趕來
,臉上滿是焦急。
劉然一見劉縯,臉一沉說:「你們兄妹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朕的旨意也敢違背?
」
「父皇息怒。」劉縯抹著汗說:「兒臣不敢違背,不過昨晚詢問了一夜,沒想到
芳華已經失蹤了三天,最後一個訊息便是……便是芳華衝入宮中禁區一事。」
當時在禁地周圍明明沒見到劉芳華的蹤跡……劉然神色變了變,望著劉縯說:「
縯兒,你怎麼看?芳華會不會因擅闖禁區……所以躲著朕?」
他口中雖這麼說,神色卻沒什麼把握。
劉縯立即說:「便算如此,但烽煙急報一起,以芳華的個性來說,便算將受罰也
會出現陪伴父皇,兒臣認為芳華必定是出了變故。」
「會有什麼變故?莫非……」父子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想到劉冥。
劉然的神色更難看了,過了片刻,劉然憤然而起說:「這老賊太大膽了,縯兒,
通知你兩位曾叔祖──達爺爺和莽爺爺,朕不能再隱忍了。」
城外正有大軍來襲,這時內亂可不大妙。劉縯有些遲疑的說:「父皇,冥堂叔祖
雖然跋扈,但這時正有外敵,似不適於……」
「縯兒有所不知。」劉然臉色一正說:「父皇在世時曾說對朕說過……劉冥不樂
富貴、名位,卻須防其與人私通、動搖國本,若他當真擒拿芳華不報,必有問題,我
們須得先下手為強。」
若劉芳華確實落到了劉冥的手中,翻臉也沒辦法了,劉縯怔了怔,才說:「啟稟
父皇,最晚十時正,城北巡哨必將傳回第一波訊息,父皇可否稍候片刻,確定外敵狀
態再說?何況……冥堂叔祖似乎沒有理由囚禁芳華。」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不過劉然本非輕易承認錯誤的人,他頓了頓,點頭說:「就
延到十時之後,不過還是先把兩位供奉與徐乾找來,還有,先從城北調個五千人入宮
,預防萬一。」
「調動城北官兵?」劉縯連忙說:「父皇三思,如此一來,不僅劉冥有備,連左
右督國王都會自危,說不定會激起變亂,此事應從長計議。」
「不然你說應當如何?」這也不妥,那也不當,劉然有些失去耐性了。
「啟稟父皇。」劉縯凝著眉頭說:「倒也不是不能調兵,要調就調多一些,若一
萬以上,他們便算心疑,也不敢稍有違抗……」
「調一萬進來?」劉然有些遲疑的說:「這麼一來,城周的防禦豈非不足?」
劉縯臉上露出笑容說:「啟稟父皇,『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的部隊……」
「好。」劉然恍然而悟,大喜說:「就要他們來,他們這時在哪兒?」
「城南的『落霜營區』。」劉縯微笑說:「若連『碧晴閣』的南角王所部算進去
,兵馬約一萬三千人,足可鎮壓內城、皇城的所有兵馬。」
「都找進來。」
劉然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說:「朕與徐靖也有數十年沒能在一起把酒談心了
,昨日沒時間好好談,今天可得好好的聊聊。」
「兒臣遵命。」劉縯行禮後正要退出時,屋外乎傳來通報:「啟稟皇上,『攘外
安國使』徐小王爺、包九日包老先生求見皇上,現在殿外待宣。」
劉然先是一喜,當真是說人人到,徐定疆可來的真是時候,但劉然隨即又有些訝
異,這兩人怎會一起來?劉然與劉縯對視片刻,心裡都有些愕然,但這時不及細思,
劉然立即在寢殿旁的偏廳召見兩人。
這兩人卻是怎麼會搞在一塊的?原來昨夜白述潘率人逃脫之後,便依白玫的交代
,在宮城外等候白炰旭,阻止白炰旭回到旅颯營區去自投羅網。而白炰旭突聞惡耗,
當場就要回頭找劉然求援,但白玟卻早有先見之明,不但要白述潘阻止,還要白炰旭
去請徐定疆幫助。
白炰旭可真是掙扎了好一陣子,白玟接近徐定疆為的是白氏一族,他還無話可說
,但要他自己向徐定疆求助,可十分為難。
當初白炰旭花了許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讓木蛇兩族達成協議,一起北犯人族,
而徐定疆不但把木蛇聯軍擊潰,還使得蛇族追殺自己,更讓木族驅離白族人離開,說
起來,白炰旭實恨徐定疆入骨,尤其他又是徐靖之子……
白炰旭與白離亂的個性大不相同,經過了五十年,白離亂總還有些感激,白炰旭
卻是越來越恨,已接近無法自拔的境界,若不是他自忖不是徐靖的對手,只怕早就尋
上門去了。
但形勢比人強,白炰旭知道若沒有真憑實據,劉然也不會輕易得罪「右督國王」
劉方廷,既有白玟如此交代,他也只好硬著頭皮找徐定疆。
怎知徐定疆昨夜竟是一晚未歸,在趙才的安排下,白炰旭、白述潘等十一個人在
「碧晴閣」待了一晚。還好沒驚動徐靖,不然就算白炰旭經過五十年形貌大改,在徐
靖已知道白家混入都城的情形下,八成還是能一眼認出白炰旭。
清晨,終於返回都城的徐定疆進門就被白家輪班等候的人逮到,連忙引徐定疆與
白炰旭會面。徐定疆與白炰旭在南角城曾見過一面,當時徐定疆便對白炰旭尊以長輩
之禮,現在自然沒變,只不過他一想到眼前老人便是歷經改朝換代的白姓皇族,心裡
不禁有些感慨。
白炰旭都還來不及知道此事已經敗露,三言兩語間,徐定疆便知道白玫還來不及
說明,他也不拆穿,只靜靜的聽白炰旭與白述潘的敘述。
知道「右督國王」劉方廷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白家一網打盡之後,徐定
疆自然有片刻的震驚──如此看來,白浪失蹤說不定與此也有關係,且不論自己與白
玫的關係,就算從自己與白浪間的友誼來看,這個忙也是非幫不可。徐定疆私下安排
了一番後,當下決定與白炰旭同赴皇城求見劉然。
說老實話,白炰旭對這個決定十分狐疑,聽說徐定疆十分高明,怎麼還是只有尋
劉然這一招?不過白炰旭卻也別無選擇,若沒有徐定疆的幫忙,他也是只能來找劉然
,於是再無異議,隨著徐定疆進皇城求見劉然,只不過心裡難免暗暗咕濃,早知徐定
疆沒辦法,也不用多等這一夜。
兩人與劉然、劉縯一碰面,劉然、劉縯從白炰旭的表情上就看出事情不對。劉然
先忍下要徐定疆調動軍隊的事情,對白炰旭說:「包老,白浪、陳廣可有下落?」
白炰旭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徐定疆忽然岔出說:「啟稟皇上,微臣懇請皇上
恩准微臣率兵一查右督王府、右都軍管所兩地。」
按理說,劉然正對白炰旭說話,徐定疆這麼岔出來實在十分無禮,但這句話的內
容畢竟太具震撼力,劉然與劉縯同時瞪大了雙眼,連白炰旭也沒想到徐定疆會這麼開
門見山。
劉然怔了片刻才說:「定疆,此事非同小可……廷公犯了什麼事?」
徐定疆臉上帶著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胸有成竹的表情格外其有說服力,只見他
緩緩的說:「啟稟皇上,白浪龍將師弟妹陳漢、陳玫、陳敏及其部屬共三百餘人,全
遭右督國王擒捉,只餘十人逃出與包老會合,而白龍將、陳廣也已經失蹤四日,想來
右府脫不了關係,如今已有人證,只需要一次快速的搜索。」
劉然沉吟時,劉縯忍不住說:「定疆,現在不比平時,都城外大敵逼近……」
徐定疆緊接著說:「所以正是都城團結一心的時刻,右督國王此舉未免太失人心
。」
「朕不能只聽你們一面之辭,便任南角城部隊騷擾右督國王府。」畢竟牽連重大
,劉然向外吩咐:「立傳右督國王廷公。」
命令下的同時,徐定疆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說:「皇上果然英明,想來
廷公也不會當著皇上的面撒謊才是。」
這話可就有些骨頭了,若白炰旭所言為實,陳廣一事劉方廷可說已撒了一次謊,
看來劉然英不英明也很難說,劉然雖裝作聽不出此言,不過心裡卻是有些不大痛快。
劉然不大愉快,聰明的徐定疆卻似乎是看不出來,只見他不識相的又說:「微臣
便是稟報此事,而相信包老在此也一定十分安全,若皇上別無吩咐,微臣就此告退。
」
這話白炰旭可聽得十分生氣,若只是如此,何必與徐定疆同來?早知道就別接受
白玫的建議,莫名其妙的欠了這傢伙一次人情,這小子似乎也不見得多關心白玫,看
來讓白玫對付這傢伙,真有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
劉然正在不快,見徐定疆要走,他也不欄,只揮了揮手說:「去吧。」
「且慢。」劉縯連忙叫住,轉頭說:「父皇,剛剛的計劃……」
劉然這才想起,忙將臉色放柔和了些說:「定疆,你們的部隊現在也是十分重要
的戰力,就先調動到皇城外配合影軍防守,你與你爹也都遷到皇城來住,就住『馨雲
殿』吧……」劉然說到此,回桌面大筆一揮,簽下了一紙文書說:「這是朕的手諭,
去向左相請一份二級『調兵火簽』,事畢繳回。」
都城官兵統屬複雜,除非如烽煙急報等已有固定的調動模式外,出入城門的調動
需要由朝廷發出的「調兵火簽」為證,此簽分為四級,一級可調動的兵力沒有上限,
二級只能調動兩萬以下的部隊,三級則是一萬,四級則是五千,至於一兩千人以下的
調動,就不需要什麼調兵簽了,而像右府都衛軍包圍「旅颯營區」一事,他們只在自
己的區域中調動,較難事先防治。
左相陸為才便是白廣、白漢在左府見過的瘦小老頭,他專責理商、兵鐵諸般政務
,都城部隊調動所需的兵馬糧粖之補給便是由他負責,三級、四級的「調兵火簽」可
由諸王申請,二級以上的火簽便需由皇帝頒下手諭,左相陸為才才會發出。
不過就算擁有調兵火簽,也只能調動自己管理的部隊,若想要調動他人的部隊,
還需要由皇帝發出的「領兵火簽」,此火簽一樣也有分級,因全人族通用,範圍較大
,故分成了八級。若有人同時掌握了一級「調兵火簽」與一級「領兵火簽」,等於可
號令天下官兵。
徐定疆自然明白「調兵火簽」是幹啥的,若沒有這個,萬把人可不能隨便從外城
進入內城,更別說皇城;他恭謹的接過,轉身步出了殿門。
熾天使書城
【第六十九章 幻靈大法】
徐定疆一出殿門,臉上便露出一絲笑容,他得罪劉然是不得已而為之,豈料混到
了一張二級「調兵火簽」?不過他的笑容隨即又收了起來──劉然忽然想把部隊調進
來,這又是為了什麼?莫非打算對什麼人動手?
徐定疆剛奔出宮城城門,板著一張臉的陳東立迎了上來,徐定疆立即笑嘻嘻的說
:「沒問題吧?」
陳東立點點頭,咕囔了一句:「晚點再跟你算帳。」
昨夜,陳東立等徐定疆等了一夜沒消沒息,害的他無法離開,平常也就罷了,昨
日他可是一心要去赴夢羽的約,沒想到徐定疆忽然跑到城外去湊熱鬧,玩了一夜才回
來,一大早卻又派人傳來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叫他一個人脫隊與徐定疆會合,這麼一
來,他這一日夜豈不是白守了?想到這,他現在還一肚子火。
「帶了多少人進來?」徐定疆明白陳東立在氣什麼,不以為忤的接著問。
「你不是說除了趙才的一千人外,只要我來就好了?」陳東立瞪眼說:「內城城
牆上,盧總教頭盤問了我半天,要是他知道你的人藏在右府附近,他一定會瘋掉……
定疆,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對付右督國王?」
「趙才告訴你了?這小子……」徐定疆臉微微一沉,皺眉說:「我本不想牽連你
的。」
「來都來了,還牽連不牽連?」陳東立臉色倒沒什麼變化,他氣的本就不是此事
,除了與夢羽有關的事,有什麼值得氣的?陳東立接著問:「右都軍管府呢?」
「裴述潘等人已經探聽過了,人確實是送到右督國王府。」徐定疆嘴角輕輕一揚
,微笑說:「右都軍管府畢竟人多嘴雜,雖然好關人,卻不好封口。」其實這還多虧
了白玫的計策,逼得都衛軍不得不把所有白家人浩浩蕩蕩的帶回,消息自然容易取得
。
陳東立也不笨,他自然已經察覺白玫等人的身份大有問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
「定疆,你可想清楚了?」
「沒問題的。」徐定疆堅定的拍了拍陳東立的肩膀,目光交會處,陳東立明白徐
定疆已胸有成竹,他也就不再多說,大不了陪著徐定疆冒險吧。
徐定疆接著把劉然的手諭交給陳東立,一面說:「你先幫我找左相,把這張火簽
弄到手,然後幫我在這裡守著,右督國王現在還沒到,但一會兒就會來皇城,他若在
一個小時內出城,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來右督王府通知我。」
「跑腿?」陳東立一臉沒勁的說:「怎麼不找芳華?」讓跑得快的人做這檔事豈
不是恰到好處?
「她似乎沒了蹤影……」徐定疆臉上現出一抹疑惑之色說:「我昨日有派人通知
她,但『檀雲殿』那兒卻說她六日晚上就沒回去了……」
說到這裡,徐定疆臉上突現異色──他突然發現,白浪與劉芳華失蹤的時間竟是
一樣,莫非這之間有什麼關係?
陳東立沒注意到徐定疆的異狀,他望望手中的皇令,驚訝的叫了起來說:「都城
二級調兵火簽?這要干什麼?」
「現在沒時間說了……反正一小時後無論右督國王出來了沒,你都到『碧睛閣』
與我會合。」徐定疆身形一閃,直往右督王府的方向飄去,一面傳音回來說:「我慢
慢再解釋。」
陳東立雖然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再遲疑,他一轉身,望著左相府治就奔了過去。
徐定疆自清晨悟徹體外玄機之後,雖然一時還沒能練通,但卻已經大幅的提高他
操控體外氣勁的能力。只見他迅如電閃,卻又不至於如以往般的彈蹦來去,只如風中
綿絮般轉折如意的隨著高低起伏的房舍頂急飄,很快的就落到了右督國王府的附近。
在空中時,徐定疆已經抽空濛上了面罩,他也吩咐過親兵隊全員依樣辦理,畢竟
這是與右督國王直接衝突,證據能少就少。
在徐定疆的安排、趙才的率領下,這時右督國王府四面出口、制高點都已經站滿
了人,徐定疆早吩咐趙才,只要劉方廷一出門,立即把右府團團圍起來,一個人也不
能溜掉,看來趙才辦的挺不錯的,不過這當然也與右府都衛軍大部分兵力,以及幾個
高手部在內城南城牆有關,不然趙才才不會這麼容易得手。
徐定疆一到,趙才立即迎了上來,向著徐定疆微微一禮說:「稟告,外圍已佈置
完畢,沒遇到什麼抵抗。」
既然幪了面,稱呼之間自然不能露出破綻,而趙才奉命不稱徐定疆「安國使」或
「小王爺」自然是頂愉快的,高與的程度只稍落後於直接叫出徐瘋子三字。
「很好。」徐定疆一揮手說:「四百人守在外面,六百人隨我進去,快搜。」
徐定疆橫定了心,兩府牢獄的酷刑是早聞大名,若是讓他們多關上兩天,難保不
會有人招出白家之事,這麼一來可是牽連重大,不搏一搏也不行了。
劉芳華默運功力已經數日,潛心內視許久後,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觀想內
視終於進入了似真似幻的光球之內。
從內視丹田的光暈迷濛,直到無數光量微粒,再存想到光源現前,一路經過「見
霧」、「見氣」、「微粒」三個階段,劉芳華的進境算是十分之快,不過想要存想入
光球內,卻讓劉芳華十分辛苦。
事實上,這套功夫與功力高低無關,卻多與觀想時的集中力有關,當然,此項稟
賦也可逐漸苦修,還好劉芳華與此功夫似乎十分合拍,終於霍然間光球乍失,眼前一
片光暈,在剎那間,劉芳華察覺到四面都是一面朦朦朧朧的光壁,而眼前卻有一股流
轉變色的圓筒狀光暈上下支撐著球面,再細看下去,圓筒中的光色卻是五花八門,層
出不窮,而光壁上的顏色卻是汨汨然一片純白。
這種白光劉芳華十分熟悉,在她催動功力到頂尖時,劍端上便會泛出如此色澤的
白色劍芒,剛剛從光霧、光氣、而後光粒、光球的各階段,劉芳華一直都在這種熟悉
的色彩中浮游,沒想到忽然間眼前會出現這麼絢麗多彩的景象?
圓柱中,各式各樣的色彩毫不止歇,一端不斷向外湧出,另一端則不斷的往內吸
納,似乎在這個小小的光球中,自也有一個無窮無盡的小循環,那七彩的絢麗光華不
斷往球壁散出,到了球壁,不知為何卻淡成劉芳華熟悉的純白,而另一端,白色光華
湧入的同時卻又四散解析成無限的光暈,不緩不疾的往另一端湧出。
這麼說來,那面白色的光壁應該也是不斷的在流轉吧?只不過在一片白色光暈下
,卻不易看出有沒有流動。
到了這兒,劉芳華的意念總算是穩定住了,這個大圓筒應該就是所謂的「含柱」
吧?原來所謂的「柱」就是這根七彩琉璃般的大棍子。那個前輩寫到這裡就有些語焉
不詳,不過總算看到了之後勉能會意,但下一句「以念碎形」卻幾乎沒解釋,只說著
應要藉著意念,將部分的光球結構變化,之後就會進入內息自行轉變化生的境界了。
劉芳華這時只求穩,不求進,所以還能稍分心神思索石板上的言語,她不禁暗罵
這些老祖先,為什麼不寫清楚些,卻讓後人瞎練亂撞?
劉芳華一時不知該當如何是好,只楞楞的欣賞著光球中的世界,卻是有些拿不定
主意。
其實劉芳華可有些冤枉了那兩位前輩,解釋的那位是因意外而無法修練,僅憑以
往的經驗揣度可能的修練方式,自然說不清楚;而撰寫「無祖後冊」的那位前輩卻是
高明至極的一代宗師,他不寫清楚卻也有其苦衷。事實上,每個修練不同功夫的人,
不但每個人微粒的色澤、亮度各自不同,甚至到了含柱的階段所見更是大有差異,若
寫的太清楚,反而會誤了大部分修練者的發展。
卻說劉芳華一面觀賞,一面玩味著兩塊石板上的話,想來想去,她只能思索著「
以念碎形」的意思,若依第二位前輩的解釋,「以念」兩字就不難了,問題是碎什麼
東西呢?碎光球嗎?還是這根漂亮的大柱子?又「碎」或者其實不是「碎」,就如那
位前輩所猜測的,改變某些東西的結構?怎麼改?改什麼?這短短一瞬間,劉芳華想
到了七、八種可能的方向,卻不知道哪一種才是正確的。
劉芳華這裡在想之不透,卻不知她自己的體能已經逐漸到了界線,雖說她心神專
心到了這種程度,身體的活動也極度緩慢,消耗的能量其實不多,但柑對的,也更不
易察覺自己的身體已逐漸不適。
終於,因身體的不適所釋放出的告緊訊號讓劉芳華感受到了,若劉芳華這時不是
在練功狀態,她不過感到三日夜未進滴水而導致的乾渴,不會察覺到人體奇妙的自控
系統正逐漸改變著身體的耗水量,同時使得體內的經絡臟腑產生一陣微微的動盪不安
,影響著體內的內息微微的一絲波動,但現在的她,心念正凝在其中,劉芳華立即經
歷了天翻地覆的大動盪,心念要再流滯於光球中已經力有未逮。
眼看就要退出思緒,劉芳華在這一剎那充滿著不甘,若非自己功力未足,豈會這
麼久才到「含柱」的狀態,又豈會無法支持?難道這次真的全盤白費,還要再重來一
次?
劉芳華在這一瞬間心念電轉,驀然下定了決心,在心念即將移出之際,腦海中只
充滿一個最簡單的念頭──碎柱!
何謂碎柱?就是要那個七彩絢麗的大圓柱粉碎消失,反正依著無祖後冊的字句來
看──「微粒含柱,以念碎形」,最簡單的一種解法就是把那根柱子的形狀粉碎了。
劉芳華這個心念一起,在心念回溯的那一瞬間,只見那根圓柱彷彿炸開一般的放出了
無數的光彩,支撐光球天地的柱形一失,光球立即迅速的內縮。
這時劉芳華已經不能在光球中看著變化,她的心念彷彿被迅速的抽離開出光球,
一面往外飛射,一面看著迅速縮小的光球群中似乎有顆特殊的異類,正一面泛出七彩
的光華一面迅速的縮小,同時還爆出了大片絢麗的光華。但在這一瞬間,劉芳華卻看
不清這光華是什麼顏色,只察覺到那顆亮麗的光球似乎造成了整片光霧的震盪不安,
她在詫異之下,也來不及穩住心念,忽然間神思已回到了普通的狀態,體外的聲息、
寒暖所有知覺同時湧到了劉芳華的感知之中。
劉芳華雙眼一睜,卻見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同時也聽見白浪柔和而緻密的呼息聲
,正想張口呼喚,突然間,劉芳華發現自己氣海內的內息正迅速的流失,這下她可沒
心情叫了,整個人驚駭莫名,看來剛剛不甘願的胡搞一下,終究還是弄錯了……
之前白浪點起煌石棍後,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狀態,卻見她震動了片刻,便又恢
復了平靜,更越來越是寶相莊嚴,似乎進入了極深沉的定境中。白浪看著劉芳華,卻
是越看越愛,自然絕不敢驚動了她,只好悶不吭聲的傻望劉芳華,直到煌石棍重新熄
滅。
還好點亮後不久,劉芳華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白浪也不會太過擔心,只一面注
意著劉芳華的聲息,一面努力運轉著自己左臂的功夫。
這功夫的「散」、「破」、「凝」、「生」、「合」、「聚」六大訣,在白浪龐
大的內力支援下,勢如破竹的衝過了三關,到了「生脈」這一關,卻是急也急不來,
白浪只好認份的慢慢運轉,等功力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就這麼過了一夜,白浪見劉芳華始終不醒,也是無計可施,不過他自己卻有個好
消息:白浪的左臂現在已經能重新移動,看來「生脈」已經練妥。
按石板上記載,「生脈」已成,應能行動自如,但須修成「合脈」方能運使功力
對敵,到時雖尚未完成「聚脈」,稱不上大功告成,威力也應不小,只不過這也是那
個前輩猜的,能不能做准卻是難說。
白浪這麼清醒著練功,消耗的能量與水分比劉芳華還快,何況饑餓易忍、口渴難
耐?他的喉嚨好似火燒一般的難受,不過劉芳華一直未醒,若只顧著自己喝水,豈不
是大大對不起她?白浪偶爾伸出舌頭潤濕著乾硬的嘴唇,一面又強迫著自己將心念專
住到練功上,但這時只不過是不斷的運行,說老實話,也不用多麼專心,白浪不由自
主的轉念想到適才闖入皇宮挑戰劉冥的人物,卻不知那人還會不會來幫助自己?
白浪腦海中的念頭飄過來、轉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聽到上方隱隱
傳來「叩」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撞擊到了上方的石桌或石板,白浪一楞,心
神立即往上集中,隨即聽到數聲極輕微的呼叫:「浪大哥……浪大哥……」跟著又是
「叩叩」兩響。
白壘?白浪這時已經分辨清楚,聲音並非來自石桌,而是從石室的側上方傳來,
也就是說,白壘應該正在石室的上方邊緣處。
他是怎麼來的?就算是白浪對白壘的本事早有認識,還是又吃了一驚,從前兩天
的聲響看來,上方不但增加戒備,似乎還把部分的樹林給砍掉了,這麼一來,想潛進
來簡直比登天還難,白壘這份功夫可真是天下獨步。
白浪不敢遲疑,立即收束功力向上送音說:「是阿壘嗎?」
「浪大哥?」白壘似乎也嚇了一跳,他本來也只是認為白浪躲在石室周圍樹林中
的某個地方,他花了兩日夜的時間,小心翼翼的重新潛入皇城,卻見到樹林已經被砍
了一大半,他在僅存的樹林中遍尋不到白浪的蹤影,這才到這片古怪石桌附近姑且一
試,沒想到白浪還真的躲在石板下面。
他還真的躲在密室中?大伯白炰旭還說不可能?白壘連忙說:「浪大哥,你什麼
時候才要出來?樹林被砍了大半了。」
白浪啼笑皆非,頓了頓才有些尷尬的說:「我是……不小心關在裡面……」
這種事怎麼會不小心?白壘可傻了眼了,他頓了頓才低聲說:「浪大哥,我怎麼
幫你?」
告訴白壘開啟之法也沒什麼,但以白壘的功力卻無法舉起這個大石柱,白浪沉吟
了一下說:「要師父的功力才可能打開……我先把開啟的方法告訴你吧……」白浪知
道,事實上白炰旭的功力未必足夠,不過現在也只能靠他了。
「還是不要了。」
白壘知道這是重要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便止住白浪的話說:「等大伯來了
浪大哥再說吧。」白壘等人叫白炰旭「大伯」已經一、二十年,實在篤定沒人聽得到
時總自然而然的改回口,而依輩分來說,白浪該叫白炰旭大哥,可白浪卻幾乎沒叫過
白炰旭「大哥」二字,反而叫師父比較順口。
「也好。」白浪想了想,就算白炰旭功力足夠,現在樹林去掉一大半,他又怎麼
能大搖大擺到這兒來幫自己開石室?他歎了一口氣才說:「芳華也在這……無論如何
,你們還是先躲起來,若真的沒辦法,再想辦法把消息傳給劉然,讓他來開密室。」
白壘一怔,這麼說來,白家的秘密豈不是已經洩漏?這事情可不小,白壘輕吁了
一口氣,也不打算說出白廣失蹤的事了。他開口說:「浪大哥,那我先走了,兩、三
天之後我再過來。」
「小心些。」
白浪交代之後,白壘便緩緩的向外爬去,他這時以一塊幾可亂真的土色薄布掩蓋
住自己身軀,僕伏在石地旁的泥土上,說話時輕聲細氣,就怕被人發現,還好劉然雖
然命人砍去樹林,但石板附近數十公尺依然是禁地,除施工人員外,一般影軍侍衛仍
不准接近。多虧了白浪功力高強,能凝聚功力傾聽上方的聲息,不然兩方溝通可不容
易。
白浪這時心神還凝聚在上方,忽然聽到劉芳華歎了一口氣,白浪一楞,大喜說:
「芳華,你出定了?練完了嗎?」
劉芳華不久前才經歷了內息流失的大驚,眼看無法挽回,劉芳華定下心來,正想
呼喚白浪時,卻聽到白浪最後說的兩句話,正是白浪要人去通知劉然,劉芳華這才歎
了一口氣,她雖已有應付之策,但風險畢竟極大,看來白浪心裡也有數,才會要人回
去示警。
那人看來該是白家的人,卻不知道怎麼進來的?劉芳華思索間,見白浪詢問自己
,她回過裨說:「好像失敗了,你呢?練的還好嗎?」
在黑暗中,兩人的身軀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
白浪本來還算順利,但劉芳華既然失敗,他也不好意思直說,只頓了頓說:「還
沒練完,也不知道有沒有壞處。」他取出水罐來,遞到劉芳華手中。
「白浪……」劉芳華喝了一小口水,接著問:「剛剛來的是誰?」
「阿壘。」白浪也不瞞劉芳華,老實的說:「你也見過。」
「陳壘?」劉芳華一時卻是想不起白壘的長相。
「白壘。」白浪不想再瞞,大方的說:「大家都是化名。」
「我明白了。」劉芳華懶得再問,問到這件事,彷彿在提醒兩人間的鴻溝,縱然
身體緊緊依靠在一起,兩顆心卻似乎分的老遠,劉芳華心神轉到功夫上說:「不知怎
麼一回事,我練著練著氣海的內力忽然消失一大半,現在變的空空如也。」
哪會有這種事?內息乃宇內能量所聚而成,出入自有所宗,不可能會毫無來由的
消失,可是見劉芳華說的煞有其事,白浪也不敢質疑,只狐疑著沒吭聲。
劉芳華見白浪沒答話,她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勉強,於是重新又把心神凝聚起來
,感受著內息的狀態,她發覺在自己體內經脈不斷的運轉下,內息正源源不絕的緩緩
由體外吸納、凝聚,感覺起來雖然莫名其妙,卻不會有什麼大影響,再坐功一兩次,
應該就能補回,只希望則要沒事就來這麼一下,那可十分麻煩。
她才剛鬆了一口氣,卻又忽然察覺到內息有些異樣,現在雖然功力大部分消失,
但氣海內的內息卻是活潑潑的十分有生氣,與以往的感覺完全不同,這又是怎麼回事
?
劉芳華正想和白浪討論時,忽地聽到密室的空間中傳出一聲冷冽的聲音:「芳華
公主原來在這裡?這一位又是誰?」
劉芳華與白浪同時嚇了一大跳,這聲音從哪兒來的?劉芳華緊握著白浪的手,兩
人都不知該怎麼回答。
過了片刻,只聽那個聲音又說:「若不是抓到這小子,我還沒想到密室中居然有
人……芳華公主,密室只能從外開啟,你們現在應頗須幫忙,是不是?」
抓到哪個小子?白浪心裡一驚,莫非白壘被人抓住了?劉芳華都還沒想到這一層
,她聽不出對方是好意還是歹意,於是試探的說:「閣下是哪位?能幫我二人脫困嗎
?」
「論輩分,公主該稱老夫一聲堂叔祖。」那人似笑非笑的哼了兩聲說:「公主數
日前這麼闖進禁地,可太不給堂叔祖面子。」
堂叔祖?劉芳華心中浮現解答,有些恐懼又有些慌張的說:「見……見過冥堂叔
祖。」
那是誰?白浪一時沒弄懂冥堂叔祖是什麼名堂,只聽得那人接著說:「若不是為
了先皇禁令,老夫現在就進去教訓你們。」
「冥叔祖知道怎麼開啟密室?」劉芳華有些意外。
「何必知道?」劉冥聲音中有些不屑的說:「只要掌握了玄冥宇宙間通行之法,
天下何處不可去?」
這話可就匪夷所思了,莫非劉冥可以穿牆而過?劉芳華正不知該如何詢問,劉冥
已經不耐的說:「芳華公主,就算我通報皇上,你們擅自進入禁區,也是死路一條,
除非……」
劉冥說到一半忽地停住,任誰都聽的出來他是有目的的要脅,不過劉芳華卻想不
出來劉冥在要脅什麼,只好默不作聲,靜待劉冥開口。
果然劉冥見劉芳華並未答話,他又接著說:「除非芳華公主願意承襲我所獨創之
『幻靈大法』,我不但將你放出,還替你遮掩起這件事。」
「幻靈大法」?那是什麼東西?白浪有些意外,若有功夫要教人,何必威脅?八
成不是什麼好功夫。
而劉芳華卻聽過這個功夫,她可也沒什麼興趣,正想拒絕,卻聽劉冥先一步說:
「不然,我便先一步替皇上除了你們。」
太霸道了吧?劉芳華遲疑的說:「冥堂叔祖……就算父皇也不會……」
「住口!」劉冥似乎生氣了,劉芳華與白浪的頭顱忽然無端端的被一股莫名的重
力所壓,兩人立即運功防禦,但仍覺頭疼欲裂,劉芳華痛的抱頭翻滾,白浪功力卻與
劉芳華不同,他猛然一掙,渾身驀然放出青芒,那股力道瞬息間彷彿被衝破了般的散
逸無蹤,白浪在青芒一閃間,已經注意到了劉芳華的慘狀,他連忙奔過去摟著劉芳華
,催動功力幫助劉芳華抵禦。
這麼一來,劉芳華立即好過不少,她帶動著自己體內僅存的內息往上方直衝,兩
力一台,劉芳華只覺得頭顱旁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散開來,自己感到的壓力也跟著消失
。
劉冥可有些意外,他本沒把白浪放在眼中,沒想到自己的勁力居然奈何不了兩人
?他哼了一聲說:「你是誰?」
白浪這時地想出對方是誰了,原來是劉家的「秘閣衛國使」劉冥,聽說當年此人
在起事前便曾闖入宮中,後來還殺了無數的白家人,可稱是白家的大仇人。他憤憤的
說:「白浪。」
「白浪?」劉冥似乎沒聽過白浪的大名,他頓了頓才說:「沒聽說過,反正貴族
留著也沒用,死吧……」他話一說完,白浪身周忽然冒出一大片的火光,整個人被烈
焰吞噬。
白浪眼前一亮,這才發現週身傳來刺痛,他立即放開劉芳華,急急的在地面上一
滾,一面全力運功保護自己的軀體。
但這股火焰卻不是燃燒任何東西而產生的,彷彿在空間中自然而然的產生了火焰
,隨即向著白浪週身集合,白浪的翻滾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見火焰散了又聚、聚了又
散,不斷的在白浪身周盤旋、圍繞、聚集、騰動。很快的白浪週身的東西都被燒的一
空,連兩人賴以維生的食水都不復存,可憐白浪為了等劉芳華,這兩天滴水未進,現
在想喝也沒了。
白浪翻了幾下發覺無效,他也就停止翻滾定下心來,全力抵禦著外來的熾熱,虧
得白浪的內力本高,一時之間,劉冥卻也燒不死白浪。
不過劉冥卻也不急,只聽他冷冷的說:「看不出你的功力竟比芳華還高?但這也
沒用,你總會功力不足的……芳華公主,你若是不答應,這個貴族就是前車之鑒;可
惜啊可惜,若你這小子並非貴族,這份功力倒是練『幻靈大法』的好手。」
劉芳華這時正抓著一塊不知是外袍還是什麼的衣物在幫白浪拍打,她一時沒聽出
劉冥話中之意,見那一叢叢飄移閃動的火焰不斷的出現,而白浪則滿臉通紅,似乎十
分吃力,劉芳華看的心如刀割,口不擇言的叫:「死老頭,你快停下這些怪火,不然
……不然我絕不答應。」
驀然間,火焰倏然熄去,只聽劉冥的話聲緩緩傳來:「芳華公主,這麼說……你
是答應了?」
白浪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固然能撐上好一陣子,但卻不知道能不能比劉冥久,劉
芳華可說是救了他一命。
劉芳華別無他法,只好緊擁著白浪點了點頭,卻聽得劉冥有些不耐煩的說:「答
不答應一言而決,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劉芳華這才想起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於是悶悶的說:「答應就是了……」
劉冥緊接著說:「你是出於自願?」
「怎麼這麼囉唆?」劉芳華脾氣來了,大聲說:「自願就自願嘛!」
「好!」劉冥傳來笑聲說:「堂叔祖把你弄出來後,馬上就傳你舉世無雙、天下
無敵的『幻靈大法』,你先閉上眼,平心靜氣的坐著,無論身體外有什麼感受都別張
眼,讓堂叔祖把你弄出來。」
「白浪也要一起出去。」劉芳華立即說。
「讓他死在裡面就算了。」劉冥沉聲說:「貴族不能修練『幻靈大法』,救出來
也沒用。」
「他其實……」劉芳華正要吐實,卻聽到白浪傳音說:「芳華,別說!」
劉芳華當即會意,若讓當年白家的大仇人劉冥得知白浪的身份,白浪死的更快。
劉芳華只好一咬牙說:「除非他也出去,不然就別管我了。」
劉冥似乎憤憤的哼了一聲,這才緩緩的低聲說:「你對這小子倒是情深意重,看
來這幾天你們倒是做出事來了。這也無妨,包你修練之後不再眷戀塵世肉體的一切快
樂……堂叔祖就讓你們一起出來,你們相對坐在一起,閉上眼。」
劉冥這話說的兩人臉上都是一片燒紅,不過眼見有機會脫困,他們卻也是靜聽吩
咐。
劉芳華與白浪坐定不久,雖閉著雙眼,依然感到週身的氣體似乎起了一陣騷動,
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向著自己全身的肌膚襲來,劉芳華也罷了,白浪卻懷疑對方反悔
,連忙提起了功力,小心的防禦著變故。
忽然間,身周的壓迫力倏然消失,耳中聽見的是風過樹梢的濤濤聲,身上彷彿還
有微風吹撫,不待劉冥提醒,兩人同時睜開了雙眼。只見四周都是樹林,眼前一個身
著黑色滾暗金邊長袍,兩眼十分銳利的削瘦青臉壯年人正站在兩人身前,此人怎會是
劉冥?
劉芳華詫異的說:「你……」
那人微微一皺眉說:「怎麼沒大沒小?連堂叔祖都不曾叫了?」聲音卻與剛剛聽
見的相同,劉冥還真的是這副德性?按道理他沒九十也有一百了,怎麼還四十多歲的
模樣?
「堂……堂叔祖……」劉芳華還在驚駭中,劉冥雖大言不慚的說要把兩人弄出來
,她卻一直是半信半疑,沒想到劉冥還真的有這種神通,居然在無聲無息之間,把兩
人移出了密室,這功夫莫非就是他要自己學的「幻靈大法」?這樣的功夫怎會需要逼
人學?應該所有人都搶著學才對吧?
白浪卻比劉芳華鎮靜一些,他已經察覺到三人身處的樹林便是密室旁僅存的樹木
群,看來劉冥這功夫雖然匪夷所思,卻也有距離的限制,只不過沒想到劉冥有這樣的
功夫,說不定當年皇族至寶一夕間全失便與此人有關。
劉冥望望兩人衣衫襤褸、唇舌乾裂的模樣,張嘴正要說話,忽地又閉上了嘴巴,
轉頭向著西面林地望去,兩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跟著向西轉,卻見西方約莫十公尺處
,半空中似乎隱隱約有些不透明感。兩人同時眨了眨眼,正狐疑時,卻見那兒莫名的
出現了一個黑衣身影,向著劉冥躬身說:「啟稟衛國使,皇上再度傳令,要您親自參
見。」
劉冥眉頭微微一皺說:「又來了?阿大,不是要你們說我在練功嗎?」
那個黑衣人臉上也是一片灰青,眉發皆極短,正是六尊者中的大尊者,他恭謹的
說:「皇上派來的傳令不大客氣,說就算是走火也要喚醒衛國使。」
劉冥的死人臉色本就不好看,聽到了這句話更是陰氣十足,他沉默了片刻才說:
「好,我就去見見皇上。」
「衛國使……」大尊者頓了頓說:「小人以為無須與皇上衝突……」
劉然哼了一聲說:「阿大,你在教訓我嗎?」
「小人不敢。」大尊者的臉上湧出了懼意,腰彎的更低了。
劉冥閉上了嘴,眼睛望著天空,似乎在沉思著,劉芳華與白浪忽然脫出牢籠,這
時還有一些些慌亂,兩人相扶持著,不知劉冥在思索些什麼,而大尊者則是一直不出
聲,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就這麼過了片刻,劉芳華與白浪對望了幾次,心裡都覺得有些怪異。
忽然間,劉芳華一伸舌頭,眼望下方,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白浪卻是輕輕的搖
了搖頭,伸手捏了劉芳華一下,安慰的點了點頭,劉芳華臉上泛出柔情,跟著柔柔的
輕笑,美目流轉間瞥見白浪光溜溜的身軀,她臉上卻又泛出了一抹羞笑,將一襲外衣
解下,交給了白浪。
白浪面一紅,接過衣服裹上腰間,兩人目光對視間,忽然在這個不適宜的場所同
時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望著對方眼中的柔情,都不禁癡了。
劉芳華的惋惜,是忽然想到石室中還有好些功夫沒學,白浪一見之下會意於心,
但他卻並不十分在意,一握劉芳華的心手,表示了只要與她在一起便足夠。
原來在這數日間,劉芳華與白浪不僅只親密的肉體接觸,連兩人間一直橫亙著的
白家秘密也已揭開,突然間,兩人似乎心靈間已能互通,連言語也屬多餘,在兩人的
世界中,連身旁的怪事都不大注意了。
忽然間,兩人身後傳出了數人的聲音:「參見衛國使。」
白浪可嚇了一大跳,怎麼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欺近自己身周數公尺內?兩人一轉頭
,卻見身後又是一女兩男三個陰陽怪氣的黑袍人,兩上的神色與劉冥一般,都是那副
死人表情,這時周廣不在,不然他可以認出,這三人分別是二尊者、五尊者、六尊者
。
卻聽劉冥點頭說:「你們幾個領這倆人回『秘閣殿』,好生看著……我去見皇上
一面。」
「是。」連大尊者在內,四人同時一躬身,卻見劉冥的身形逐漸的模糊,不知何
時,劉冥的身形已經完全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大尊者目光掃向兩人,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隨我來。」他身形騰起,緩
緩的向著皇城北面飄去,而二、五、六三位尊者則目光冷冽的望著兩人,似乎打算尾
隨兩人身後。
見對方顯現的神通,兩人這時可真的不敢妄動,何況劉冥也不像有惡意,不過是
想教劉芳華功夫,兩人對視一眼,輕握著彼此的手,展開身法隨著大尊者而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七十章 無影薄刃】
徐定疆趁著右督國王府府中空虛,當機立斷的率軍大舉侵入右督國王府,果然順
利的救出白玫等人,連已經身負重傷的白廣也一併救出。
是時白家三百餘人正被迫擠在十間金剛柱所建造的小牢房中,連坐下都沒位置,
若是徐定疆再晚來兩天,不知眾人會多慘。
營救的過程中只遇到了一點小阻礙,三位副總教頭之一的石輪當時奉命留守,忽
然得報有一大群人彎弓搭箭的四面合圍湧入府中,他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震驚之
下立即跳出來找人放對,而在徐定疆略施身手下,石輪自然是毫無抵抗能力,跟著所
屬百餘人被扔入了牢房中,嚐嚐被關的滋味。所幸吳層這時不在府中,不然見到白廣
的慘狀,白家人未必會放過他。
徐定疆大事底定,跟著就與陳東立會合,陳東立當即領著趙才等千人,護送著白
家人往皇城「馨雲殿」走,而徐定疆卻展開身法奔出內城,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落霜
營區」的部隊與「碧晴閣」的父、母親一行人會合,將部隊領入皇城。
「馨雲殿」與「檀雲殿」只在隔鄰,這麼一大群人湧入,自然驚動了「檀雲殿」
中的上下諸人,其中包含了兩個含苞待放的少女──徐曇如、徐杏如。
徐家兩姊妹為了白敏被捉正在傷心,不過昨日她們確實是偷溜出宮城,不得不盡
速趕回,其間只能派遣隨侍向自己祖父送信,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昨日能溜只因恰逢
周廣大鬧皇城,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趕到劉然身旁守護,兩小沒了管頭,這才開
溜的成,不過卻是回來的太遲了,兩小好好的被訓了一頓,還受了不小的處罰。
今日不久前,兩位供奉爺爺卻又被傳召見,她們這次可不敢溜了,不過聽說空了
許久的隔鄰大宮殿遷來了一大批人,兩個小丫頭忍不住好奇,溜到屋簷上遠遠的觀看
,只見一批批的人向著「馨雲殿」湧入,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湧來的官兵?
「馨雲殿」與「檀雲殿」雖在隔鄰,兩殿規模卻大不相同,「馨雲殿」長五百,
寬近兩百公尺,本為白氏一族皇城官兵聚集之所,多由皇室貴冑率領,五十年前就是
由三皇子白柟率兩萬官兵駐守於此。
但自劉氏皇朝建立後,這種功能就由影軍取代,而影軍駐守的地區更屬皇城內側
,「馨雲殿」就此五十年未用,直到今日。
徐氏姊妹由高望低,兩人目光瞄東望西、掃啊掃的,忽然發現有個擔架被人群簇
擁著,剛由「馨雲殿」殿門進入殿前廣場,擔架上是個渾身血污,面容憔悴的青年,
徐杏如看的眼熟,卻一時又認不出來,她正想轉頭詢問自己姊姊曇如,卻見徐曇如小
口微張,詫異的輕聲說:「那不是小敏嗎?」
徐杏如吃了一驚,連忙轉回頭,果然在擔架旁的人群中見到有些蓬頭垢面的白敏
,還有白玫、白漢等人,當然,這時她也認出擔架上的青年正是失蹤多日的白廣,再
多望兩眼,在殿前廣場指揮的居然是陳東立?
徐家姊妹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交會的一瞬間,彼此的想法已經做了交換,兩人臉
上同時綻開一抹調皮的微笑,一提身形,向著「馨雲殿」就飄了過去。
白家人這兩天先是突然被抓,但沒到一天,卻又被另一批人救了出來,雖說除了
白廣外沒人受什麼大傷害,但大多數人仍是餘悸猶存,在混亂中,一直沒人想到,負
氣離開的白彤到底到哪裡去了。
但這時白玟終於想及此事,她本想找白述潘等逃過一劫的白家人去尋找,但徐定
疆為避免打草驚蛇,除白炰旭與他同入皇城外,白述潘等人都留在內城的「碧晴閣」
中,而其他的白家人又是驚魂未定,再說一出皇城便是右府都衛軍的勢力範圍,隨便
派人也是十分危險……
白玫正思索間,卻聽擔架上的白廣掙扎說:「那……那是……?」原來白廣被抬
著,反而此眾人還先注意到上方的異狀。
周圍的人一楞,順著白廣的目光望去,只見兩片彩雲在房頂上飄啊飄的向著眾人
閃來,白敏一張嘴,詫異的說:「啊呀,是她們?」
「小敏。」兩道彩雲翩然落地,徐曇如抿著嘴唇,徐杏如欲喜孜孜的說:「你沒
事了?」
一下子,連陳東立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讓白家人暫時藏入「馨雲殿」,這件
事是極端的機密,若傳出去,徐定疆可就與右督國王府正面槓上了,八成還會牽連到
南角王,眾人一路來此,本已經盡力避免張揚,沒想到卻會被這兩個小妮子遇上?
「沒……你們怎麼在這兒?」白敏有些焦急的問。
「我……我們就住隔壁啊。」徐杏如見眾人的神色都十分怪異,聲音也小了些。
「你們……玟姐,不……唉……」原來白敏忽然發現,白玟正悄無聲息的轉到徐
家姊妹身後,兩手倏然揮向兩人後頸,兩女哪知道會有這種遭遇?何況她們的功夫畢
竟還淺,兩人應手而倒。
白玟輕摟住兩人,向著身旁的白家貴族說:「把她們看好,別讓消息走漏了。」
自有人前來接過兩人。
「玟姐……」白敏一臉苦相的說:「她們不會洩漏的。」
「這是干什麼?」陳東立也跑來了,他與兩小雖不算很熟,但總也有幾分交情,
眼見兩人挨了這一下,他大驚失色的奔來說:「你……你怎麼打小孩呢?」
「什麼小孩?」白玫含笑睇了陳東立一眼說:「我也是不想牽連定疆,我們就先
好好照顧她們兩天,等這次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能解決嗎?陳東立可不大樂觀,徐定疆這次明擺著與右督國王府作對,想要和氣
的化解只怕是異想天開。不過無論如何,把兩個小女孩打昏軟禁是不應該的,但見白
玫明艷的笑容堵在眼前,他又不知該如何說下一句,只好鐵青著臉轉身,繼續安排其
他親兵準備房舍,自己待會兒再與徐定疆「溝通」。
沒過多久,「落霜營區」的萬人部隊在徐定疆的率領下,已經率先趕到,而南角
王一行人畢竟不同於隨時備戰的軍隊,而且在數目上又不需要「調兵火簽」的通關,
所以沒有一起前來。
徐定疆一到,便從陳東立那兒聽說了徐氏二女的事情,這下連他也不禁大皺眉頭
,他才剛要往內走,白玟俏生生的身影已經迎了出來,陳東立哼了一聲,轉頭就往外
走。
白玫見狀,向徐定疆輕輕一吐舌頭說:「陳龍將生我氣了?」
「倒也不盡然。」徐定疆臉上掛著微笑說:「下一批官兵就該是夢羽率領的,他
得去迎接。」
「你呢?」白玫眨眨眼說:「生不生我氣?」
「這其實也不算大問題。」徐定疆的笑容收了起來,沉吟說:「只不過委屈了那
兩個小女孩。」
白玟輕啐一口,瞅著徐定疆說:「我倒忘了小王爺是最憐香惜玉的……」
「又嘴壞了。」徐定疆一把摟住白玫,擰了擰白玫的瓊鼻說:「說我憐香惜玉,
小心我一口把你吃了。」
白玫彷彿被觸動了什麼,笑容微收,目光一轉低聲說:「你不挑食嗎?」
原來兩人雖已極為親膩、溫存無忌,但徐定疆總在最後一道防線前煞車,白玟本
也無所謂,但次數一多,她難免產生了些疑惑,莫非徐定疆還有顧忌?或是兩人間還
有什麼問題?
白玫這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徐定疆不是木頭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立即緊了
緊環在白玟腰間的手臂,輕聲說:「小玫,我也想啊,但問題不在我身上。」
難道還在自己身上?白玫一怔,隨即想通,徐定疆之意是要自己先完成當初的允
諾,也就是與白家脫離關係,看來此人雖然總是表現出輕浮的模樣,卻也是有所為有
所不為,白玫想及此處,對徐定疆又更多了一絲敬意。
「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小妹妹。」徐定疆說:「聽說小敏蠻在意她們的?」徐定疆
還沒見過兩人。
白玟回過神來,點頭失笑說:「真不明白小敏,他現在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躲到
哪去了。」
「找他來吧。」徐定疆點頭說:「讓他裝成私下放了她們,她們應該會守口如瓶
。」
白玫眉頭微微一顰,停住了腳步說:「倒有信心,你又不認識那兩個小妮子。」
「放心。」徐定疆一笑說:「徐夢凡為官篤直,言出不二,他的孫女該不會差到
哪裡去,何況小敏還救了她倆,總會有點點感恩圖報吧?」
白玫其實還有些不願,當時若不是陳東立已經瞧見,她說不定直接就除去了兩小
,也不會這麼客氣了,沒想到徐定疆還有過之,居然要放了兩人?
白玫頓了片刻才說:「你既然這樣決定,也只能這樣了。」
徐定疆聽出白玫語氣中的一絲不快,他轉過頭問:「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輕搖了搖頭。
「有話就說。」徐定疆微笑說:「我們間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白玫目光凝視著徐定疆片刻,這才說:「聽阿廣、阿漢說,在左督國王府晚宴中
曾見到左、右相,徐夢凡也未必真的這麼剛正不阿。」
徐定疆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說:「什麼樣的晚宴,怎會是阿廣、阿漢參加?」
「這就說來話長了。」白玫歎了一口氣說:「總歸一句話,若不是浪大哥失蹤,
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白浪失蹤一事,徐定疆早有耳聞,他想了想才說:「小玫,若上策難忍於心,我
寧取其次。」
「我明白了,反正你是好人。」白玫扮個鬼臉,轉過身一面飄離一面輕笑說:「
我去找小敏,你乾脆也不要去看了,省的多結一個仇隙。」
徐定疆也明白,既然要假托白敏的手,自己還不如別出現,他止住了腳步,望著
白玫輕巧的身影,不禁有些歎息,白玟的機智、決斷力都是少見,就是狠了些,若非
自己,換個人只怕也影響不了她,卻不知兩人間能不能長保這種和諧?還是終有一日
無法平衡?
正揣想間,門外忽有一名親兵急急的奔入,徐定疆心裡有數,只不過沒想到這麼
快,他往前一迎,笑著說:「別急,多少人來了?」
那個士兵一怔,腳步立即慢了下來,頓了頓才說:「啟稟小王爺,盧總教頭帶著
百來個人來,似乎快與陳龍將吵起來了。」
「只有盧總教頭?」徐定疆面色一緊,他迅速的說:「你立即傳令池路、鍾名古
各率百人為陳龍將聲援,其他人立即戒備四周,小心防範有人潛入。」
徐定疆明白,陳東立個性謙和,要與人吵起來可不容易,這個小兵八成有些言過
其實,不過吵起來才妙,他便派了池路與鍾名古兩個各有特色的大老粗去,這樣不吵
才怪。
士兵見徐定疆不親自出門應對,臉上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但仍應命而去。徐定疆
則微微一個沉吟,驀然飄身而起,往空中直掠數十公尺,居高臨下的四面觀察起來。
「馨雲殿」、「檀雲殿」雖然大小不同,但都是座南朝北的殿宇型建築,這時在
「馨雲殿」的南側後方,一道身影正迅疾的閃過一片林木,隱身在殿末雜役區的房舍
之間,停歇不到數秒,那道身影左穿右飄的又穿過了雜役區,掠到了部分中級隨侍所
居住的區域。
若以正常的狀態,再過去便該有士兵巡邏防禦,但這時南角城部隊才剛遷入,莫
說巡邏了,連地形建物都還沒弄熟,防範自然較為鬆散。那道身影又似是武功極高,
點塵不驚的又掠過了三、四棟建築物,而且盡往人多的地方飄身,似乎是藝高人膽大
,毫不在乎。
不過人一多,想在庭台樓榭之間隱身就越來越不容易了,那人閃身飄上了屋頂,
往內部直溜過去。
那人既然隱身而入,自然不會以真面目見人,他渾身裹在一襲白色長袍中,看來
頗為飄逸,但頭臉卻用一種只露出雙目的頭套緊緊包裹,好似頗老於此道,與徐定疆
當時只蒙塊布便罷的做法大有深淺之別。
忽然間,那人一個急停,迅速的仰頭望向上方,卻見徐定疆在自己腦門上方十餘
公尺處飄著,臉上還掛著一抹賊兮兮的笑容。
那人大吃一驚,足點屋脊一閃,瞬間飄退了十餘公尺,微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訝
異的光芒。
徐定疆在居高臨下的守望中,看到了這人的侵入,這才飄過來預防,眼看此人越
來越接近白家人的居所,徐定疆不攔不行,這才從上方逐漸接近,沒想到對方功力畢
竟不弱,居然在十餘公尺外便覺出有異。他臉上雖然滿是笑容,但心裡卻是暗栗,對
方若是右府中人,除了右督國王外,沒有其他的可能。
若真是右督國王,徐定疆可大為顧忌,先不論諸王的功力本就是人族中的頂尖,
徐定疆年幼時剛來都城,還曾受過左、右督國王的教導與照料,後來才轉由兩位供奉
訓練,若真要與對方放對,他還真有顧忌。
徐定疆一面緩緩落在對方面前七、八公尺外,一面和氣的說:「閣下有何貴幹?
」他也不問對方是誰了,若肯說,還會幪面嗎?
「徐定疆……徐小王爺?」那人的聲音頗為沙啞,該是故意隱藏住自己原有的聲
音。
「不才正是。」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嘴角一揚說:「閣下莫非是習回河城派來的
探子?」
那人目光微瞇,凝視著徐定疆,似乎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故意這麼說,一時沒有
回話。
徐定疆索性揮了揮手說:「你回去告訴劉禮、徐苞兩人,南角城一脈一心效忠皇
上,叫他們死心。」
「你……」那人頓了頓才嘶啞著說:「你看來不像學了劉冥的功夫。」
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來?徐定疆臉上的驚訝可不是假裝的,他皺眉說:「什麼
?你是說『秘閣衛國使』?」
那人不理會徐定疆,接著說:「為何你會『飄風技』?能直上青冥?」
徐定疆這才想起,劉冥與其手下尊者們確實也能飛,而且還能在瞬間挪移,倒不
知道那叫做「飄風技」,卻不知道是他們厲害還是自己這種功夫厲害?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小小功夫,見笑見笑。」他也不直接回答是與不是,就讓
對方猜。
「老夫不信這個邪。」那人一直懸垂在身旁的兩臂緩緩舉起,看來只是隨隨便便
的比了一個勢子,但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意忽然大起,向著徐定疆全身
急湧過去。
徐定疆心裡一寒,不敢怠慢的立即提起了功力,他的身體被體外勁力一激,立即
微微浮起,同時擋住了對方不知是內息還是氣勢的一股壓迫力。
「不是『飄風技』?」那人一直微瞇的雙目驀然睜開,兩眼精光一閃間,一股銳
利的勁風激起一陣銳嘯,向著徐定疆由上而下直劈過來,一時間竟看不出對方是如何
出招的。
徐定疆倏然一驚,身隨心轉的驀然平移兩公尺遠,虧得他移動迅速,仍感到體外
勁力的外圈部分被一股銳利如刃的勁力所擦過,兩力相激下對方的勁力往旁側滑了幾
分,相對的,也使得自己閃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若再晚個半分,說不定就沒得閃
避,自己的勁力能不能擋住對方這一下實在十分難說。
徐定疆既然閃過,本認為屋頂可就該當遭殃,沒想到這個勁力切到自己腿側的高
度時忽然一頓,驀然轉嚮往自己腰部掃來。
在那一頓下徐定疆已經感覺不對,他全身勁力急提,渾身陡然冒出大片紅霧,同
時倏忽間往後急閃了五公尺,同一瞬間,紅霧外緣光芒一閃,驀然傳出一聲極刺耳的
摩擦聲,空氣中也隱隱傳出了一點焦熱的味道。
這時徐定疆已經看出玄妙,對方胸前的兩手彷彿虛抓著什麼物件,而隨著對方手
掌的微微挪動,那股無聲無息的銳利勁力就這麼揮灑來去,對方竟是把內息凝煉成宛
如實物的刀氣,能在指掌方寸間控制,勁力卻能延伸到了十公尺外,自然是迅速無匹
。
剛剛的那一下,其實對方的勁力已經切割入了徐定疆的紅霧之中,還好徐定疆的
護體紅霧威力又與平常內息不同,可說是硬生生的阻住了對方的勁力及身,也才會有
這麼尖銳的摩擦聲傳出。
但徐定疆心裡有數,若自己未退,護體紅霧絕阻不住對方的攻擊,畢竟對方勁力
等於是凝於一線,紅霧的區域廣泛,別說自己的功力可能不如人,就算能與對方相捋
,這種方式的互碰也是自己吃虧,也就是說,徐定疆不能再以以往的碰撞方法對敵。
這可是除周廣外,徐定疆第一個遇到不能以此法對付的高手,紅霧中的徐定疆不
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才剛悟通一半的體外經脈,現在可沒有別招能夠應對,對方若
是再快斬個幾下,自己可就糟糕。
而這套功夫,與劉方廷稱雄數十年的絕招──「電光薄刃」似乎十分相似,不過
聽說「電光薄刃」發出時似有一道以勁力凝結的閃光,揮動時卻似薄刃,這才有了那
個名稱,莫非劉方廷把電光練化了?那可不易抵擋。
那人確實是劉方廷,他心裡卻是更為吃驚,他潛修數十年,在數年前才由「電光
薄刃」創出了這無聲無息的「無影薄刃」,本認為足可獨步人族。來之前,他也沒想
到會用上這套功夫,若不是徐定疆現身的方式太過怪異,他還未必會施展此招,沒想
到就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小毛頭,自己的「無影薄刃」居然發出無功,而這套功夫卻
是極耗功力,若再來兩下沒效,自己今日只怕出不了「馨雲殿」。
兩人各有顧忌,誰也不敢動上一動,但剛剛那一下,已經驚動了下方的官兵,一
堆人見到屋頂上有個幪面的傢伙與小王爺放對,自然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拔刀取劍想往
上躍,只不過兩人停身的地方太高,這些士兵一時還跳不上來。
眼看事不可為,劉方廷瞪了徐定疆一眼,驀然飄身直退,面對著徐定疆往後急閃
,倏忽間已經騰出了數十公尺,落地前一個轉身,他點地間往外急掠,只聽他隱隱傳
來兩句話:「好個小子……好個徐靖!」
徐定疆鬆了一口氣,這才敢放下勁力飄落屋頂,徐定疆心想,這人剛剛曾自稱老
夫,又在這種時候前來,加上那怪功夫,九成九是右督國王劉方廷,看來他以為自己
這套功夫是父親徐靖所傳授的,倒是讓老爸背了一個黑鍋……不過想到自己居然能與
劉方廷勉為抗衡,徐定疆也不禁有些激動,又有些得意。
人族雖稱八王,但實際上因刀輪、宿月兩王未立,其實是「東極王」、「南角王
」、「北域王」、「習回河王」、「左督國王」、「右督國王」六人加上兩位供奉合
稱八王,除「習回河王」徐苞外,這七人可算是人族的七大高手,其中又以兩大供奉
最受人尊崇,可惜現在「東極王」已歿,人族高手又少其一。
當年劉氏起事能成,除了是時劉氏一族高手輩出、行事周延外,與雙陳一徐三人
倒戈不無關係。當時「左督國王」陳康、「東極王」陳克、「南角王」徐靖三人都還
只是國使,而策動三人的倒戈,其中居功最大的便是後來的「習回河王」徐苞,他也
以此功勳得封為王,成為徐氏一族的二王之一,後來徐苞與陳康的不睦,卻有其他的
原因。
經過了五十年,雖說劉禮、劉冥的功力直追諸王,但咸認還差六大高手一籌半籌
,不過這些判斷並不包含劉冥別出蹊徑的「幻靈大法」,以及劉禮修練得成的「透骨
擊」,當然,其他六人也各有各的絕活,若不是真正對敵,誰也不知高低。
無論如何,今日一戰,徐定疆能勉與「右督國王」劉方廷抗衡,已是驚天動地的
大事,只可惜除當事人外沒人明白。
徐定疆落下地來,輕吐了一口氣,四面的官兵立即湧了過來,很快的趙才、杜給
等人也隨即趕到。
身為親兵首領的趙才還沒說話,杜給便先關心的詢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沒事。」徐定疆回過頭說:「門口現在怎麼了?」
「聽說老鍾才罵了兩句,池路就拔刀衝了出去。」杜給笑說:「若不是龍將攔著
,只怕已經打了起來,現在對方沒這麼囂張了。」杜給越來越佩服徐定疆,只一轉念
間,就派了兩個最適合的人選去門口罵架。
「老爸也該快來了。」徐定疆一笑說:「馬上就沒事了。」徐靖一到,盧一天再
大膽,也不敢繼續胡鬧。
「小王爺。」趙才靠過來,皺眉說:「那個叫陳敏的要見您。」
「小敏?」徐定疆微楞,讓他去放那兩個小丫頭,難道還有問題?徐定疆點頭說
:「他在哪裡?」
「現在有警,他們都不敢離開房舍。」趙才說:「他在『飆』字五號房,那群人
陰陽怪氣的,都安排住在『飆』字那裡,分了前十、後二十其三十間房。」他口中陰
陽怪氣的一群人正是白家的三百人,前十是小房,後二十指的是大房,小房大多住一
到二人,大房則能住十到十五人。
「我過去看看。」說完,徐定疆又一頓說:「徐家姊妹在哪裡?」
「就在那裡。」趙才搖頭說:「不問我還不好意思說,聽說那是右相的孫女,這
實在……」
「我自有分寸。」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趙才,你也該去前面等了,墨琪也快到
了。」
趙才老臉微微一紅,瞪了徐定疆一眼,神色大為尷尬,杜給可是大為好奇,一雙
眼睛直盯著趙才,若不是礙著徐定疆,他一定馬上追問。
不過他不用忍多久,徐定疆話一說完,已經飄身向著「飆」字房掠去。
杜給立即抓著趙才說:「老趙,你這傢伙不夠朋友!」
趙才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面無表情的吳平恰好施施然踱了過來,開口就說
:「趙才哪裡不夠朋友?」
「墨琪……墨琪……」杜給沒理會吳平,腦海中一轉,已經想起昨日墨琪也曾去
過「落霜營區」,他立即一拍趙才笑說:「是那個黑美人嘛,真看不出來,你這傢伙
果然不安分。」
「是單相思吧?」吳平說話向來難聽,這次更是難聽之尤,話一說完,趙才好似
被人踩了尾巴般的一蹦而起,頭也不回的就向外衝去,似乎也不是去殿門等候墨琪…
…
徐定疆抵達「飆」字五號房,這時屋外防守的白家人自然已經撤去,徐定疆也不
貿然闖入,在門外經喚了聲:「小敏?」
徐定疆與白敏等人本來不熟,不過因著白浪與白玫的關係,徐定疆就隨著白玫的
叫法,不然明知白敏不姓陳,叫他陳敏實在有些尷尬。
「徐小王爺?」門呀然而開,白敏一臉沮喪的站在門口,門內自然是徐曇如、徐
杏如兩人,不過她們這時臉上卻是一臉俏皮的笑意,彷彿剛完成了什麼惡作劇,心裡
有著忍不住的得意。
「你們一定是夢凡公的兩位孫女,曇如和杏如了。」徐定疆小時本就是超級大頑
童,這兩個小姑娘的表情他可不陌生。徐定疆也不問發生何事,只進房坐下說:「你
們來玩幾天啊?」
徐定疆這話一說,徐曇如、徐杏如的小臉不禁一楞,白敏卻從沮喪變成詫異,不
明白徐定疆在打什麼主意。
徐定疆見沒人接話,他一聳肩說:「看來我不受歡迎,好吧,你們愛玩幾天就玩
幾天,我前面還有事情要忙。」話說完,徐定疆起身拍拍屁股就要出門。
「徐小王爺。」徐杏如叫了起來:「請等一下。」
「怎麼?」徐定疆轉回頭來,詫異的說:「有什麼事?」
「我們到這來,不知被誰打昏,還被當犯人關了一個多小時,這件事您不知道嗎
?」徐杏如噘起小嘴問。
「有這種事?」徐定疆詫異的說:「誰這麼大膽?」
「你問他啊。」徐杏如、徐曇如同時一指白敏說。
「這……」白敏臉上又恢復了尷尬,正不知該怎麼說的時候,徐定疆一拍桌子,
怒目說:「豈有此理,我好心救你們出來,冒了多大的風險?你們居然這麼對兩個小
女孩?」
不只白敏,連徐家姊妹都嚇了一大跳。
只見徐定疆怒氣沖沖的接著說:「門口盧總教頭還在鬧,陳龍將還堵著他們,你
們哪裡值得我們救?你們立刻給我滾出『馨雲殿』,就算被右府宰成肉泥也不關我事
。」
說也奇怪,除了那一聲桌子拍的頗響,徐定疆的聲音也並不很大,不過三人卻都
覺得十分大聲,卻是徐定疆稍稍用了一點傳音的功夫,讓聲音在三人的耳旁散開。
白敏這下子可是臉色慘白,沒想到徐定疆這麼不好說話,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
,徐曇如已經急急的說:「徐小王爺,我們是開玩笑的。」
「對、對。」被徐定疆唬的愣住了的徐杏如回過神來,連忙跟著說:「我們開玩
笑的,他們沒有怎麼樣……沒有啦。」
徐定疆臉色一鬆,噓了一口氣說:「這種玩笑怎麼能亂開,害我差點送了他們三
百多人的性命。」
白敏這時已經明白了大半,心底暗覺好笑,但臉上的驚駭一時卻轉不回來,臉上
的表情可說十分怪異。徐定疆立即瞪了白敏一眼,這才讓白敏收起笑容,裝出一副害
怕的模樣。
徐家姊妹卻沒發現漏洞,兩人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徐定疆忍住心裡的
笑意,揮揮手說:「既然沒事就好,你們現在不是正在受訓嗎?跑出來這麼久沒關係
嗎?」
這可說到重點了,徐家姊妹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擔憂,過了片刻,徐曇如才
膽怯的說:「徐小王爺……」
「叫我徐大哥,或定疆大哥。」問題一解決,徐定疆的頑童脾氣又發作了,笑嘻
嘻的說:「什麼事?」
「定疆大哥。」見到徐定疆的笑容,徐杏如大著膽說:「我們現在回去一定會被
罰的……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怎麼?」徐定疆和氣的說。
「能不能把我們藏起來?」徐杏如眨眨大眼說。
這豈不是笑話?徐定疆哈哈大笑說:「藏多久?難道你們從此都不再見兩位供奉
爺爺?」
兩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瞪了白敏一眼,臉上又是委屈又是怒氣,她們本只是溜
到「馨雲殿」看看,沒想到這麼一來拖了這麼久,現在回去一定會被兩位供奉爺爺嚴
格處罰。
兩人不想先躲在這裡,之後再要徐定疆、陳東立等人替自己想辦法,反正這件事
也是白敏一夥人造成的,但現在兩人被徐定疆一唬,又不敢提出這個理由,兩人扁著
小嘴,都快掉下了淚。
徐定疆見狀,知道也不能逼的過緊,目光一轉說:「我知道了,你們是怕回去會
受罰?」
徐曇如、徐杏如一齊紅著眼睛點頭,兩人的模樣煞是可憐,徐定疆歎口氣說:「
想當年我也常常挨罰,就教你們一招吧。」
兩人眼睛一亮,徐杏如立即破涕為笑的叫:「好定疆大哥,快教我們。」
徐定疆正要說出,忽然莫名的一頓,臉色一沉,轉為考慮的神色說:「不過我這
麼一說,達爺爺、莽爺爺再看到我,準會找我麻煩……」
徐曇如與徐杏如的小臉又快樂不起來了,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外忽傳來一
聲輕笑說:「定疆,你就別為難小妹妹了。」隨著話聲,卻是白玫走了進來。
徐定疆還是一臉為難,似乎拿不定主意,不過臉色比剛剛鬆動了些,徐氏姊妹連
忙求助的望著白玫,一臉企盼的神色,白玫向兩人回了個安慰的眼色,接著又說:「
就看我的面子上,幫幫她們嘛。」
「好吧,既然小玟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徐定疆一攤手,望著徐氏姊妹說:
「我告訴你們,只要在被抓到前,準備好一瓶『醍園古釀』老蘇果,一面道歉一面呈
上去,兩老一定不會生氣。」
白敏這才會過意來,徐定疆是打算把這個人情轉給白玫,也虧得白玟一聽就懂,
馬上進來示好。
這麼簡單?徐氏姊妹一聽,臉上都是無法置信的表情。
徐曇如還怯生生的說:「醍園……古釀……老蘇果?」
「你們知道『醍園古釀』嗎?」徐定疆問,只見兩小一起搖頭,他微笑說:「到
皇城去找御廚頭頭張老,跟他要一瓶。」
「他會給我們嗎?」徐杏如也有些害怕的問,剛剛徐定疆發怒的模樣,確實把這
兩個小丫頭給嚇到了。
「若兩位供奉爺爺知道這個秘密,那他祖傳三代,藏了九十年的兩大罈『醍園古
釀』老蘇酒,馬上就沒了蹤影。」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們懂不懂得威脅啊?」
威脅?這還不簡單?兩個小妮子終於笑開了,兩人一起向著徐定疆與白玟鞠了一
躬說:「謝謝定疆大哥,小玫姊姊。」
兩人正喜孜孜的相偕出門,徐定疆又叫了一聲:「兩個小妹子,我跟兩位爺爺習
藝十餘年,只不過用了七、八瓶,你們可省著點用。」
「明白了,定疆大哥。」徐杏如回眸一笑,卻又瞪了白敏一眼,這才與姊姊徐曇
如飄身而去,只可憐白敏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變成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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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內憂外患】
皇命之下,「南角王」一行人不敢多作拖延,很快就到了「馨雲殿」,見南角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盧一天果然識相的退走,也沒與徐靖多說什麼。
不過徐靖倒是頗覺訝異,不知盧一天來此為何?他本想間陳東立,但陳東立一見
到夢羽,整個人的魂魄已經飛走了八成,別說回話了,三句中都有兩句漏聽。徐靖無
奈之下,心想這整件事八成與自己兒子有關,他也不多問,率著部隊、侍從等人進了
「馨雲殿」。
這一行人中,自然包括了周廣與埳山老人,周廣還好,埳山老人卻有些疑神疑鬼
,劉然沒來由的把眾人調入皇城,莫非是配合劉冥,打算來個甕中捉鱉?直到見到「
馨雲殿」中的軍容,他才算是稍稍鬆了口氣,沒這麼擔心。
陳晶露自見埳山老人回來,自然追著逼問了許久,埳山老人當然不會告訴她實情
,只虛幌了兩招便開溜,對方畢竟是長輩,陳晶露也拿他沒法,只好由得他去。
至於徐定疆,知道了父母到達,身為兒子的他既然有空,總該去關懷一下,不過
臨去前他不忘交代白玫,快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現。他自己心裡有數,與老爸見面
,免不了會談起這件事,一拖再拖下去,若給老爸知道自己放著白家三百人在這邊,
只怕會出事。
此事對一個人處身在「飆」字七號房白玟來說,反而不會造成很大的壓力,她心
裡已有定見,只不過現在重要人物太多人不在,也不適合談論此事,除白炰旭之外,
白彤、白壘兩人都不知道大家已經到了皇城,而失蹤多日的白浪更是不知蹤影。
白玫第一步先是派了幾撥人馬出去尋找白彤與白壘,尤其是白彤,他現在雙手無
法使用,若是迷迷糊糊的闖回「旅颯營區」,正是所謂的自投羅網。「旅颯營區」在
外城南方,雖說是在右府都衛軍現在的管制範圍外,但目前似乎沒有立即發生戰事的
徵兆,對方若非愚笨,一定會派人在「旅颯營區」守株待兔。
現在總算暫時安全,白玫得空仔細思索,實在有些擔心,白彤雙手不便,他現在
一個人跑出去,做什麼都不容易,他早該回來了才是。到現在還沒出現,有兩種可能
,一個就是白彤早被人擒住,那就是說,除了右督國王府之外,白家在都城還有其他
的敵人,這可不是好消息;另一個可能卻更麻煩,白彤奔離「旅颯營區」那時,「百
裡烽煙急報」的訊號還未出現,他若一個想不開跑到城外,現在想進來只怕也不容易
了。
不過說來奇怪,據徐定疆說,大伯白炰旭去宮內也一大段時間了,反正與右督國
王劉方廷對質也一樣不會有什麼結果,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就算他不知道徐定疆的
營救計劃,為了白述潘等人,他總會來這兒看看,以大伯的個性,也該不會一個人闖
去右督國王府,那大伯是被什麼事耽擱了?莫非宮裡出了什麼事?
白玫正為這一大堆事情傷腦筋時,白敏忽然氣沖沖的推門跑了進來說:「玟姐,
我實在想不透。」
白玫這時實在沒時間陪白敏聊天,但她只不過微微皺眉,隨即舒開眉頭微笑說:
「想不透什麼?」
「徐大哥和你啊。」白敏與誰都熟的很快,見沒幾次面,他已經改口叫徐定疆為
徐大哥了。他圓睜著眼,望著白玫說:「玟姐,我覺得好像是你聽他的,不是他聽你
的呢……」
這小子觀察力倒不差,白玫想及此事,卻沒有一絲不快,反而有些甜滋滋的,她
微側著頭輕笑說:「沒辦法啊,誰叫他比我高明?」
「真的?」白敏大驚小怪的說:「那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兩人都不知
道,今日不久前,白炰旭也曾冒出過類似的想法。
「這也未必。」白玫輕輕的笑說:「若不從白家……只從我的角度來看,未必不
划算。」
「若是從白家的角度呢?」白敏擔心的問。
「不會多吃虧吧……」白玫推了白敏一把,有些怪罪的說:「小敏,你只是來問
這些的?有話就直說。」
說實在話,對於白家的興復,白敏可說是最沒感覺的,雖然從小就覺得此事天經
地義,但他的使命感卻沒麼重,更不像白浪等人有親身的體驗,所以白玫這一問,他
也就尷尬的搔搔頭說:「其實還有別的……」
「我就知道。」白玫瞪了白敏一眼說:「還不快說?」
白敏尷尬說:「我只是想問……她們為什麼生我的氣啊?」
「她們?」白玫怔了怔才明白,忍不住失笑的說:「你說那兩個小妹妹?」
還有哪個?白敏有些怨怪白玫的點了點頭說:「我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覺得笨?或
是討厭?」
這個心智發育太慢的小子,這時候拿這種事來煩我?白玟正想著如何推搪,忽聽
「馨雲殿」前方傳來一連串長長短短迅疾的鐘響,在鐘聲中,似乎隱含了一絲急迫感
。
白玟一怔,沒空理會白敏,立即站起說:「這是緊急集合,怎麼回事?」
眾人既然混入人族,自然已經弄清了劉氏皇朝軍旅傳訊之法,這個鐘聲意味著所
有部隊全副武裝往殿前匯整。
白敏好奇心起,也顧不得追問白玫,轉身就向外掠,一面還有些興奮的說:「玟
姐,我打探清楚後再來報告。」
「小敏!」白玫阻之不及,只好跺跺腳隨後追去,不然若讓徐靖誤會,事情可就
麻煩了。
劉芳華與白浪兩人,跟著陰陽怪氣的大、二、五、六四位尊者一路往皇城北方前
行,越過去,也就越接近影軍的重地,就連劉芳華也從沒來過此處。
望著四面的景物越來越是陌生,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卻見白浪正好他望著自己
,兩人對視間,白浪眼中傳過來的關懷讓劉芳華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些,無論如何,至
少白浪還在自己身旁。
劉芳華對身外事不是這麼在意後,轉過心念觀察著自己的體內狀態,不知剛剛練
錯了功夫,除了功力消失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影響,能不能藉著修練再補回來?
觀察之下,劉芳華發現功力雖正緩緩的補充中,但較以往的情形似乎慢上許多,
莫非這次練功把自己的吸納能力也降低了?劉芳華皺著眉頭想,還是該趕快找個時間
練坐功,不然總是內力不足,遇到危險時怎麼辦?
白浪這時卻是十分不適,他這幾天雖說在練功,但大部分時間卻是保持著清醒,
消耗的能量、水分比劉芳華還多,但他卻一直沒喝多少水,身體其實十分的不舒服,
若不是他功力還算深厚,別說隨著大尊者而奔,慢慢走都未必受得了。
但這時似乎不是討水的時機,白浪眼看目標似乎並不甚遠,只好咬牙忍著乾渴,
強運著功力支撐。
過了片刻,眾人到了皇城北緣,這也是皇城內重要地段的最北方,殿北一個中型
殿宇出現在眾人面前,殿前十餘名影軍直挺挺的守衛著殿門,殿門上一個橫扁,寫著
三個大字──「秘閣殿」,看來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大尊者等人帶著兩人往內走,除了行禮如儀外,自然是無人敢多作聞問,影軍中
識得劉芳華不在少數,但識得蓬頭垢面,只胡亂罩著一件女人外衣的白浪就不多了。
他們見到兩人隨著四位尊者進入大殿,臉上都露出了幾許訝異的神色,不只三公主劉
芳華來到這裡頗難想像,四位尊者進出「秘閣殿」向來不經大門,今日卻不知怎麼轉
了性,居然從大門出入?
白浪與劉芳華自然不知道影軍們在狐疑什麼,他們隨著大尊者的身後往內行,卻
見秘閣殿中的建築十分怪異,明明看來不怎麼大的殿宇,卻是重門疊戶十分複雜,不
但路徑不算寬敞,房舍中高高低低的殿宇極多,也極不容易看遠,一行六人東轉西轉
的轉了將近半小時,這才到了一個座落於殿末的屋宇。
總算到了吧?白浪剛剛不斷隨著大尊者四面亂轉的同時,當然曾有逃的念頭,對
方想教的是劉芳華,又不是自己,對自己也不像有什麼善意,而自己被困於密室已經
數日,白家人一定已經十分擔心,更是該快生離開。
可是白浪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態,他現在雖勉能隨著對方移動,但想逃可是力有未
逮。別說對方的功夫十分詭秘,就算不計算此事,在自己身體疲累,又只有一手能運
功的情況下,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何況劉芳華也在此間,自己怎能棄她而走?
劉芳華自己內息不足,當然也不敢動逃走的念頭,但她倒不只一次目示白浪離開
,卻總沒見白浪有反應。她氣在心裡,卻又不禁感到窩心,若白浪當真離開,她實在
有些害怕。
小屋前,大尊者轉回身來說:「芳華公主,這是您休息的地方,請進吧。」
「白浪呢?」劉芳華立即問。
大尊者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說:「我們會另有安排。」
劉芳華自然知道對方在訝異什麼,自己身為女子,難不成要與白浪一起休息?可
是這時情況不明,劉冥對白浪又似不懷善念……
劉芳華顧不得這麼多,一咬銀牙說:「不用另外安排了,我與白浪在一起。」話
說出口,她臉上卻不禁微微的泛紅了起來。
白浪也沒想到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怔了怔說:「芳華?」
「走。」劉芳華反正已經鐵了心,伸手一拉白浪,推門往內直走,一面回頭說:
「麻煩吩咐一下食水衣物,我們現在很需要這些。」
大尊者皺眉說:「屬下會命人準備。」
話未說完,踏入屋中的劉芳華已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大尊者回過頭,與其他幾個
尊者交換了一抹輕蔑的眼神,原來這個公主淫亂至此?不過想享受也只能現在了,數
日之後,管教她再也不懂男女情慾。
兩人進了門,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隨即放開了白浪的手,低著頭自尋了一個椅
子坐下。
白浪也能體會劉芳華的心境,兩人雖已有肌膚之親,但畢竟還不是名正言順,在
外人面前如此,劉芳華的顏面上自然難堪。
白浪歎了一聲說:「芳華,你其實不用如此的。」
劉芳華轉回頭來,仍然沒說話,白浪站起身來,吸口氣說:「我讓他們另找個地
方。」說完轉身向外便走。
「白浪。」劉芳華一把拽住白浪,白浪剛轉回身,劉芳華的嬌軀已經投在白浪的
懷中,只聽她低聲說:「不要……」
「怎麼?」白浪真的有些意外。
劉芳華深呼吸了數下,這才抬起頭說:「剛剛見你被人圍著,我好怕……好怕…
…」
白浪這才明白,剛剛被焚的是自己,痛苦的卻是劉芳華,他這時才想到,還好被
焚的是自己,若剛剛自己與劉芳華易地而處,自己豈受得了?
他想到這裡,忍不住緊緊的擁回說:「別怕,都過去了,我沒事。」
劉芳華咬了咬牙說:「白浪,我不願與你分開,就算被人笑……就算……」
「我知道。」白浪心疼的說:「是我不好,我不好……」兩人緊擁著,彷彿除了
這一刻之外,其他再也不重要了。
忽然間,劉芳華輕推了一下白浪,目光往外轉,白浪微楞了一下,只聽劉芳華抹
了抹臉上的淚水說:「有人來了。」
白浪微微一怔,果然聽到數十公尺外有人向著這裡走來的聲音,他放開了劉芳華
,剛要坐下,忽然想起,劉芳華就算聽力比自己好,但自自己功力大進之後,劉芳華
沒道理比自己聽的還遠,這是怎麼回事?
而劉芳華似乎還沒察覺到異狀,她正微皺著眉生氣,那人走的也太慢了吧?怎麼
現在還沒到?聽起來功力又沒多低……
「芳華。」白浪忍不住說:「你現在能聽多遠?」
「嗯?」劉芳華一楞,轉回頭來說:「什麼?」
「剛剛那人還在五十公尺外呢。」白浪說:「現在也不過三十,你現在能聽這麼
遠了?」
「五十?」劉芳華一楞,詫異的說:「我現在內力不足呢。」
有沒有弄錯啊?白浪莫名其妙的說:「什麼?」
劉芳華沒再說,只凝息內觀,自己的內力固然恢復了一些,也不過半滿,聽力的
遠近雖並非與內力的飽滿度有絕對關係,但總會有些影響,這麼說來,若自己功力充
沛時,豈不是能聽的更遠?劉芳華濃眉微顰,想來想去,一時想不出前因後果。
「與你練的功夫有關嗎?」白浪問。
「是嗎?」劉芳華正狐疑間,那人卻已經走到了門口,正向內發話:「芳華公主
,衣物取來了。」
「進來。」劉芳華拋下心中的問題,只見進門的不是隨侍,卻是一名影軍,劉芳
華有些意外,這兒莫非沒有隨侍嗎?
「芳華公主,飲食正在準備中,這兒是兩位的衣物。」那名影軍必恭必敬的說。
白浪接過的同時,劉芳華皺眉說:「先拿一些茶水來。」劉芳華雖然沒有白浪嚴
重,卻也是十分口渴。
「是。」那人躬身退開,白浪推上了房門。
回過頭來,兩人可有些尷尬,這個房間並不算小,但卻沒什麼遮掩,兩人若要更
衣,必會裸裎相對。頓了頓,劉芳華輕咬了咬下唇,轉身解衣換裝,白浪也不再矜持
,跟著七扯八扯的拉下了自己身上的遮蔽物,換上了送來的衣物,畢竟兩人關係不同
尋常,現在再扭捏,就有些做作了。
白浪衣服較少,動作也較快,沒三兩下已經把衣裝著齊,想起劉芳華,他忍不住
側頭偷看,卻見劉芳華整大片光滑白潔的肩膊都還裸露在外,她正咬著牙拉扯一件造
型怪異的小裡衣,卻總是弄不好。白浪看的好笑,怎麼她不會穿衣服?正疑惑時,劉
芳華已經注意到白浪在偷瞄,她一跺腳,白浪連忙轉回頭去,卻聽劉芳華壓低聲叫:
「欸……」
「唔?」白浪還是不敢轉頭,別等一下花瓶飛了過來。
劉芳華停了片刻,聲音更小的說:「你快過來幫忙……」聲音裡還帶了三分羞意
。
這可是她自己說的,白浪光明正大的轉回頭,走過去幫著劉芳華著衣,只不過地
也沒這個經驗,手忙腳亂的還鬧了些笑話,這才幫劉芳華穿好衣服。
其實這倒也不能怪劉芳華,影軍受到命令時沒想這麼多,何況「秘閣殿」裡適合
劉芳華穿的衣物也不容易找,好不容易找來一套較完整的,卻是不易自行穿著的服裝
,劉芳華平時自然有隨侍服侍,這會兒只好讓白浪代勞。
兩人穿衣的過程,白浪一頭霧水之際自然免不了毛手毛腳的嫌疑,在劉芳華與白
浪又喜又羞、嘻嘻哈哈的穿畢,身軀自然而然的又糾纏在一起。
溫存了片刻,劉芳華帶著笑把白浪推開,抿嘴笑說:「別鬧了,我內息怪怪的,
該練一練氣。」
我在鬧?白浪雖然有些委屈,他也只好乖乖的放手,不過他一時也靜不下來,只
望著劉芳華姣好的面容發怔,而劉芳華倒是靜心的頗快,坐下沒多久,便進入了物我
兩忘的狀態。
白浪閒著沒事,思忖著自己所練的功夫,劉芳華雖然說練的有問題,不過從她聽
力忽然增加上來看,該是有些好處,自己這套功夫呢?不知道練成的時候又是如何,
可惜這次沒能把那幾塊石板帶出來。
白浪思索著自己看過的部分,現在還記得的,只有所謂無祖後冊的幾句話,其中
除了自己練的「長虹吞吐,脈聚合凝,氣沖鬥牛,破天裂地」之外,只記得與自己的
疑惑有些關係的──「引能入體,終為外力,天理難明,體悟如意:內修成天,路長
難行,一朝能納,異途同境」八句話,這八句話因與白浪一直在思索要不要由後天轉
先天有關,所以他才特別有印象。
「長虹吞吐」那四句若真如石板所言,能發展出這麼獨特的功法,那整篇「無祖
前冊」豈不是更為珍貴?白浪不久前才勸劉芳華別在意,這時想起又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現在那兒防範的一定更嚴,想再進去可能要等到復國的那天了。
白浪轉回心念,思忖著若四句為一種功法或階段,另八句指的便是兩種狀態,其
實這話並不難懂,怎麼拿來用卻是十分難猜。頭兩句若自己猜的沒錯,該說的是將後
天修練的內息轉為先天內息終究是外來的力量,但「天理難明、體悟如意」就不知道
是什麼意思了,是指有什麼缺點還是指練功的方式?看來好像都有,卻又似是缺點居
多?
而後四句中的頭兩句也不難懂,就是一直靠著後天修練到功成,是一條困難而艱
辛的路,而且那個階段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胸懷天地」,但「一朝能納,異途同徑」
卻又不知何解,莫非是到最終,轉不轉先天都是一樣的嗎?那自己還執著什麼?是不
是該問問白炰旭,白家的破天真氣是怎麼轉為先天?
想到白炰旭,白浪自然而然的想起白家的眾人,卻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白浪
又想到應該還在南角城的白離亂,他現在被「南角王」徐靖所照顧,一定不願意吧?
但就算救他出來,是不是反而斷送了他的生命?可是白離亂對自己有恩,豈能讓他一
直被徐靖所軟禁?想來想去,白浪可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毫無來由的,白浪猛然想起自己在密室中答應過劉芳華的話,他渾身冷汗直冒,
現在還想那些做什麼?若白家人願意放棄血海深仇,自然一切好談,若不願意,眼看
又要千里流徙,自己與劉芳華也必將分開──驀然間,一股極深刻的悲痛湧入白浪心
頭,卻是白浪自己心裡有數,白炰旭等人絕不會願意侍奉劉氏皇朝,再怎麼往好處想
,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白浪轉回頭,目光直凝視著入定的劉芳華,趁著還有機會,要好好的把劉芳華一
言一笑深深的鐫刻在自己心底,永銘不忘。
「什麼?」一直與眾人在寢殿偏廳商議的劉然,站起詫異的說:「九萬叛軍集結
在三百公里外,安營造飯似乎打算長久停留?」
一身戎裝的易嵐躬身說:「回皇上,屬下也覺得怪異,但三撥探哨均如此回報,
看來確實是如此。」趕來報告此消息的便是易嵐與陳揚兩人,他們得到這個古怪的訊
息後,親自前來報訊,反正敵軍距離尚遠,沒這麼緊迫。
劉然詫異的望向劉縯說:「縯兒,你覺得如何?」
易、陳兩人傳來的訊息卻也太過怪異,劉縯見劉然詢問,也一臉迷惑的說:「啟
稟父皇……叛軍既然集結了九萬大軍,算來該沒有其他的伏兵了……我們只要看妥了
對方,就無須擔心會有意外。」
劉然問的其實不是這個,不過劉縯這麼回答也是無可厚非。劉然目光轉向白炰旭
說:「包老有何意見?」
這時在場的除了劉縯還有白炰旭,兩個多小時前,右督國王劉方廷曾受召入宮與
白炰旭對質,他自然堅持並未擄人,爭了半天,只把白炰旭氣的七竅生煙,也拿劉方
廷沒輒。
劍拔弩張的折騰良久後,劉然厭煩了此事,便讓劉方廷先離開整備防務,還特地
拍白炰旭留了下來,省的兩人一出皇城就打了起來。
白炰旭失望之下,只差沒急怒攻心,他卻不知徐定疆已經悄悄地把所有白家人全
部救出,可是白悲痛了一場。
劉然問到白炰旭,他這時心情正壞,頗希望劉家來個兩敗俱傷,當即沒好氣的說
:「老夫一介草民,豈敢貿然建言?」
劉然自然知道白炰旭為何不快,他心裡也暗暗不滿,表面上卻依然掛著微笑說:
「包老豈可妄自菲薄?腺正需要您的意見。」
白炰旭頓了頓,隨口說:「除非他們想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後再打?」
這話說的眾人都是一楞,有這麼好的事?這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不過從這句話
中,卻引得眾人另有一番思索──對方若不願劉然即位,最晚在十二日前就得出擊,
也就是說,兩日內必有行動。
「啟稟皇上。」門外傳來訊息:「左督國王陳康求見。」想必陳康也是得知此事
,便立即入宮晉見劉然。
劉然下令傳見後不久,精神總是十分健旺的陳康大踏步入殿,與劉然見禮後,他
立即躬身說:「賀喜皇上。」
「喜從何來?」劉然莫名其妙的問。
陳康臉上充滿笑容的說:「叛軍訊息不足,遠道而來方知都城軍力超過八萬餘人
,南角王又先一步抵達都城,眼看這一趟肯定師老無功,退兵又恐我軍追擊,叛軍這
時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豈不是皇上之喜?」
這倒是一個說法,而且頗合劉然的心意,劉然大喜說:「康公果然高明。」
「笑話。」門外忽傳來一聲冷笑說:「二十年不見,還是只會拍馬屁,一點長進
也沒有。」
這話雖沒指明,但明指著就是在說陳康,陳康臉色大變,回過頭怒斥說:「劉冥
!你還沒死?」
「老臣劉冥參見皇上。」
門外那人不理會陳康,自顧自的說話,果然是數十年未現蹤影的劉冥,他來的無
聲無息,連殿外的隨侍都不及傳報,總算他還尊重劉然,沒直接現身殿中。
劉然心一緊,暗歎時機不對,不過依然沉聲說:「堂叔請進。」
門呀然而開,一臉灰青色的劉冥足不點地的飄入,向著劉然施禮說:「參見皇上
,皇上聖安。」
「堂示不用多禮,朕想見堂叔一面可真不容易。」劉然咬了咬牙,心裡暗叫可惜
。
為了對付劉冥,他已把兩位供奉急召到殿中藏身,就是準備一言不合就與劉冥大
打出手,沒想到劉冥到達時這裡卻這麼多人,除了劉縯知道內情不算,局外人還有白
炰旭、易嵐、陳揚以及陳康,若讓人知道自己無端端屠戮前朝功臣,只怕會大失人心
──但多了這些高手,卻又是大好機會。劉然心中不斷掙扎,一時還找不出定論。
「皇上急召,老臣不敢不到,不知皇上有何囑咐?」劉冥開門見山的詢問,只不
過他一副壯年人的相貌,自稱老臣實在有些古怪。
「朕有一事請教堂叔。」劉然索性也直說:「這幾日中,堂叔可曾見到芳華?」
劉冥卻真的大吃一驚,他才剛把劉芳華帶出密室,怎麼劉然馬上詢及此事?莫非
劉然有什麼千里眼順風耳之類的舉世無雙奇功?他想了想否決了這個可能,目光沉凝
的說:「啟稟皇上,今日之前,微臣從未見過芳華公主……不知皇上為何動問?」
他這話十分滑頭,今日之前自然不包含今日,若劉然當真知道,還能抵賴一次,
不過劉然卻也聽不出來,他只沉吟著是不是直叱對方有心隱瞞,還是放過這一次?
劉縯見父親難以決斷,他心知劉然的顧忌,便岔出來說:「堂叔祖,芳華自數日
前不慎進入禁區之後便無消息,父皇也只是問問,您一向勞苦功高,父皇也是清楚的
。」劉縯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暗暗的勸劉然放過今日。
劉然正沉吟間,陳康卻一挑白眉說:「縯護國使且恕老臣直言,五十年來劉冥潛
藏於宮中,有權無責,所有功勞也已扯平,皇上入城至今,劉冥卻是首次前來參見,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何況現今宗親劉禮叛變,微臣只怕變生肘腋,還請皇上防範於未
然。」
白炰旭在一旁可有些詫異,劉冥不過身為衛國使,對陳康這麼不客氣已是奇事,
兩人也不知如何結下冤仇?而今日,劉然、劉縯的態度都有些怪異,陳康雖順勢扣了
一頂大帽子到劉冥的身上,但也不像是約好的,這件事可透著古怪,莫非這裡即將出
事?
白炰旭功夫雖然不低,應變的能力卻是普通,他現在只能愣楞的在一旁看戲,也
不知道該怎麼自處才好。
而陳康這話一說,卻表明了贊同劉然對付劉冥的立場,劉然心中暗暗訝異,「左
督國王」陳康是恰好來到,怎知自己的計劃?正想順水推舟的時候,劉冥忽然冷笑一
聲說道:「啟稟皇上,微臣也十多年未見兩位表叔,既然同在殿中,還請賜見。」
這話一說,見事較快的易嵐恍然大悟,原來兩位供奉隱於此殿,劉冥既然察覺,
左督國王陳康必然也已發現,陳康當然明白劉然已佈局擒捉劉冥,他與劉冥既然不睦
,自然是一力促成,也難怪會說出剛剛那番話。
劉然的計謀被揭破,卻是臉上有些掛不住,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殿內上方
左右懸樑忽然緩緩飄下兩個眉須皆白,滿臉皺紋,彷彿老的不能再老的瘦小老者。其
中一個身著藍色布袍,一個身著灰色布袍,除了衣服之外,簡直分不出誰是誰。
只見藍色布袍的老者緩緩說:「冥老六,你功夫是越練越高,但近來實在有些不
像話了。」
「達表叔、莽表叔。」劉冥見到兩人,可比見到劉然恭謹,他恭聲說:「冥侄受
人冤屈,還請兩老做主。」劉冥也算聰明,若等劉然下令動手後才見兩老,他可沒翻
身的機會,還不如直接向兩人求情。
藍色布袍的老者沉吟片刻,開口說:「也罷,你把裂地刀繳給皇上,老夫就替你
做一次保,求皇上免你無禮之罪。」
「達表叔?」劉冥一怔。
「怎麼?」灰色布袍的老者踏前一步,右眉顫動般的微微一挑說:「你達表叔說
的不對嗎?」話語雖然平靜,但就這麼一步踏出,驀然間殿中肅殺之意大起,似乎劉
冥若答錯了這句話,就是一場難以避免的血腥。
另嵐、陳揚兩人功力較次,被這股威勢所逼,忍不住退了兩步,身靠著殿牆,對
自己莫名其妙的捲入劉氏內部鬥爭都大為懊惱。
這時白炰旭才搞清楚,藍色的是劉尉達,灰色的是劉尉莽,但兩人下次若是換過
衣服穿,恐怕又認不出來了──不過無論如何,這兩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也
不會有這種氣勢。可白炰旭卻是不知,達、莽兩人服飾終年不變,連劉然、劉冥也是
靠衣服色澤分辨兩人。
話說,劉冥正面受此壓迫,自然更是難耐,但他卻只是咬了咬牙說:「受管裂地
刀數十年,冥侄從未使用,但現今卻有大仇來犯,冥侄現在急需此刀自衛……不知能
否暫延數日?」
劉氏二老對望一眼,似乎還拿不定主意,被冷落了半天的劉然,好不容易插上話
說:「堂叔說的是那倏然來去的幪面人?那難道不是叛軍派來的?」
劉冥正要回話,陳康搶著說:「啟稟皇上,劉冥必是早知今日,故意安排此事,
否則豈有人尋仇如此露骨?微臣估計那人便是劉禮喬扮,皇上英明,此事不可不查。
」看來他的消息也算靈通,周廣幪面出現的始末他也十分清楚。
劉然面色微變,他最擔心的便是劉冥與劉禮勾結,若果真如此,自己可是十分危
險,他正要說話,藍袍的劉尉達忽然說:「那人功力極高,不會是劉禮。」
「我也這麼認為……」灰袍的劉尉莽也點了點頭說:「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唔
……深不可測……」
眾人視若神明的兩老都這麼說,幪面人就不可能是劉禮了,這麼一來,劉冥的嫌
疑小了許多,他正鬆了一口氣,卻見藍袍老人劉尉達轉過頭望著劉然,似乎是要看劉
然的意思。
劉然心念一定,叛軍還遠著呢,不趁著這時清除內憂要等什麼時候?現在唯一美
中不足的是南角城部隊恐怕還沒來得及包圍「秘閣殿」,不過徐乾已經受命過去穩住
大局,他既然有把握,應該也沒問題……一想清了利弊得失,劉然微微的點了點頭,
示意劉尉達依計劃進行。
劉尉達頭一轉,兩眼神光一閃說:「無論如何,現在大敵當前,皇上需要皇族至
寶調配,冥老六,你把裂地刀交出,我們兩老保你平安。」話聲一落,兩老的衣衫無
風自鼓,整個偏廳中的氣氛立即又緊了起來。
劉冥面色微變,自己的性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安心,何況兩老也都肯定幪面人
的功夫深不可測……卻不知紀宜那老不死從哪兒找來的高手?可是看眼前的情況,若
不交出,只怕兩老非出手不可了,劉冥灰青色的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來他答應還是
不答應。
就算沒見過,眾人也曾耳聞劉冥功夫別開蹊徑、奇異莫測,殿中所有人都自然而
然的提起了功力,防範劉冥想不開來個困獸之鬥時,自己可別被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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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影軍鬩牆】
劉芳華雖說是入定,卻也不是極為專心,一方面這兒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必須
預防著變故,另一方面,與白浪同處一室的事實也讓她頗難寧定。不過身為女子,在
感情上天生就有假作平靜的能耐,但這樣一來,內息恢復的速度自然是更慢了,劉芳
華別無他法,依然運轉著內息,讓內息逐步逐步的增加。
在這個過程中,劉芳華察覺到自己的感覺並沒錯,吸納內息的速度確實比以往慢
了許多,比如剛剛一路是來半個多小時,照理應該恢復至少近半的內息,但實際上卻
還差了許多,劉芳華心想,若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怕還要再一次的凝神內觀,
只可惜現在不適合。
氣息流轉的過程中,劉芳華忽然聽到遠方似傳來了喧鬧的聲音,跟著便傳來許多
人移動奔行的雜亂聲音,劉芳華迅速的收納了真氣,眼睛一睜,便看到白浪著急的在
自己身旁守衛,目光正緊盯著對外的窗門。
劉芳華心裡不禁有些感動,他果然十分重視自己。劉芳華輕喚了聲:「白浪,我
沒事。」
白浪回過頭,詫異的說:「你不是入定嗎?」
這可有些慚愧,劉芳華目光一轉,微微搖頭說:「這地方不安全。」
「還好。」白浪鬆了一口氣,眼睛一亮說:「四面似乎沒什麼人……」剛剛那一
陣亂,似乎近點的守衛也往外移動了。
劉芳華雙手一拍椅面,人如飄絮般的浮了起來,點頭笑說:「我們溜?」
白浪點點頭,率先往門口走去,劉芳華想到很快就能回「馨雲殿」洗個痛快的澡
,更是亦步亦趨的隨著白浪身後。
白浪正要推門時,劉芳華忽然頓住腳步,一拉白浪說:「等等……」
「怎麼?」白浪剛問完,馬上也是一楞,周圍似乎有些怪異的感覺,好像……好
像上次那些怪物出現的情形。
兩人不敢妄動,正四面觀看的時候,房屋中央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七人,卻是劉
冥與六個陰陽怪氣的人,其中四位兩人並不陌生,正是那幾個叫尊者的,看來這就是
六大尊者了,他們一起跑來做什麼?還用這麼奇怪的方式跑來!
白浪倒也罷了,劉芳華卻十分生氣,若這時正與白浪摟摟抱抱的豈不尷尬?這些
傢伙活了這麼久了怎麼一點禮貌也不懂?
劉冥手中拿著一把刀鞘造型極為古樸的厚背長刀,臉色陰沉的望著門口的兩人說
:「你們想幹什麼?」
「沒什麼。」劉芳華搶著說:「堂叔祖,為什麼我們要點茶水都得等半天?」不
過她的目光卻是凝注在那柄長刀上,臉上的神色有些訝異,似乎忘了要責怪對方沒禮
貌。
「現在沒時間喝了。」劉冥皺眉說:「閉上眼睛。」
又來了?白浪與劉芳華對視一眼,劉冥又要把兩人變到哪裡去?兩人還沒做出決
定,忽地一聲爆叱傳來:「冥老六,你是逃不了的。」這句話從開始到結束,發話的
人似乎飛掠了數百多公尺,極迅速的向著這個方向掠來。
「姨……」劉芳華一怔,詫異的說:「那不是……」
劉冥面色一變,怒目說:「還不閉眼,瞎了可是自找的。」
話一說完,兩人週身立即又再度出現了不陌生的奇異壓力,兩人聽了劉冥的話,
不敢拿眼睛冒險,只好閉上眼睛,但同一時間,上方卻傳來砰的一聲,似乎有人正擊
破屋瓦往內沖,白浪與劉芳華在那一剎那好不容易才忍住睜眼的衝動,可是這時十分
奇怪的現象出現了,屋瓦碎裂聲、怒斥聲、衣袂破空聲,就在這一剎那倏忽消失,彷
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將聲音割斷。
兩人詫異間,忽又聽到周圍一大群人的呼吸聲、慘叫聲、殺戮搏鬥聲,竟似乎驀
爾間劉冥把兩人帶到了戰場。詫異的兩人不待吩咐,同時睜眼一望,卻見眼前居然是
數百人正彼此拚命的殺戮,一方急著內湧,另一方卻是拚命的防禦,兩邊拚鬥的地方
正是這個空間的門戶。
白浪詫異的是,爭鬥的兩方居然都是黑壓壓的影軍,彼此間正毫不容情地廝殺著
,防守的雖有兩、三百人,門外想湧入的卻似乎有千人以上,兩方的功力武技都差不
遠,論理防守的一面較為吃虧,但防守的卻佔據了關口般的地勢,一時間打了個難分
難解。
劉芳華卻並不十分意外,她一見此狀,立即大聲說:「堂叔祖,你背叛了父皇?
」在這種場面下,不大聲只怕對方不容易聽見。
「廢話!」劉冥瞪了劉芳華一眼說:「劉然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有天我會來找他
算帳。」他說話之間,六大尊者同時往四面飛掠,像是認準目標的各自找了一個壁櫃
取物。
背叛?若劉冥當真背叛,還要與他耗下去嗎?白浪這時一面吃驚,一面四面打量
,這才發現這裡卻是個奇異的房間,除了正門一個出入口之外,四面不只門戶,連個
窗口都沒有,除了劉冥這種用跳來跳去移動的人外,誰會設計這種房子?
這時,六位尊者各抱了一個大甕掠了回來,白浪與劉芳華看的清楚,六人的功夫
還算普通,恐怕只接近龍將的程度,看來連都城龍將都不如。他們可怕的地方就只在
那些神出鬼沒的怪功夫,真會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對付。
這時,似乎進攻的影軍有人注意到劉冥等人也在這間房中,一時之間,攻擊的銳
氣大降,門口的肉搏戰又向外退了數公尺。
「別走了叛賊劉冥!」驀然門外一聲大叫傳了進來,影軍們被這個聲音所鼓舞,
又重新振作了精神,不顧生死的往內殺了進來,這一下,兩方都是全力以赴,轉眼間
,廳口內外數公尺內佈滿了倒地的影軍,幾乎要把門口給堵塞了起來。
這時六位尊者已經返到了劉冥的身旁,四周的空間又開始產生了異常的壓迫感,
白浪與劉芳華這時對望一眼,忽然心意相通的同時往外急衝。
劉冥目光一轉,暴叱一聲說:「哪這麼容易?」
兩人才掠到一半,忽然像是硬生生的撞到了一堵氣牆,霎時往下摔落,還好那堵
隱形的牆不怎麼堅硬,不然兩人猝不及防下,恐怕還會受傷。
不過劉芳華這一撞可是正面撞到了臉龐,頭昏腦脹不說,還得擔心自己美麗的鼻
子變形,這時顧不得畏懼對方的功夫,火上心頭的劉芳華回身就向劉冥撲了過去。
白浪自然也是撞得暈頭轉向,若不知前方有異,哪個人飛掠時不是腦袋在前?逃
命經驗豐富的他,詫異之餘卻與劉芳華的反應不同,他立即催動了凝聚已久的爪力往
前急揮,青光一閃之間,前方無形的阻礙硬生生的被他破開一個缺口,白浪正想往看
不見的縫裡擠,卻見到劉芳華往回撲,這下子他也別走了,白浪想也不想的轉過頭,
緊跟劉芳華的身後掠去。
劉冥臉色一沉說:「背信的丫頭,與你爹一個模樣。」
話一說完,劉芳華與白浪雖然仍在飛掠,卻再度感到週身的狀態變異,會不會飛
到一半又換了個地方?這時眼睛該不該閉起來?
白浪疑惑時,劉芳華卻是有些發楞,劉冥說的沒錯,自己確實答應要學功夫,這
麼一來豈不是背信?這一遲疑間她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被從後趕上的白浪用不能施
力的左手一把攙住。
白浪眼見劉芳華這個模樣,他一瞬間沒想到劉芳華心裡的遲疑,反而以為劉冥暗
下毒手傷了她,白浪心一驚,右爪一抬,只見一道青光倏忽間衝出,隨即幻化成一大
片青色的爪形惡狠狠的向著劉冥等人蓋去,正是許久未施的「青靈爪」。
劉冥微微一皺眉,他右手驀然聚成一個錐狀往前直溯,一股銳利如槍的無形勁力
立即破空向著青靈爪力轟去,兩方一碰,空中傳出嘎的一聲刺耳聲響,青靈爪力被劉
冥的勁力從中穿出,卻依然從四面向著劉冥抓去,而劉冥的無形勁力卻也沒怎麼受阻
,仍然向著白浪直轟。
劉冥的勁力撲來,不躲可是會受傷,白浪左手施不了力,不得不拉著劉芳華閃開
數尺,劉冥卻也沒用左手,他目光一凝,白浪的青靈爪撲到一半驀然受阻,也不知道
是內勁還是什麼怪東西擋住的。
「芳華公主在裡面。」門外又有人向影軍下令:「快沖。」話聲剛落,三十餘公
尺外的殿門兩旁猛然崩裂,兩個人影迅如流光的率先衝了進來。
劉冥與白浪稍稍交手,意外之餘發覺帶不走兩人,他目光一凝恨恨的盯了劉芳華
一眼,叱聲說:「走。」只見七人的身形又漸漸淡失。
白浪還沒來得及慶幸,那兩道流光已經追到劉冥失去蹤影的地方,倏忽間停了下
來。
居然比劉芳華還快?白浪吃了一驚,只見那是兩個十分年長的老人家,除了服裝
顏色一灰一藍之外,其他部分幾乎一模一樣,這兩人是誰?
「達爺爺、莽爺爺?」劉芳華回過神來,又意外又高興的叫。
「芳華丫頭?」藍袍的劉尉達皺眉說:「你怎麼在這?」
這可說來話長了,劉芳華正不知如何回答時,一直低著頭沒理會兩人的灰袍老者
忽然向著北方一指說:「這一邊!」
「追。」不知誰說了這一句,只聽話聲未落,兩個老者的身影已經同時消失。
白浪張大了嘴,才在想莫非每個劉家長輩都會這種怪招時,卻聽得北面驀然傳來
轟的一聲巨響,那兒的牆壁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石塊紛飛間,兩道模糊的身影已經
穿出了殿牆,向著北方飛掠,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還平心靜氣的在身旁響起:「芳華
丫頭,快回去。」卻是兩老的聲音。
原來畢竟不是用變的,但與變的也差不多了,這兩人的功力已經到了白浪無法想
像的地步。當年在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一掌下重創,白浪雖覺毫無抵抗的
能力,也還沒感到這麼大的震撼,今日一見卻是讓他十分震驚,沒想到真有人能把功
夫練成這樣?
其實白浪也是高估了兩位老者,雖說兩老的功夫可能比劉群池還高明,但今日的
白浪與當時相比,眼光、能力可說都增進不少,才能體會真正高手的功夫,也因此感
到不同程度的震驚,話說回來,若不是這種層次的功夫,也不容易讓當年的白浪看不
懂。
劉冥一走,門口影軍的氣勢立即大落,何況現在門口的寬度又加大了兩倍?轉眼
間,數十人直往殿心猛退,很快的就被百餘人圍住狠殺,看來是毫無生機。
劉芳華與白浪這時反而閒著,他們望著慘烈的殺戮,兩人都有些不忍卒睹,正想
繞過側面出門,卻見門外出現一個短髮中年男子的身影,望著兩人欣然的說:「芳華
公主、白浪龍將,你們果然是被劉冥所擒,皇上為此正十分心焦……現在皇上在寢殿
待訊,兩位快去見皇上。」
此人正是「龍安護國使」徐乾,他受劉然囑咐,暗中掌控影軍人心,在劉冥高壓
恐怖統治下,他的工作十分順利,簡直可說是事倍功半。果然在決定性的戰役中,五
千影軍裡,還聽從劉冥命令的不到五百人,而在數千影軍圍攻下也轉眼被殺的乾乾淨
淨。
劉芳華與白浪見到徐乾都有些訝異,劉芳華正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白浪卻吸了
一口氣說:「末將還是先回去一趟,之後再去拜見皇上。」
徐乾自然知道白浪師弟妹等人全部離奇失蹤一事,他見白浪這麼說,怔了怔才說
:「白龍將還是先去見皇上一面,令師包老先生也在那兒。」
白炰旭也在?白浪心裡帶了點疑惑,白炰旭去見劉然並不奇怪,但徐乾怎麼特別
強調此事呢?他想之不透時,劉芳華已經先說:「徐護國使,能不能先弄點飲食來,
我們已經幾天幾夜沒吃東西了。」
「劉冥居然這麼狠?」徐乾十分意外,連忙吩咐手下影軍準備飲食。
「對了。」白浪忽然想到一事,連忙說:「徐護國使,我有個師弟可能也被劉冥
抓住了……」白浪忽然想起當劉冥發現兩人時所說的話。
「竟有此事?」徐乾連忙吩咐下去,要人在劉冥所掌握的幾個殿宇中好好搜尋,
看有沒有白壘的蹤跡。
等待的同時,三人聊起事故的發生,這才知道不久前劉冥在寢殿偏廳違抗軍命,
似乎因為兩老在場,劉冥藉著詭異的「幻靈大法」逃出寢殿,在幾次的轉換位置中,
不但聯繫上了六位尊者,還帶走了裂地刀,不過兩老不知為何總能一直緊躡著劉冥的
行跡,所以劉冥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長。
三人聊到劉冥的「幻靈大法」,在驚歎之餘,免不了有些欽羨,尤其是劉芳華本
來大有機會學到此功夫,更是有些惋惜。至於兩老到底怎麼發現劉冥等人的去向,三
人更是一頭霧水,反正兩老功力深不可測,加上活了這麼久的歲月,說不定有些神通
也難說。
皇上傳來的命令,自然是一絲也不能拖延,在徐靖率領下,徐定疆、陳東立指揮
著部隊往皇城北端急速前進,眾人雖知道部隊調入必有原因,卻沒想到才剛抵達,宮
中命令已經傳來,徐靖顧不得南角城一行人尚未安頓妥當,見部隊集合完畢,立即隨
軍出動。
但部隊移動到一半,前方又忽然出現了一小隊影軍,遠遠在百公尺外揚聲說:「
請見南角王徐王爺,皇上有旨送達,請暫緩部隊接旨。」
徐定疆一怔,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雖說剛剛傳來命令的也是影軍,但命令的內容
卻是包圍影軍大本營「秘閣殿」,也就是說影軍有了問題,若這些人是假傳聖旨,誤
了大事可就麻煩,他轉回頭望著自己父親,不知老爸怎麼打算?
徐靖臉上也是微微露出異色,隨即一舉手說:「緩進!」南角城萬餘大軍立即緩
了下來。
「老爸?」徐定疆叫了聲。
「嗯。」徐靖沒多解釋,手一揮,龍馬的疆繩落到了徐定疆手中,徐靖已經飄身
而起,倏忽間掠過了百餘公尺,神定氣閒的出現在那小隊影軍面前。
那隊影軍約莫十餘人,眼見徐靖忽然幻現在眼前,那群人不由得大吃一驚,一時
說不出話來。
徐靖微微皺了皺眉說:「皇上的旨意呢?」
「是、是……王爺請看。」領頭的影軍小隊長從懷中取出命令,躬身交給了徐靖
,徐靖看了看,思忖了片刻才說:「請回覆皇上,徐靖立即率部隊回『馨雲殿』待命
。」
「小人立即回去轉達。」影軍小隊長行了禮後轉身而去,這時徐定疆與陳東立也
已經趕到,恰好聽到徐靖的回話,兩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麼行軍到一半又不用
去了?
「回去吧。」徐靖轉頭說:「用不著我們了。」
「老爸。」徐定疆皺眉說:「皇城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別管這麼多。」徐靖目光一轉,驀然望著另一個方向。
徐定疆與陳東立的目光同時轉過去,只見部隊的另一邊,有兩個人正遠遠向著部
隊打量,臉上都是詫異的表情。
陳東立與徐定疆望見那幾人,兩人微微一怔,目光對視一眼,陳東立首先凝目說
:「是那兩兄弟。」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
「他們也在這兒。」徐定疆臉上卻是似笑非笑,搖搖頭向徐靖說:「老爸,那是
東極王僅存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
「我知道。」徐靖點頭說:「昨天你們都不在,他倆曾來見過我……怎麼了?」
卻是徐靖注意到兩人的神情不大對勁。
「也沒什麼……」陳東立的表情有些尷尬,倒是徐定疆不在乎的笑了笑說:「當
時一起學藝時鬧過些意氣,現在沒事了。」
徐靖眉頭皺了皺,也不多問,過了片刻才說:「他們一家都死在東極城的戰火之
中,也算可憐。」
「孩兒明白。」徐定疆一拉陳東立說:「走,我們去打打招呼。」
陳東立的臉色還有些為難,不過仍被徐定疆拉著往那兒走,部隊這時在徐靖示意
下,也正轉方嚮往「馨雲殿」退回。
兩人接近了陳氏兄弟,徐定疆先朗聲一笑說:「儒雅、儒庸,好久不見了。」
「安國使客氣了。」陳儒雅目光中交雜了一絲的妒意說:「沒想到皇上居然要兩
位的部隊鎮守皇城,皇上如此信任諸位,實在是令人羨慕。」
「不敢當……兩位還是叫定疆順耳,別這麼生份嘛。」徐定疆露出惋惜的表情說
:「那時若不是兩位突然有事離開,未能參與皇族大會,定疆未必有機會獲得此職…
…你說是不是,東立?」
「呃……」陳東立被徐定疆一擠,只好乾笑了兩聲說:「當然,當然,兩位兄台
的武藝我一向佩服。」
提及往事,陳氏兄弟也有些黯然,陳儒雅歎口氣說:「當時先祖母過世,我倆趕
回奔喪,沒想到剛回都城就……還好皇上聖明,順利的趕走盤據東極城的蛇人,我兄
弟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氣。」
一旁的陳儒庸忽然說:「在東極大戰中大放異彩的白龍將,聽說與定疆兄堪稱莫
逆,也是定疆兄轉介給芳華公主的?這件事可有些蹊蹺。」
徐定疆還沒回答,陳東立已經耐不住性子的說:「這話什麼意思?」
「怎麼?」陳儒庸不在乎的說:「我說錯了嗎?當年白忙了一場倒是小事,不過
我兄弟倒沒想到定疆兄居然這麼寬懷大度。」
「儒庸,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陳儒雅責備了自己弟弟之後,轉回頭向著徐
定疆說:「徐兄請勿見怪,當年大家都還年輕,才有賭約之事發生,現在儒雅對那時
的糊塗也頗覺好笑,想到因此與兩位失和,儒雅便十分慚愧。」
「哪裡哪裡。」徐定疆強笑著說:「兩位不見怪定疆與東立當時的強出頭已是萬
幸。」
「我倒不是在諷刺。」陳儒庸又開口說:「只不過想不通而已,既然你這麼容易
就放棄了芳華公主,當時為什麼要阻止我哥哥?」
見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敵意,陳東立也不再發火,歎了一口氣說:「你們不知道,
當時……」
「東立。」徐定疆笑著岔了進來說:「儒雅兄都說不再記掛了,過去的事還提什
麼?」
陳東立望了徐定疆一眼,歎口氣搖搖頭說:「好,其實若早知道,當初我也不多
事了。」
這話可說的徐定疆臉上有些尷尬,不過這個表情也是一現即隱,他立即哈哈一笑
說:「真高與能與兩位化解昔日的歧見,今日軍務纏身,若有興,隨時歡迎兩位到『
馨雲殿』,就由定疆備酒,咱們好好敘一敘。」
「一定一定。」陳儒雅連忙說:「定疆兄有事請自便,不打擾了。」
等兩人退去,徐定疆、陳東立策馬向著南角城部隊追去,眼看即將追及,陳東立
驀然說:「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當初阻止陳儒雅追求芳華,根本是芳華拜託我們的
。」
徐定疆瞄了陳東立一眼,晃晃腦袋說:「何必?」
「我真是搞不懂你和芳華在搞什麼。」陳東立似乎一肚子氣:「早知如此,我當
年才不幫你對付這兩兄弟。」
「嗅嗅。」徐定疆瞪眼說:「是芳華要我們幫忙,怎麼說幫我?」
「我若不是以為你對芳華有意思,就要芳華自己直說了,咱們幹啥淌這灘混水?
」陳東立不甘示弱的回瞪說:「他們若不是也這樣想,剛剛陳儒庸怎麼會又說『蹊蹺
』,又說『寬懷大度』?其實我才覺得莫名其妙呢。」
「這你就別費心了。」徐定疆加速往前趕,一面呵呵笑說:「把心思用在夢羽身
上吧。」
陳東立一聽,卻也有些臉紅,還好夢羽、墨琪率親兵守衛「馨雲殿」,沒跟著隊
伍,不然若給她聽到了,豈不是大大不好意思?這麼心神一亂,陳東立倒也忘了繼續
追問,腦海只轉著夢羽的倩影,想到甜蜜處,他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倒是讓身旁的
士兵們一頭霧水,不知能將為何滿面春風?
很快的回到了馨雲殿,各校騎分別率隊入殿,這一趟的部隊移動,除了夢羽、墨
琪的兩隊親兵沒有離開外,連趙才的一千人也跟著出動。這時,連趙才在內的六位管
帶向著徐靖、徐定疆、陳東立三人集合,等候指示。
徐靖則對徐定疆說:「就由你處理,為父先去了。」
「老爸放心。」徐定疆送走了父親,回過頭說:「你們也該負點責任了,趙才,
你和夢羽、墨琪合作一下,看著後殿。」後殿居住的便是南角王夫妻及隨侍、徐定疆
與玳姿等四婢,還有就是白家一行人。
趙才想到與要與墨琪碰面,不由得微微一怔,再轉頭一看,幾個難兄難弟都在對
自己擠眉弄眼,看來才不到一下子,每個人都知道了墨琪的事情,這下日子難過了…
…
「趙才?」徐定疆見趙才沒答話,詫異的又問了聲。
趙才回過神來,連忙尷尬的說:「是……小王爺,我這就去。」
「至於你們……」徐定疆望向正偷笑的杜給、鍾名古等人說:「部隊就交給你們
了,五旅分批,輪班操練、看守,有沒有問題?」
話一說完,徐定疆目光掃過去,只見鍾名古和池路兩人一臉疑惑,似乎不知道應
如何是好,畢竟他們腦袋的紋路不多;而吳平在這種場合一向不說話,只彷彿有些事
不關己的站在一旁;杜給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對這些似乎頗有心得;徐疆
目光轉到袁業家,兩人目光一對,袁業家便有些膽怯的說:「啟稟小王爺,屬下不明
白該怎麼輪……」
陳東立急著想往後跑,忍不住說:「這還不簡單……」
「等等。」徐定疆止住了陳東立,目光轉向杜給說:「你覺得呢?」
杜給有一絲意外,但仍隨即說:「我們五人每人各負責兩旅,每旅一千人……不
知一旅操練、一旅看守,半天一次交班如何?」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這有兩個問題,其一,既然一族操練,管帶必定在場,若
另一旅防哨怠惰,誰來監管?其二,你莫非半夜也想操練?不怕吵到旁人?」雖說牧
固圖大陸日夜分際不大,但多數人仍在夜間休息。
杜給微微一怔說:「小王爺教訓的是,屬下恭聆教益。」
「其實也差不多了。」徐定疆微笑說:「就安排兩旅操練,一旅防守,你們五人
辛苦些就是了。」
杜給一點即明,立即躬身說:「屬下明白了。」
我可還不明白。池路睜大了眼睛正想發問,再想想杜給總會跟自己說,他又閉上
了嘴。
「就由你安排。」徐定疆一笑,不由分說的拉著陳東立說:「走吧。」
兩人掠出沒多遠,陳東立就有些擔心的說:「定疆,沒問題嗎?」
「你就是這樣。」徐定疆微微收起笑容說:「他們跟著我們,就要他們學點東西
,總是你來安排,以後怎麼辦?」
這話似乎頗有道理,陳東立也不再吭聲,眼看距離後殿越來越近,隨時都可能遇
見夢羽,陳東立又開始有些患得患失,心神不安起來。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二日
秘閣殿之戰已經過了兩日,這幾日已經探明,北方的隊伍確實是習回河城軍,據
說已探得「磐石龍將」何威凡、「靈川龍將」風紫婷、「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
將」關勝男都在陣中,而雖未見到「神山衛國使」劉禮,但想來也在陣中,只不知道
「習回河王」徐苞是否也隨軍南下。
因習回河城部隊一直沒有接近的表徵,反而有長久駐紮的傾向,城門的管理也就
較為鬆懈了些,東埔口許多的大戶為了逃避戰亂,多想盡辦法湧入都城中避難。其間
白玫也曾派人去東埔口一些白彤曾去的酒肆妓院尋找白彤,卻仍一直沒有白彤的蹤影
,眾人也只好把這事放在一旁,暫時不做理會。
現在最重要的是──白家人面臨了兩個類似的問題,徐定疆與劉芳華都已經得知
白家人身份,也同樣要求白家人效忠現在的皇室,現在到底該如何是好?
昨日白玟曾對徐定疆保證,在今日皇上登基之前,必定會商議出一個結果,白浪
得知此事,索性也遣人通知劉芳華,讓她知道自己並未忘了此事,劉芳華的回信十分
堅決──她同意暫緩上稟此事,但若白家決定堅持反抗,請盡速想辦法離城,她將於
皇上登基後上稟,到時偵騎四出,想逃只怕也來不及。
直到信末,劉芳華才透露出一絲情意,表明若白浪不幸身亡,她也不會獨活,白
浪見得此信,感動之際,卻也忍不住歎息,若兩人命運乖舛若此,也只能怨歎天意了
。
另一方面,曾經重探皇城的白壘當時果然也在秘閣殿中深處,後來才被影軍放了
出來。劉冥確實因擒獲正要退出的白壘,這才發現白浪與劉芳華的蹤跡,若不是白浪
特別拜託徐乾注意,只怕白壘的下場堪慮。
從昨夜到今晨,白家眾人為了商議此事,整整一夜,卻拿不出主意來,白浪自然
不會鼓吹投降,只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略去兩人的風流韻事,不過眾人倒也心裡
有數,不然劉芳華為什麼這麼好心?
白玟提出的倒沒這麼多,她只說明了徐定疆期望白家忘記過去,就沒再多說什麼
,可是這卻是更強烈的威脅,白家人現在等於在南角城萬餘部隊的掌握之中,若一個
回答不小心,只怕又要做一次階下囚。
其實,說討論,還不如說是難堪的沉思,現在的「飆」字一號房中,白炰旭、白
浪、白漢、白廣、白壘、白玫、白敏以及白述潘都在房中,連白浪、白玫在內,幾乎
沒有一個人想答應這個要求,但若不答應,至少要想出個妥善的辦法。
劉芳華那一面還好,若是不願投降,大不了先逃出都城,日後再捲土重來,可是
徐定疆這一關卻是極難通過,連白玫都不敢自認瞭解徐定疆,若他這時已經派了人馬
看守,白家三百餘人,只怕插翅也逃不出「馨雲殿」。
眼見天色漸亮,看看約莫是五時許,白浪心裡越是焦急,今晨九時正式開始劉然
的登基大典,到整個儀式結束,差不多是十六時左右,若要逃,只剩下不到十一個小
時,可不能再拖了。白浪望望四面眾人,見白炰旭無神的臉上充滿了失望與頹唐,就
這麼一夜之間,他竟似乎老了許多。
這也難怪,若選擇捲土重來,就算不考慮南角城部隊的問題,白炰旭有生之年,
只怕再也看不到白姓皇朝的復興,想到這一點,白浪不禁替白炰旭感到深切的悲哀。
他不敢詢問白炰旭,只沉聲說:「小玫、阿廣,你們主意最多,拿一句話出來吧
。」
也許因為牽涉到自己,白玫從一開始就沒說什麼話,而白廣雖經妥切的調養,畢
竟重傷未癒,一直躺在一旁,說的話也不多。
白玫見白浪追索答案,仍不表示意見,目光轉向白廣說:「廣哥,還是你說吧。
」
白廣皺了皺眉,正要說話之際,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稟告,徐小王爺請見浪大
爺。」
屋內眾人都是一楞,其中白浪最為詫異,徐定疆明明知道眾人這時必定在商議,
怎會在此時要找白浪?莫非他改變了心意?白浪一咬牙,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屋外,轉過了一排房舍,白浪便見到徐定疆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小庭院中,
抬頭仰外著天空,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
白浪望著徐定疆,腳步隨即緩了下來,徐定疆緩緩的轉過頭,兩人目光一碰,霎
時間,兩人誰也沒開口,就這麼靜靜的對望著。
到了都城後,兩人還是第一次碰面。
白浪功力大進之餘,眼光也隨之增進不少,他一眼就看出,徐定疆的功夫只怕比
自己進步的還多,他週身氣勢流轉之間,隱隱牽動著週身數公尺內的氣氛,若是運起
功來,威勢只怕更大。而從那股氣勢中,白浪隱隱感到,徐定疆應該已經通過後天轉
先天的階段,功力施用之際,只怕已與之前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著白浪,卻感到白浪肌膚下似有隱隱寶光流轉,正是內力已達玄境的徵
兆,若再上一層,便是反璞歸真,到達外人完全看不出來的程度,比如自己父親徐靖
,又或是左、右督國王,兩位供奉等人,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中,白浪必定又有突
破,只不知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自己是不是對手?
兩人沉默良久,不自覺的,都把對方當成假想敵來揣測,過了片刻,徐定疆驀然
又重新望天,臉龐露出一絲微笑說:「白老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天為什麼是二十一
個半小時?」
白浪一楞,自然而然的說:「什麼?」
話一說完,兩人臉上目光對視,忽然間一股親近的感覺湧起,這正是兩人初識那
晚,在南角城外待敵時說過的一段對話,當時,白浪的回答也如出一轍,兩人也就此
談到白氏一族被三族合剿的緣由。
回想起往事,兩人間的氣氛又突然產生了變化,要知道兩人都已算是高手,心意
的轉變之間,已經可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周圍的氣氛,兩人心念這麼一由防禦轉為親
近,周圍的氣氛自然立即和緩了起來。
白浪感受到週遭氛圍的轉變,他輕歎了一口氣說:「徐兄,對不起,當時騙了你
。」
「無妨。」徐定疆揮揮手說:「芳華知道了嗎?」
見白浪點了點頭,徐定疆心裡微微一陣抽緊,劉芳華既知情不報,兩人的關係不
言可諭,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才說:「你們做了決定嗎?」
果然想提前發難,白浪沒想到今日就必須與徐定疆對決,還好自己左臂雖功力未
成,但已經該能運用普通的功夫,不至於太過吃虧。
白浪緩緩的運起功力,沉聲說:「還在討論,你現在就要結果嗎?」
徐定疆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沉默片刻才說:「不是你找我來嗎?」
啥?白浪一楞,詫異的說:「不是你找我嗎?」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目光對視,心裡都是莫名其妙,但這時也不是探究的時機,
徐定疆眉頭一舒說:「既然如此,你快回去,小玫答應我八時前會給我答案,我不會
變卦的。」
「好,我去了。」白浪知道,登基大典雖說是九時開始,但徐定疆等人自然要先
到場等候,八時已算是極為寬鬆,他與徐定疆的目光再對視片刻,終於一個轉身飄然
而去。
白浪掠回「飆」字一號房,一開門,便覺得眾人的神情頗有不同,似乎已經做出
了決斷,白浪心一緊,雙腳莫名的有些難以挪動,這一步竟似乎十分難以邁出。
「浪大哥回來了?」白廣目光轉過來,輕噓了一口氣說:「還好沒打起來。」
白浪一心以為會聽到結論,沒想到卻是這一句,他稍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太過
緊張,他踏入房中說:「怪了,徐兄說是我找他。」
白玟皺了皺眉頭,卻沒再說話,白漢卻沒頭沒腦、有些生硬的說:「不是來殺我
們?」
「不是。」白浪懶的再說,望向白玫說:「他會等你到八時。」
白玫才點了點頭,白廣卻深吸一口氣說:「我們投降。」
這話一說,白浪大受震撼,這是真的嗎?白廣這麼說?
只聽白廣接著說:「這樣至少能保住白氏一脈,我白廣從此侍奉劉氏不存貳心,
不願意的可以離開。」
眾人沒一個說話,白浪心中暗暗慶幸,幸好白彤不在,不然他一定頭一個反對,
第二個呢?白浪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白炰旭,等待著他的答案──倏忽間,白浪身上
冒出了冷汗,原來自己這麼希望投降?自己還配當白家的子孫嗎?
白浪正自責之際,卻見白炰旭極慢極慢的抬頭,蒼老的臉上看來似是頗為平靜。
眾人等待了片刻,白炰旭終於緩緩的吐了一句:「我們……投降。」
《夢華傳說》卷十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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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十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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