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裂地追風】
眼看白浪突然轟出一記驚天動地的氣柱,劉芳華可真是愣住了,她自然知道白浪練的功
夫,只沒想到白浪已經練成了?緊接著便看見徐靖身亡,徐定疆有如發狂般的衝向白浪,劉
芳華再也定不住了,她驚呼一聲,慌張的叫:「冥堂叔祖,快放了我。」
「不准亂動!」劉冥被徐定疆脫出掌握已經十分不樂意,怎麼能讓劉芳華再度逃脫?
這時徐定疆卻正好放了白浪,轉頭向著後軍的陳康殺去,劉芳華才放下了心裡的大石,
正要噓出一口氣時,卻見被徐定疆扔下的白浪居然軟綿綿的倒地不起,莫非徐定疆終於還是
施下了辣手?
劉芳華再也顧不得劉冥讓不讓自己走,她一揮掌向下急轟,一股氣勁毫無警兆的沛然而
出,又把劉冥控制的空間破開,劉芳華就這麼向著下方摔去。
就不信這妮子也會飛。劉冥一怔,正想追蹤劉芳華時,卻見劉芳華在半空中驀然一凝,
斜斜向著白浪穿了過去,速度之迅捷,好比星飛電射,眨眼間已經斜飛下掠數百公尺,直衝
到了白浪的身側。
這下劉冥不得不頓在半空,他雖看出劉芳華功力提升不少,但總歸還沒轉換先天,怎麼
能這麼輕鬆的衝出這麼老遠?難道她體內真力的蘊含量竟是如此浩瀚?但又為什麼不先做轉
換?
半空中的劉冥忽然念頭一轉,眼見徐定疆剛剛表現出的威勢,以及劉芳華那深不可測的
功力,劉冥心裡一寒,自己適才居然大剌剌的把這兩個人帶在身邊,真可以說是從鬼門關前
兜了一圈。
劉芳華因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吸納內息的速度較緩,可說是拼盡了全身功力才掠到白浪
身側,她才一落地,便見數萬兵馬一團混亂的向著這面衝來,同一時間,她也看到徐定疆與
陳康有如電光火石般的過招。但劉芳華實在顧不得整個戰場的變化,她奔到白浪身畔,只見
白浪臉色蠟白,整個人一點生氣也沒有,若不是胸前還在微微的起伏,真可說與死人無異。
劉芳華正要伸手探視白浪的氣脈,卻聽到陳康那聲求救的慘呼,她一抬頭,只見徐定疆
在半空中顫抖著身子,但又緩緩的向著陳康逼近,而他身上的紅網忽脹忽縮,一時間看來十
分可怖。
「二皇子。」這時徐苞、何威凡、風紫婷率先趕到,湧向倒地不起的劉禮面前,劉禮雖
然受傷,但神智未失,他眼見陳康的窘狀,掙扎的說:「快……快去幫助康公……」
「幫康公?」這麼一來,還能臥底嗎?徐苞一怔說:「二皇子……這……」
「管……管不了這麼多了。」劉禮將手中的裂地刀向著何威凡一塞說:「用裂地刀、追
風刀聯手除了他……此子留不得……」
這下說的很清楚了,何威凡接過裂地刀,轉頭騰身就向著徐定疆衝了過去。
徐苞也不敢遲疑,劉禮說的確實有道理,徐靖已歿,與徐定疆的仇也結深了,而徐定疆
的功力卻是高的不可思議,若讓此人脫逃,日後豈不是得旦夕提防?徐苞一拔身後的追風刀
,緊隨著何威凡的身後急騰。
「二皇子您先歇歇。」風紫婷目中不知為何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一面扶著劉禮,
一面將掌心按到劉禮背後,緩緩催運真氣替劉禮調理內腑、治療傷勢,而死傷慘重的數千親
兵更是將劉禮密密麻麻的圍了起來。
這時向南方逃竄的都城散兵已衝到了周圍,數萬人沒頭沒腦的向著這幾千人衝殺過來,
劉禮四周親兵不禁暗暗叫苦,這麼一來怎麼穩的住陣腳?
眾人正徬徨時,唐贛與關勝男各率一支兵馬湧到,堵在親兵隊的前方,排拒著雜亂慌張
的人潮,畢竟兩人本是習回河城將領,總有些心腹能隨時號召急聚,不然以劉禮、白浪、白
炰旭的傷勢來說,若是被這數萬散軍衝過,他們可是兇多吉少。
另一面,劉芳華見徐定疆似乎出了異狀,她心中關心,卻又捨不了白浪,劉芳華可真是
急的跺腳,她上下連望數眼,見徐定疆雖然有不對,卻未必會出事,白浪再不救治,只怕後
患無窮,劉芳華咬著下唇,百般無奈的蹲身催運真息,幫白浪提運體內的內息。
功力一催,劉芳華就鬆了一口氣,白浪看來十分衰弱,但查他體內氣脈,卻也沒受什麼
傷害,總歸來說,白浪的問題便是體內賊去樓空,一絲勁力也未能留存,在這種情況之下,
吸納真氣的速度自然是十分緩慢,也難怪他只能這麼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但劉芳華想幫他回復內息卻也不易,當白浪體內空空如也的時候,連想引其內息循繞都
辦不到,劉芳華的內息卻又與白浪體內氣息大異其趣,劉芳華催動片刻,廢然住手起身四面
了望,想看看四面有沒有白家的人在一旁。
但這時四面都是散兵,白家人想奔進來也不容易,劉芳華望了半天,只見到白炰旭一個
人倒在地上哼,地上還有一灘來自白炰旭口中的鮮血,看來他自身難保,也幫不了白浪,劉
芳華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幫忙。
說來白炰旭確實有些倒楣,他在無備之下被徐靖的「化玉勁」側面擊中,加上自己全身
勁力回納的反挫力道,除了那一大口鮮血之外,五臟六腑全都亂成一團,若非他功力深厚,
能運集殘存功力穩住心脈,只怕還比徐靖早一步離開人世。
在白浪、劉禮、白炰旭三人中,受傷最重的其實正是白炰旭,劉禮不過是阻擋白浪氣柱
時真氣受了震盪,加上那一下無可抵禦的撞擊,使他受了些微的內傷;而白浪的身體卻根本
沒事,只不過在全身精氣神爆散的這一瞬間,白浪不躺也難。
至於白炰旭卻是內腑勁力回挫所創,加上受到徐靖「化玉勁」偏鋒擊中身體左側,整個
人已經是半身麻木,連爬都沒辦法,那已經失去感覺的左半身,整條左臂更是怪異的懸垂著
,也不知道骨頭是不是粉碎了,還好他早已轉換先天真氣,想來不必躺上許久。
劉芳華可不知道白炰旭這麼悲慘,她卻又掛念著徐定疆的異狀,自然而然的又轉過頭,
朝著空中望去。
這時徐定疆不顧氣血交騰,硬是向陳康再度轟出一拳,而陳康雖然已經重傷,但他畢竟
是人族頂尖兒的高手,他勉力一個扭身,險險的又避過了這一拳。
徐定疆自然不願放過他,可是他現在想快又快不得,體外氣脈運行的十分高興,卻似乎
不大由心念控制,這時別說移動困難,連出拳都力有未逮,徐定疆這麼一頓,陳康已經隱沒
在前來助陣的人群中,由鐵珊珊扶了開去。
但問題不是這麼簡單,殺不了陳康還是其次,徐定疆眼見何威凡取過裂地刀向著自己直
沖,徐苞也拔出那柄黑黝黝的追風刀衝來,若是自己還傻在這裡,不被攔腰斬斷才怪,徐定
疆顧不得追擊陳康,他渾身放鬆,深吸一口氣,任身體內外氣息自然流動,只盼臨陣倒戈的
內息能快些恢復正常。
徐定疆這麼一平心靜氣,果然有些不一樣的狀態出現,由渾身毛細孔激出體外的內息,
本來是不斷引著那十個傷口流出的血液運轉,現在這麼順其自然下,竟然從這十道血口反激
回體內,又這麼送回全身。忽然間,剛剛那種激昂爆裂的感覺倏然消失,徐定疆只覺得體內
出乎尋常的充實,身體內的氣脈許久沒有麼充盈的感覺了,這該是好事吧?
可是徐定疆真的沒空細細品味了,何威凡已躍到半天高,向著自己由上而下的兜頭劈了
過來,只見裂地刀的刀氣一催,整片刀芒突然增大,威勢更是驚人。
徐定疆曾聽過傳說,裂地刀除了具有一般皇族至寶的特性外,它最大的特色便是能與地
氣相引,所以由上而下的招式威力最大,而且無論從多高的地方劈下,都能劃破虛空的直斬
入地,不把地面裂一個口子不甘願,這也是裂地刀名稱的由來。
徐定疆眼見刀氣迫體,他自然而然的起了躲避的念頭,就在這時,剛剛不聽話的內息突
然又乖了,只見徐定疆倏然間閃退了七、八公尺遠,離裂地刀的刀勁還有好一大段距離。
何威凡見狀知道一擊無功,他自知功力不足,不敢御氣而追,只能一個凝氣沉身,打算
點地後再追擊徐定疆。
若被這兩人纏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徐定疆目光搜尋著陳康,一時卻找不出他躲到
哪去了;正思忖間,忽有一股無聲無息凜冽而鋒利的刀氣迅疾的侵體而來,徐定疆的體外網
狀氣勁竟有無法連貫的感覺。
徐定疆猛一怔,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追風刀」。
徐定疆不敢稍有遲疑,一個仰身急旋,身形由直立驀然一轉攤平,同一瞬間,一股刀氣
硬生生的將徐定疆胸腹以上的體外氣勁割裂,徐定疆胸前氣勁就這麼開了一個大口子,還好
這不是真正的軀殼,否則哪裡還有救?
只一瞬間,徐定疆胸前的氣勁再度補滿,他猛一回頭,卻見十餘公尺外,徐苞正在扭身
揮刀,那只黑的嚇人的追風刀切過虛空時雖連破風聲都沒有,但想來又有一道刀氣向著自己
劃來。
不躲可不行,徐定疆騰身急飆,忽上忽下的閃個不停,同時遠遠的揮出勁力,以新領悟
的「紅骨拳」勁遙擊徐苞。
這麼一來,徐苞可不像徐定疆般輕鬆,只好一刀刀的破開徐定疆的拳勁,一時之間,也
沒空再偷襲徐定疆。
但何威凡這時又衝了過來,裂地刀雖然由上而下威力最大,但隨便亂揮卻也不易抵禦,
徐定疆橫了心,驀然咬牙往上直飄,倏忽間穿出了五十餘公尺,將兩人遠遠拋在地面,就算
你何威凡再會跳,總也跳不到這麼高吧?
徐苞與何威凡見徐定疆居然掠到了這麼高的地方,兩人不禁傻眼,飛騰五十公尺也不是
不可能,諸王大多有這個能耐,但除非手持月華劍,從沒有人禦敵時這麼飛……若是內息一
個不足,摔了下來該如何是好?可是眼前的徐定疆似乎全不顧忌此事,就這麼越飛越高,一
雙眼睛四面了望,似乎還在找尋陳康。
兩人對視一眼,奔到了徐定疆的正下方,計畫待徐定疆氣盡下落後,再好整以暇的聯手
追擊。他們的如意算盤倒是打不響了,徐定疆上騰方式與一般人大不相同,這麼個百十公尺
根本不用費什麼勁。
徐定疆四面了望,陳康還沒找到,卻見到另一個不能不顧的場面,卻是部分撤退不及的
數百部隊,正被習回河軍狠狠的圍剿,其中兩個徐定疆十分熟息的身影,正是當年疾風騎隊
中的鍾名古與袁業家,兩人身上都已多處帶傷,動作有些失靈,週身的士兵更是越來越少。
這麼下去,兩人是絕對逃不出來的,徐定疆一時顧不得追殺陳康,他驀然長嘯一聲,劃
過天際向著那小戰團衝去,一面大聲的呼喝:「部隊撤退回都城。」
若不是徐靖身亡,都城部隊前軍也不會這麼兵敗如山倒;後軍本也該穩的住陣腳,可是
後軍的統帥陳康口中卻叫出「二皇子」三字,稍有點腦筋的都知道不對頭,由不得部隊不亂
,再聽得徐定疆這麼一喊,部隊更是逃命的十分有理,誰也顧不得誰了。
而剛剛陳康這麼狼狽的逃竄,鐵仇等人也來不及搗鬼,領著自己心腹就往陳康集中,總
算是護住了身受重傷的陳康,但這時的都城部隊已經有如被打散的蜂窩,個個搶先、人人逃
命,只恨爹娘沒多生兩條腿。
徐定疆長嘯聲中,轉瞬間劃過天際,直往鍾名古、袁業家兩人掠去,兩人身上已有七、
八道傷口,但仍揮舞著大刀苦苦掙扎,徐定疆剛一撲到,三拳兩腳下四周的敵兵被清去一大
半,徐定疆一回頭,這才見到兩人之間躺著一人,卻是一向粗魯不文的池路,他已經失去意
識,胸口的創傷還在汨汨的淌流鮮血。
徐定疆這才知道為何鍾名古、袁業家會撤退不及,他也不多說,搶過去一把抓起池路扔
給鍾名古,轉身往後便沖,一面說:「跟著我來!」這下他也不飛了,領著那數百人向著東
南衝去。
有徐定疆開路,自然好走不少,鍾名古抱著池路,一面大步緊跟著徐定疆,一面還慌急
的低頭叫:「池路!池路!」
但池路似乎完全聽不到鍾名古的叫聲,整個人軟綿綿的垂懸在鍾名古的懷中,鍾名古心
急如焚,但這時除了逃命之外,如何能抽的出手替池路裹傷?鍾名古大喊一聲:「袁業家,
你來抱。」
轉頭將池路遞給了袁業家,鍾名古一面揮舞著大刀開路一面瘋狂的嚷:「池路若是死了
,老子要殺一百個雜碎還本。」
袁業家是個好好先生,他見鍾名古這般瘋狂的模樣,也不敢多做勸慰,只能跟著徐定疆
、鍾名古的身後,在部隊的護持之下一路往東南逃奔。
徐定疆選東南方是有道理的,部隊向著南方退,敵軍必然也把目標放在正南,雖說不往
南退自是回不了都城,可是若往南退,自然是誰跑的慢誰倒楣,自己這群人可說跑最慢的,
想活著回都城可以說是笑話。
但若往東南走,還有機會躲過大軍的追襲,只要何威凡、徐苞兩人別又拿著裂地刀、追
風刀追來,這數百部隊還有生機。
而何威凡與徐苞兩人聽了劉禮的囑咐,自然不敢放過徐定疆,但他們可沒有徐定疆這麼
一飛沖天的本事,兩人只見徐定疆驀然往北飛,到底到了哪裡去也不大清楚,只好悶著頭在
人群中尋覓,偶爾跳起老高,卻也只見四面一大群一大群的人頭,都城部隊被分割成無數的
小團體,有七、八人被數十人圍剿,也有一兩百人正浴血苦戰,當然,若來得及撤退的,自
然是一個勁兒的往南奔,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眼看戰局如此混亂,何威凡與徐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停止了追尋徐定疆的動作,
何威凡首先向著徐苞掠去,一面揚聲說:「河王,我們應當先追擊。」
「正是。」徐苞想法如出一轍,他點點頭說:「這批部隊逃回的越少,都城越好攻。」
兩人交換了意見,正想向劉禮報告,卻見風紫婷率著那殘存的千餘親兵正緩緩的向著北
面退,打算脫出戰團,兩人一時想擠也擠不過去,何威凡正要提氣騰身往那兒掠去,徐苞卻
一拉住他,說:「何龍將,你先率隊追擊,二皇子那兒由本王稟告。」
他心裡還有另一個擔憂,劉芳華不知為何功力也變得甚高,現在她離劉禮可不遠,自己
最好回去保護劉禮。
「有勞河王。」何威凡也覺得該當如此,他轉身便開始整理部隊,一面聯繫著正在率隊
追殺的唐贛與關勝男。
事實上,向著兩方奔逃的部隊其實不少,而向兩旁追殺的敵軍卻十分有限,畢竟大家夥
都往南面追,自己單往兩旁追,若是忽然被圍攻豈不是死的糊塗?這也正是何威凡要整理部
隊的原因,若能在整體統合之下,派出適當的部隊分向東南、西南追擊,往兩旁逃散的都城
部隊自然會死傷慘重,今日一戰之後,都城部隊能活著回去的只怕不到一半。
何威凡一面調派已經十分混亂的部隊,一面暗暗歎氣,唐贛與關勝男勇猛有餘,但卻缺
乏戰場整體的控制能力,否則現在不該是這個局面。
這麼一來,另一面的徐定疆可是大佔便宜,少了裂地刀、追風刀兩柄神刃的追殺,他哪
裡還有敵手?何況又選了敵軍較少的方位,徐定疆這時氣勁也不凝結成網了,只見一大片紅
霧在隊伍前方左衝右突,所向無敵。
而四面逃散的部隊眼見徐定疆領著一票人馬衝出,自然而然的向著徐定疆集中,讓這個
紅色怪物開路,活的機會恐怕會大上不少,這還指的是都城部隊,若原是南角城部隊的,向
著徐定疆集中的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何威凡下令分隊追擊時,徐定疆已經聚集了千餘人的部隊,而且還越來越多;正可
謂樹大招風,何威凡派出的第一撥五千人,目標正選著徐定疆這一組人馬,現正疾馳龍馬狂
奔而來。
這時剛巧衝出了包圍圈,徐定疆眼見前方敵人不多,他扭過頭,正好見到那一大隊騎兵
向著眾人追來,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外圍有個滿身新舊傷痕不斷淌血,赤裸著上身的中年大
漢,正領著數百兵馬向著自己的部隊匯入,徐定疆不識得此人,但卻能看出,此人功力縱然
略遜於龍將,但若在管帶中卻是一把好手,以南角城部隊來說,除了趙才、墨琪、夢羽三人
外,只怕沒有其他的管帶是他敵手。
徐定疆立即掠至那人身畔,迅疾的說:「你是誰?」
「屬下唐靈。」那人啞著聲音說:「參見安國使。」
「部隊暫歸你統領。」徐定疆迅速的說:「再奔十公里後折嚮往南,盡量彙集部隊。」
唐靈微微一怔,徐定疆又不識得自己,怎會就這麼把部隊交給了自己?但他畢竟話不多
,只點點頭說:「屬下遵命。」
這時後方追來的敵軍已經與後隊接觸,追殺逃命的人最為容易,從背後下手,一次一個
腦袋輕鬆愉快,沒片刻,已經死傷了數十人,徐定疆不敢再拖,一彈身,一溜紅光好似一個
大煙火般的落到後軍,猛的一拳揮出說:「不退者死!」
徐定疆的拳力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接的,紅色拳網這麼脫體直射,首當其衝的便是一個走
避不及的管帶,他不久前才瞧過徐定疆以這手功夫追得「左督國王」陳康抱頭鼠竄,怎麼也
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臨到自己身上?他慘呼半聲,拳勁已經在他胸前爆裂,不只他前胸後背
穿開了一個通風大洞,後面還有七、八人被餘勁擊傷,紛紛滾落下馬,追的最快的數人眼見
此狀,自然而然的勒馬減速,不敢向著徐定疆的拳頭迎過去。
這卻也怪不得徐定疆,誰叫他只會這一招,禦敵時可沒辦法省功夫。
但五千人的部隊畢竟不是少數,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寬雖無人敢近,但兩側的部隊卻是
順理成章的繞過徐定疆,繼續追擊,但總算將距離拉遠了些。
徐定疆眼見已經達到了嚇阻的目的,他也不在原地停留,轉身掠到了部隊最後端,隨著
部隊撤退。
但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功夫對付大敵還不錯,應付這麼成千萬
人的群毆卻是無效,還不如紅霧狀態的靈活;剛剛若是一大群人不怕死的湧上,自己最多連
發個七、八拳,再來就必須喘個幾下,只要他們捨死忘生的衝來,不用數百人就能把自己整
死,也許該想想在這種狀態下比較省力的出招方式。
當然,那是在不能閃避、退卻的情況下才成立,而剛剛恰好是這種情形,總算習回河軍
沒這麼奮不顧身,徐定疆還能唬上一唬,便護著部隊撤退。
風紫婷撤退之時,自然順道帶著白浪、白炰旭,劉芳華的角色雖然尷尬,卻也不願離開
看似瀕臨死亡的白浪,她心裡有個傻念頭,若白浪當真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自己大不了
隨他而去,也不用這麼一生一世的折磨,所以她顧不得他人的目光,就這麼隨著白浪的擔架
,向著北面漫步。
劉禮的親兵大多識得劉芳華,自然有人向風紫婷咬耳朵,劉芳華聽力本已驚人,何況現
在功力大進?她目光抬起,望著風紫婷,看她要如何發落。劉芳華心中暗想,若她不知好歹
的派人驅離自己,可別怪姑奶奶翻臉不認人,反正經過這些天,劉芳華已確認自己內力有長
足的進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兒,可不會含糊了誰。
沒想到風紫婷聽罷,目光向著劉芳華一轉時,卻向一臉殺氣的劉芳華微笑了笑,揮揮手
繼續率著部隊北退,劉芳華這可楞了楞,這是什麼意思?
正糊塗間,卻見劉冥沉著臉由空中落到了五公尺前方,一面隨隊後飄一面說:「芳華丫
頭,你到底要毀諾幾次?」他可不敢輕易的靠近劉芳華,若劉芳華陡然來上一下,劉冥自忖
未必能輕鬆接下。
劉芳華瞪了劉冥一眼,那對濃眉微皺,哼了聲說:「誰說我毀諾了?我不是來了嗎?」
「沒有最好。」劉冥冷眼望了望白浪,陰沉沉的說:「這小子只差還沒死透,有什麼好
留戀的?」
「你最好禱告他別死。」劉芳華俏臉一沉,也不稱「冥堂叔祖」了。
劉然可參不透劉芳華的話意,只哼了一聲說:「這小子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答應此事……」劉芳華的聲音倒是十分平靜:「他若死了,我自
然隨他而去。」
劉冥聽得此言,只冷冷哼了一聲,似是默認了劉芳華的言語,他心裡另有打算,只要劉
芳華一開始學習「幻靈大法」,哪怕她對白浪再深情,到時也是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忘的一
干二淨,現在倒不必急著改變她的想法。
同時,剛剛混入人堆中殺敵的白家眾人這時也逐漸退了出來,眼見白浪與白炰旭都被人
扛著,他們自然連忙湧過來關切。剛接近的白玫恰好聽到了劉芳華最後的幾句話,她的心房
好似被巨槌猛撞了一下,白玫怔怔的想,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劉芳華一樣?為什麼沒有這麼大
的勇氣?白玫四面了望,又見不到徐定疆的身影,這一瞬間,一向斷事明快、個性堅毅的白
玫,雙眼不知為何竟矇朧了起來。
這時,拿著追風刀的徐苞從空中一躍一躍的趕到劉禮身側,先望了望劉芳華,眼見劉芳
華並無異狀,他便想向劉禮呈報剛剛與何威凡所做的決議,沒想到劉禮雖未受致命的傷害,
卻已經陷入了昏迷;劉禮這麼一昏,按道理,徐苞是現場職位最高的人,他認定了自己的決
定沒錯,也就不再多說,一面緩緩隨著部隊北移,一面遠眺四面殺敵的狀態。
「河王……」一個喘息的聲音來自不遠的地方,徐苞轉過頭,見到被人攙扶著、有些狼
狽的「左督國王」陳康,正在千餘部隊的護送下趕至。
徐苞連忙迎了過去,一面說:「康公可無恙?」
「僥倖……」陳康受的傷可也不輕,他苦笑的說:「二皇子呢……老夫是請罪來的。」
說是請罪,實在是現形之下,在都城部隊中無法容身,陳康這才在鐵仇等人護翼下北行,不
然他現在哪敢見劉禮?
「二皇子受傷昏迷。」徐苞歎了一口氣,憂形於色的說:「康公,不是我說……你怎麼
會選在那時發動?」
聽見劉禮受傷昏迷,陳康雖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忐忑,劉禮等於是間接的傷在自己手
裡,這下罪過可大了,緊接著聽到徐苞的問話,陳康自然不能說出自己心中的算盤,只見他
臉色微微發紅的說:「慚愧……我一時情急,深怕二皇子圍攻徐靖時受傷,沒想到二皇子身
懷裂地刀,我倒是多慮了。」
徐苞自然不大信,但這時多言無異,徐苞望了望戰局,轉過話題說:「這一戰都城七萬
部隊頂多剩下兩、三萬,再加上剩下不到兩萬的官兵,要攻下都城應該不困難。」
「可惜我沒能除掉劉方廷,河王,您看我是不是太過糊塗?」陳康知道今日為了毀掉徐
靖,可說是把劉禮的計劃全盤弄亂,最好趁著劉禮未醒,先取得徐苞的諒解,到時說不定他
會替自己說說話。
「也不能這麼說。」徐苞果然識趣,苦笑著說:「這算是天意,康公無須自責過甚。」
「啟稟河王。」前方一個士兵急急奔來,向著徐苞說:「二皇子醒來了,正找您呢。」
「一起去吧?康公。」徐苞客氣的說。
「未聞二皇子召見,還是河王先去吧。」陳康有些忐忑,他心知肚明自己壞了劉禮的大
事,這時怎麼敢去見劉禮,只好應付的說:「稍待一會兒,陳康再去拜見二皇子。」
徐苞也是玲瓏心,見狀也不多言,拱拱手自行去了,到了劉禮榻前,徐苞臉上露出憂色
,湊過去低聲說:「二皇子。」
「河王。」劉禮的傷勢並不甚重,雖說不適合走動,但說話還沒有問題:「除了徐定疆
嗎?」
徐苞一怔,沒想到劉禮清醒不問戰況,開口就問徐定疆,他連忙回答:「啟稟二皇子,
部隊大亂,為求擴大戰果,我們只好暫時放了那小子。」
劉禮目光一凝說:「你們……」跟著重重歎了一口氣,皺起眉頭不再言語。
看劉禮的表情,似乎十分不滿意,徐苞倒是十分詫異,徐定疆功力就算不錯,想來也不
會比他老爹徐靖高明,就算功夫相當,帶兵能力也未必相同,就算人算不如天算,徐定疆的
能力與其父無分軒輊,總沒有徐靖的威望,劉禮何必如此擔憂?
想了想,徐苞試探的說:「二皇子,何龍將若不去安排追擊,退回都城的部隊只怕會超
過四萬人,而康公的身份又曝露了,就算伏兵的功效得以發揮,只怕攻城依然不易。」
「我自然知道。」劉禮又歎了一口氣說:「但無論回都城的是三萬、四萬還是五萬,我
們總歸是打的下來,但南角城呢?」
南角城?徐苞怔了怔說:「南角城一藉孤城,等我們平定了都城,南角城還不是手到擒
來?」
「河王,你太大意了。」劉禮苦笑說:「南角城固然沒有都城的熱鬧繁華、人口眾多、
兵力充足,但南角城為邊塞重地,不只是城厚牆高,民風更較都城剽悍,何況南角城內人口
雖少,但卻腹地廣大,隨時能徵練十萬以上的兵馬,若讓徐定疆脫身,日後想要剿滅南角城
,豈不是得傾全國之力?」
「這……」徐苞說:「但若都城一破,南角城難道還會頑抗?」
「南角城五十年經營,兩代恩澤非比尋常……」劉禮頓了頓,搖頭說:「現在說這些都
已無用,你立即通令六大尊者率軍往南,攔住所有向南角城的去路;我們也全軍銜尾急追,
先把來不及回都城的部隊吃掉。」
連伏兵都要動了?徐苞吃了一驚,連忙說:「二皇子三思,這麼一來,原先計劃……」
「現在不得不變更。」劉禮面色一沉說:「若六尊者攔不住,我們主隊還須向南追擊。
」
風紫婷一直在旁,她見狀也上前說:「二皇子容稟,若真這麼做,不只原先的計劃無法
施行,都城的戰力還會因此加強。」
「我寧願如此。」劉禮歎息說:「現在必得做最壞的打算,若徐定疆逃回南角城,我寧
願隨他而去的人不多,何況那批部隊……我本有攔截徐王爺的意味在。」
徐苞見劉禮執意如此,他只好轉身發令,但心裡一面狐疑,徐定疆這小子就算是功力高
的驚人,也不必這麼在乎吧?也許劉禮還真的有些小題大作了。
早先,在劉冥來投之後,劉禮立即定下了破城大計,首先藉著救出白家人牽制徐家,跟
著引都城部隊接戰,同時讓六尊者埋下兩萬伏兵,身著都城部隊服色,悄悄掩入南方設伏。
待兩方交戰,若是僵持不下,那兩萬部隊由後掩殺出來,自然是一大助力,但劉禮原已
認定了徐靖會降,這麼一來部隊必然大勝,於是計劃在大勝之後,部隊一面掩殺都城部隊,
而那兩萬伏兵則順勢混入亂軍之中,隨著進入都城,只待城外部隊追殺至都城,混入都城的
部隊立即裡應外合,攻破城門。
這串計謀中的最險要之處,在於混入兩萬人畢竟太多,但若只混入數千人,以現在都城
的防範狀態,很容易被人甕中捉鱉,圍殺個一乾二淨,還好若陳康隨隊而出,這群人自然能
混入陳康的部隊,若陳康未隨軍往外,必定在城頭主持城防,那是更好做手腳,所以這個計
劃也才有施行的可能。
但現在陳康已經弄亂了計劃,劉禮不敢冒險混入部隊,而徐靖父子一歿一脫身,南角城
突然成了劉禮的心腹大患,劉禮當即變更計劃,命令伏兵先一步往南設伏,攔截逃竄向南的
部隊。
劉禮思前想後,暗歎自己若未昏厥,必不會放過徐定疆,說來說去,還要怪白浪那手功
夫過於霸道……想到這裡,劉禮提高了聲量說:「風龍將。」
風紫婷一直在附近守候,她走近兩步說:「臣在。」
「白龍將呢?」劉禮歎聲說:「沒想到他有這身功力。」
「啟稟二皇子。」風紫婷雙眉微微一皺說:「白龍將一擊之後便即力竭,到現在還未醒
來。」白浪所在畢竟相距不遠,風紫婷無須接近,也知道白浪的狀態。
劉禮聞聲有些詫異,一擊之後便陷入昏迷,白浪這一下豈不是混集了全身的真力?難怪
會有這麼大的威勢……但怎會有這種功夫?劉禮自言自語的說:「竟有此事?」
「確實如此。」風紫婷接著說:「之後芳華郡主也脫出秘閣衛國使的控制,飛掠到了白
龍將身側,現在仍在白龍將身旁守護。」
劉芳華掠下之際,劉禮已經昏迷,並沒見到劉芳華劃破天際下落的英姿,但他現在一聽
,已經知道劉芳華功力大進。劉禮心念一轉,思忖劉芳華、白浪必是在密室中得了好處,卻
不知道他們練了什麼功夫?
劉禮想了想,驀然微笑說:「請芳華過來。」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風紫婷面色微變說:「二皇子!」
「請河王也來就是了。」劉禮看出風紫婷的心意,接著微笑說:「芳華除了罵罵我之外
,該不會如何的。」
風紫婷不敢違命,終於還是轉身通知劉芳華、徐苞,只不過她心裡卻十分莫名其妙……
劉禮現在不多休息,找劉芳華來做什麼?
熾天使書城
【第八十六章 山林佈陣】
過不多久,便見到劉芳華在風紫婷與徐苞的陪伴下走來,隨著來的還有守在劉芳華身側
的劉冥。
劉禮有些意外的說:「冥六叔也來了?」
「我可不是來幫你的。」劉冥哼了聲說。
「豈敢。」劉禮微笑說:「冥六叔不僅贈刀、幫我帶出了徐定疆與芳華侄女,而且手下
高足還願意投入我軍,已經幫了太多忙了。」
「他們不投入也不行。」劉冥哼了一聲說:「他們功力不足,不能離都城過久,只好聽
你使喚……你也不用拐著彎兒提醒我,我知道還欠你一件事。」
「六叔言重了。」劉禮目光轉過劉芳華,點點頭說:「芳華,好久不見。」
劉芳華還沒回答,劉冥已經搶著說:「禮老二,我們先前已經講妥了……」
「當然。」劉禮搶著說:「若芳華願意隨著六叔,我便不插手。」
「很好。」劉冥閉上嘴,向後退了兩步。
劉禮再度轉向劉芳華,臉上露出苦笑說:「芳華,你一定怪二叔這麼做吧?」
劉芳華冷著臉,哼了一聲沒說話,劉禮歎了一口氣,苦笑說:「說老實話,若非情勢逼
人,我也不會這麼做。」
「別假惺惺了。」劉芳華冷著臉說:「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劉禮點頭說:「大哥雖然耳根子軟、見事不明,總也不算壞人,何況
又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對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劉芳華頗想反唇相譏,但劉禮所說的「耳根子軟、見事不明」八字,劉芳華卻又打從心
底同意,以她個性,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劉芳華只能咬咬牙,緊閉上嘴。
「我找你來,是想與你談件事。」劉禮功力本深,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覺得體力漸
復,於是勉力坐起身說:「我知道你與白浪感情深厚,只要你願意撒手不管,我也不會強要
你的協助,只要別阻攔白浪助我,我願玉成你與白浪的好事。」
劉芳華畢竟臉嫩,聽得劉禮這番話,整張臉立即紅了起來,她一跺腳,正待轉身離開,
卻聽劉禮接著說:「且慢,無論我與大哥關係如何,我畢竟是你二叔,我也希望你好,難道
你真的希望修習『幻靈大法』?」
越說越不像話了,當著自己的面要劉芳華毀諾?劉冥的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卻是更陰
陽怪氣了,他往前踏步說:「禮老二,你這話……」
「若芳華願意,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這可與劉氏內斗無關。」劉禮打斷劉冥的
話說:「能讓芳華與白龍將終成眷屬,不也是一大樂事?」
劉禮這麼一說,劉冥可就不好說話了,他哼了一聲說:「芳華丫頭,你若是自己放棄了
,日後可別後悔。」
劉芳華壓根也不願意學那鬼「幻靈大法」,問題是自己真的要嫁給白浪嗎?就算自己不
插手,白家人加入劉禮部隊,日後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難道過得去?當時會願意隨劉冥脫
困,一大半也是因為劉冥表示將遠離凡塵,不再涉入劉氏內鬥,自己才動了跟隨劉冥的念頭
,否則看著白浪率軍攻打自己父親,自己如何能承受?
沒想到現在劉禮居然提出了這個建議,不但讓自己名正言順擺脫當日與劉冥的承諾,還
能嫁給白浪……想到這裡,本已紅透雙頰的劉芳華更是渾身燥熱,那時的輕憐蜜愛、海誓山
盟,難道還能重現?這是真實,還是幻夢?
但他們畢竟是父親的敵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給了白浪,揹個萬世罵名還不打緊,但自己
難道能原諒自己?想到這裡,劉芳華泛起紅潮的臉,霎時又白了下來。
劉芳華心念一轉,心裡又想,情勢已經十分明顯了,父親的敗亡已在眼前,自己一個人
是無法扭轉這個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聽了二叔的話,還能與白浪相守到老?想到
這,劉芳華的心驀然撲通撲通的跳得更快了。
劉芳華臉色忽白忽紅,正怔忡的時候,劉禮也不催促,只低聲向風紫婷吩咐了幾句話,
下了幾個調動部隊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著劉芳華的神色,臉上都是關切的模樣。
劉冥眼見不對,想了想連忙開口說:「芳華丫頭,做叔祖的一直沒時間向你解釋『幻靈
大法』的妙用,這就趁便向你說說……『幻靈大法』藉藥物與人體的奇異本能,能不藉內息
的引注,便能達成與天地能量相通的狀態。但不只是引能入體、以內息的模式施用而已,這
種與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說是無中生有、溝通多於利用,能憑藉著天地間大部分能量的
協助,做出許多你無法想像的事來。」
劉芳華這時正心亂如麻,哪裡聽得下劉冥的自吹自擂?何況劉冥不擅長自我吹噓,說來
也不見得多動聽。
劉冥眼見劉芳華臉色不對,連忙接著又說:「我那幾個徒弟功力不足,縱然修練成功,
還是不能達到辟谷、服氣、長生的境界,但總也達到不老的狀態,你現在功力已經如此,叔
祖敢保證,你日後的成就當在叔祖之上……」
當劉冥聒噪不休的時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聽,一面看著劉芳華,不知道她會不會
捨「幻靈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選擇?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相距不遠的白家
一群人,尤其與劉芳華私交不錯的白玫、白敏更想聽聽劉芳華如何回答。
白玫見劉芳華難以答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實回答,自己
願意選擇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難以決斷吧?白玫望著臉色泛白、昏迷不醒的白浪,驀
然想起了許久未見面的白靈,她臉上露出了苦笑,白靈選擇留在東極城地底,不也是一種無
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靈的心情?
聰明如白玫,早察覺白靈對白浪有絲莫名的情系,但除了同屬白氏之外,兩人輩分差了
一輩,更是一大鴻溝。白靈選擇離開三個月,是逃避還是決斷,白玫也拿捏不定。白靈看來
柔順,但若是拗起來,可是誰也搞不定她,她做了這樣的選擇,也算是夠聰明、夠委屈了。
白玫從劉芳華想到白靈,正神馳東極時,忽聽得劉芳華似已決斷,緩緩的說:「無論白
浪或是二叔,對父皇來說,你們都是叛賊……我寧願隨著冥堂叔祖浪跡天下,與草木同腐,
也不會屈從事賊。」
這可是當面罵人,周圍的官兵臉色都難看起來,連剛剛對劉芳華頗有回護之意的風紫婷
也沉下了臉。
劉禮面色微沉,還想開口時,劉冥卻是少見的哈哈一笑,驀然帶著劉芳華緩緩的往空中
飄去,一面大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把芳華丫頭帶開,省的你們彼此看了惹厭……」
話未說完,劉冥週身氣流一陣激盪,又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過不多久,兩人一起消失
在空際,無影無蹤。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日
清晨,曙光乍現,數千名脫袍曳甲、狼狽萬分的士兵,一面不斷的回頭張望,一面勉力
拖著沉重的腳步,翻過又一座的山頭。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鳥驚飛,都使得部隊人
心惶惶,提心吊膽。
這些士兵,不知為何都沒有騎乘著龍馬,經過了一整夜的奔馳,想當然速度實在快不起
來,眼見又翻過一座山頭,下方出現了一片頗為濃密的林地,領頭的一個雄壯年輕人回過頭
說:「傳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後有幾個指寬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輕傷
,不過他倒依然頗有精神,回過頭,讓部隊一個個從他身旁穿過。
「啟稟安國使。」渾身傷疤的一個中年漢子走到他身側,臉上掩不住疲態的說:「這裡
安全嗎?」
「唐管帶。」被稱做安國使的年輕人搖搖頭低聲說:「我們雖利用龍馬引開對方的追兵
,但東方活路只有這一條,他們早晚會追上來。」
唐管帶沉吟片刻,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轉過頭率領著部隊上下移動,隱入密林之
中。
安國使與唐管帶,正是徐定疆與唐靈兩人,徐定疆率隊南奔,若是一路順暢,本無須奔
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敵方不斷追殺下不得不繞個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隊,移動的速度自
然而然延遲下來。而為了阻攔敵軍,徐定疆一路上還設了兩、三次埋伏,殺退了幾次追來的
習回河軍,到最後眼見敵軍彙集的越來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棄馬,讓龍馬群誘導追兵錯
誤的方向。
經過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靈、鍾名古、袁業家之外,這批部隊還會合了吳平、杜
給兩人的部隊,算算已經彙集了七千餘人,與原有部隊相比,到這裡的不到十分之一。至於
趙才、墨琪、夢羽等人卻一直沒有見到。
而身負重傷的池路,在一路倉皇奔馳下,不知何時已經斷氣,鍾名古得知時有如瘋了般
的想回頭衝殺,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賠一命。
鍾名古等四人所帶的官兵約莫兩千多人,唐靈的則是千餘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則是一路
上逐漸匯入而來,將領早已不知去向。
本來唐靈從東極城只帶了五百心腹來,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隊,只不過在出戰之前,徐靖
已經囑咐數位管帶聽從唐靈的領導,這才能有這麼多人跟著唐靈衝出那片亂局。
所以現在徐定疆的部隊中,除了唐靈、鍾名古等五人之外,還有三名原屬都城的管帶,
論起經驗,雖比鍾名古等人豐富,但說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間,所以除了徐定疆外,唐靈
自然而然的成為第二號人物。
這一夜,徐定疆領著部隊劃過一個弧度,先順著都城東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到繞過
了整片丘陵地,進入了都玉山北緣密林,這時部隊才敢稍作休憩。
不過是奔了整整一夜,對練武有成的人來說,本是小事一樁,但先經過了數小時的鏖戰
,再經過一整夜的奔波,除少數的幾人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累得不成模樣,到了林中
,許多人扔下刀劍,整個人癱在地面躺平,一副累斃了的模樣。
唐靈比徐定疆先進入林中,看到這個情形,他雙眉一皺,目光巡了巡。眼見一個頗為粗
壯的管帶四平八穩的躺在地面,他緩步過去,輕輕踢了那人一下說:「起來!」
無巧不巧,那人正是滿肚子怒火的鍾名古,他緩緩睜了睜眼睛,見唐靈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哼了一聲說:「少來煩老子。」眼睛又閉上了。
唐靈臉色一沉,腳上用勁再一踢,一下子把鍾名古踢翻了個身,一面加重聲音說:「快
起來!」
居然敢踢老子?鍾名古哪裡受得了這種氣,翻了兩滾的他驀然蹦起,拔刀就向著唐靈劈
了過去。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唐靈微微一怔,他雖然也不過是管帶,但在多數官兵的心中,已經
把他看的與龍將差不多了,現在一個年紀輕輕的管帶居然敢對自己無禮?
唐靈橫身一閃說:「還不住手!你想受軍法?」
唐靈這麼一閃足見功力,鍾名古眼看著砍不到對方,加上對自己同僚動刀本是重罪,他
紅著眼睛怒視著唐靈,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
唐靈哼了一聲說:「要你的部下坐起來。」說一說完,唐靈理也不理鍾名古,轉身就往
回走。
這般瞧不起自己?鍾名古怒吼一聲,又要揮刀直劈,但見唐靈背對著自己,舉起刀的鍾
名古憤憤的說:「你給我轉過身來。」
這一下,連唐靈的手下們都看不過去了,立即有幾個人奔了過來。唐靈揮手阻住自己手
下,臉一沉,身子半轉過來,冷望著鍾名古。
鍾名古正要揮刀時,一樣渾身狼狽的杜給、袁業家兩人已經聞聲趕來,連忙阻在兩人之
間,袁業家拉住鍾名古,杜給轉過身向著唐靈施禮說:「唐靈管帶,我們突逢好友過世,失
禮莫怪。」
原來這人便是唐靈,鍾名古楞了楞,這次徐靖帶軍,特請隨劉然返都的東極四大管帶配
合領軍,鍾名古早已聽聞對方的威名,只沒想到自己就是被其中之一踢了一腳。
唐靈目光向著三人打量打量,臉色緩了緩說:「你們是南角城來的部隊吧?」
「正是。」杜給客氣的說:「我們的經驗不足,還請唐管帶多指點。」
唐靈不冷不熱的說:「部隊困乏,一躺下就起不來了,他們若還想要命,最好別死賴在
地上。」
「多謝唐管帶提醒。」杜給回望了鍾名古一眼,見他似乎也冷靜下來,不過仍紅著眼睛
,杜給回頭擠了擠眼說:「鍾名古,向唐管帶道個歉。」
鍾名古哼了一聲甩開袁業家的糾纏,回過頭罵自己部隊:「你們還不起來,要老子一個
個踢起來嗎?」畢竟還是不肯道歉。
唐靈也不計較,轉身要走時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這場戰役不知死了多少人,誰無親友
?若不是為了存活的人,安國使又豈會留在這裡?你們還算是南角城的部隊嗎?」
杜給與袁業家對望一眼,兩人自然而然的轉頭望向徐定疆,只見徐定疆一個人孤單的坐
在一株倒下的大樹上,目光眺望著遠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兒的爭端,反倒有幾分索然、
茫然的感覺。
杜給與袁業家這才猛然想起,南角城的撐天巨木徐靖已歿,徐定疆該是最感悲痛的人,
但他仍暫時放下了仇恨,領著這隊敗兵逃遁,說起來,最難受的該是他吧?
鍾名古雖然轉身走開,但唐靈的話依然一字一句的聽在耳中,他自然而然的也把目光轉
向徐定疆,當時若不是他攔著自己往回殺,只怕這時自己也已到黃泉找池路拼酒去了──這
麼一時快意固然簡單,但這些跟隨著自己的士兵呢?自己卻是從沒想到過。
驀然間,鍾名古心中湧起一股慚愧的感覺,但他雖脾氣暴躁,卻也不像過世的池路這麼
直性子,要他過去向唐靈陪罪是說不出來的,他只悶悶地到一旁坐下,再也沒說一句話。
唐靈離開後,這時吳平才緩緩的踱來,袁業家忍不住抱怨說:「吳平,你也不快些兒來
幫忙,剛剛我差點拉不住老鍾。」
「不拉也沒關係。」吳平漫不在乎的說:「東極城唐靈管帶好大的名頭,老鍾砍不傷他
的。」
「這是什麼話?」袁業家瞪眼說:「軍旅中嚴禁私相鬥毆,你想讓老鍾吃板子啊?」
「吃吃板子腦袋說不定會清楚些。」吳平遠遠望了望徐定疆,難得的歎了一口氣說:「
沒想到王爺竟……這次事情鬧大了。」
「趙才也不知跑哪裡去了。」杜給心知徐定疆坐的雖遠,但這點距離自然是聽得一清二
楚,他有心轉過話題說:「他不會也出了事吧?」
「他倒好了。」吳平搖頭晃腦的說:「王爺安排他和那兩個嬌滴滴的管帶作一路領兵,
可算是做鬼也風流。」
反正吳平口中一向沒有好聽的話,杜給他不理會他,轉過頭說:「到了這兒,小王爺似
乎是鬆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吩咐……」
「去問問吧?」袁業家眨眨眼說:「咱們索性直接回南角城,眼看都城就要陷落,我們
還回去做什麼?」
「有這麼容易就好了。」杜給搖搖頭,口中留著一句話沒說……南角王妃陳晶露可還在
都城,徐定疆會這麼回南角城嗎?
「小王爺不會是太傷心了吧?」袁業家跟著又擔心的說:「他怎麼一直沒說話?」
自徐靖過世,他們被徐定疆所救後,過去的小仇小怨早已不值一提,袁業家自然替徐定
疆擔心起來。
沒想到這時遠遠的徐定疆卻驀然站起,招手說:「唐管帶。」
「是。」唐靈快步趕了過去,施禮說:「安國使有何吩咐。」他並非南角城部隊,與徐
靖、徐定疆也不相熟,自然而然以官階稱呼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向著東南望,一面說:「那個方位有人向這窺伺,看樣子該是比我們快一步
的逃兵,你估計是哪一方的部隊?」
唐靈一怔,目光向東南望去,卻是什麼身影也瞧不見,唐靈皺皺眉說:「能將散亂敗兵
糾集成隊,除了南蘇他們幾個外,我倒想不到別人,這麼謹慎的觀望……若非敵軍,就該是
孟啟管帶。」
「那個胖子?」徐定疆雖仍懶洋洋的點點頭,但臉上卻不見常掛的那一抹笑容,只聽他
緩緩說:「他要先看看我們值不值得投靠?」
這年輕人實在聰明,唐靈微微一怔,點頭說:「安國使明察。」
「隨他們去吧,部隊移動。」
徐定疆向著四面一揮手,比出手勢,四周圍的部隊不得不一臉愁容的站起,整隊成一小
隊一小隊的陣型,向著東南面移動。行出沒有多遠,部隊後方驀然傳來一長一短兩聲梟鳴,
徐定疆微微一怔,揮手比個加快的手勢,部隊的移動腳步立即增快,幾乎是慌不擇路的往前
直趕。
其實,也不須徐定疆催促,聽到梟鳴,人人都知道那是後方的斥候傳來的消息,告知有
敵方的部隊逐漸接近;以訊息來分辨,對方距部隊尚有一段距離,但若是這麼緩緩的趕,總
會被追上,誰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眾人自然加快了腳步,也顧不得好不好走、是不是一腳高
一腳低了。
奔到了這種地形,杜給等人才明白了徐定疆棄馬的緣由,龍馬腳生肉蹼,特別適合在原
野、丘陵奔馳,在這種高低不同的地方,龍馬的肉蹼有時還沒處落足,未必比兩條腿快。對
方追來的部隊必定是騎乘著龍馬,到了這兒,他們單是處理龍馬就得頗費心神。
又奔出十數公里外,到了密林的深處,身後一直沒再傳來警示的梟鳴,看來暫時是安全
了,眼看著前方出現一片寬約七、八公尺的小溪流,向著東北面蜿蜒流過,與眾人的去向恰
成垂直,看來是發源自都玉山的小溪,前方的部隊忍不住緩下了腳步,回過頭偷望著徐定疆
,看他會不會發令暫歇。
徐定疆一面望著南方的都玉山,一面下了號令,讓部隊取水片刻,但不得休息,依然要
往東南趕。
這下官兵們可有些竊竊私語,若要回都城,到了這兒,就該轉嚮往西了,再往東南,莫
非要繞過都玉山?這下可得多花個一整天。
鍾名古等人反而懶得問了,他們經驗十分豐富,徐定疆一肚子鬼主意,誰也猜不透他,
到了這種時候,聽他的準沒錯。
唐靈可沒這麼有信心,但這一路走來,徐定疆幾次的判斷都沒出什麼差池,加上兩人畢
竟不熟,唐靈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就悶不吭聲,領著部隊取水移動,不過若剛剛真是孟
啟在前方,想來他必定轉向西進,兩方暫時是會不上面了。
往東南走,雖然沒正面迎向都玉山,地勢卻也是越來越高,部隊移動的速度自然慢了下
來,何況經過了一天的殺戮、整夜的奔馳,除了少數的幾人外,大多數的士兵都已經力竭。
到了這時,心裡暗罵徐定疆的人自然越來越多,看來徐定疆是打算領兵繞出,等過了東極河
之後再轉向正南,直回南角城。
想到這裡,唐靈可有些耐不住了,去南角城不打緊,但這可不是臨陣脫逃嗎?這麼一來
,若日後追索,自己可也逃不掉一個從犯的罪名,再怎麼說也該與自己商議一番才合理,唐
靈正想追上徐定疆詢問,卻見徐定疆驀然一個騰身,倏忽間往前直掠出了數十公尺,直翻到
了前方一個四十餘公尺高的山壁之上,四面打量著形勢。
這下不只唐靈詫異,大部分的部隊也是一頭霧水,但更多的人是欽羨,自己已經累得全
身乏力,徐定疆居然還能一翻飛上四十餘公尺,顯見功力深厚,難怪當時能把左督國王陳康
打得逃命。
不知不覺間,徐定疆已經成了這個部隊的主帥,雖然未經正式授命,但徐定疆無論是功
力、官銜,都是這七千部隊之首,而這群部隊原先的主帥又是徐定疆的父親,加上徐定疆領
著大家殺出重圍,感激的人自然不少,所以見徐定疆突然躍出,眾人自然而然的停了下來,
目光遠遠望著徐定疆。
唐靈則更是糊塗,他早已派出斥候四面查探,若有大批敵人埋伏早該知道,但若非如此
,徐定疆為何突然衝出去?
徐定疆四面環視一下,忽然回過頭,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跟著身子突然一降,隱沒在山
壁後不見了蹤影。
這瘋子又怎麼了?杜給等人面面相覷,弄不清徐定疆哪裡不對勁,過了片刻,卻見徐定
疆驀然從偏西方數百公尺外的一處山腳冒了出來,招招手要眾人向那裡前進。
等眾人越過山腳,卻見到一個有些狹隘的上升小徑,路寬最窄處不過半公尺,亂石處處
,山徑十分難以攀爬,這下子,暗罵徐定疆的人突然增多,唐靈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只好咬
著牙爬山。
還好這段坡道並不長,只約莫七、八百公尺,沿著坡道高度約七十餘公尺,說起來也不
算險坡,只不過狹道兩面、山巖縱橫,看起來有些險惡。
上到了坡頂,是一塊不算小約台地,徐定疆一連串的號令發下,總歸起來,就是在這片
山坡上建立起防禦工事,似乎打算待了下來。
唐靈這時再也忍不住,他雖仍依照徐定疆的命令,分派了隊伍四面幹活,但他本身卻走
到了徐定疆身側,想向徐定疆詢問這麼決定的理由。
同時,杜給、鍾名古、吳平、袁業家還有另三名管帶也帶著一肚子疑問過來,不明白在
這裡會遇到什麼敵人。
眾人一彙集,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唐靈的身上,彷彿該由他提出問題,唐靈一揚眉,
目光集中在徐定疆身上,卻是不開口說話。
果然徐定疆也不等他發問,轉過身開口說:「我只是試試看,若真有人追過來,半日內
便會抵達;若真的沒有,我們過一天後再決定去留。」
若真有人會追來,那不是更該快走?難道憑著這麼一座小石壁就能抵擋敵方大軍攻擊?
徐定疆見眾人的神色,他也知道大家還無法放心,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你們先別問
這麼多,剛剛已經取過水了,讓部隊吃吃乾糧,休息片刻,半小時後我再分配任務。」
刺眼的陽光從帳幕的縫隙中射入,白浪也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但依然全身乏力,連思考
都覺得有些困難。白浪眼睛睜開的時候,只見到一個朦朧朦朧的淡紫色帳幕,醒來的第一個
感覺,就是口乾的十分難過,他緩緩睜開嘴,卻只能啞啞的乾嚎兩聲。
「浪大哥?」這是白敏的聲音,白浪無力轉頭,眼珠子緩緩的轉過去,望著白敏,想說
話卻說不出來。
白敏跳了起來,他向白浪說:「浪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白浪嘶啞的吐出兩聲,依然是不成語句,白敏見狀擔心的說:「浪大哥,你的身體是怎
麼回事?我們前半夜輪流向你體內輸功,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白浪心一沉,看來自己還是練錯了功夫,這樣的功夫固然威力無窮,連徐靖都能打敗,
但沒想到一招施出自己便成為廢人?
「大伯也受傷了,不過聽說現在已經好多了……」白敏一連串的說:「連二皇子也受傷
了,還是被你轟的呢,不過二皇子卻不怪罪,只說等你醒了之後要見你一面,我這就去通知
……」話一說完,白敏急急的轉身出帳,卻把白浪一個人扔在帳內。
白浪心裡哭笑不得,但自己現在又無力移動,也只好隨他去了。
好在過不久,白彤等人似乎得到了白敏的通知,不久後便進入了帳中,白廣走到白浪面
前,關懷的問:「浪大哥,有好多了嗎?」
眼見白浪無法答話,白廣擔心的轉過頭來說:「看樣子我們的辦法不行,還是通知大伯
吧?」
「怎麼了?」白炰旭恰好掀帳而入,臉色還不大好看,看來接了徐靖那一招「化玉勁」
,實在不怎麼好受,他緩緩越過眾人,走到白浪身前說:「白浪還沒好?」
「不知怎麼,他的氣脈幾乎完全消失。」白廣說明:「我們一開始十分擔心,不斷的運
足內息幫浪大哥提勁,但內息一入即出,彷彿身受重傷一般,但他卻一點內外傷都沒有……
我們輪流了大半夜,終於有些乏力,這才大著膽子稍歇一下,也才發覺無論有無輸功,浪大
哥的身體狀況似乎部是一樣,完全沒變化,我們才停了下來。」
這下不只白炰旭皺眉,連白浪聽了都心驚肉跳,從沒聽說過這種事,自己可比廢人更低
一級了?
白炰旭怔了片刻,望著白浪說:「你到底是練了什麼功夫……」
「二皇子駕到。」門外傳來白敏的叫聲,跟著白敏便將帳門掀開,彎身請劉禮進入。
掀帳而入的劉禮臉色不比白炰旭好看,看來身體也沒有全好,當眾人向他施禮的時候,
他一面回禮,一面走到白浪身前說:「炰旭公不知有何見解?」看來剛剛眾人說的話他已經
聽見了。
白炰旭可有些為難,說老實話,他確實不知該如何救治白浪,但若老實說出,似乎又會
被劉禮看輕,他頓了頓才說:「啟稟二皇子,白浪不知練了什麼功夫,他們對他輸入內息似
乎都無效,老夫正想親自試試。」
「白龍將能說話嗎?」劉禮轉過頭望向白浪。
白浪自然是無法表達,還是白廣接口說:「啟稟二皇子,浪大哥還不能說話。」
「這麼說沒法詢問他身體出了什麼狀態了……」劉禮點點頭說:「就煩炰旭公施救。」
白炰旭自然無可推托,他雙手置於白浪的前胸與丹田,將內息推動至雙掌,往內送了進
去,白炰旭巡行一遍白浪的週身氣脈,他可就糊塗了,白浪似乎並無任何傷勢,就是內息全
失而已──但一般說來,內息探入人體,就算是完全沒練過功夫的人,也不會毫無反應,白
浪卻是全身死氣沉沉,一絲內息地無。
一般來說,功力耗竭的人,就算沒有他人的內息提振,慢慢的也能培育內息,逐漸恢復
原有的功力,若此時能得他人幫助,效果自然更加快速。可是白浪體內空有一身暢通無阻的
經脈,經過了這一夜,居然還是沒有重新產生一點內息,白炰旭可真是弄不懂到底是怎麼回
事?
白炰旭試探片刻,也嘗試著引氣循環,但他與白彤等人不同,很快的就知道只是徒勞無
功,他廢然的縮回手掌說:「啟稟二皇子,老夫無能……」
劉禮微微皺眉說:「炰旭公,白龍將修練的可也是『破天真氣』?」
「當然。」白炰旭回答說。
劉禮思忖片刻後說:「那還請炰旭公查查看,白浪體內經脈可有變異。」
經脈變異?白炰旭微微一楞,卻聽劉禮已解釋說:「當年先皇曾與我提過,密室武學中
,較精深、還無人明了的部分,大多是經脈運行方式的變化,所以也許該從這方面著手。」
「但我們都試過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彤忍不住說:「白浪的經脈巡行路徑並無不同
。」
白家歸降劉禮,白彤一直自認立了大功,但劉禮不但從未召見過他,居然還跑來關心白
浪,白彤難免有些吃味。
劉禮目光轉過白彤,他微微一笑說:「你是白彤?」
「末將正是。」白彤心一熱,胸膛挺的更高了一些。
「這次多虧你的幫助。」劉禮微笑說:「你若非手傷尚未完全痊癒,想來功力不弱於唐
龍將、關龍將。」
劉禮這話直說到白彤的心窩了,白彤掩不住歡喜的說:「末將不敢。」
劉禮一笑,目光轉回白炰旭說:「炰旭公,除了一般運行經脈外,其他的也可以查查,
尤其是左臂。」劉禮記的可清楚了,當時那大片青色氣柱就是由白浪的左臂衝出來的。
反正查查也沒有損失,白炰旭點點頭,將內息探向白浪左臂,白炰旭目光驀然瞠直,神
情立即端重起來。
這一下,眾人都知道白炰旭有所發現,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又過了片刻,白炰旭這才緩緩的收掌,臉上的神情還是十分訝異,彷彿有些迷惑,又有
些驚喜。
這會兒大家可都等著白炰旭說話,但他老人家似乎沉浸在迷思中,口中只喃喃的說:「
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到底是什麼事?白敏急的跳腳,但帳中算來算去他最小,他自然不敢開口,還是劉禮先
開口問說:「炰旭公?」
白炰旭一驚回神,連忙道歉說:「老夫失禮,二皇子見諒。」
「無妨。」劉禮倒是不急,只一笑說:「若炰旭公已有發現,不知能否一解劉禮的疑竇
?」
「當然、當然。」白炰旭又閉上眼,似乎在心裡把講稿整理了一番,這才睜眼說:「沒
想到天下還有這種功夫……」
大伯到底說是不說?白敏著實忍不住了,連忙嗯了兩聲,大表興趣。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這才開口說:「白浪從丹田開始,通向左肩、左臂、左掌的六大
經脈,不知用了什麼方式,居然凝成了一條極為粗壯的氣脈,直通向左掌,最後在左掌卻又
奇妙的攤開……」
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白浪的左臂,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聽白炰旭接著說:「以那
條主脈的容納度來看,足以順暢無阻的在一瞬間推出體內所有真氣,難怪白浪那一擊……會
這麼……這麼……」
「驚天動地?」白敏接口說。
「正是驚天動地。」白炰旭總算沒瞪白敏,只接著沉重的說:「看來似乎白浪是首次施
用這套功夫,難道……難道這功夫只能用一次嗎?」
熾天使書城
【第八十七章 犄角之勢】
用完就變廢人?那不是完蛋了?眾人的臉色都沉重了起來。
白彤聽到此言,卻不知為何忽然鬆了一口氣,但他隨即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懊惱,自己什
麼時候變成會幸災樂禍的人了?就算自己忌妒白浪,也不該在別人痛苦的時候冒出這種想法
才是。
白彤正自責的同時,卻聽劉禮說:「就算如此,也不該毫無內息啊?」
「正是。」白炰旭汗顏的說:「老夫正是還沒想通此點,實在是汗顏。」
「會不會……」劉禮目光一亮說:「白龍將體內現在的微量真氣,依然不斷的依經脈路
線向外湧出?」
「這……」白炰旭遲疑了一下說:「若是如此……」
「若廢了這種功夫,可否能救回白龍將?」劉禮接著又說。
廢了這功夫?那多可惜?眾人隨即心想,若不廢了這功夫白浪便成為廢人,那也就別無
選擇了。
一直聽著眾人對話,卻沒法說話的白浪,心裡卻是湧起了另一個想法,廢了這套功夫倒
沒什麼,但若這功夫真的不能練,劉芳華那套豈不是也有問題?這該怎麼提醒她注意?想到
這,白浪驀然心急起來,額頭上冒出了一滴滴的汗珠,口中啞啞的喊著,卻還是說不出一句
完整的話。
白敏見狀連忙說:「大伯,你看浪大哥也不想廢去這功夫,再想想辦法吧。」
剛剛正自責著的白彤這時也跟著說:「是啊,浪大哥對我們幫助甚多,最好能讓他復原
。」
白彤會這麼說可有些奇怪,除劉禮之外,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白彤,白彤被看得臉上發熱
,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輕描淡寫的說:「有些意外罷了。」
畢竟劉禮在場,白彤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白炰旭卻已經不耐的說:「我還沒想出該怎麼廢呢,你們別急著擔心。」說老實話,對
於該怎麼廢掉這種功夫白炰旭可是全無頭緒,砍了白浪的手嗎?
一直在思索的白廣卻突然說:「大伯,若我們將那條經脈的入口稍作阻擋,能不能阻止
氣息的外洩?」
這倒是一個想法。劉禮大為讚賞的說:「正是,不知『破天真氣』可有此等心訣?」
問題就是沒有。練功自然是盡力疏通氣脈,哪有套特別修來阻攔氣脈的?白炰旭眉頭皺
的更緊,說:「啟稟二皇子,阻擋氣脈這恐怕……」
「不是阻擋氣脈。」白廣目光一亮說:「據我猜測,浪大哥練成之後既然不會立即散出
,想來之前一定有部分的經脈尚未完全暢通,我們應當找出那部分,想辦法恢復原狀,自然
堵住了。」
白炰旭不表樂觀的說:「但既然已經打通,如何再攔?」打通容易,堵塞可不容易。
這可難倒了白廣,他怔了怔,好片刻才說:「若……震傷部分經脈……」
有些道理了,想以內力阻滯氣脈不容易,但震傷氣脈可不困難,何況白浪現在全無勁力
護身,自然是一震即傷,經脈非堵住不可。
「值得一試。」劉禮當即說:「就請炰旭公施為,可別真毀了白龍將的經脈。」
反正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白炰旭又摸了半天,這才決定在白浪的腕指之間下工夫,
只見他兩手夾住白浪的手掌,輕輕一震,白浪的臉上立即顯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似乎是並不
好受。
白炰旭隨即又輸送真氣到白浪的丹田,幫白浪提氣,果然這麼一來,白浪的內息便漸漸
的開始凝聚,終於有了一絲微弱的內息產生。
白炰旭這時還不能抽手,想等到白浪能自己巡行,還要撐上好一陣子,但白炰旭臉上的
喜色眾人都看了出來,料來白浪已經無妨。
這下眾人都輕鬆起來,白彤與白敏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大氣,兩人對視一眼,白敏喜孜
孜的笑,白彤卻是瞪了白敏一眼,心裡無端端又湧起了一股可惜的情緒。
帳中氣氛轉為輕鬆,劉禮目光轉到身材異常高大的白漢身上,驀然說:「這位該是白漢
管帶?」
白漢硬梆梆的點了點頭說:「參見二皇子。」
「你的功力也很不錯。」劉禮微笑說:「尤其是『無倫神爪』,比你的『天玄掌法』靈
光。」
「啟稟二皇子。」白漢有些尷尬的說:「那是屬下『天玄掌法』練的不好……」
「我當然明白。」劉禮頷首說:「『天玄掌法』變幻莫測,可能不大適合你的性子。」
正是如此,白漢大感同意,只不敢明目張膽的點頭而已。
「你身為皇族,對皇族、貴族的差異,你看法如何?」劉禮忽然沒頭沒腦的問。
白漢也沒細思,按著自己的想法說:「貴族功力較差、人數較多,其他與皇族也沒什麼
不同。」
「嗯。」劉禮點點頭,彷彿與白漢閒聊般的說:「不過一般說來,貴族的壽命較短,皇
族的壽命較長,這點你又認為如何?」
白漢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問題,但他不能不敷衍的說:「並沒有上族、士族間差異大。」
「說的也是。」劉禮思忖了一下,接著又說:「我就直說了,若與貴族婚配,你可願意
?」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連白炰旭都有些分神,帳中,除了正專心運氣的白浪
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劉禮與白漢身上。
莫非劉禮是來說媒的?
被眾人這麼一看,白漢可有些手足無措,他退了兩步說:「二皇子……?」
「別擔心。」劉禮哈哈一笑說:「不過是問問而已……你在意嗎?」
「在意……是說不上……」白漢苦著臉,有些結巴的說:「可……可是我……」
「我們都不會擔心這種事。」白廣見白漢的窘狀,岔出來說:「啟稟二皇子,白氏一族
在鄉野定居五十年,與貴族向來不分彼此,只不過貴族一般來說功力畢竟較低,難免還是有
些地位的差異;至於婚配……白氏一族若不與貴族、士族婚配,如今白氏一族剩下的可能不
到十人。」
「那就好。」劉禮點點頭說:「我也只是問問而已,確定有沒有這層心理障礙……無論
如何,畢竟還是要兩情相悅。」
「二皇子說的是。」白廣目光一轉,半開玩笑的說:「卻不知二皇子心中是否已有成算
?」
劉禮哈哈一笑說:「蛛絲馬跡早已出現,我就不多饒舌了。」
白漢可是一頭霧水,臉上又尷尬又有些疑惑,目光轉來轉去,又想追問、又想找個地方
躲起來,而其他人的眼光似乎都有刺,看得自己好生難過。
白漢已經二十五歲,在白家眾小中,只比白彤小上半年多,早年專心練功,沒時間想這
些,近年來心智漸開,加上已圓功數年,對婚配之事早已無須顧忌,在夜闌人靜之時,他心
裡難免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夢境、幻想,但他的個性畢竟較不纖細,想過了也就算了,從沒有
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劉禮今日這麼一說,可說是擾亂了一池春水。
不只白漢心中納悶,白彤更是有些不滿,說起來,論人才、功力自己哪一樣輸給阿漢?
年紀更是較長,算來算去也該從自己談起,劉禮卻只問他,阿漢也不過生的高壯了些,有什
麼好的?
白壘對情愛之念看的極淡,這會兒事不關己,他樂的在一旁看熱鬧,現在白壘一心想的
卻不是這些,他只想著是不是該想辦法混回都城打探軍情,豈不比待在這兒強?
白敏少年心性,對異性之愛自然有些懵懵懂懂的期待,但正如他與徐氏姊妹的交往,就
算對異性好奇,可也還弄不明白該如何相處,三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居多,感情雖好,愛情的
成分卻極少,這時只是聽得有趣,見劉禮停口,不禁有些失望。
而白玫卻自然而然的心裡微微一疼,自己還該留在這裡嗎?自己是不是該去找徐定疆了
呢?
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時,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自然不大相同。劉禮望望眾人,又將目光轉
回白浪,見白浪的臉色雖然一樣蒼白,但呼吸的氣息卻已較為粗壯,看得出來身體正逐漸轉
好,劉禮點點頭說:「炰旭公記得適時的休息一下,我晚些再來。」
見劉禮踏出帳外,白敏立即拉著白漢說:「漢哥,二皇子說的人是誰?」
白漢哪知道劉禮說的是誰?只能瞪大眼睛,瞠目以對,白彤扁扁嘴說:「聽來是貴族,
說也奇怪,怎會有貴族能讓二皇子出口?」
「這麼說來該是龍將。」白敏自作聰明的說:「會不會是那個『川靈龍將』?」
「別胡說。」白廣啼笑皆非的說:「風龍將沒五十也有四十了,二皇子不至於如此吧?
」
眾人正瞎猜的時候,白玫卻是心亂如麻,根本沒心情思考這方面的事,徐靖死在白浪與
劉禮夾殺之下,這下子徐家與白家的冤仇可說是牢牢的結下了,這是她原先根本沒想到的狀
態,這麼一來,她當初做好的計劃只怕都沒用了。
白玫歎口氣,望了白浪一眼,搖搖頭,逕自出帳去了。
昨夜一戰之後,劉禮大軍向南又移動了十餘公里,這才在一個高地上立帳紮營,但除了
部份部隊外,其他的都派出去追擊逃兵,主要目標的當然是率軍殺出的徐定疆。白玫四面一
望,只見四周官兵留守的還不到兩萬人。
白玫漫無目標的低頭向著下坡緩步,心裡一面想,他到底能不能逃出去?若是能逃出追
擊,他會回南角城還是都城?自己讓不該去見他?白玫愁腸百結,歎了一口氣,頗有些無所
適從的感覺。
「小玫姑娘。」白玫身後突然傳出聲音,白玫一驚轉頭,卻見劉禮居然無聲無息的站在
自己身後,白玫連忙施禮說:「參見二皇子。」
「免禮。」劉禮正向著丘下遙望,一面和氣的說:「當日在東極城外,我還不知你們是
白氏皇族,對諸位的功夫,實在是吃了一驚。」
劉禮說的是當初隨白浪進東極城時試功夫的事情,白玫微微綻開一抹笑顏,柔聲說:「
當時情勢所迫,不得不作隱瞞,還望二皇子……」
「無妨。」劉禮阻住了白玫的話說:「我並不見怪。」
白玫心念一轉說:「不知……二皇子是何時得知我們的身份?」
劉禮轉過頭來一笑說:「你們那幾個兄長到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但還不大能確定,
但在東極城攻城一戰,白家軍的表現未免太過優異,實在不能不懷疑。」
白玫苦笑的說:「二皇子所言甚是,若此三百人當真是倉促成軍,怎能發揮如此戰力?
但當時只一心想瞞過劉然……」
「大哥這方面確實糊塗了些。」劉禮的笑容收了起來,搖頭轉過話題說:「小玫姑娘,
聽說前一陣子,你與徐小王爺……徐定疆走的頗近?」
白玫心裡一緊,劉禮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有些防備的說:「當時我確實想與徐定疆接觸
,不過南角王對小女子十分提防。」
「唔……」劉禮頓了頓說:「你與徐定疆接觸,全然是為了白家?」
「當時白家尚未能化暗為明,只能多方廣結善緣。」白玫既然提高了警覺,話語中便十
分小心:「可惜還是讓徐靖查出了。」她心想,明知瞞不過的事情最好老實說。
「雖然知道你們的身份,徐家卻沒有張揚。」劉禮目光凝視白玫說:「徐定疆肯為你擔
上這層關係,看來確實頗有成效。」
想起當時徐定疆在巒圭殿中,蹺著二郎腿漫不經心、笑嘻嘻的說,「你還是你,我也還
是我。你若是虛情假意,那就不用再演戲,開開心心的想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若是不討厭
我,老話一句,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他就是這麼……這麼的不正經,白玫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心裡湧起了一抹甜蜜的感
覺。
劉禮神目如電,怎麼看不出白玫的心情變化,他微微一笑說:「看來你對那小子也產生
了感情。」
白玫驀然打了個寒顫,徐定疆與劉禮可說已經誓不兩立,這件事讓劉禮看出可沒有半點
好處,白玫立即臉色一鬆,笑靨如花的噗嗤一笑說:「二皇子說笑了,那人沒半點正經,小
女子哪敢當真?」
「哦?原來如此。」劉禮也不追問,只微微一笑,卻笑的白玫心裡大為忐忑。
這時,下方一個士兵騎著龍馬向上直奔,直奔到二十公尺開外才一個彈身落馬,掠到劉
禮面前說:「參見二皇子。」龍馬則自然而然的緩步停下,一面咻咻吞吐著舌頭,似乎十分
疲累。
「免禮。」劉禮說:「情況如何?」
「啟稟二皇子。」那人恭敬的說:「何龍將派小人回來稟告,六尊者兵馬追擊散兵途中
已與南角城小王爺所率部隊接觸,對方據險而守,我方首戰略有失利,但何龍將已經率隊趕
到,現在三萬五千兵馬已將對方團團圍困。」
白玫一聽,心裡不自禁的擔憂,但她這會兒臉上再也不敢顯露,只恭謹的說:「啟稟二
皇子,小女子先退下……」
「沒關係,你也一起聽聽。」劉禮說完,轉頭對那人說:「徐小王爺的兵馬有多少?」
白玫微微一怔,心中的憂愁更甚,劉禮任自己聽絕對是有所計劃,但她雖隱隱覺得不妥
,卻又想不出理由離開,只聽那名士兵回答說:「實際數量不敢確定,但據估計,應有萬餘
人。」
「這麼多?」劉禮微微一楞,驚訝的說:「逃回都城的最多只有三萬,南北一分,他怎
麼還能聚集這麼多的兵馬?」
「何龍將知道二皇子會有此一問,特命小人詳細說明。」那名士兵似乎十分乖覺,口齒
便給的說:「徐小王爺似乎已經察覺我方兵分兩路、南北夾擊,先一步在都玉山東北麓結陣
,而越過都玉山西北方逃向都城的敵軍一遇六尊者,不敢轉北之下,只好繞過都玉山東奔,
恰好被徐定疆收容,而那時往南追擊的何龍將還未能趕到,這才讓那群部隊集結在那兒。」
劉禮越聽臉色越是沉重,沉吟了片刻才嚴肅的說:「我知道了,你立即傳我號令,要唐
龍將、關龍將的一萬五千人放棄追殺西面逃兵,轉向都玉山南麓佈防,防備著敵軍突破。」
放棄西面的敗兵?那名士兵聞言一怔,但仍恭謹的說:「遵命,二皇子可還有囑咐?」
「還有一事。」劉禮頓了頓接著說:「讓鐵仇、鐵珊珊兩父女趕去何龍將部隊支援,提
醒一下何龍將,對方的高手恐怕不少,要他們小心,去吧。」
「是。」那人說完,彈身躍回龍馬,策馬轉頭向著南面奔去。
這麼多的命令自然不會都由一人傳令,不過人族官兵訓練有素,那人自會分別傳下號令
,這倒不需劉禮擔心。
白玫聽的卻是心慌意亂,三萬五千兵馬圍困徐定疆,另有一萬五千人扼守住向都城的退
路,徐定疆這下可說是插翅也難飛。白玫整顆心沉到谷底,沒想到自己與徐定疆的緣分這麼
短暫?連當初那最底限的想法都不能實現……
「他們調兵過去,至少還要兩個小時……若有一萬五千人,只怕攔不住,唔……說不定
他也不想逃……」劉禮自語到一半,忽然開口說:「小玫姑娘,你覺得……」
說到這裡,劉禮似乎有些遲疑,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什麼?白玫心念疾轉,不明白劉禮想問什麼,但兩人身份懸殊,白玫不敢發問,
只在心裡盤算,徐定疆若有一萬五千人,真的沖得出去嗎?而他到底有沒有一萬五千人?白
玫心裡一面推算,這三方面加起來,劉禮的部隊約剩七萬餘人,昨夜一戰,沒想到竟讓部隊
損失了近兩萬人?
不過話說回來,都城的損失更是嚴重,若真的只逃回三萬,可以說足足損失了一半以上
,雖然應還有成千上萬的散兵逃入四野,但那些人暫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算起來,兩方的
戰力比從原來的九萬對八萬,演變成七萬對四萬,習回河軍可說是大佔上風,都城指日可下
,這可說是徐靖死亡,以及陳康臨陣倒戈的結果。
可是現在徐定疆的人馬卻是據險而守,若攻擊不當,想殺滅那些人只怕還得損失個一、
兩萬,對攻擊都城可說是大不利。
白玫心念轉動下,又想到另一方面,若徐定疆真有一萬五千人,他也未必須要衝出去,
只要據險而守,等都城收拾散兵、重整兵備之後,恰與都城成犄角相望,習回河軍攻擊時只
怕會顧此失彼,反而吃虧,這麼一來,徐定疆豈不是更有希望逃出生天?想到這裡,白玫不
禁露出喜色,輕了噫一聲。
「怎麼?」也陷入沉思的劉禮一怔,抬起頭望著白玫。
白玫吃了一驚,連忙亂以他語的說:「沒什麼,小女子想到昨日一戰我方大勝,不由得
有幾分高興。」
「大勝?」劉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這是損失徐靖、迫走徐定疆、暴露康公才換來
的戰果,說起利弊得失,只怕算不上勝……昨日為擒徐靖,我已經準備損失兩萬人以上,只
沒想到突然生變。」
「若南角王投降,至少南角城的一萬部隊會隨著投誠……」白玫咬咬牙說:「……二皇
子,小女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見劉禮點頭示意,白玫有些不平的說:「昨日若非左督國王妄動,決不至有今日之事。
」若不是陳康在絕不恰當的時機引兵,徐靖說不定會投降,而徐定疆大概也不會出狀況,兩
人豈不是好事能諧?說到底,白玫還真是氣煞了陳康。
劉禮歎了一口氣說:「這只能算是我的疏忽,以致多生枝節……」
白玫默然,但眼眶卻不由自主的濕潤起來,人算不如天算,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恰好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白玫的眼眶漸漸濕潤,但若是舉起手來抹淚,難免露了痕跡。白玫微微咬牙,深吸兩口
氣,勉強讓已經接近滿溢的淚水止住,就這麼在那雙妙目中轉啊轉的,總歸是沒流下來。
良久,劉禮抬起頭來說:「小玫姑娘,你覺得……徐定疆還有沒有可能投入我方?」
剛剛劉禮想問而沒問的莫非就是這句話?這麼說來,劉禮還願意收服徐定疆?白玫心裡
一喜,淚珠卻在這時順著臉頰滑落,白玫由喜轉驚,連忙急急的抹了一把,但這麼一來,怎
麼樣也逃不過劉禮的眼光了。白玫索性不再強忍,以左手輕遮著雙眼,揉了揉雙眼眼角,低
下頭說:「二皇子見諒,小女子失態了。」
「所以我要問你。」劉禮臉上沒有喜怒,只平和而緩聲的說:「除你之外,我只能去問
芳華了。」
問她做什麼?白玫心裡無端端的冒起一抹醋意,但又覺得自己可笑,白玫甩了甩頭,認
真的思索起劉禮的話,依然覺得不大可能,徐定疆怎麼可能願意?白玫心中愁思百轉,怎麼
地想不出一個可能性,但她又不願意自己說出足以傷害徐定疆的話來,白玫張了兩次嘴,終
於還是說不出話來。
劉禮見白玫一臉為難,總是說不出話來,他笑了笑,有些失望的說:「既然連你也不看
好,那看來也不需要派人去試了。」
白玫心裡一動,急匆匆的開口說:「二皇子要派我去?」
劉禮點了點頭微笑說:「還有誰比你合適?」
「我……」白玫怔住了,卻見劉禮轉過頭,緩步離開,一面歎息說:「但這件事就罷了
。」
「二皇子。」白玫一咬牙,叫住了劉禮,見劉禮轉過頭,白玫才咬咬下唇,低下頭說:
「小女子願意一試。」
白玫頭微微一抬,恰好見到劉禮深邃的目光,她的心不禁又慌了起來,他看出自己的打
算了嗎?
烈日稍偏了幾分,已是午後時光,在巨木撐天、碧樹滿蔭的狀況下,只要一過午,溫度
便降了下來,林中堆積的落葉中,一縷縷霧氣正往上騰,看樣子過不久,整片山野恐怕會籠
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都玉山北面的山林,因為名勝較少,一向荒涼少有人跡,但這一日,卻有數萬兵馬彙集
於此,在一大片山壁之下,分佔要津的圍住了這一塊隆起的高地。
「殺!」滿山遍野的官兵向著上方急衝,但奔到了近處,又不得不緩了下來,畢竟山壁
過於陡峭,往上攀爬十分不易。
眼看數千官兵沿著山壁往上攀援,山壁上頭卻是靜悄悄的毫無人聲,過沒多久,爬的最
快的幾個官兵距離山頂不到兩公尺處,驀然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山頭上出現了一排排的人
影,手中都持著長短不等的長棍,沒頭沒腦的向著下方捅了下去。
這一瞬間,慘叫呼痛聲一連串的響起,一條條人影扎手紮腳的往下摔,摔下時難免揮手
亂抓,半路上誰被抓到了自然倒楣的跟著下落,還好這一段山壁畢竟不算十分高,加上下面
人眾,摔死的人倒是不多,但摔傷、被壓傷的可就不少。
過了半個小時,眼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後方部隊驀然一聲號角響起,官兵們又如潮水
般的又退了回去。
「這樣不是辦法。」下方一個臨時搭起的軍營中,「雄壯威武」的鐵珊珊望著上方戰況
一頓足說:「乾脆由我們領頭衝上去。」
「鐵副總教頭稍安勿躁。」背著大劍的何威凡搖搖手說:「徐定疆功力高強,我們便算
一擁而上,也未必能佔便宜。」
「那麼該怎麼辦?」鐵珊珊轉過頭,望著角落陰沉沉、有些狼狽的五人說:「已經折了
六尊者,二、五尊者又受了傷,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鐵珊珊這麼一說,那五人臉色更難看了。
這幾人便是轉而向劉禮效命的六位尊者,今晨他們追擊著敗軍往回趕,直追到這片峽谷
中,沒想到卻遇上了嚴陣以待的徐定疆部隊,在猝不及防下,部隊從狹道中被殺退了出來,
而六人與徐定疆相遇,在輕敵之下,被徐定疆下辣手殺了一人,傷了兩人,最後才在官兵的
搶救下退出狹道,但連六尊者的屍體都沒能帶出來。
等與何威凡等人會合後,官兵不敢再往那條上升的狹道推進,但除了那條路外,四周都
是整片的傾斜山壁,想攻上去卻是更不容易,可是這樣總比狹道容易退兵,所以從早晨到現
在,部隊已經試著上攻了三次,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我們是被那小子暗算。」青著臉的大尊者,陰沉沉的說:「二皇子要我們聽何龍將的
吩咐,若何龍將要我們打先鋒,我們自無異議。」
「不敢當,大家協力而已。」何威凡說:「現在唐龍將、關龍將已經守住了南面,他們
就沒有去路,暫時我們只要讓他們無法休息,熬到了晚上再一次進攻。」
鐵珊珊還有些不同意的說:「這……」
「珊珊。」鐵仇說話了;「就由何龍將作主,你少說話。」
鐵珊珊閉上嘴,悶哼了一聲,這是在外人面前,不然她可沒這麼聽話,既然現在無用武
之地。
鐵珊珊目光向外流轉,忽然見到一個少女在幾名士兵的引導下向著這裡走來,鐵珊珊望
了望,詫異的說:「那不是白家的人嗎?」
「連白家人都派來了?」鐵仇有些訝異的說。
「好像只有一個。」鐵珊珊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說:「是叫白玫吧?聽說她跟著那徐小
子去了南角城,真沒想到還有這麼不要臉的。」她見白玫體態婀娜,有些先天上的排斥感。
「珊珊。」鐵仇連忙喝止。
何威凡冷眼旁觀,不禁微微搖頭,在都城早聽說鐵仇的這個獨生女難伺候,沒想到還這
麼小心眼?
過沒片刻,白玫到了帳前,向著眾人一禮說:「參見諸位,小女子奉二皇子之命前來,
還望諸位協助。」一面說,白玫一面取了一份劉禮手寫的命令。
何威凡接過命令,看了看有些詫異的說:「白姑娘,你可有把握?」
「鞠躬盡瘁而已。」白玫微微一笑,那股天生的風情又自然的流露出來。
何威凡怔了怔說:「既然如此,自當奉命,不知白姑娘何時出發?」
「看樣子剛剛打過一場?」白玫突然問。
「正是。」鐵珊珊搶著說:「你的情郎眼看無處可逃,你是來祭吊還是怎麼?」
白玫微微皺眉,鐵珊珊怎麼一副想找自己麻煩的模樣?白玫倒是處變不驚,只輕輕一笑
,也不理會鐵珊珊,轉過頭對何威凡說:「何龍將,既然如此,我就現在去吧?」
「既有二皇子手書,本人自然遵從。」何威凡點點頭,隨著白玫踏出帳外。
鐵珊珊這可一肚子氣,這小丫頭不但不老實說出前來幹麼,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她
真想一拳轟過去,試試白玫那一身柔若無骨的肌膚經不經得起捶?只不過眼看著何威凡這麼
慎重其事,看來她確實有重要的任務在身,鐵珊珊氣歸氣,畢竟還是不敢造次。
白玫與何威凡踏出帳外,一直線的就往那面山崖走了過去,鐵仇與鐵珊珊對望了一眼,
鐵珊珊率先追了出去,鐵仇見狀只好也跟出去,至於那五位尊者則依然死樣活氣的坐在帳中
一角,一點生氣也沒有。
見鐵氏父女追了出來,白玫倒是懶得理會,何威凡則主動的解釋說:「鐵總教頭,白玫
姑娘奉二皇子手令,要入山勸降。」
鐵仇面色本黑,經過兩日鏖戰,黝黑的臉龐上又有一層風沙的飛灰,在陽光的曝曬下看
來有些灰灰黑的看不出表情,只見他一面走,一面緩緩說:「二皇子還希望徐定疆歸順?」
「這怎麼可能?」鐵珊珊也跟著說:「他怎麼忘得了他父親的仇恨,就是投降也是假降
。」
「這是二皇子的決議。」何威凡臉色微微一沉說:「我們不應妄作評論。」
鐵珊珊吃了一驚,她目光轉過白玫,忍不住說:「白姑娘,你怎麼老是不說話?看不起
人啊?」
「怎麼會?小女子不是已經說了好幾句話嗎……原來鐵姑娘沒聽到?」白玫知道,鐵珊
珊這種人越是與她爭鬥她越是來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痛不癢的損她兩句,包她暴跳如雷。
鐵珊珊果然只差沒跳了起來,她忍著怒氣說:「好伶俐的嘴上功夫,不知道手上功夫如
何?」
雖然鐵珊珊聲名遠播,論起真實功夫八成比白玫高上一籌,但這時她可拿白玫沒輒,只
聽白玫輕笑一聲說:「鐵副總教頭這麼問,是想試試小玫的功夫?」
「沒錯。」鐵珊珊哼了一聲說:「不知白姑娘可有時間賜教。」
白玫微笑說:「若不是二皇子嚴命在先,怎麼敢讓鐵副總教頭等候?這個……」
見白玫似乎語意未盡,鐵珊珊等了半天,卻沒聽到白玫的下一句話,她悶了半天,驀然
察覺自己被戲弄了,她氣得滿面通紅,正想發作時,四人都已經走出了部隊的防禦線,到了
那片石壁之下。
何威凡正指著石壁說:「可以從這裡攀爬,也能從一旁的狹道繞進去,不知白姑娘打算
從哪條路進去?」
「當然是簡單的路。」白玫向著眾人施禮笑說:「小玫這就去了,多謝何龍將、鐵總教
頭相送。」白玫就是不提鐵珊珊,直把鐵珊珊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白玫那白嫩嫩的肌膚咬
一口下來。
白玫一個人走入狹道,想到即將與徐定疆碰面,她心裡不禁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竟有
些期望交雜著羞澀的感覺──他見了自己,會說什麼?
為避免誤會,白玫並沒有展開輕身功夫,彷彿遊山玩水般的一路往上攀去,不過她的功
夫本就不弱,步履輕盈不在話下;過不了多久,白玫已經感到兩旁崖頂上有人窺探,白玫也
不作理會,依然輕輕鬆鬆的往上邁步,一點也不像在爬山。
想到鐵珊珊,白玫忍不住失笑了起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碰面,但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
離細看。鐵珊珊年紀不大,身材倒是不小,說起來也不算癡肥,就是什麼部位都比旁人腫上
兩三號,而且也高大不少,看樣子,地想找個配得上的人倒是不容易,除非像漢哥那樣的身
材……想到這,白玫忽然一驚,今晨劉禮的那番話,莫非指的便是鐵珊珊?不然他為何單問
白漢?白玫吐了吐舌頭心想,若鐵珊珊真的變成二嫂,以後可不好說話。
正胡思亂想間,頭頂上突然傳出一聲叱喝:「站住。」
白玫止步,帶著微笑上望,見到一個年輕的士族官兵,臉上充滿恨意的怒視著自己,白
玫見那人有些眼熟,白玫怔了怔,笑容收起說:「你是南角城的部隊?」
「白家的妖女!」那人猛然推了一整把砂石灑了下來,憤憤的大聲說:「你們害死了王
爺,南角城與你們誓不兩立。」
這樣一大片灑下狹道,白玫避無可避,還好這人功力淺薄,白玫索性低下頭,任那片塵
沙就這麼灑落在她烏雲一般的髮絲上。當下,白玫心裡有如刀割,連一個士兵都這麼恨自己
,徐定疆呢?這一瞬間,白玫竟是有些不敢見到徐定疆了。
上面又傳出了另一個人聲:「你快滾,還想來騙小王爺嗎?」跟著又是一片砂石灑了下
來。
「害人的妖女!若不是你,怎麼會有這些事情?呸!」這次不是砂石,卻是一口濃痰,
就這麼落到了白玫的頭頂正中,與那些砂土混成一片。
白玫哪裡受過這種罪,但這時她心神恍惚,竟有種自己若不受些苦,無以面對徐定疆的
感受,也就這麼任人唾罵,一動也不動。
說到底,若不是自己,南角城不會袒護白家,徐靖也不會被因此被囚,更不會有後來陳
晶露大鬧左督國王府的事情;而若非陳晶露與陳康結怨,徐靖又怎麼會死?
白玫在砂石、濃痰的侮罵中怔怔的站著。他該已經知道自己來了……他卻任自己受辱,
受辱倒是小事,但他莫非已經忘了對自己的情意?還是他恨著自己,不願與自己見面?
整身狼狽的白玫,想到此處,兩頰不禁流下了一串淚水……不覺間,砂石也停了,謾罵
聲也停了,白玫怔怔的抬起頭,卻見到那令她心神動搖的身影,白玫的鼻頭一酸,已經難以
止住的眼淚立即奪眶而出,眼前徐定疆那熟悉的面容,也跟著模糊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八十八章 部隊重整】
徐定疆與白玫,兩人一高一低,就這麼無聲的過了好半晌,而剛剛那些羞辱白玫的士兵
這時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四周只有一片凝結的寂靜。
白玫就這麼等著、等著,徐定疆依然一言不發,白玫的心越來越是沉重,難道真的已經
無可挽回?難道連自己都要受這無妄之災?身為白家人,連一點點的溫柔都沒資格擁有嗎?
驀然,低著頭的白玫眼前突然出現了黑影,白玫一怔正要抬頭,額頭已經被一個略嫌粗
糙的布帛抹過,一面聽到徐定疆的聲音:「傻孩子,你還來做什麼?」
白玫百般委屈湧上心頭,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白玫整個人投入了徐定疆的懷中,嗚咽
的說:「你……你不要我了?」
徐定疆一時也清不去白玫身上的塵埃,而那幾口唾沫也不是這樣能去除的,徐定疆抹了
抹,也緩下手來,只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我該早些攔阻的。」
「不……不……」白玫語不成聲的說:「只要你不怪我,怎麼……都沒關係……」
「你……」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要來?」
白玫剛剛一時激動下含淚擁著徐定疆,這時才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站直了嬌軀,深
深望著徐定疆的眼說:「如果一定要離開你,我寧願死。」
徐定疆的表情微微有些顫動,凝望白玫好片刻才說:「既然如此……我們就生死與共吧
。」
白玫心裡有數,徐定疆不會不知道劉禮派自己來的原因,但兩人既然已說清楚,那些話
再說出來也不過是笑話,而徐定疆現在這麼說,自然是打算抵抗到底了。
白玫深吸了一口氣說:「都依你。」
「跟我來。」徐定疆牽起了白玫的手,緩緩的向坡上走,一面走一面說:「這裡雖然有
水源,但量很少,不能讓你清洗,你就先忍耐一下。」
「不打緊。」白玫勉強笑了笑說:「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徐定疆點點頭,沒再說話,只稍稍的加快了腳步。白玫心情更是輕鬆不起來,若是以往
,徐定疆必然會順口開上兩句玩笑,現在卻變得如此沉默,看來徐靖之死,對徐定疆來說影
響實在非常大。
到了坡頂,白玫一看,這才明白為什麼徐定疆會選這地方駐守,這裡是連綿山脈一大片
斜坡間的一個小台地,上來的狹道又不像一般山徑是以之字形往上蜿蜒,而是從山崖側面一
個舊有河谷狹道攀上,除了向南的一面是一大片山壁之外,其他三面都是高低不同的斷崖。
南面一大片山壁又不是全然陡峭,從台地的南緣一直往山坡延伸,約莫有個數百餘公尺
深、千餘公尺寬的小型山林,在上面崖壁才突然較為陡峭,直直拔出千餘公尺以上。
也就是說,除了從狹道、斷崖之外,唯一到達這個小台地的方法便是越過那堵山,那山
雖不甚高,但想從那個方向安全攀下卻十分困難,看來除有數的幾個高手可以越過外,想帶
一大群士兵攀過當可說是不可能的事。
既有山林,林中想來必有山泉,要供部隊盥洗自然是不夠,但飲用卻是綽綽有餘,而山
林間草木植物、飛禽走獸皆可為食。
至於台地前半段,則是無數大大小小的亂石四散,彷彿多年前上方山壁並不怎麼堅固,
曾斷斷續績的落石數百年,直到那面山林逐漸成長,這才慢慢的停止落石,想來山腳那大片
斜坡應該也是落石而產生的。
這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處據點?白玫望了望,詫異的說:「定疆……你是早就知道有這
麼個地方?」
「嗯。」徐定疆一直沒什麼表情,聞聲止步向著南方大片山壁望:「以前與芳華、東立
常來這兒逛。」
這麼特殊的地方,怎麼沒有士兵駐守?白玫心裡十分疑惑,但見徐定疆一副沒勁的模樣
,她也不好多問。
而徐定疆似乎明白了白玫心裡的疑惑,他轉過頭微笑說:「都城本不該有戰禍的,不是
嗎?」
白玫這才醒覺,若人族不內亂,這個據點可說永遠也用不到,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徐定疆
暫守的地方。
白玫放眼望夫,只見數千人在斷崖邊據守,不過一個個卻是輕鬆的低聲談笑,一點也不
像在緊張的守衛,而再向內一些,卻是一些以草木搭起的簡陋房舍,外圍萬餘士兵分成一團
團的圍坐著,有的睡,有的躺,但看起來都不像是在打仗,這下白玫更糊塗了,下面數萬官
兵如臨大敵的時時打算衝上來,這些人……這些人未免太放心了吧?不過看來雖不到一萬五
,也有個一萬二、三,與劉禮的估計差不多。
「參見小王爺。」眼前突然轉出一個胖胖的身影,笑容可鞠的說:「果然是白玫姑娘來
了,還好我沒認錯,及早通知了小王爺……」
這傢伙是孟啟,白玫頭微微低了下去,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孟啟,當初東極城四大管帶
中,就屬這傢伙最油滑,果然這一戰也沒能傷了他。
孟啟仔細一望,跟著又大驚小怪的說:「唉唷,白姑娘怎麼弄成這個模樣?還不快去清
一清?」
「孟管帶。」徐定疆開口說:「你們部隊傷亡的人數整理出來了嗎?」
「當然、當然。」孟啟哈腰說:「啟稟小王爺,我們損失的倒不多,大概還有個兩千人
。」
「其他的散兵也差不多兩千。」徐定疆頓了頓說:「孟管帶,我會把你的部隊重新調整
,沒問題吧?」
孟啟微微一怔說:「不知小王爺此言何意?」
「我們現在擁有一萬兩千多名部隊,不只沒有龍將,連管帶都只有十個左右,部隊當然
得重新調整。」徐定疆眉頭微微一挑說:「還是孟管帶另有高見?」
孟啟見徐定疆臉色不好,還彷彿透出了一股肅殺之氣,他連忙說:「豈敢,孟啟自然唯
小王爺的命令是從。」
一旁的白玫卻是怔了怔,這麼說話的徐定疆令人十分陌生,白玫心裡不禁有些覺得驚心
。
「那就好。」徐定疆神色一弛,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目光一轉,向著另一面
說:「你們也來了?」
白玫的目光隨著徐定疆轉過,卻見到幾個不算陌生的身影,正是鍾名古、杜給等南角城
的管帶,白玫只見鍾名古目光有若噴火一般的瞪著自己,白玫心裡一寒,不禁退了兩步,躲
在徐定疆身後。
其實白玫自然不會怕了鍾名古,不過她卻在鍾名古的神色中,看到了徐靖剛死時,徐定
疆那股瘋狂的神色,白玫在心虛之下,不由得避開了鍾名古的目光。
「參見小王爺。」杜給等人的面色其實也都不好,不過依然向著徐定疆施禮。
「怎麼不休息?」徐定疆表情一直沒什麼變化,只在言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威勢。
杜給等人對望一眼,似乎都有些說不出話來,還是鍾名古忍不住說:「這女人來做什麼
?」
這話可是十分無禮,袁業家連忙打圓場說:「啟稟小王爺,鍾名古的意思是,她不是敵
人嗎?怎麼會到這兒來?」
鍾名古意猶未盡,接著又大聲說:「白家餘孽都不是好東西,牆頭草、兩邊倒,信不得
!」
見徐定疆依然沒開口,袁業家忍不住又加註:「這個……鍾名古是說,白家一族到底要
投靠哪一邊,總該說個清楚。」
這下鍾名古可上火了,你這麼會說,怎麼一開始又不說?他瞪了袁業家一眼說:「你有
完沒完?」
又錯了?袁業家委屈的說:「怎麼了?」
「小玫。」徐定疆驀然開口說:「你自己說。」
這時四面又聚集了好幾名官兵,其中似乎也有幾個身著管帶服飾,不過更多的是服飾凌
亂的官兵,比現在的白玫更為狼狽,但既然敢走的這麼近,想來不是管帶至少也是校騎,見
徐定疆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玫身上,懷疑、憤恨、憎惡等情緒,藉由目光毫
不遮掩地由四面穿射到白玫身上。
白玫一怔,咬咬牙踏了出來說:「白家確實已經投靠劉禮。」
這話一出,四面嘩然,那這丫頭來做什麼的?只聽白玫接著臉微微一紅,仰起頭來大聲
說:「但我已與白家脫離關係……定疆要到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下可把嘩然聲壓下來了,每個人都一楞一楞的望著白玫與徐定疆,有點不知應該做何
反應,連白玫自己也是望著徐定疆,看他倒底要怎麼說?
徐定疆輕輕一咳,清了清喉嚨說:「都聽明白了?」他目光轉了轉,見無人答話,徐定
疆伸手拉過白玫的柔夷說:「她是我的妻子,以後誰對她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這下可不只眾人傻眼,連白玫的臉都紅了起來,這個夫妻作的可是有名無實,卻不知這
人……什麼時候要跟自己真作夫妻?想到這裡,白玫更是臉龐發燒,一面暗罵自己不知羞恥
,一面又帶著三分喜慰。
「小王爺。」鍾名古突然大聲說:「我信不過這個妖女,你莫要被騙了。」
這下眾人可是大皺眉頭,杜給等人更是焦急,徐定疆已經明明白白的說了,誰對白玫不
敬就是對他不敬,鍾名古這麼大聲的罵「妖女」,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徐定疆目光一凝,向著鍾名古望了過來,一面說:「鍾管帶,你對我的判斷不信任?」
鍾名古以往不知挨過徐定疆多少次拳頭,但這次不知為何心裡微微一寒,有些說不出話
來。一旁,袁業家又想打圓場,杜給卻一扯袁業家的後襟,阻住他開口,一面說:「啟稟小
王爺,我們也是替您擔心。」
「是嗎?」徐定疆目光先掃到杜給臉上,再掃回鍾名古,一面說:「鍾名古,是這樣嗎
?」
鍾名古被徐定疆泛出的威勢一懾,退了半步,但他橫強的脾氣旋即發作,正想開口硬頂
的時候,忽想到自己這條命畢竟是徐定疆所救,鍾名古終於垂下頭說:「小王爺明鑒。」
「謝謝你們的關心。」徐定疆目光掃向眾人,表情放柔和了些的說:「你們信了我這麼
久,這件事就依我吧。」
既然徐定疆都這麼說了,眾人也是無話好說,孟啟十分乖覺,立即哈哈一笑說:「我們
當然信得過小王爺,不然我們這幾千人還在逃命呢,你們看,除小王爺外,誰知道歸途還埋
有伏兵?」
這話自然沒人回答,徐定疆四面望了望,忽地說:「唐管帶呢?」
「末將在。」依然赤裸著上身的唐靈,從人群後走了出來,看來他本在不遠,只是不想
露面。
「很好,大家都到了。」徐定疆望著四面說:「各管帶半個小時後到我那兒集合,我們
把部隊重新分配。」
「是。」在眾人應是聲中,驀然崖下傳來戰鼓衝殺聲,似乎下方的部隊又開始嘗試往上
沖,徐定疆卻頭也不回,拉過白玫的手說:「各部隊各歸本位,該休息的儘管休息。」話一
說完,拉著白玫便往中央的一個簡陋木屋走去,也不管身後的戰況倒底如何。
白玫見到唐靈本有些尷尬,昨日大戰時,她與白敏就曾聯手對付唐靈,若不是其時因為
徐定疆而分裨,唐靈只怕已經死在兩人的聯手之下──說到底,唐靈雖然較一般的管帶功夫
還高,與白玫、白敏也只在伯仲之間,兩人聯手自然不是唐靈所能應付的。
不過唐靈卻一直沒望向白玫,似乎並不在意,白玫反而有些莫名其妙,隨著徐定疆走向
木屋前,她目光還一直偷瞄著唐靈,心裡頗為訝異。
說是木屋,其實不過是簡陋的木條四面插入地面,上方與三面以一些粗大的樹葉遮掩,
前後左右以及上方到處都有透光的孔洞,別說沒門了,就算有門八成也不會覺得氣悶,就連
一般農舍飼養牲畜的地方只怕都比這個木屋還堅固。
白玫四面望了望,見徐定疆盤腿坐下,她也不好立即擠過去,先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自己
身上的污穢,這才有些靦腆的坐在徐定疆身邊。
在白玫清理衣物、頭髮的時候,徐定疆一直望著白玫,目光在柔和中,又流露出一股淡
淡的哀愁,白玫偶爾回頭,見到徐定疆的神情,越發覺得自己來對了,在這種時候,自己當
然應該陪在他的身旁。
不過她畢竟是個黃花閨女,剛剛聽徐定疆這麼說,她心中早已小鹿亂撞,若非這兒連門
都沒有,加上四面都可窺探,這麼坐到徐定疆身側,只怕還得胡思亂想個好一陣子。
等白玫坐定,徐定疆輕輕拉過白玫,她也自然而然的靠在徐定疆肩旁,低聲的說:「你
真的不生我氣?」
徐定疆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連白老弟都不氣。」
「真的?」白玫可有些意外,當時徐定疆一把抓起白浪的樣子她可是親眼目睹,說徐定
疆不氣白浪,她可有些不信。
「真的。」徐定疆緩緩的說:「不過我終有一日要手刃陳康,白老弟是劉禮陣營的第一
高手,我非與他衝突不可,到時……」
「不。」白玫焦急的說:「浪大哥那功夫豈是人所能抗衡的?要殺陳康,方法多的很,
不是嗎?」
「我知道現在的我打不過白兄弟。」徐定疆吐了一口氣說:「放心,我不會有勇無謀的
。」
「我相信你與『有勇無謀』四個字永遠扯不上關係。」白玫輕輕一笑說:「連二皇子都
很在意你呢。」
「那是他抬舉。」徐定疆笑了笑說:「我總要珍惜與你相處的短暫日子,不是嗎?」
白玫一怔,徐定疆莫非真的知道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那他未免太可怕了,而
且這是不可能的……
白玫遲疑了片刻才說:「什麼意思?」
「沒什麼。」徐定疆反倒一轉話題,手臂緊了緊白玫輕笑說:「好吧,投誠的小妹妹,
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
這句話總算有幾分像是以往的徐定疆會說的話了,雖然知道徐定疆內心其實依然沉重,
只不過是強打精神,白玫依然微微鬆了一口氣,思忖自己該是想的太多,她也配合的調皮一
笑說:「不知小王爺想知道什麼?」
「還是你自己說吧。」徐定疆輕噓了一口氣說:「若我問了你不想說的,豈非不美?」
「既然來了,我對你就沒有隱瞞。」白玫誠心誠意的柔聲說:「不過還是就我知道的先
說一遍,有問題你再問我,好不好?」
徐定疆首肯之後,白玫便開始敘述她所知道的劉禮部隊的狀況,有關部隊調動、安排,
圍困徐定疆部隊的兵力配置,甚至連白浪功力全失,但似乎已經有解的情況都說了出來。說
到最後,白玫眨眨眼說:「而我上來後一個小時內沒有好消息傳下去,就是我談判失敗,徐
小王爺招降無望。」
徐定疆目光半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白玫也不打擾,靜靜享受著依偎在徐定疆懷
中的溫柔,過了片刻,徐定疆才揚聲說:「都到了吧?進來。」
徐定疆一說完,門口便出現了一群身影,一個個管帶魚貫而入,一面向徐定疆施禮,白
玫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進來的管帶總共是十名,除了唐靈、孟啟外,白玫認識的便是鍾名古、杜給、袁業家、
吳平四人,其他的想必都是都城管帶,而事實上,就算認識的五人,白玫也只是點頭之交,
談不上熟識,更何況來自南角城的四名管帶,對她還有一定程度的敵意?
眾人到齊了之後,屋子已經顯得有些擁擠,徐定疆揮手說:「各自坐下吧。」
「剛剛我已經說了,部隊要重新分配。」眾人分別趺坐後,徐定疆緩緩說:「有沒有問
題想事先提出的?」
過了片刻,見無人說話,徐定疆接著說:「好,我們一共有一萬兩千人,管帶則有十位
,若是平均分配,每個部隊差不多是千餘人。」
這話一說,孟啟的臉色就有幾分不正常了,他本來統帥著近兩千人,這麼一分豈不是反
而變少?
「孟啟、唐靈。」徐定疆接著說:「你們各挑選一千五百人,稱風旅、台旅,有優先挑
選官兵的權利,不過只限都城部隊。」
「是。」這麼一說,孟啟可沒話說了,他若能自行挑選,自然是找身強體壯功夫好的,
比起原來零零落落的兩千敗兵可說是強上許多。
「你們八個一半來自都城,一半來自南角城。」徐定疆轉過頭說:「我會將你們分成雨
、電、雪、霧四旅,每旅各領兩千人,分由一名都城管帶、一名南角城管帶統帥。」
眾人微微一驚,這麼分似乎不大合邏輯,兩名管帶彼此不熟,如何能合作?
一個坐在暗影中的管帶驀然開口說:「啟稟安國使。」
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是個一臉愁苦的老管帶,徐定疆點點頭說:「木坦管帶請說。」
白玫望去,只見那名躲在暗影中的管帶已經年近六十,臉上滿佈著愁容,也不知道是天
生如此還是心懷憂傷,按道理,一般貴族到了六十餘歲,除非如龍將般具有高深功夫的,大
多已經解甲歸田,不知這位管帶為何還戀棧軍旅?
白玫正訝異時,只聽得那名管帶緩聲說:「還有一千多人,不知安國使作何打算?」
「沒衝出去就不提了,若能衝出去,就讓他們暫時棄甲隱入附近的農村。」徐定疆胸有
成竹的說:「都城附近的戰役不會太久,叛軍也不會騷擾人民,他們不會有問題。」
這話說的也是,畢竟是內亂不是外患,北軍可不比異族,對農民的管束該較為寬鬆,不
過徐定疆是從哪一點看出都城附近的戰役不會超過半年?比如杜給、孟啟、白玫等較工心計
的人,都想到了這種問題。
杜給畢竟是南角城的人,這時候問徐定疆問題,似乎有些拆徐定疆的台;而孟啟本就精
乖,自然悶不吭聲;白玫在這種場合,自然沒有發言的餘地;但另一位看來頗為精悍的都城
管帶,卻是一拱手說:「安國使,所謂的半年之期,是從那個角度來看?」
還是有人問了……白玫眼睛眨了眨,轉過頭,只見徐定疆微微一皺眉,似乎有一絲絲不
耐的說:「人族內亂可曾超過半年?」
眾人一怔,回顧過去千年的歷史,似乎還真的沒有這種事,但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氣的說
:「安國使說的沒錯,過去確實沒有,原因自然是若內亂拖延過久,外族必定入侵,到時打
也打不起來……但以往的內亂,發動者幾乎部已準備充分,也沒有一次失敗的,若安國使是
這個意思……」
這話可是問到要害了,白玫瞪大了眼,這小子倒是挺大膽的,難怪剛剛徐定疆會露出不
耐的表情,看來他也知道這人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不過徐定疆若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剛
剛就不會這麼說了,卻不知他要怎麼回答?
「石薩管帶。」徐定疆驀然臉色微沉,輕哼了一聲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名喚石薩的那名精悍壯年管帶一怔,臉色有些惶恐的說:「屬下無意冒犯。」
徐定疆目光一轉,掃視眾人說:「我明白,你們都比較看好叛軍,是不是?」
眾人一楞,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莫非徐定疆在試探眾人的心意,過了片刻,胖子孟啟這
才有些尷尬的張口說:「小王爺這話……屬下可弄不懂了。」
「很簡單。」徐定疆揚首說:「若想攻破都城,他們非先滅了我們不可,但這裡是個天
然的堡壘,就算用大量火藥硬炸,也只能炸出一兩道缺口,依然不易攻入,以我們的兵力來
說,他們除非全軍來攻,是拿我們沒輒的,你們無須為此擔心。」
「但若他們全軍來攻呢?」唐靈驀然開口說。
徐定疆目光轉過,卻是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笑說:「若這樣,就好了。」
這下大家可都傻眼了,白玫更是莫名其妙,若劉禮當真率全軍來攻,別說他們兵力遠勝
這群部隊,現在陳康一夥人已經投靠劉禮,他們高手更多,更別說還有兩把皇族至寶,徐定
疆哪裡來的信心?
忽然,一直沒吭聲的鍾名古粗聲粗氣的說:「太好了,咱們就好好的幹他一場。」說完
,自然不少人橫了他一眼,眼中都有些這小子不知死活的味道。
徐定疆也不理會鍾名古,只接著說:「雨、電、雪、霧四旅統整之後,把南角城部隊與
都城部隊打散混入,杜給、鍾名古、袁業家、吳平,你們四人按陣法操練操練,讓都城部隊
配合。」
這下四人才明白,為什麼要把都城部隊與南角城部隊統合,原來徐定疆要利用陣勢?可
是這個平台的地形又不怎麼寬闊,能用陣勢嗎?而原來都城的四名管帶可就不怎麼有信心了
,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樂觀。
「好了。」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徐定疆一揮手說:「計議已定,你們出去分配部隊吧。
」
眾人起身告退時,徐定疆驀然又說:「注意了,天不落黑,對方可能會發動一次全面進
攻,斷崖就由風、台兩旅負責看守,明日劉禮可能會親自趕到。對了……孟管帶,你先留下
來。」
孟啟一楞,心裡暗暗叫苦,原來徐定疆說讓自己先選部下是說好玩的?自己一留下來,
哪裡還有好兵可選?但他可不敢不從,只好苦著臉留在屋中。
「孟管帶。」徐定疆臉上微沉,凝視著孟啟說:「如果我沒記錯,你當初在東極城,是
倪龍將的手下?」
白玫可是大大吃了一驚,原來這傢伙就是倪惕的手下,難怪也這麼油滑,果然是上行下
效,卻不知道徐定疆是什麼時候打探清楚的?是問唐靈的嗎?早知孟啟等人是原東極城四位
龍將的左右手,沒想到孟啟正是唯一倖存龍將的手下。
孟啟可也有些意外,他哈著腰說:「小王爺果然明見千里,連這種事也知道。」
「現在東極城是倪龍將當家。」徐定疆說:「若東極城宣佈投降叛軍,你作何打算?」
孟啟一怔,隨即一臉激昂的說:「小王爺太看不起老孟了,現在小王爺是孟啟的上司,
自然是惟小王爺之命是從。」
白玫忍不住抿著嘴偷笑了起來,孟胖子果然油滑,聽這話就知道他還弄不清徐定疆會不
會投降,所以語氣固然慷慨激昂,話卻怎麼樣也不敢說滿了。
徐定疆倒似是渾然未覺,只點點頭說:「記得你這句話,若有一絲虛假,我可不會輕饒
……去吧。」
「是、是……」孟啟抹著滿頭汗水,必恭必敬的去了。
白玫這才輕喚:「定疆。」
「嗯。」徐定疆目光轉過,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白玫卻感到百般彆扭,徐定疆今日所有言行,與以往的徐定疆都大不相同,不只沉默少
言,臉上也幾乎都沒有笑容,這樣的日子可不好過,但徐定疆畢竟昨日才遭喪父之痛,她頓
了頓,還是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沒吭聲。
見白玫默然,徐定疆也沒說話,她忽然間覺得,兩人雖然緊緊的依偎著,但距離似乎依
然十分遙遠,他的心到底如何?自己會不會來錯了?
「小玫。」徐定疆突然說:「差不多要兩、三天吧?」
什麼兩、三天?白玫一頭霧水的抬起頭望著徐定疆,只聽徐定疆點點頭說:「這幾天我
難有笑容,你要原諒我。」
聽了這話,白玫還能說什麼?白玫不知為何,驀然悲從中來,抱著徐定疆哭了起來,徐
定疆卻也不以為意,輕摟著白玫,無聲的陷入這大戰前的短暫溫馨。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一日
劉禮建議的辦法果然有效,白浪左掌經脈一被封阻,到了次日,便已經勉能進食茶水,
力氣也一絲絲恢復。到了今日,白浪終於在白敏扶持下,能踏出營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
氣。
兩人踏出營帳,只見四面部隊正有條不紊的收拾家當,似乎即將移動,白浪微微一怔,
詢問白敏說:「要攻擊都城了?」
白敏的消息卻也不怎麼靈通,他楞了楞,驀然四面張望,也不知在找尋什麼,白浪見白
敏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說:「怎麼了?」
白敏望了望,忽然哈哈一笑說:「這不是來了?」
白浪愕然回頭,白浪終於明白白敏在找什麼,從營帳後方這時正有兩人緩步走來,一個
是白漢,另一個正是白壘。白敏望著白壘便叫:「壘哥快來,浪大哥有事要問你。」
白壘與白漢一怔,兩人加快了腳步,奔到白浪身前,白壘正色說:「浪大哥?」
白浪不由得好笑,要問軍情,確實是問白壘最為合適,依他的個性,不探清楚恐怕是不
容易睡著。於是白浪也不客套,點點頭便說:「部隊要移動了?」
「嗯。」白壘果然清楚,他點點頭說:「二皇子似乎要等浪大哥能起身才要移動,大概
是算算差不多了。」
白浪聽了一楞,自己哪有這麼重要?
只聽白漢跟著說:「浪大哥,你好多了?」
「好多了。」白浪伸了伸手臂說:「多虧二皇子,我該向他面致謝意。」
「這也是。」白敏點頭說:「二皇子果然厲害,一眼就找出了問題的癥結,不過浪大哥
啊,你這功夫不好。」
「小敏!」白壘白了白敏一眼說:「你胡說什麼,浪大哥這功夫什麼地方不好?」
「不是嗎?」白敏不服氣的說:「以後浪大哥出招,我們豈不是都得在後面跟著?還要
幫他反制經脈。」
白浪大皺眉頭,搖頭說:「沒這麼離譜,只要最後一部分真氣不往外衝,凝結住手掌經
脈就好了。」白浪躺了一天,早已想出原理。
「原來如此。」白敏張大了嘴說:「那浪大哥那時怎麼不這麼做?」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白浪有些尷尬的說:「這……練的時候沒想到。」
「你們準備好了嗎?」這時已經有部隊來收拾白浪的帳棚,同時白炰旭在白述潘的陪同
下,向著四人走來。
「大伯。」眾人一起呼喚,卻見白炰旭搖搖手說:「白浪,你怎麼也這麼叫,現在又不
需隱藏身份,論實際輩分,我只能算大哥。」
白浪可有些尷尬了,這麼一來,他們幾個豈不是得叫自己叔叔?但白浪又不知道如何婉
拒,正怔著的時候,卻聽見白廣輕笑說:「大伯,北域白族與南角白族雖在族譜上可以查出
關係,其實親誼已經極遠,索性稱謂不變如何?」
白廣也來了,眾人轉頭的同時,同時施禮說:「參見二皇子。」卻是劉禮在白彤、白廣
、陳康、徐苞等四人的陪同下,剛繞過另一隊正在移動的部隊。
「免禮。」劉禮走過去,握著白浪的手說:「白龍將,你好多了?」
「多謝二皇子垂注。」白浪還真的頗為感激,他有些靦腆的說:「前日誤擊二皇子,白
浪罪該萬死。」
「那是第一次用吧?」劉禮哈哈大笑說:「套句小敏的話,那功夫可真是『驚天動地』
。」
「二……二皇子謬讚。」白浪更是慚愧,豈有人練功夫練得如此狼狽?一招之後便全身
脫力,還累了一堆人相救。
「多虧你與徐定疆曾為好友,不然以你那時的狀態……嘖嘖……」劉禮目光望著前方正
不斷集結的部隊,臉上掛著笑說:「不過康公可就要小心了,一會兒碰面,那小子恐怕會奮
不顧身。」
白浪顧不得陳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的心情驀然一緊,部隊要去找徐定疆了?
白浪念頭一轉,忍不住說:「二皇子,徐……徐定疆逃回都城了嗎?」
「那小子沒這麼傻。」劉禮露出有些惋惜叉有些讚賞的表情說:「他在都玉山北麓找了
個天造地設的地方結陣,我們若是不去,只怕十天半個月攻不下來。」
「那……」白浪吞了一口口水,頓了頓還是脫口而出:「那『秘閣衛國使』會來助陣嗎
?」
這話一說,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笑容,白浪問的不是「秘閣衛國使」劉冥,問的
根本是劉芳華,自白浪清醒後,多事的白敏早就把劉芳華被劉冥帶走的事加油添醋的說給白
浪聽,白浪自然是非問不可。
不過劉禮卻是未曾發笑的其中一人,他頓了頓,面色凝重的望著白浪說:「白龍將,我
已盡力挽留芳華,但她仍不願原諒我這個作二叔的,所以……這……反正日後我必定找個配
得上你的好姑娘。」
白浪卻不大認同,劉冥不過只是教劉芳華「幻靈大法」,就算劉芳華不願投入劉禮陣營
,自己大不了日後拋官棄爵,總能與劉芳華廝守吧?
劉禮望著白浪,他一眼便看出白浪的心思,劉禮遲疑了一下,終於說:「白龍將……我
不能不先提醒你,修練『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慾,連原有生機都會幾近斷絕,你還
是別期望了……這事,只怕連芳華也不知道。」
白浪腦門彷彿受了重重一擊,若不是白敏扶著,只怕他當場就會摔倒,白浪無法相信,
怎麼會有這種事?自己與劉芳華……當真無緣?
熾天使書城
【第八十九章 手刃親仇】
一路過來,因白浪不能單獨騎乘龍馬,所以白家軍臨時趕製了一個簡陋有篷的雙騎馬車
,就由白敏陪著白浪,一直到了徐定疆堅守的山崖前,白浪一直都是渾渾噩噩,處於失神狀
態,旁人說的話他幾乎都沒聽入耳中。
一到軍營,何威凡等人立即把劉禮、徐苞、陳康等迎入主帳中,而隨著劉禮等人來的兩
萬部隊,也在部隊之後駐紮,看來是打算來個長期抗戰。
白敏知道白浪心情奇差,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說廢話,偶爾試探兩句,也得不到白浪的回
應,時間一久,白敏也沒勁了,現在到了目的地,要他苦守著白浪,簡直是要他的命。白敏
四面瞧了瞧,卻見到在幾名傳令兵的通知下,連白彤、白廣、白漢都進入了主帳中,而眾人
的大伯更是早就隨著劉禮入內,看來白家皇族除了白浪與自己外,只有白壘被人拋在腦後。
白敏望了望,卻又沒見到白壘的蹤影,他念頭一轉,回過頭向白浪說:「浪大哥,我去
找壘哥。」
白浪唔了一聲,也沒說好或不好,白敏卻也顧不了這麼多,輕靈的躍下馬車,囑咐幾位
白氏貴族看護著白浪,自顧自的尋找白壘去了。
白敏四面兜了兜,眼見部隊分成兩大群,一部分是圍繞著那整片山壁,另一大群約莫五
千人,則看守著惟一一條上山的狹道。白敏順著山崖轉過去,他兩眼一亮,一面往前奔一面
叫:「壘哥,你果然在這裡。」
白壘正望著上方的山壁,忽然聽見白敏的叫聲,他回頭微笑說:「你怎麼來了?」
「這次你可不能一個人上去。」白敏奔到白壘身側,壓低聲音說:「我也要一起去。」
白壘一怔,沒想到被白敏看出自己想混上山崖的念頭,他有些頭痛的說:「你怎麼沒陪
著浪大哥?」
「浪大哥哪要人陪?」白敏扮個鬼臉說:「浪大哥現在心情差得很,又不大能動,陪著
他豈不是悶死了?」
「你話別這麼多。」白壘懶得與白敏囉唆,轉過頭望著山壁說:「想潛入這裡並不容易
。」
「壘哥一定可以的。」白敏討好的說:「什麼地方難得倒壘哥?」
「這裡山脈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險峻,陡峭的山崖土又是寸草不生。」白壘招招手說:
「這裡不行,我們往西北繞過去。」
往西北就是回頭走了,白敏興沖沖的跟著白壘,一面說:「當初與浪大哥潛入東極,也
是吃盡了苦頭,這裡總沒有人造的城牆難潛入吧?」
「你錯了。」白壘一面走,一面搖頭說:「人造的城池總會設計出入口、排水口,城牆
又需修補,城內人又大多不是士兵,總會有機可趁;何況就算毫無缺口,向下挖個幾公尺,
總會挖到牆基之下,這裡怎麼挖起?」
白敏反正也沒研究,加上白壘又是自己人,被糾正了也不覺尷尬,依樣笑嘻嘻的說:「
那該怎麼辦?」
「順著天然的地形上去。」兩人雖不算急趕,但速度也不算慢,過沒多久已經繞過了斷
崖的另一面,白壘當即停了下來。
白敏望了望,眼見上方的樹林一直延伸到台地側面的林地,立即指指點點的說:「那裡
的樹林一路往上延伸,是不是能從那邊潛上去?」
白壘似乎十分專心的思索著什麼,沒直接回答白敏的話,過了片刻才說:「不行。」
「怎麼又不行?」白敏可糊塗了。
「你看。」白壘指著說:「有一大片的樹林顏色不大對勁。」
這麼一說,白敏才察覺到,確實有一大片數十公尺寬的環狀區域,林木的顏色頗有些怪
異,白敏望了半天,這才怔聲說:「那……那是泥土?」
「沒錯。」白壘說:「徐定疆已派人以泥土覆蓋、整平那段樹林,除了樹木外,所有草
叢矮木都已經被除掉,而且一定有派人駐守,想潛入十分困難。」
「壘哥,你一定有辦法吧?」白敏說。
「看看二皇子的意思。」白壘皺起眉頭說:「若打算圍個十天以上,倒還有辦法可想,
若想兩三天就攻破,潛入是來不及了。」
「要花時間就對了……」白敏突然說:「壘哥,玫姐應該在上面吧?現在還沒回來,會
不會出事了?」
「嗯。」白壘臉色沉重起來,有些擔心的說:「阿廣說小玫去說服徐定疆,可是聽起來
怪怪的。」
「怎麼說?」白敏詫異的問。
「看阿廣的表情,好像有些難言之隱……」白壘頓了頓說:「你別管這麼多了,回去看
看浪大哥吧。」
兩人剛繞回正面不到幾步,眼前駐守的官兵們就騷動了起來,一個個拿起了武器向上望
,兩人一怔,連忙轉頭,只見上方崖頂出現兩個人影,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底下的部隊。兩
人一看清,白敏首先詫異的說:「那……那不是玫姐嗎?」
「另一個便是徐定疆。」白壘拉著白敏往內急行,一面說:「別讓他看到我們。」
白敏正莫名其妙時,卻聽到上方徐定疆驀然聲震千里的大聲說:「南角城徐定疆,請見
『神山衛國使』劉禮。」
這話一說,底下的部隊自然立即騷動了起來,總算部隊紀律嚴明,還不到混亂的程度,
但正在營帳中議事的那一大群人,自然被徐定疆的叫聲喚了出來。
這時徐定疆身旁,除了白玫之外,還有唐靈以及孟啟兩人站在一左一右,徐定疆叫完之
後,面無表情的等待著劉禮的出現。
一旁的白玫,卻是早就發現了白壘與白敏兩人,她隱忍未說,只不過心裡有些為難,徐
定疆本只是說要出來逛逛,沒想到居然逛到了崖邊,逛到崖邊不打緊,竟然主動向劉禮叫陣
,自己這下可難作人了。
白玫正思索間,沒想到徐定疆突然回頭說:「小玫,你要避一避嗎?」
白玫一怔,心裡多了幾分感動,徐定疆雖然遭逢大變,對自己總還算關心,她想了想,
輕柔的搖搖頭說:「不,既然你們要碰面,總會問到我的事,我還是當場說清楚的好。」
劉禮等人出帳,卻無須走到崖下,剛踏出營帳,劉體與徐定疆的目光就對上了,直到陳
康出帳的時候,徐定疆的臉色才微微一變,目光轉過了去,死盯了陳康片刻。
陳康倒也並不怎麼害怕,他那時雖猝不及防的被徐定疆轟得無處可逃,但現在有手持裂
地刀的劉禮,以及手持追風刀的徐苞在場,徐定疆再橫也沒把戲可變,何況那時也有幾分意
外,若當真放對,諒徐定疆也沒這麼容易傷了自己。
劉禮卻也不急,等徐定疆瞪夠了陳康,目光轉回時,劉禮才開口說:「徐小王爺,這麼
快又見面了。」他的聲音與徐定疆這麼轟轟發發向四面轟傳的形式大不相同,而是十分平穩
的向外散發出去,聽起來似乎比徐定疆更勝一籌。
徐定疆心裡倒有些好笑,他只要微微提起功力,說話自然而然就會有這樣的效果,但劉
禮可就辛苦了,若是多對答兩句,只怕會中氣不足。若是平常,徐定疆說不定會多開兩句玩
笑,但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他也不說破,只微微一個躬身說:「參見衛國使。」他這麼從
高而下的躬身,卻是一點也沒有施禮的味道。
「免禮。」劉禮望著徐定疆,臉上掛著微笑說:「不知小王爺有何事見告?」
「想請教衛國使。」徐定疆面無表情的說:「為何率部隊圍困我軍?」
「小王爺是明知故問了。」「習回河王」徐苞驀然搶著開口,他的功力決不比劉禮低,
心裡也有數,這麼對答下去劉禮吃虧,所以自作主張的開口答話。
「說明知故問也行。」徐定疆搖頭說:「無論如何,衛國使是打算將咱們這群官兵趕盡
殺絕了?」
「這倒不然。」「左督國王」陳康也開口了:「二皇子關懷大度,願降者既往不咎。」
這老不死還敢開口?徐定疆目光一凝說:「有康公在,二皇子想廣納英才,只怕沒這麼
容易。」
陳康臉上微微一青,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劉禮開口說:「恕我眼拙,小王爺身旁的
可是白玫姑娘?」
「小玫是去勸降的,豈可隨意留難?」白炰旭忍不住說:「徐小子,還不放了小玫!」
果然扯到自己頭上來了,白玫若是開口,自然也能將聲音傳到崖下,但與這幾位比起來
可就差太遠了,白玫索性閉上嘴,目光也不敢望著白炰旭。
徐定疆見白玫沒打算答話,他便回過頭說:「小玫與我情投意合,等回都城之後便將成
婚,到時還要請前輩主婚。」
徐定疆說到一半,白玫已經紅遍了雙頰,逃命般的溜開了山崖邊,畢竟這話當著數萬人
面前說出去,白玫再怎麼大方卻也待不下去了。
白炰旭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楞在當場,破口大罵說:「你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日久自知。」徐定疆臉一沉說:「現在可不是談兒女私事的時機。」
這等於是把白炰旭刮了一巴掌,白炰旭可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心眼較小,這下
可更是恨透了徐定疆。
劉禮咳了一聲說:「徐小王爺,無論如何,白玫姑娘總把本皇子的心意轉達了吧?」
「這倒沒有。」徐定疆臉色恢復平和的說:「她看得出來我不願降,也就省了這番口舌
。」
這是什麼話?豈不是說自己白費唇舌?劉禮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面色一舒的說:「無妨
,我且再說一遍……只要小王爺願降,南角王、右督國王兩職,小王爺可任擇其一,就算還
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商量。」其實東極、北域也成,不過劉禮知道徐定疆對那兩城不會有興
趣,也就不提。
條件果然豐厚,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衛國使這麼爽快……好!」
這下崖上崖下眾人同時一驚,只聽徐定疆接著一指陳康說:「若能先殺了這害死我父親
的老賊,一切好商量。」
這下成千上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康身上,大部分崖上的南角城部隊卻都是一頭霧水,
南角王明明是先中白浪一擊,再被劉禮分屍而亡,怎麼扯到了陳康?一些官兵卻也同時想起
,當時徐靖一歿,徐定疆確實放下了白浪轉而尋找陳康,看來陳康確實大有問題,只不知問
題在哪裡?
陳康不愧老奸巨猾,他一捻白鬚哈哈大笑說:「這是笑話了,若因兩方為敵,小王爺視
本王為仇不足為怪,但徐王爺之死卻與我有何關係?」陳康心裡算計,徐靖可能會投降一事
徐定疆決不至於說出,那他如何將徐靖之死歸責到自己身上?
徐定疆卻沒被難到,他哼了一聲說:「兩軍交戰,傷亡難免,你若光明正大投向叛軍,
我也無話可說,但若非你包藏禍心,故意押後部隊出擊時間,三萬大軍豈會這麼晚才出動?
若非苦守無援,先父豈會受圍攻致死?不只如此,因你陣前倒戈,陣亡官兵更是多達數萬人
。你根本是利慾薰心、背主忘義,這數萬人命……陳康!你難辭其咎。」說到後來,徐定疆
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沒想到徐定疆居然扯到這裡來了?陳康可是楞了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話,而在這一
瞬間,崖上崖下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都有些不滿與輕蔑,卻是聽徐定疆這麼一說,敵我兩
方的官兵難免都會覺得,陳康這次叛變,做的太不擇手段了些。
劉禮暗暗覺得不對,雖然他未必贊成陳康所為,但也不能讓徐定疆這麼煽動部隊,他連
忙張口岔話說:「兩軍交戰,難免會用些計謀,這也是為了保護部隊,減少損失,小王爺以
為然否?」
徐定疆暗暗佩服劉禮,沒想到他不但帶兵高明,言詞間也不稍讓,徐定疆驀然燃起了一
股鬥志,哈哈笑了一聲說:「說的好,但這麼一來,豈不是任何詭計都可施用?是不是也可
以引蛇族、熊族入境?是不是也可以濫殺農民以減低敵方戰力?是不是也可以任意殺害降兵
?」
徐定疆輕描淡寫的一說,劉禮如何作答且不細述,白家眾人卻同時想起白浪與熊族的關
系,尤其是還坐在馬車中的白浪,聽到此言不由得一驚,算算時間,那位周廣前輩早談到了
熊族,卻不知道把自己背信的事情說了沒有?白浪想起熊族少主宏侖的個性,心裡不禁暗暗
發急,宏侖父親只怕會發兵南攻,這事可得快生告訴劉禮,否則現在北防空虛,若給熊族攻
入,這批部隊可說是腹背受敵、無處可逃,若這批部隊也被熊族吞沒,只怕都城也難保,人
族豈不是要被滅了?
躲在木屋中的白玫卻是聽的心中暗暗掙扎,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徐定疆呢?說了之後徐定
疆的戰略必然改變,但到底是好是壞……她一時實在想不清楚,這下真的顧不得害羞,白玫
咬咬下唇,重新走出了木屋。
劉禮自然不知道白家人心中有這麼多的變化,他只是暗暗驚訝,沒想到徐定疆的口舌如
此犀利,還好徐苞哈哈一笑,替他解圍的說:「小王爺此言差矣,當年若非王爺向先皇投誠
,豈會有這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小王爺將之與那些天怒人怨的做法相比,豈不是太過了?」
徐定疆剛剛自然而然的發笑後才說話,但一面說,心裡一面有種怪異的感覺,自己已經
兩日笑不出來了,沒想到與對方鬥口鬥智的同時,竟能稍獲解脫?說到底,自己沉浸於悲傷
中,對誰也沒有好處,只要記得替父親報仇,確實也不該這麼悲傷下去,想到這裡,徐定疆
驀然感到一陣輕鬆,反而覺得前兩日的情緒低落,似乎稍嫌矯情了些。
徐定疆既然想通了,神情也放得輕鬆了些,他斜斜望了徐苞一眼,哼了一聲說:「天怒
人怨是吧?懶得跟你們窮辯,好吧,你們看來是打定了……衛國使,讓我說句公道話,好不
?」
徐定疆態度突然一變,劉禮可是大不習慣,他怔了怔才說:「小王爺請說。」
「你們那種沒用的攻擊省省好不好?」徐定疆哂然一笑說:「還是想到了有效的方法再
攻。說老實話,我們上面萬餘兵馬,只要一、兩千人輪流看守,你們怎麼樣也衝不上來,還
落個纍纍傷兵,何苦呢?」
這句話可是把站在劉禮身後不遠的何威凡損了一下,他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但在這種
場合,他自知沒身份發言,只好悶不吭聲。只見劉禮臉色卻也不大好看,只點點頭說:「承
教了。」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揮了揮手又說:「不小心殺了六尊者,替我道個歉。」
這話可說的其他五位尊者臉色大變,劉禮正不知該不該答話時,徐定疆接著又說:「還
有那傢伙……」他手指著陳康,臉色突然一沉說:「順便先向你的遺族致歉……」徐定疆突
然放大嗓門,運足功力大喝一聲:「老子非殺了你這老渾蛋不可,你等著!」。
在功力催發下,徐定疆的聲音爆傳出去,直震的四面林木中走獸四散,禽鳥亂飛,功力
較低的人更是心神動盪,臉色發白,連天地間都還傳回如雷響般的隱隱回音。
劉禮等人功力雖然不低,神色卻也是大變,原來徐定疆的功力如此之高?而其中尤以陳
康臉色最為難看,只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徐定疆這個大嗓門,與那身怪功夫頗有關係,也不
見得真的如想像之高。
話一說完,徐定疆轉身就走,隱沒在崖顛,劉禮等人被這麼回馬一槍,轟得無話可說,
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應答,而是能與這樣威勢匹敵的聲音,現場是沒有人發得出來了,強要回
話反而獻醜,劉禮等人只好轉回主帳,臉上雖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每個人的怒意幾乎都
到了最高點,徐定疆現在就算想投降,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贊成。
徐定疆轉過身來,恰好遇到一臉怔色的唐靈、孟啟,還有正接近的白玫,卻是連他們都
弄不清楚,徐定疆在談判前、談判後的態度與神色怎麼大不相同?
徐定疆見到三人的神色,他忽然間感到十分輕鬆,哈哈一笑說:「大敵當前,哪有空感
傷?走,我們去商議對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定疆的話奏了效,整天,下方部隊還真的沒有任何一波攻擊的動作,
直到晚間。
這時,白浪已經恢復了約莫四分之一的內息,體內培育真氣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依
照經驗,若無人干擾,只要再過一天,就能恢復個七、八成,那時不只是跑跳沒問題,就算
是遇敵,也勉可出手。
但這時可沒空讓白浪靜心調養,首先就是白家人突然又擁了過來,對於熊族的事情重新
開始討論,當時為了加入劉然陣營,白浪才托周廣遠赴域外,通知熊族少主,沒想到不到十
天,白家卻又改投劉禮一方,這麼一來,若熊族入侵,可是首當其衝。
此事卻是產生了兩種意見,白彤、白敏難得意見相同,認為該告知劉禮,並想辦法重新
與熊族修好,有熊族為後援,以後日子也好過。
但白炰旭、白壘卻不以為然,認為應當隱瞞此事,畢竟與熊族攜手是大不諱之事,劉禮
未必敢冒這個險。
白漢則是依然沒意見,白廣卻是少見的陷入了兩難,拿不出決斷。
討論了一段時間後,白敏、白壘都沒再說話,畢竟在白家的聚會中,他們的聲音本來就
不大,慢慢的演變成白彤與白炰旭之爭。而自白彤失蹤又重新出現後,白炰旭較少動不動以
大伯的身份管束他,白彤氣焰也因此較為囂張,雖還不至於無禮,但卻也不怎麼客氣,兩人
為此爭執不休,但又怕隔牆有耳,壓低了聲音爭執,十分辛苦。
而白浪,除了為此事煩惱外,一直在他心裡思索的便是劉芳華的事情,他怎麼能讓劉芳
華練那什麼鬼「幻靈大法」?等明日自己體力一恢復,馬上就要想辦法打探劉芳華的消息,
去找劉冥算帳。
白浪甚至橫了心,若是逼不得已,乾脆一掌轟死劉冥,反正自己也沒欠劉冥什麼,反而
幫劉芳華解脫,若她仍然生氣,自己別回來就是了,反正他雖對劉禮頗有好感,卻也不大想
替劉禮打天下,畢竟這與復與白家有些扯不上關係。
打了這個主意,白浪對於熊族的事情也不這麼熱心了,以後天涯海角一躲,誰找得到?
這時多出主意反而不好。
白浪在自己心底打著算盤,正想的頭頭是道,就在這時,帳外暗號聲突然傳來,白炰旭
與白彤立即停住了爭議,白廣也立即停止思索,適時的哈哈一笑說:「這辦法不好,攻不上
去。小敏有沒有想法?」
白敏也是精乖的人物,他立即說:「今天我和壘哥繞到西面,那裡雖然也樹林綿延,但
也是上坡,而且好像舖開了一大片泥土,想混進去都不容易,但應該比這片石壁好攻吧?」
「這也未必。」劉禮清朗的聲音從帳外傳來:「那裡的斜坡之下,地勢沒有這裡開闊,
部隊到那裡容易運轉不靈,反而易有狹道遇敵的風險。」
除白浪外,眾人同時起身躍下那簡陋的馬車,向著那方施禮說:「參見二皇子。」
劉禮緩步而來,目光轉向白浪說:「白龍將,身體如何?」
「已經沒問題了。」白浪頓了頓接著說:「但若想動手,可能還得養氣一天。」
「還要一天……」劉禮歎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不及了,炰旭公,可願助劉禮一臂之
力?」
白炰旭躬身說:「理當效勞。」
「就請炰旭公隨我等一行。」劉禮頓了頓,回過頭望著白浪說:「對了,白龍將現在尚
不能率領部隊,部隊不知暫由誰代理?」
白浪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才說:「白彤。」他其實比較放心白廣,但若是說白廣,白彤
非恨死自己不可,只怕又搞破壞,得不償失。
「好。」劉禮轉向白彤說:「你暫時聽從『左督國王』康公的指揮。」
聽那老狐狸指揮?雖有些不大甘願,但白彤仍得應命,臉上還得作出心悅誠服的模樣。
白炰旭見劉禮轉身回頭,他自然而然的隨身在後。一進帳幕,白炰旭赫然發現帳中居然
站了一堆人,除了劉禮之外,有來自習回河城的「習回河王」徐苞、「玄槍龍將」唐贛、「
碧戈龍將」關勝男,來自都城的「左督國王」陳康、「磐石龍將」何威凡、「川靈龍將」風
紫婷,另外還有五位紫青面容的秘閣殿尊者,除了白家人及陳康手下的鐵仇、鐵珊珊等人外
,整個部隊的高手幾乎都集中到了這個帳幕之中。
白炰旭四面一望,見每個人都是裝束整齊,一副即將出發的模樣,白炰旭心裡有數,看
樣子是要往上偷襲了。
眾人目光一交會,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抑制著,沒有一個人張口,連向劉禮的請安都
省略了,劉禮望著眾人,緩緩開口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取回徐定疆的人頭。」
眾人都不感意外,經過了今天的對陣,徐定疆與劉禮陣營可說是完全決裂,正所謂夜長
夢多,最省力的方法便是立即殺了徐定疆,上面的烏合之眾自然會潰散。
劉禮接著說:「明知徐定疆必然有備,但我們仍需試上一次,基本上,我與河王兩人手
持皇族至寶,是攻擊的主力,其他人負責阻滯徐定疆的行動……五位尊者無須現身,只要在
暗中與我們配合即可。而這段時間,這裡部隊的控制,就交由康公率四位教頭負責。」
「是。」陳康一個躬身,臉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若是要他也去,徐定疆必定會找他
拼老命,別一個不小心,成為墊背的可划不來。
「走吧。」劉禮率先出帳,眾人魚貫而出。
一出帳外,劉禮立即展開身法,向著西側直掠了過去,眾人都是高手,誰也不需吩咐,
立即緊跟著劉禮飄身,在七彩月華的映照下,只見一條條黑影迅疾的穿過部隊營帳,一路往
西面繞去。至於那五個臉色難看的尊者,他們也不需出帳,只一晃眼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過不多時,一行七人奔到了今天白敏陪同白壘所探視的林木,劉禮手一揮,眾人毫不停
留,向著上方便衝了過去,一面奔,只見最前方的劉禮手探入背後衣內,一眨眼間,劉禮手
中多了一柄隱隱閃著光華的厚背大刀,同一瞬間,徐苞的手上也出現了那柄深黑色短刀。
追風刀與裂地刀出鞘了。白炰旭、何威凡的兩柄長劍也抽了出來,至於唐贛、關勝男兩
夫婦的武器自然是早就拿在手中,只有風紫婷依然是空著一雙手。
但是追風刀還好,裂地刀一出,只見一抹光華在樹林中向著上方攀升,過不多久,上方
的騷動聲立即傳了出來,白炰旭可真覺得莫名其妙,劉禮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以七人的功夫來說,那片斜坡要上去實在不需要多久,沒多久,七人已經到了那一段土
色怪異的地方,只聽上方一聲號令,數千枝箭矢向著林中沒頭沒腦的射了過來。七人同時揮
動武器,將射來的箭矢激飛,其中卻聽得劉禮喝了一聲:「跟著我和河王!」
劉禮與徐苞兩人並肩向上,兩柄神刀在內息催動之下,刀氣向著四面發散,不只是箭矢
難近,連合抱巨木都被絞碎分飛。兩人絲毫不改方向,一路向著台地邊緣掠身,其他四人自
然在後緊緊跟隨,寸步不離。
白炰旭這才明白,若是不取出皇族至寶,就算晚些被發現,一樣會遇到現在的狀態,到
時才取刀反而礙手礙腳,想到這裡,白炰旭不禁更佩服劉禮。
驀然間,上方的箭雨不知為何停了下來,不過身在前方的劉禮與徐苞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手中兩把神刀絲毫沒慢了下來,眼看著就要這麼開出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到台地邊緣。
一路衝上去,說起來也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但對陷入一片寂靜的七人來說,卻有股莫
名的壓力,劉禮與徐苞同時加快了速度,身後眾人自然也相應增快。
過沒多久,已經掠上了台地,七人一停步,卻見前方空蕩蕩的,剛剛發箭的官兵居然是
退個一乾二淨,劉禮臉色十分沉重,一咬牙說:「各自小心了。」話一說完,他相準了中間
那零零落落的幾棟木屋,揮刀直撲了過去。
牧固圖大陸上,除了烏雲籠罩之外,就算是夜間,在視覺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以現在
的氣候來說,晚上遠比較適合移動,只不過不知為什麼,自有人族歷史以來,總是習慣太陽
一落山,似乎就該把一切事情逐步停止,處於一種休息的狀態。
所以這個時候,若有人看不清這七人的身影,絕對是因為他們的身法太過迅捷,而不是
因為天色的關係。
但七人連袂前撲,直掠過了兩百多公尺,四面依然是靜悄悄的,一點有所防衛的感覺都
沒有。
劉禮雖然心裡有數,徐定疆必然算的出自己會來,也料想了幾種可能性,但他卻不明白
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劉禮越接近木屋心裡越覺不妥,到了距山崖、木屋區都差不多四百公
尺處,他驀然一個止步,兩手左右伸開虛攔緊隨他身後的徐苞與何威凡,輕聲的說:「且慢
。」
七人一停,自然而然的散成一個圓圈,落在尾端、功夫最低的自然是唐贛夫妻,他兩夫
妻對視一眼,轉過身來向著圈外,四面打量著動靜。
回頭望過去,向北的山崖邊依然有約莫兩、三千人輪值,有的士兵目光瞟過來,臉上帶
著莫名其妙的微笑,似乎覺得七人的行為十分愚蠢,而本該在木屋周圍駐紮的部隊,似乎返
到了更深入的地方,雖然隱隱可以聽到部隊的聲息,卻一點也沒有移動的徵兆。
劉禮越想越不對,以他料想,這麼明火執杖的衝上來,若自己是徐定疆,必定會命上方
萬餘部隊圍攻七人,以七人之力抵擋萬餘部隊自然是妄想,但卻可以憑著兩把神刃,在下方
部隊的呼應下,殺出一條血路。
那還是最壞的可能,以徐定疆的個性來說,決不會任七人殺戮他的部隊,應該會混入部
隊中偷襲七人,這時能在任何地方出現的五位尊者的功效就會出現,他們只要認清了徐定疆
的位置,一發暗號下五人配合兩把神刃同時急襲徐定疆,任他功力再高,遇到這樣的襲擊不
死也得重傷,這個天然的城池自然是舉手可下。
可是這有一個前提,七人不能太過深入,以距離來估算,若是超過了木屋區才遇到圍攻
,想闖出這七、八百公尺,那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但就這麼停止嗎?劉禮心念一轉,驀然驚
呼一聲說:「不好!快回去。」他回過頭就往下衝,六人莫名其妙的跟著急奔,向著那三千
人衝去。
這麼亮晃晃的刀槍劍戈向著自己衝來,那些部隊自然有些騷亂,有的人舉起了箭,有的
人拔出了刀,更有的兩邊急望,想弄清是不是上下夾攻?
眼看兩方即將接觸,一個沉猛的聲音喝了一聲:「奉小王爺命,各部隊無須妄動……衛
國使請慢走,不送了。」
劉禮百忙中目光一瞥,只見一個滿身創傷、上身赤裸的中年管帶,正向著自己拱手。劉
禮歎息一聲,一個騰空直躍翻過十公尺高,從那群緊張萬分的士兵頭上躍了過去,一面在半
空中自語:「好個徐小子,又被他贏了一次。」話一說完,劉禮彷彿一頭怒鷹般地往下直穿
,只兩個點地,已經掠下了山崖。
劉禮既然沒動手,其他的人自然也懶得向這些官兵動手,只有唐贛夫妻挑飛了兩、三個
倒楣鬼,誰教他倆沒這身功夫,翻不過去。
劉禮這麼一衝下山,下方的部隊自然混亂起來。陳康本就隨時準備發兵接應,正眼巴巴
的望著山崖,沒想到卻見劉禮等人衝了下來,他自然連忙趕出營帳,向著劉禮迎了過去。
劉禮遠遠望見陳康,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所有高手部上了山崖,若徐定疆前來偷襲陳康
,得手機會可是不小,但見陳康沒事,劉禮這才放心,看來自己畢竟發覺的早,否則無端端
損失一員大將。
不過,徐定疆想無聲無息的下山豈有這麼容易?還是自己太多疑了?想到這裡,劉禮心
一沉,莫非中了空城計,被徐定疆唬住了?
陳康哪知道劉禮心中的變化,他正急急的往前奔,要與劉禮會面,卻突然發現劉禮的面
色大變,他一楞,腳步慢了些許。就在這時,陳康忽然發覺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壓力與殺氣籠
罩住自己──想殺自己的,附近除了徐定疆還有誰?
陳康心中一寒,立即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一瞬間全身勁力提升到頂點,一面搜尋著這
股壓力的方向……怎麼?是上方?這怎麼可能?陳康詫異之下,頭往上一抬,只見一大片耀
目的紅光向著自己腦門直衝,陳康十指勁力同發,但已來不及了,他心中一沉,沒想到……
這都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從劉禮發現、陳康察覺到那股勁力落下,只是短短的一剎
那。在拳勁落地之後,下落的破風銳嘯聲才向著四面傳了出去,但一轉眼又被那一聲擊破大
地的爆響聲掩蓋。
煙塵散飛、氣勁激射,勁力所及之處,整片兩公尺方圓地面往下陷了半公尺多。
這下子部隊自然大亂,眾人呆愕中,只見一個身影倒立在塵砂飛揚的下陷區中心,怪異
的是,那個身體的頭、手、上半身不知為何都埋在土中。
左督國王怎麼不見了?這雙腳又是誰的?官兵一楞,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刺客」,成千
上萬的官兵向著中央急湧,朝那個身體沒頭沒腦的砍了過去。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章 力盡被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定疆,他靠著那身怪異的紅霧功夫,整個人飛得老高,加上全身
散出紅霧,根本沒人看得出來。果然,陳康在劉禮退卻下,主動走出了帳幕,徐定疆一咬牙
,運足了全力往下直衝,一面凝聚全身體外氣脈,匯聚出一股強烈的能量,從頂門上向著陳
康衝了下來。
正面相對陳康都頗難抵擋了,何況徐定疆這是百份之百的偷襲,再加上又選了一個誰也
料想不到的方位?不只如此,徐定疆為了怕功敗垂成,橫定了心加速下衝,也就是說,不只
是任身體自然掉落,這麼一來,速度之快可比電閃雷轟,連破空聲都還沒傳到,徐定疆的拳
頭已經光臨陳康的腦門。
這麼一轟,不只陳康無法承受,勁力大半轉到陳康身上的徐定疆,他身上的護體氣勁,
也幾乎被這下巨震震散。徐定疆無法克制衝力,這才頭下腳上的倒插入泥土中,而兩手臂首
當其衝,更是劇痛難當,還好泥土畢竟不是十分堅硬,不然非骨折不可。
這種攻擊人的方法,徐定疆還是第一次用,說老實話,他自己都有些駭然,當身體勁力
激散時,他簡直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與陳康同歸於盡……還好他畢竟沒飛得太高,不然同歸於
盡的機會確實不小。
徐定疆正頭昏腦脹時,忽然感到自己右腳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卻是上方的官兵湧來時
,見這個埋入土中的半截身體一動也不動,他們也不急著砍殺,反倒圍著研究起來,也不知
是誰先這麼推了一把。
這麼一來,徐定疆吃了一驚,從迷惘中驚醒,經過這片刻停歇,他的體內勁力又源源湧
入,徐定疆全身紅光一爆,塵砂飛揚間,徐定疆從土堆中炸出,整個人彈了出來,圍觀的官
兵自然是倒大霉,被蘊含勁力的泥沙打得哇哇亂叫。
真是差點悶死。
徐定疆深吸一口氣,正想看清楚陳康是不是死透了,卻見南面半空中一片錐狀光華迎頭
轟來,正是十分熟悉的裂地刀。
劉禮趕到了?徐定疆微微一驚,自己內息補充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剛剛卻是幾近耗盡,
這麼一時半刻,彈出土來容易,想對敵可有些不妥,徐定疆全身勁力急運,驀然往北面一彈
,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
問題是徐定疆雖然還能動,但內力不足的情況下,速度難免慢了些許,連體外經脈都無
法重凝,裂地刀勁劈下的同時,徐定疆背後的護體氣勁被破得支離破碎,身後被餘勁掃到,
背心火辣辣一陣刺痛,看來是掛了彩。
徐定疆暗叫倒楣,點地間心念往上延伸,正要向上方逃竄時,又一股無聲無息的刀氣泛
體而來,卻是徐苞也注意到徐定疆有飛天的功夫,刻意向著徐定疆的去路攻擊。
這不是追風刀勁還有什麼?徐定疆心裡一驚,連忙轉向斜射,向著一群士兵硬撞過去。
徐定疆一撞入人堆,自然是把士兵們的撞得唉唉亂叫、刀劍亂飛,但相對的,徐定疆的
氣勁又弱了兩成。
這樣下去可要糟糕,徐定疆正想不出好主意時,裂地刀又從上方轟來。
難道自己就這麼死在這裡?這可不行,徐定疆驀然急收氣勁,捲縮起身子在人群中疾翻
,又挨了三、五下官兵們的刀劍,但相對的,劉禮的刀勁不得不一緩,不然數公尺寬的刀勁
砍下,受傷的可不只徐定疆。
但這麼一來,徐定疆已經變成一個血人,他齜牙裂嘴的控制著內息,一面閃避著士兵們
的急攻,一面東張西望著看哪裡有生路。
但這麼一來,何威凡等人都已經趕到,何威凡也不發話,認準了徐定疆的腦袋,一招「
磐石掌」就轟了出去。
徐定疆這時體外氣勁也不是完全收起,不然別說抵抗,連移動身形都有所不能,他只能
盡量收束氣勁,一面以甩動手臂的方式揮動氣勁擊打對方士兵,遠遠看來還有些像在跳舞。
但徐定疆畢竟沒有經過詳盡的鑽研,對付一般士兵還好,在旁觀者何威凡的眼中,卻是
破綻處處。何威凡的勁力倏忽間穿過人群縫隙,砰的一下把徐定疆擊飛了五、六公尺。
徐定疆一往上飛,裂地刀、追風刀兩股凌厲無匹的刀勁又攔頭砍了下來,徐定疆一面吐
血,一面勉力運勁閃躲,還好劉禮與徐苞為了避免徐定疆向上飛逃,準頭都高了些,徐定疆
總還閃得開,但又跌入了人堆中。
「部隊散開!」劉禮喝了一聲,這群官兵圍著,兩把神刃的威力無法發揮,反而給了徐
定疆一線生機,若部隊散開,自己與徐苞都能近身攻擊,以徐定疆現在的狀態,支持不了三
招。
但說歸說,士兵散的可沒這麼快,徐定疆一面十分辛苦的躲避,心裡一面暗暗歎息,若
是剛剛轟倒陳康的那招,自己有先試練幾次或運勁再小一些,也許不會陷入土中,逃命也快
一些。但這時他連自怨自艾的時間也不多,見人堆四散,徐定疆連忙亦勁向著人堆追去,若
是離了人群,兩把神刃轟過來,自己可沒有生機。
但徐定疆衝到一半,空中驀然一道電光迅疾無匹的轟擊下來,徐定疆被電光硬生生的從
上方轟下,整片紅霧爆散開來,全身衣褸焦散,面色烏黑,全身僵直的往旁急倒。總算知覺
還沒喪失,他全身雖然疼痛,但依然向著側面急滾,這招他見識過,當時大尊者在都玉山南
麓就曾以這招轟過周廣,只不過徐定疆的功力可不比周廣,何況又是在這種狀態,這麼一轟
下去,徐定疆全身發麻還是小事,體內外勁力全被轟得支離破碎,連不斷由頭頂湧入的勁力
也頓了頓,似乎遇到了阻礙。
徐定疆雖然內力幾近耗竭,但他的身體本就十分壯健,總還熬得了這一下,但若是其他
尊者接二連三的以奇招攻來,自己可是死定了。賭一睹吧,徐定疆一咬牙,驀然整個人凝立
不動,不再試圖逃竄,同一瞬間,三束角度刁鑽,勁力各有不同的指力迅疾的從南面激射而
來。
他奶奶的「川靈指」?若是不閃,可就得死在當場,徐定疆勉強挪動身軀閃過一束,卻
被另兩束射中方肩與右腿,兩處立即各爆出一蓬血花,徐定疆的全身力道終於散盡,整個人
無力的軟倒在地。
剛倒下,三柄長短不同的棍狀兵刃立即搠了下來,徐定疆連眼前都是一片血紅,只懵然
見唐贛與關勝男舉著成名兵刀,惡狠狠的向著自己要害捅來,徐定疆噓了一口氣,散去全身
勁力,等著對方的最後一擊。
「住手!」劉禮大喝一聲,唐贛一怔,硬生生的止住了玄槍,關勝男卻是止不住勢,只
能將兩把碧戈一轉方向,擦過徐定疆的右肩與右腰,若不是劉禮這麼一喝,她約兩柄短戈眼
看就要穿入徐定疆前胸與中腹。
眼看著徐定疆已經氣若游絲,劉禮收起了裂地刀,落到了徐定疆身側,劉禮望著徐定疆
,歎了一口氣說:「你也算是奇才了。」
「奇才……」徐定疆口中吐著血沫,依然笑著說:「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康公如何了?」劉禮回過頭問。
剛剛亂成一團,誰有空注意陳康到底如何?見劉禮詢問,自然有人去細查,不久後,消
息傳回來,徐苞沉著臉,走到劉禮身旁低聲說:「康公……肢離骨散,血肉四散,已經死了
好片刻了。」
連陳康都抵不過徐定疆那一擊?劉禮轉回頭,望著徐定疆,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對徐定
疆,劉禮實在十分希望能納為己用,但徐定疆這麼動手殺了陳康,若是讓徐定疆活命,對鐵
仇等人如何交代?
就算先不管鐵仇等左府的人馬,單就擒拿徐定疆這件事來說,也是一大麻煩,若將徐定
疆以制穴之法封住真氣,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只怕立即斃命,但若不制住他,等他恢復了
力氣,怎麼還制得住他?
劉禮望著徐定疆發怔,徐定疆卻是強忍著痛苦運功,他的身體創傷十分嚴重,若非內息
已經由後天轉先天,能源湧入對於體內的療傷十分有幫助,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死七、八
次都不嫌多,而對於已修至先天真氣的人,除非當場死亡,再嚴重的傷,也都不容易送命。
也所以剛剛劉禮對於陳康的生命還抱有一份希望,相對的,陳康既然已死,代表徐定疆
剛剛那一擊,真的是讓陳康毫無掙扎的餘地。
徐定疆稍歇片刻,湧入體內的氣勁不斷的重構身體組織,過不多久,混亂的內臟逐漸歸
位,傷口的血液他漸漸不再外淌,但徐定疆依然裝出一副垂死的模樣說:「衛國使……你到
底……為什麼……要反叛?」
劉禮沒想到徐定疆居然問出這句話,他歎了一口氣說:「你問這做什麼?」
「總要問問清楚……」徐定疆喘了兩口氣說:「我們徐家父子……為什麼而死,若……
弄不清楚,豈不是死的冤枉?」
劉禮正沉吟間,一旁的徐苞卻發現不對,他驀然由懷中取出幾枚短針說:「啟稟二皇子
,我先封了他的大穴。」
這死老頭!徐定疆心裡暗罵,但卻依然不敢動彈,只在嘴中斷斷續續的說:「你……你
乾脆……直接殺了我。」
但劉禮卻也已察覺不對,以他們的級數來說,只要注意一點,便能發現徐定疆的體內真
氣正逐漸凝聚,劉禮苦笑的搖頭說:「好小子,差點又給你騙了……封了他的穴道。」
「是。」徐苞把徐定疆翻了個身,一閃間五支針分別插入了徐定疆的背心,徐定疆內息
立即四散,身體的創痛也立即復發,徐定疆只好強忍著痛,話是不敢再說了。
劉禮轉過頭,望著斷崖上方,驀然大聲說:「唐靈、孟啟,你們兩個出來!」
上方的人早知道徐定疆已經被擒,現在正亂成一團,過沒多久,唐靈和孟啟一臉憂色的
出現在崖巔。
劉禮接著說:「你們的首領徐小王爺已經被擒,你們可願投降?」
兩人對望一眼,都沒開口。驀然一個身影衝到崖前,大聲嚷著說:「小王爺呢?」
「在這兒。」劉禮往下一指說:「他身負重傷,但一時還死不掉。」
「小王爺!」那人喊了一聲,但徐定疆這時連呼吸都有些辛苦,哪有力氣回話?
那人見徐定疆沒回話,哇哇叫說:「你們這些叛賊殺了小王爺?我們決不投降!」
這個老粗……徐定疆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是鍾名古,難得他這麼有骨氣,但似乎有
些不用頭腦,徐定疆心裡暗暗歎氣,卻也沒法可想。
「限你們明日天明前投降,我既往不咎。」劉禮不理會鍾名古在崖上跳腳,他頓了頓,
向著四面說:「明日清晨,全軍攻擊!」
「是。」四面眾官兵同時大聲應和,數萬人一起喊出來,聲勢煞是驚人。
劉禮也不等上方的反應,身子一掠,往帳幕飄了回去,一面飄下話:「將徐小王爺送到
帳中,由我親自看守。」
這麼大禮數?徐定疆眼看著四面圍上來的官兵,每個臉上都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徐定
疆心裡暗歎,剛剛殺了這麼多人,看來再挨個幾下是跑不掉了。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二日
白玫沒想到,徐定疆一臉有把握的模樣溜出去,卻落了個受傷被擒的下場?劉禮撂下話
,要部隊天明前投降,那些管帶自然又聚在一起商議,這時徐定疆不在,白玫以嫌疑之身,
自然不好在內旁聽,她也不等人趕,自動離開了木屋,在屋外的廣場跺步。
現在該怎麼辦?若部隊真的投降,自己可以說是死定了,但就算部隊不降,到了清晨,
劉禮部隊往上衝殺,只要幾個高手率先衝上,山崖非露空檔不可,白玫苦苦思索,不知該如
何是好。
眼看月星轉移,距清晨剩下不到三個小時,那群管帶還在木屋中吵個不休,似乎還商量
不出一個結果,白玫驀然心一橫,轉過身走進了木屋。
見白玫突然走了進來,裡面的管帶們不禁楞了一楞,白玫也不等人問,張開口說:「我
要下去救定疆。」
眾人大吃一驚,這豈不是送死?但也有人不是這個想法,孟啟就嘿嘿一聲說:「白玫姑
娘這一去,不知道回不回來?」
也許原來沒幾個人懷疑白玫,但孟啟這麼一說,四面投來的目光卻都變成懷疑的神色,
白玫也不在乎,冷笑一聲說:「若是救不出定疆,反正大夥兒終究是死,難不成還計較哪一
種死法?」
白玫把話鋒轉成下崖的風險,孟啟一楞,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時,白玫接著又說:「反正
諸位也不用擔心我會洩漏什麼,我只是來向諸位打聲招呼。」話說完,白玫轉身就要往外走
。
「白姑娘且慢!」杜給站了起來。
白玫止步回身,沉著臉說:「除了定疆之外,我誰的話也不用聽,你們忘了定疆怎麼說
的嗎?除非你們決定投降,不然也得把我當成小王爺夫人。」
杜給一怔,想起徐定疆曾說的話,他表情緩了下來,吸了一口氣說:「白姑娘莫誤會,
末將只是認為……營救小王爺十分危險,還需從長計議。」
「計議個什麼!」鍾名古跳了起來說:「白玫姑娘,我陪你去!」
「不用了。」白玫踏步出門說:「我一個人去方便。」話說完,白玫已經展開身法,向
著崖巔掠去。
剛奔出去,白玫便察覺身後有人追來,白玫眉頭一皺,回過頭髮現是唐靈,白玫心裡一
沉,唐靈莫非這時候忽然想算老帳?她曾與唐靈交手,自忖並沒有絕對的勝算,但總不能就
這麼被攔住吧?
白玫悶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唐靈緩緩的說:「白姑娘莫誤會,末將送你下山。」
白玫心一鬆,點頭說:「多謝。」
有唐靈陪伴,自然無人阻攔,走到崖巔,白玫與唐靈望著下方,唐靈說:「白姑娘要直
接下去嗎?」
白玫點點頭說:「反正是瞞不住的,偷偷摸摸反而不好。」
「一切珍重。」唐靈不再多說,轉身掠回木屋。
白玫轉回頭,沿著傾斜的山坡往下直淌,過沒片刻,已經到了崖下,這時下方駐守的部
隊自然已經發現,一群人大驚小怪的往前圍了過來,白玫媚目一瞪,兇巴巴的說:「看什麼
?我來向二皇子回話。」倒把這些官兵嚇得一楞一楞的。
這時領著這群官兵的是「川靈龍將」風紫婷,她聞聲飄過來說:「不得無禮!白玫姑娘
,請隨我來。」
「多謝!」白玫目光轉過去,只見風紫婷雖年歲已長,但仍是十分有風韻,只不過沒聽
說過她有夫婿,卻不知這又是為了什麼?
風紫婷自然不知白玫在想什麼,她領著白玫到了劉禮的大帳之前,向內發聲說:「啟稟
二皇子,白玫姑娘下山覆命。」
裡面沉寂了片刻,才傳出劉禮有些詫異的聲音:「小玫姑娘?請進。」
白玫正要掀帳而入,卻見風紫婷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目光中似乎蘊有一絲關注,白玫
楞了楞,只見風紫婷微微一笑,轉身往回飛掠,白玫才疑惑的踏入了房中。
「小玫姑娘。」劉禮哈哈一笑說:「沒想到你居然會下來?」
白玫還沒來得及答話,轉眼已經看到全身狼狽躺在帳角的徐定疆,白玫心裡一驚,沒想
到劉禮居然親自看守徐定疆,她原來的計劃全盤失效,必須重新計算才成。白玫心裡一面急
轉,一面回答說:「二皇子英明,果然擒得徐定疆。」
劉禮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喜色,搖搖頭說:「一時惜才啊……若是當時不喝止唐龍將,
也少了這層麻煩。」
「怎麼說?」白玫笑問。
「放自然不行,留卻也不是。」劉禮歎息說:「小王爺一拳轟死了康公,若任他投降,
如何服人?」
「那就殺了嘛。」白玫笑靨如花的說:「何必煩惱?」這話說的看似輕鬆,白玫的心卻
不爭氣的跳了起來。
「就是捨不得啊。」劉禮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你既如此聰明,可有兩全之計?」
徐定疆望望白玫,沒好氣的說:「就像她說的,殺了我吧。」臉上倒是一副不在乎的神
色。
劉禮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此事壓後再議……小玫姑娘,你可有什麼事要報告的?」
白玫焦急起來,劉禮這話有幾分逐客的味道了,若是一出帳外,只怕再也救不得徐定疆
……但就算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白玫暗暗咬了咬牙,臉上卻甜笑說:「他們正為了該不
該投降吵個不停,小玫也不知該怎麼報告。」
劉禮莞爾一笑,揮手說:「那你就去休息吧,炰旭公他們一定很記掛你。」
「是。」白玫望也不望徐定疆,轉頭就邁出了帳幕,但心裡卻不自禁的感到一種椎心刺
骨的疼痛,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踏出了帳棚,白玫感到一陣茫然,自己該去白家軍的地方嗎?他們會原諒自己嗎?劉禮
現在一副毫不懷疑的模樣,難保他會不會事後算帳,又會不會牽連到白家人?
白玫心裡一面思索,卻一面向著白家的帳幕區越來越近,突然間,白玫注意到一個人影
正閃閃躲躲的竄出一座帳幕,同時小心謹慎的四面張望了片刻,驀然一閃掠出五公尺,伏到
了另一個帳幕之後。
這是哪方派來的人?白玫一怔,跟著閃身追去,那人的速度卻也極快,白玫想無聲無息
的追蹤還頗感吃力,這麼一來,白玫自然更不敢拉近距離。追過了兩三個帳幕,忽然間,那
人的蹤影突然消失不見,白玫一怔,站直了身子四面張望,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身後傳
來一聲輕笑:「原來是小玫?」
白玫一驚,轉過頭來,她先鬆了一口氣,跟著苦笑說:「壘哥,你幹什麼偷偷摸摸的?
害我嚇一跳。」
「躲小敏啊。」白壘聳聳肩說:「這幾日浪大哥身子不便,那小子老是纏著我。」
「對了。」白玫心念一動,臉上露出喜色說:「壘哥,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白壘皺皺眉頭,幫白玫忙,意味著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總有些
不甘願。
「幫我救徐小王爺。」白玫咬咬牙,低聲說。
「什麼?」白壘瞪大眼睛說:「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真的投到那一方去了?」
「事情沒這麼單純。」白玫有些焦急的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幫我這個忙嘛。」
白壘猛搖頭說:「那要先問過大伯。」
「大伯一定不肯的。」白玫拉著白壘,半撒嬌半討情的說:「壘哥,我也沒求過你什麼
,就幫我這一次嘛。」
「不問大伯也行。」白壘面色凝重的說:「但這對劉禮的統一大業可是個大阻礙,你若
是說不出一個好理由,我決不能幫。」
白玫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壘哥,劉禮統一,對白家有什麼好處?」
白壘微微一楞說:「你的意思是……」
白玫迅速的說:「南角城一城之力足以與半壁江山對峙,若放走徐定疆,未來人族戰亂
必定不會很快結束;對白家來說,一來尚有利用價值,絕對會被重用,二來在亂世、戰爭中
,白家才能逐漸的增加兵力,慢慢強大,你想想,我這麼做錯了嗎?」
白壘楞了片刻才說:「為什麼不跟大伯說?」
「告訴大伯,等於告訴彤哥。」白玫搖頭說:「彤哥現在對劉禮十分忠心,這個風險不
能冒。」
「嗯……彤哥今天看你在上面,確實氣得要命……」白壘本在點頭,忽然又搖頭說:「
不過只要請大伯別告訴彤哥,那不就好了?」
「壘哥啊……」白玫搖頭說:「你探來探去,卻沒探到大伯的心裡,大伯對彤哥確實最
嚴厲,但他也是最疼彤哥的,你看不出來嗎?」
「不曾吧?」白壘確實是膛目結舌。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白玫說:「你沒看這次彤哥立了大功,大伯嘴裡不說,其
實心裡十分高興的。」
白壘遲疑了一下才說:「就算如此,二皇子守著徐小王爺,怎麼救?」當時在東極城窺
探劉禮,差點送了一條小命,白壘可是餘悸猶存。
白玫見終於說動了白壘,她臉上綻出笑容說:「跟我來就是了……」說完,她帶著白壘
轉回頭,向著劉禮的帳幕又了回去。
過了片刻,到了劉禮的帳幕附近,兩人又分了開來,白玫走到帳外,在侍衛通報之下,
再度進入了帳中。
白玫一進帳,向劉禮施禮畢,開口就說:「啟稟二皇子,小女子有一事忘了向二皇子報
告。」
「哦?」劉禮正在詫異白玫怎麼去而復返,見白玫這麼說,劉禮才釋然的說:「原來如
此,小玫姑娘請說。」
「今日上峰,小女子注意到一件事情。」白玫說:「他們守著峭壁的有兩人,一位是唐
靈管帶,另一位則是孟啟管帶。」
「我也看到了。」劉禮點頭說。
「他們兩人本是輪番率隊看守,每四個小時換一次班。」白玫說:「算算時間,現在正
該由孟啟看守。」
一直窩在帳腳的徐定疆聽到這句話,他的目光轉了過來,詫異的望著白玫。同一時間,
劉禮也在注意著徐定疆的表情。
白玫不管兩人心裡想什麼,接著說:「以小玫估計,孟啟貪生怕死,好逸惡勞,投入我
方的機會相當的大。」
「確實聽說那人頗善逢迎。」劉禮微笑說:「我本也知道,但卻苦無機會說服那人。」
「小女子有辦法。」白玫一面笑,一面向著徐定疆橫了一眼。
徐定疆臉色大變,吼了一聲說:「白玫!」
白玫臉上微現尷尬的說:「二皇子……小玫有一不情之請。」
劉禮呵呵一笑說:「可要封住小王爺的嘴?」
白玫柔柔的搖了搖頭說:「我與小王爺畢竟有一段交情,看他如此心裡也是難過,能否
請二皇子移玉,讓小玫在帳外稟告,順便還可向二皇子說明一下山崖上的局勢。」
劉禮遲疑了一下,望了一下徐定疆,徐定疆卻閉上眼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劉禮轉回
頭說:「小玫姑娘,徐小王爺似乎也不在意,你就在這兒說吧?」
白玫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現在恨透了小玫,但小玫也是別無選擇……」白玫轉回頭
說:「既然二皇子堅持,那小玫只好強忍尷尬,在這兒向二皇子報告……」
「算了、算了。」劉禮哈哈一笑說:「我們便出帳說話,省得你倆觸景傷情。」
總算成功了。白玫微微躬身說:「二皇子請。」
劉禮瀟灑的起身,向著帳外走去,畢竟他也只待在帳外,帳幕四周有士兵戒備,徐定疆
又身中五針定穴之法,諒他也逃不出去,只不過他卻沒想到,還有一個無孔不入的白壘正隱
身在一旁,正算計著帳中的徐定疆。
一出帳外,白玫心安了片刻,她知道,她能拖得越久,白壘成功的機會越大,而若是失
敗,只怕連整個白家都牽扯了進來,這次的賭注不能說不大。
劉禮望望天色說:「還有兩個多小時,你說他們會不會投降?」
「他們現在正亂成一團。」白玫笑著說:「八成早就吵了起來。」
劉禮開懷的一笑說:「我也希望他們投降,畢竟上方的戰力也有萬餘,若能加入我軍,
比耗費軍力滅了他們好多了。」
「二皇子英明。」白玫說:「正因如此,若能與孟管帶取得連繫,從內部破壞,更加有
效。」
劉禮欣賞的點頭,跟著半開玩笑說:「小玫姑娘如有妙計,劉禮洗耳恭聽。」
「二皇子折煞小女子了。」白玫一扭纖腰,不依的說:「怎麼向小玫開起玩笑了?」
「呵呵……」劉禮心情頗佳,拍了拍白玫的肩說:「你就說吧,別吊我胃口了。」
白玫妙目一轉說:「讓小玫先報告一下崖上整個地形……」跟著白玫也不容劉禮插口,
一連串的將上方的地形地物細訴了一遍。
劉禮一開始還頗有耐心,經過了五分鐘已經現出了些不耐,到了十分鐘左右,劉禮終於
忍不住硬生生插口說:「小玫姑娘,若我們無須攻擊,倒是不需說的這麼詳盡。」
「啊……」白玫一臉驚慌的說:「小玫一時得意忘形,請二皇子責罰。」
「無妨。」劉禮揮揮手說:「你就快說孟啟的事吧。」
「以敵我之勢比較,其實孟啟十分想投降。」白玫不能再拖,緩緩的說:「但他缺乏一
個理由。」
「理由?」劉禮怔了怔,不明白白玫是什麼意思,他等了片刻,見白玫只是笑著望向自
己,他有些不解的說:「小玫姑娘請說。」
白玫自然是故意拖時間,她微微一笑,風情萬種的向著劉禮緩緩說:「他既然已經與我
軍成敵,若是為了我軍勢大而投降,未免太沒骨氣,但若這時才說什麼順天應人的話,卻又
為時已晚、太過牽強,所以他需要一個好理由,以能說服他人、說服部隊。」
劉禮看白玫的笑靨雖然看的頗賞心悅目,但他並不是個好色之徒,見白玫依然沒說出重
點,索性直接切入說:「有何理由可說服孟啟?」
白玫見拖不下去,她只好說:「孟啟以往在東極城,二皇子可知道他的上屬是誰?」
劉禮見白玫今晚說話特別不爽快,心裡正慢慢的開始有些懷疑,但聽到這一句,劉禮驀
然一喜,大聲說:「莫非正是倪惕?」
白玫心裡一驚,暗暗訝異劉禮見事的速度,但她表面上依然只能笑著點頭說:「二皇子
神機妙算。」
「這種事,他們居然忘了告訴我?」劉禮一擊掌說。
「只要放出倪惕已向二皇子投降的假消息,豈非孟啟最好的一個理由?」白玫把徐定疆
警告孟啟的那段話搬來運用。
「這倒不用。」劉禮哈哈一笑,見白玫驚訝的表情,劉禮含笑點頭說:「倪惕的降書,
下午已經送達,這倒是不用裝假。」
這麼說來,徐定疆早就算準了?而倪惕那傢伙果然沒骨氣,白玫心裡激盪,臉上卻只能
喜孜孜的恭賀劉禮說:「恭祝二皇子早成大業。」
劉禮聽到大業兩字,臉上的笑容一弛,轉頭說:「這事就交給河王辦……來人啊,請河
王來。」
一旁的侍衛應命而去,劉禮則回過頭,望著白玫說:「小玫姑娘立此大功,不知有何期
望?」
白玫知道這兩句一說完,劉禮就會入帳,她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樣片刻才說:「二皇子恕
罪,小玫實在是想不出來,就任憑二皇子賞賜。」
「好。」劉禮點頭說:「我會記在心裡,去吧。」
「是。」白玫一轉身,一面邁步,心裡一面打鼓,果然沒過兩秒,劉禮驀然大聲說:「
白玫,站住。」
白玫知道生死繫於一線,她一臉詫異的轉過頭來說:「二皇子……?」轉過來她才嚇了
一跳,劉禮居然已經立在自己身側,右掌微舉,欲動非動,看來自己只要說錯一句話,便得
落個命喪九泉。
「你……」劉禮目光瞪視著白玫,見白玫總是一臉無辜,劉禮眉頭抽動了一下,驀然向
四面大聲說:「發下號令,全軍戒備出帳,搜尋奸細。」
命令一下,部隊霎時亂了起來,白玫心裡暗暗擔心,白壘莫要逃的不遠才好,但白玫知
道這時該接什麼話,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有些顫抖的吐出聲音說:「二皇子……徐……他
逃了?」
劉禮霍然轉頭,目光凝住著白玫,驀然聲音沉重的說:「誰是你的內應?」
畢竟還是瞞不過他。白玫心裡一寒,但仍無辜的說:「二皇子錯怪小玫了。」
「把她關起來,嚴加看管,清查白家人數。」劉禮沒空追問,一面下了捉拿白玫的號令
,一面展開身法,往四面搜尋,他實在想不通,怎麼有人能潛入帳中,把徐定疆偷走?
徐定疆這時被白壘揹著,倆人已經潛到了北面的營區,這裡算是隊伍的後隊,防守較為
鬆懈,往這個方向,也是徐定疆的主意,這時他的背後針刺早已被白壘拔除,內息正一點一
滴的凝聚,對於已轉換先天的人,內息凝聚可不用像白浪這麼辛苦。
但也在這時,全軍起了騷動,看來事情已經敗露,白壘心裡暗罵,在這種風聲鶴唳、草
木皆兵的情況下,帶著徐定疆想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白壘正徬徨的時候,徐定疆低聲說:「我可以自己走了,放我下來吧。」
白壘一怔,但聽徐定疆中氣頗足,白壘聽話的放下徐定疆,一面低聲說:「我得快趕回
去。」
「來不及了。」徐定疆搖頭說:「劉禮第一件事必是清查白家,你現在闖不進去。」
沒這麼倒楣吧?白壘搖頭說:「我一定要試試看,不然小玫就糟了。」
徐定疆何嘗不知?自己失蹤,小玫裡應外合的嫌疑最大,若白家也有人失蹤,白玫不被
拷打才怪,雖然徐定疆心裡有數,白壘此時趕回必定來不及,但徐定疆仍說:「好吧,你試
試。但若已有人四面防備,你千萬不可再入。白壘兄弟……」白壘轉過頭來,只聽徐定疆接
著說:「若真如此,你想辦法上崖,我保你平安。」
「那小玫呢?」白壘急急問。
徐定疆說:「總會救出她的,這事我責無旁貸。」
畢竟時間緊迫,白壘一揮手,轉身便去了,徐定疆卻不再往外,四面望了望,見到一塊
圈馬區,徐定疆心念一轉,向著那群龍馬便鑽了過去,直躲到了最深處。
圈馬區,那是部隊停歇時,安置龍馬的地方,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把龍馬疆繩放長,約
莫二十隻龍馬同時綁在一枝短木樁上,龍馬自然會在木樁處縮在一處,彷彿一團大肉山,徐
定疆估計這麼鑽了進去,總可以藏個片刻,只不過得忍受一下龍馬的腥臊氣味了,至於能不
能藏妥、能不能在攻擊前恢復體力、孟啟會不會陣前倒戈,只能等到時候再說了。
徐定疆藏在龍馬當中,等了好片刻,只聽外面來來去去的一陣混亂,徐定疆自忖現在自
己已經可以移動,若能再等片刻,應該可以重新騰起,直接飛回崖上,到時問題就不大了。
但至於白玫……徐定疆歎了一口氣,兩人的未來會如何……徐定疆想到這裡,不禁有些
歎息,自己若不會想這麼多,那該多好?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間,四面的聲息沉寂下來,徐定疆一驚仰頭上望,從龍馬群的縫
隙中,見天色已近日出,徐定疆心裡一震,暗歎時不我予,自己功力尚未恢復,但總不能就
這麼窩在這裡。
徐定疆心裡暗暗計算,若是劉禮部隊開始全面攻擊,無論自己恢復到什麼程度,總非露
面不可,雖然能逃回山崖的機會很小,但總要一試,畢竟自己若不在,只怕是守不住,總不
能任他們被屠戮吧?
忽而,號令聲一連串的響起,四面又開始騷動,徐定疆心裡暗歎,看樣子到了自己往外
沖的時刻了,徐定疆猛然往外一衝,向著北面便逃。
但一出龍馬群,徐定疆可傻眼了,怎麼大群部隊的移動方向都是往北?而且幾乎所有營
帳也都在收拾,看來像是立即將有遠行。
徐定疆只有空呆上一呆,轉眼之間,數百兵馬揮舞著刀劍向他衝殺而來,徐定疆展開身
法,向著北面急逃,只希望自己出現的消息不要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這樣也許還有一線生
機。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第十四冊 第十六冊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