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苦戰山崖】
剛逃出龍馬群的徐定疆,很快的就被一大群部隊追襲,徐定疆現在功力雖然尚
未完全復原,但也不是龍馬追的上的,所以他才在期待消息別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
。
這裡畢竟是山林,徐定疆奔出片刻,逐漸的甩脫了敵方部隊的追躡,奇怪的是
,居然還真的沒有高手前來追擊,相對的,只聽後方殺伐聲迅速的響起,莫非所有
高手都在沖陣?徐定疆心中訝異之下,不久後便即轉嚮往南,要與山崖部隊會合。
徐定疆懷疑是有道理的,昨日白玫為救徐定疆,將孟啟原為倪惕下屬的事情揭
露,劉禮為求減少傷損,應該會利用這個訊息才是,而若要利用,應該在對陣前先
試圖說服孟啟,並給他一小段時間思索,怎麼天才濛濛亮便開始攻擊了?
若說劉禮不相信白玫,那也不合理,孟啟身為倪惕下屬並不是秘密,隨便一問
應該就能獲得確認,劉禮收服的降兵中總有來自東極城的人吧?所以一定發生了什
麼事情,使劉禮以全力攻打,甚至一時沒空派人追殺自己。
徐定疆想到這裡,已經接近了戰場,果然見到徐苞、何威凡等將領分成兩個戰
團,佔領了山崖的兩端,不斷的任士兵往上攀爬,而唐靈、孟啟兩人正率領著士兵
死拼,至於杜給、鐘名古等人,這時也率領著部隊支援著山崖戰場。
眼看無數的官兵向著那兩團戰團集中,而劉禮部隊的將領畢竟功力高出許多,
無論多少士兵湧來,總能支持一陣子,就這麼一陣子,湧上的部隊就越來越多,眼
看再過不久,上方據險而守的部隊很快就會潰散。
徐定疆轉過頭,見劉禮一身戎甲,正臉色沉重的望著山崖的戰鬥,至於隨著陳
康倒戈的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則隨在一旁;劉禮一面與他們低語,一面不斷的調
兵遣將,看樣子是打算藉著兵多將廣硬拚這一場,不打算再用任何計謀了。
這不像劉禮的作風,徐定疆腦海一面急轉,一面抽冷子打昏了一個倒楣士兵,
換上了他的衣服,閃閃躲躲的向戰場接近。
徐定疆這時的動作實在十分冒險,在山崖下,身邊所有部隊都是敵軍,若被人
發現,絕不會有任何的協助;還好這時部隊急急的往上衝,既然徐定疆的去路一致
,也沒人注意這麼多,徐定疆很快的就接近了山崖,隨著一群部隊往上攀爬。
到了這時,徐定疆還是不敢一彈一彈的往上縱,至於利用內息提氣騰起自然更
沒把握,徐定疆這時向著的戰團,是以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三人為主的戰團,而
不斷向這裡撲殺的則是唐靈、吳平、杜給雖率領的部隊。
徐定疆到了崖巔,心裡已經鬆了一口氣,就算是落敗身亡,總是陪著這群部隊
,徐定疆還來不及高興,在身後官兵的簇擁下,他不斷的往前移動,一散出去,徐
定疆這才發現,上方原有的部隊這時已經全擁到了山崖,憑藉著地形包裹著湧上山
崖的敵軍官兵。
徐定疆不再遲移,全身功力急運,向準著正揮動著追風刀的徐苞迫去。
徐苞手持追風刀,在唐贛、關勝男的左右護翼之下,可說所向無敵,殺的都城
部隊叫苦連天,缺口開的通暢無比,所以這裡擁上的敵軍部隊特別的多。
徐苞眼看不需片刻,擁上的部隊足以佔據這個據點,自己自然可以下崖休息,
也不必在這兒拼生拚死,他正感得意時,忽然身後一股勁力狂暴的湧來,而且似乎
十分威猛詭異,竟是不知襲向何方。
這除了徐定疆還有誰?徐苞吃了一驚,急急轉頭揮刀,但那股勁力已經迫近,
徐苞發覺自己已經來不抵禦,想起陳康慘死的遭遇,他心中一寒,猛然大吼一聲,
追風刀向著後方急急揮砍過去。
徐定疆卻是有些取巧,他的功力自然沒有偷襲陳康時的充沛,何況那時還藉了
往下急墜的衝力?但徐定疆這時卻能利用心意的變動,巧妙的讓吐出的勁力作複雜
的變動,也不能怪徐苞測不出去向,事實上,這樣的出招方式,連徐定疆自己都弄
不清勁力最後會湧向何處。
見徐苞一刀回砍,正稱了徐定疆的心意,徐定疆勁力急湧,不顧徐苞的劈砍,
只顧著劈飛了徐苞再說。
這麼一來可是抓到了徐苞的弱點,徐苞剛剛是不知如何閃躲,這才裝個同歸於
盡的架式,但真要他與徐定疆同歸於盡他可不甘願,徐苞猛一咬牙,一面急翻一面
向後急撤,更隨勢揮舞著追風刀,看看能不能蒙上徐定疆的勁力。
徐定疆可就心裡偷笑了,若徐苞真的與他換上一擊,以他現在的功力,不只打
不死徐苞,就算傷也傷的有限,但自己被追風刀這麼一劈可是非死不可,還好徐苞
總算怕死,徐定疆既已立於不敗之地,更是毫無保留的急催勁力。
徐定疆全身紅霧暴起,到徐苞撤刀後退不過是一瞬間事,只見徐定疆伸出的雙
臂前端紅霧一陣怪異的扭曲,向著徐苞持刀的手臂轟擊過去,徐苞右臂一震,劇痛
之下再也把不住追風刀,但同一瞬間,徐苞也已發現徐定疆的功力大是不足,不然
自己右手豈只劇痛而已?他心中一震,連忙往前急撲,要搶回落下的追風刀。
但徐苞剛剛往後退本是全勁,這麼一個逆轉改向自然沒有徐定疆的速度快,他
撲到一半,只見徐定疆右手一撈,追風刀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徐苞一愣,不知自
己還應不應該往前撲。
同一瞬間,唐贛、關勝男兩人已經發現異狀,他們本是徐苞下屬,見狀自然急
急奔來救援,百忙中,三人只見徐定疆突然抬起頭向著徐苞一笑,隨即猛一個用力
揮刀,追風刀黑芒急盛,一股刀氣迅疾的向著三人迎面撲來,劈的三人急急閃避,
心裡暗叫糟糕。
運氣太好了!徐定疆也不追擊,他拿著刀猛然一躍,浮起空中大喝一聲說:「
部隊聽令,將敵人趕下山崖,一個不留!」
說老實話,徐定疆這話的內容實在不怎麼新鮮,但徐定疆的突然出現,卻讓敵
我兩方都大吃一驚,尤其是下方的劉禮,他這時本已經無暇注意徐定疆的生死,但
他心想無論如何,部隊只要全力衝擊,無論徐定疆在不在上方,部隊非勝不可,怎
麼這小子忽然奪得了追風刀?
徐定疆一喝完,一面下落,一面迅疾的連揮七刀,七股刀氣破刃而出,殺的四
面習回河軍屁滾尿流,連徐苞、唐贛、關勝男都被逼下了山崖,這一瞬間,唐靈、
吳平、杜給三人的部隊立即補上了缺口。
徐定疆眼見這裡暫時已經無礙,他長嘯一聲,轉頭向著另一面殺去。
說老實話,徐定疆雖已獲得追風刀,但以他現在的功力,若徐苞、唐贛、關勝
男全力一拼,未必不是敵手,但徐定疆這兩天聲威已著,三人見徐定疆獲得追風刀
已經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應付?自然是急急退下山崖。
山崖本就不長,徐定疆奔過去,首先就向何威凡一刀揮了過去,何威凡剛剛聽
到徐定疆的大嚷已經吃了一驚,見他手持追風刀殺來,何威凡心裡不禁大亂,莫非
「習回河王」徐苞也被這小子暗算了?何威凡的氣勢先沮了三成,何況他早是徐定
疆的手下敗將,自然不得不退。
就在這時,何威凡身後響起一聲嬌叱,數道銳利迅疾的勁風掠過何威凡身側,
向著衝來的徐定疆激射了過去,正是風紫婷的獨門絕招──「川靈指」。
何威凡猛然醒起,自己這麼一來豈非不戰而敗?他一股慚愧的羞意湧上,立即
吐氣大喝一聲,雙掌一併,兩掌合催的「盤石掌」向著徐定疆的刀氣就迎了過去。
這兩個倒是較有骨氣,徐定疆心裡有數,以追風刀的威力來說,若以實體刀刃
破去兩人的功夫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自己損耗的內息卻也會不小,現在功力不
足,還是省著點用,徐定疆驀然一彈,倏忽間繞過兩人,向著奔上的官兵沒頭沒腦
的殺了過去。
這麼一來,徐定疆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不但把擁上的官兵殺散,連孟啟、鐘
名古的部隊也順便逼散,直把山崖口清出一個大空地。
這麼一來,習回河軍在崖上的陣勢不成,何威凡、風紫婷兩人立即身陷重圍,
兩人不敢戀戰,對望一眼,同時一個翻空騰身,向著崖下落了下去。
這麼一來,山崖的局面立即勉強守住,但剛剛不斷湧入的部隊已經造成了一定
的混亂,一時之間,山崖的局勢仍不算穩固,而相對的,徐定疆一奔來這面,另一
面的徐苞、唐贛、關勝男又重新撲了上來,徐定疆連忙趕過去,眨眼又把三人逼落
山崖,但另一面的何、風兩人卻又躍了上來,若不是見徐定疆出現,部隊士氣大振
,只怕依然是守不住局勢。
徐定疆這麼奔來奔去,殺散一方另一方又重新集結,過沒片刻,已經有些乏力
,徐定疆心理暗暗擔心,自己內息本就不足,補充的速度就更慢了,這麼耗下去,
只怕再過不久就會力竭。
正擔心時,忽又見到有一隊官兵正狼狽的往台地上撤,徐定疆百忙中轉頭一望
,狹道那面正不斷的傳來喊殺聲,看來那一面率軍的若非白家軍便是五位尊者,而
看守狹道的應該是袁業家部隊,他們雖然佔據地勢,但被對方以優勢軍力猛攻,終
於也支持不住了。
徐定疆正焦急時,山崖中央又有一堆敵軍如狼似虎的殺了上來,正是由鐵仇所
率領的部隊。
連他們也派上來了?徐定疆暗暗咬牙,這時也顧不得熟不熟練了,他驀然大喝
一聲:「雨旅,疊浪!」
徐定疆這麼一喝,率領雨旅的袁業家一怔,還不大清楚徐定疆叫的是自己,多
虧了與他同率部隊的都城管帶石薩,瞪眼大叫:「袁管帶,安國使在叫我們!」
袁業家這才醒悟,連忙率領著部隊變化,但部隊這麼從狹道上潰退,一時之間
如何整理陣型?袁業家頭昏腦脹之際,還是石薩經驗豐富,他立即大聲說:「各軍
自行運作,快!」
總算部隊雖亂,基本的編製還在,而在當時徐定疆的特別安排下,每一軍的官
兵中總有幾位南角城部隊,何況疊浪本是三盾陣中最容易施行的陣勢?陣型雖然仍
有些混亂,但仍開始排成一疊疊的隊伍,迎著對方衝出狹道的部隊衝去。
這群部隊果然是五尊者所率,這五人脾氣怪異,對於攻擊一般官兵沒什麼興趣
,只在部隊後方吊著,遠遠的發號施令,他們見自己部隊正要衝上狹道,正要立下
頭功時,卻見山崖口本已散亂的部隊,在徐定疆的一喝下,忽然一層層有如翻滾的
浪花一般,不斷的向著湧入的部隊衝撞,部隊立即擠在狹道口,衝不出山崖。
五尊者自然十分訝異,五人面色本已難看,這時更是青的嚇人,擅於御電的大
尊者嘿了一聲說:「我去對付那姓徐的小子。」
「大尊。」四尊是個慣使氣鞭勁的中年女人,她往前一飄說:「我也去。」
「我也去。」另一個女人也飄出來,她是掌握失空、凝霧能力的二尊,她冷冷
的說:「得替六尊報仇。」
「好。」大尊回過頭,向著其餘兩尊說:「你們率領部隊,繼續前衝。」話一
說完,她與二尊、四尊的身形同時模糊起來,倏然間消失不見。
這時徐定疆正聲如雷震般的發下一連串的號令:「山崖撤守,風旅、台旅後防
,電、雪、霧三旅,亂環!緩撤。」
與袁業家同樣的道理,部隊這時都有些不成編製,想聚成陣勢畢竟有些困難,
但亂環陣並非蛇盤、蛇回、逆弧、旋沖等必須全隊配合的陣勢,與疊浪陣一般,只
要一軍軍的部隊各自圈成許多小圈,就勉強能達到三、五分的效果,而就是這三五
分的效果,一直不斷湧上山崖的習回河城部隊在猝不及防下,霎時有些混亂,電、
雪、霧三旅則一軍軍順利的撤出戰團。
三旅一撤,孟啟與唐靈的壓力立即增大,還好這時敵方將領才被徐定疆逼退,
一時間也沒能立即重新破出缺口。
徐定疆眼見部隊撤出,正與殺上台地的敵方部隊們糾纏,徐定疆命令急下:「
電旅同心、雪旅片裂、霧旅勾合。困住他們!」
只見吳平的部隊在外圍圍成兩層大圈,緊緊包住敵軍,杜給的部隊每軍排成一
個個彎勾狀的隊伍,一面旋轉一面繞著敵方的部隊外圍衝殺,而鐘名古的部隊卻兇
猛的殺入部隊中,一排排的往前湧去,但又隨著對方的迎擊而自然散開,由後方的
部隊不斷的湧上。
同心、勾合、片裂都是困陣,三陣同出,湧上台地的千餘部隊過不了片刻,立
即被緊緊的包住,但徐定疆沒時間注意戰況,狹道入口這時傳來一連串的慘呼,只
見空中瓢來三個人影,無端端的就會有士兵倒地,有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大力擊
中,彷彿被無聲無色的長鞭抽重,更有的頭顱碎裂、七孔流血、眼珠暴出而亡,部
隊籠罩在一股恐怖的壓力下,自然而然的有些退縮,只見一路上部隊波開浪裂,往
後急潰。
被衝上來就不得了了,顧不得這裡的發展,一個急躍,騰身向著空中的三位尊
者殺去,三位尊者見徐定疆衝來,大尊冷笑一聲說:「想故技重施?」三人同時往
後急退,同一瞬間,大尊枯瘦的手臂迅疾的由上而下猛然一揮。
徐定疆心念一動,硬生生提起真氣,將自己躍上半空的軀體往側面急閃,說時
遲,那時快,只見一道細細的電光倏然由空中劈落,險險的擦過徐定疆的身軀,轟
到了下方的士兵,下方一個倒楣鬼立即全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也不知死
了沒有。
這功夫實在可怕,但徐定疆同時發現一個好消息,剛剛喘息這兩下,自己的內
力雖仍不可久飛,但在空中稍作轉移倒是還能勉為其難,徐定疆立即向著空中的三
人迫去,手中的追風刀卻隱於背後,打算再來一次偷襲。
徐定疆當時能在六人圍攻之下一舉殺掉六尊,便是因為六人不知徐定疆騰空並
非御氣,在徐定疆躍上半空之時,那時六人只是略為向高處閃避,料想徐定疆就算
功力足以御氣飛行一段時間,也不敢飛到這麼高的地方,沒想到徐定疆在半空中也
一樣轉折如意,就這麼追了上來,在六人猝不及防下一招紅骨拳轟爆了六尊,六大
尊者立即少了一人。
所以剛剛大尊才會認為徐定疆打算故技重施,他們見徐定疆越欺越近,他們絲
毫不敢松懈,二尊、四尊的目光都凝住在徐定疆身上,打算等徐定疆到了攻擊範圍
內,立即給他來上一記。
怎知徐定疆還有七、八公尺遠的時候,忽然右手一翻,只見黑光一閃,一道凜
烈的刀氣向著大尊直劈了過來,大尊剛見徐定疆右手總藏在身後已經有些嘀咕,見
黑光一閃,他驚呼一聲,立即弓腰往後急翻,想逃過這一擊。
但「幻靈大法」雖然詭異莫測,這幾位尊者的其他功夫卻是平平,大尊翻到一
半,刀氣已經接近大尊的胸口,大尊心一寒,咬牙將全身功力彙集在手臂上,猛力
向上一甩,身體自然而然的隨勢一沉,雖然終於閃過了這一刀,但右臂卻是及肘而
斷,而在功力催動下,暗紅色的血液從他手臂中狂灑噴濺,彷彿下了一場紅雨一般
。
下方千名士兵眼見徐定疆一擊成功,無不大聲歡呼,有些潰散的雨旅終於又穩
住了陣腳,抵抗著從狹道湧上的無窮無盡敵軍。
大尊者咬牙捏住左臂經脈,但劇痛卻使他穩不住身形,二尊、四尊察覺不對,
連忙搶回大尊在空中翻發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扶住大尊,同時間,徐定疆的另一股
刀氣又迎面衝來。
「快退。」大尊咬牙說了這句話,三人逃命般的往後急撤,徐定疆不但莫名其
妙的能飛,手中還有可以無聲無息攻擊遠處的追風刀,別說三人合攻,就算五個人
都來也是沒輒,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退回?
三人正膽戰心驚時,卻見徐定疆也不理會三人,驀然一個回頭向著山崖撲去,
一面大聲的叫:「雪旅蛇盤居中,霧旅滾折。」卻是徐定疆注意到何威凡與風紫婷
又殺上了山崖,他轉身衝過去之際,百忙中注意了一下台地中的戰況,見三隊雖以
困陣牢牢的纏住敵軍,但困陣的殺傷力畢竟不大,對方的千餘部隊,一時還沒亂象
。
三位尊者這才狼狽的後撤,一時之間,袁業家與石薩看守的狹道又穩固了下來
,而倒楣的大尊一面接合手臂,心裡卻是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徐定疆怎麼會取得
追風刀?
而徐定疆一面殺向何威凡、風紫婷,一面卻在心裡暗歎,若這時陳東立在場,
事情就好辦了,自己為了防禦徐苞、何威凡、五尊者等人已經疲於奔命,怎麼還有
空指揮部隊?就算趙才也勉強能指揮陣勢,問題是兩人都不在,陣勢無法發揮功效
,不然大可稍作開放,讓數千敵軍湧上,在台地上一決勝負,現在這麼下去,陣勢
運轉不靈,就算以多攻少,殺敵一千少說也得自損五百,再過幾下豈不是沒人了?
剛趕下何威凡與風紫婷,另一面的徐苞等人又擁了上來,而鐵仇的部隊更是已
經破開一個缺口,不斷有士兵向著以同心陣布守的吳平部隊衝殺,徐定疆正頭痛時
,忽然下方數百支箭矢一起向他激射過來,卻是劉禮暗暗囑咐部隊,盯緊著徐定疆
的身形攻擊。
徐定疆刀光急閃,黑芒繚繞之間,將自己全身揮舞個風雨不透,但卻不得不落
下地面,不然可是沒完沒了。
問題是他一下落,三面馳援的功效自然大打折扣,孟啟與唐靈兩人逐漸守不住
山崖,防守山崖的部隊也正迅速傷亡中。
似乎真的完蛋了,徐定疆心裡有數,若剛剛自己那一擊不是打中徐苞的手臂,
又或是自己上山崖時不是恰好選擇偷襲徐苞,自己奪不到追風刀,早已支持不住;
但劉禮卻是驚而不亂,依然氣定神閒的佈陣而攻,以兩方戰力相差過遠的情況下,
想守住實在十分困難,徐定疆心裡不禁暗暗懊悔,若自己沒有下山偷襲陳康,憑自
己的功力,未必不能支持,現在卻是有些欲振乏力、無以為繼了。
而被數萬敵軍包裹夾擊的部隊這時也感到情況不妙,但這裡可以說是絕路,除
了狹道外,想逃命只有往山崖下跳,而山崖下卻是數萬敵軍不斷上湧,跳下去也沒
有生機,部隊固然人心惶惶,但除了拚命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徐定疆這時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在他剛趕下徐苞與唐贛夫妻時,正想轉頭
殺向鐵仇等人之際,一面殺敵,一面迫到徐定疆身側的唐靈驀然大聲說:「小王爺
,你該走了。」
徐定疆一愣,回過頭望著唐靈,唐靈也沒空多說,一轉頭,又殺敵去了。
「小王爺,你走吧。」跟著又有聲音傳來,徐定疆猛一轉頭,只見是一個不認
識的普通官兵,身上穿的似乎是校騎的軍服,他只來的及說:「替我們報仇。」跟
著一轉頭,又向著湧上山崖的敵軍殺去。
「小王爺快走。」在徐定疆發愣的同時,不斷的有人靠過來說上一句,又急急
的奔去殺敵。
徐定疆眼框紅了起來,若是要逃,以他的功力,加上追風刀的幫助,確實是大
有希望,他也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見未到最後關頭,他也不輕易撤走,沒想到卻
不斷的有部屬前來勸告,徐定疆心裡一熱,猛然一個騰起,只見一大叢的箭矢立即
向著徐定疆蜂湧而至,徐定疆大吼一聲,數公尺寬的黑光暴起,粉碎了所有的箭矢
,一面大聲說:「部隊聽令,敵方已現疲態,堅持下去!」
話聲未落,下一波箭矢又向著徐定疆蝟集,徐定疆不再閃避,一面揮動追風刀
,一面大聲說:「蛇盤化蛇回、滾折轉若深、同心變錯梳。」
命令一下,部隊陣勢立即跟著轉變,同時徐定疆大聲說:「風、台兩旅轉守狹
道,與雨旅換防。」一面往台地後方飄退過去。
這下可是部隊大調動,而且連山崖的優勢都不要了,卻是徐定疆已經認清,在
敵方優秀將領居多的情勢下,想據險而守實在不易,不如放棄山崖,讓對陣法較有
概念的四隊聚集,在空間不大的台地上一決雌雄。
既然命令不斷的發佈,代表徐定疆還沒有死心,這種心態自然會影響到部隊的
士氣,眾人一提精神,向著敵軍狠殺過去。
徐定疆這麼一來可見高明,台地空間不大,能湧上的敵軍最多也不過萬餘,而
杜給等四旅的官兵能戰的還有五、六千人,大可與對方周旋,而在孟啟與唐靈的協
防下,狹道至少可守住好一陣子,徐定疆是打算專心以陣勢跟敵軍耗上了。
但這麼一來,徐苞、唐贛、關勝男、何威凡、風紫婷、鐵仇、鐵珊珊、穆倚、
尼成等人都混入了部隊中,這些人除了徐定疆之外,整個部隊之中還沒有一個可與
他們相對峙的將領,何況軍力更是一個明顯的優勢?縱然徐定疆陣勢多變,變化莫
測,部隊依然難以抵抗,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雖殺傷無數敵軍,連風紫婷、穆倚、
尼成等三名將領都負傷退下,但依然逐漸陣勢不成陣勢,部隊慢慢被擠到了台地後
方,只能拚死力搏,毫無生機。
徐定疆這時也顧不得下令了,何況他騰空了這麼久,內息也逐漸無法支撐,徐
定疆一咬牙,乾脆落到實地上衝殺,能殺一個算一個,徐定疆心裡有數,這次是輸
定了,但眾人毫無退路,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至少還能支持半個多小時,而且對
方無論如何也是慘勝,絕對無法再撲都城,這也是徐定疆一開始算計不到的狀態,
難道劉禮已經放棄了攻擊都城?這怎麼可能?
這時狹道防守的孟啟、唐靈也支持不住,在雨、電、雪、霧四旅不斷後退的情
況下,他們逐漸變成腹背受敵,這樣如何抵擋?唐靈與孟起的部隊首先潰散,五尊
者率領的部隊終於衝上台地。
徐定疆在人群中衝殺,雖然手持追風刀,但在四面八方不斷有敵圍攻之下,徐
定疆越來越接近力竭,追風刀不只無法放出刀氣,連黑芒都逐漸變短,威力正逐漸
減弱中,而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人見狀自然是追著徐定疆猛攻;徐苞若不能搶回
追風刀,怎麼有臉回去?
徐定疆眼看著自己即將力盡,部隊也岌岌可危,正想狂笑一聲,扔刀受死之際
,忽然間,山林間響起兩聲怪嘯,只見兩道灰影如電光一般從山上衝下,直衝入台
地,凡是擋路的無論敵友,全被撞的四面亂飛,而灰影的目標正是向準了徐定疆,
徐定疆一愣之下急急回頭,可愣的張大了嘴,那可不是人,居然是當時徐定疆的牢
友,北疆異獸──騔獚。
兩支騔獚一大一小,正是大黃五黃,兩獸有如電閃,不斷縱躍向著徐定疆閃來
,而落地之際若有人相阻,有空時大口一咬,沒空時腦袋一挑,遇上的不死即傷,
轉眼已經奔到了徐定疆附近,徐定疆一愣間,兩獸在他身邊一旋,徐定疆週身敵人
被清的一乾二淨、一個不留,霎時間,沒有一個敵軍敢靠近徐定疆,連徐苞等人在
猝不及防下,都有些狼狽的後撤。
徐定疆一怔,滿懷詫異的望著騔獚,他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厲害了?在一愣之
下,徐定疆靈光一閃,莫非真的與退蛇軟骨有關?但這時沒空詢問,徐定疆只深吸
了兩口氣,拔刀又向著敵軍殺去。
騔獚卻也十分幫忙,徐定疆往哪裡沖,向徐定疆攻來的敵人往往先被他們咬死
,而徐定疆在喘息片刻後,追風刀刀勁再發,一人兩獸協力之下,轉眼殺的習回河
軍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這麼一來,徐定疆膽子大了許多,帶著兩獸盡往敵人多的地方沖,弄得習回河
軍隊伍大亂,本就追著徐定疆亂跑的徐苞等人不算,連何威凡等數位將領也不得不
奔過來攔阻,集數人之力,依然只能勉強糾纏住兩獸,加上徐定疆有一下沒一下的
刀氣襲擊,趕來的將領也不好受,但總算拖住了徐定疆。
不過大部分將領既然趕來,攻擊的腳步自然也慢了下來,現在部隊雖然已經不
成陣勢,但眾人可說是已無退路,正是背水一戰,想把部隊盡殲,看來還有的拼。
慢慢的,何威凡等六、七名將領圍成一個圈子,一股股的掌指拳勁輪番往內推
,轟的徐定疆與騔獚叫苦不迭,眼看兩獸的速度越來越慢,慢慢的也被擊中了好幾
下,他們似乎皮粗肉厚,被擊中也沒什麼大礙,但速度卻漸漸的緩了下來。
徐定疆心裡有數,以兩獸衝進來時展現的威勢與速度,若不是為了防禦攻向自
己的勁力,未必會捱到那幾下,眼看終究是死,何必牽連它們?徐定疆正想發聲要
兩獸離開,沒想到就在這時,下方驀然傳出一連串的號角聲響,湧上的敵軍一愣,
忽然有如流水般的往山崖下撤了下去。
圍著徐定疆的徐苞、何威凡也是目瞪口呆,眼看著徐定疆即將力盡,劉禮居然
在這時候下命撤軍?眾人手腳不停,徐苞大聲說:「二皇子不知道上面的戰況,我
們殺了這小子再退。」
問題是部隊一撤,徐定疆的部隊自然就湧了過來,若是不退,只怕反而被纏住
了,鐵仇首先呼嘯一聲說:「還是該服從軍令,我們撤。」話一說完,率著鐵珊珊
就退了下去。
「河王。」何威凡眼看不對,大聲說:「且饒了這小子。」
徐苞眼見追風刀近在咫尺,但卻又無法奪回,他恨透了這兩只插手的怪物,但
又無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瞪了徐定疆與兩獸一眼,與何威凡退了下去。
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徐定疆渾身浴血的柱刀喘息,一時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兩獸也不怎麼輕鬆,這時站在徐定疆的兩側,同時喘著大氣,似乎也有幾分疲累
。
眼見敵方撤退,已經被殺慘了的部隊卻也不敢追襲,幾名將領聚集到了徐定疆
身側,但兩獸同時低吼,嘴旁的獠牙隱隱露出,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眾人圍在數
公尺外,沒有人敢靠近。
徐定疆看了好笑,顧不得向眾人解釋,一面喘息,一面向著兩獸說:「你們…
…怎麼會來?」
兩獸不會說話,只輕輕的低鳴兩聲,目光中留露出善意,徐定疆見當初綁在五
黃脖子上的布包已經不見,也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真的被它們吃掉?徐定疆還顧不
及問,只放鬆的說:「他們都是朋友,沒關係了。」
兩獸目光向四面一轉,敵意消失了不少,但依然不怎麼友善,徐定疆正要詢問
布包之事,忽聽兩獸同時長嘯一聲,驀然往山上急奔,瞬息間已經遠去了百餘公尺
。
「等等……」徐定疆趕忙要叫,卻見兩獸已經去的頗遠,當真是來不及了,徐
定疆歎息一聲,回過頭望望眾人,見眾人都是全身狼狽、傷痕纍纍,徐定疆苦笑說
:「大家……都還好吧?」
「小王爺……」杜給瞠目結舌的說:「那是什麼東西?」
「騔獚。」徐定疆歎息一聲說:「沒想到今日被他們解救。」
「那就是騔獚?」鐘名古伸伸舌頭說:「鼎鼎大名的北疆異獸?這麼厲害?」
鐘名古恰好是被騔獚頂飛的其中之一,他只覺灰影一閃,他屁股一疼,忽然就飛了
起來,對騔獚的利害自然是嘖嘖稱奇,還好沒摔入敵人的人堆中,現在才有辦法說
話。
「嗯。」徐定疆也有些如在夢中的感覺,沒想到今日居然被騔獚所救,畢竟好
人有好報,廣結善緣還是對的。
但是敵軍為什麼會退呢?這依然是眾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可是眾人你望望我,
我望望你,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徐定疆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面緩步向著山崖走去,這時誰也沒心情整理部
隊,眾人心知對方只要再攻,不過是死拼而已,也不用怎麼準備了,於是一個個都
跟著徐定疆往山崖走,要看看對方到底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走到山崖,遠遠的往下望,只見下方的部隊一旅旅彙集,正騎上龍馬緩
緩的往北方退去,劉禮則在部隊當中,正回過頭望著山崖。
徐定疆遙望過去,恰與劉禮目光相對,只見劉禮眼中露出複雜又惋惜的神色,
徐定疆猛然清醒,失聲說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徐定疆在說什麼,還是鐘名古忍不住,他
雖然負傷纍纍、早已力盡,依然耐不住的啞聲問:「小王爺,他們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目光轉過,向圍著自己的眾人掃過一遍,搖了搖頭沒說話,但他心裡卻
是狂震,知道這只有一個可能──熊族入侵。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二章 少女風情】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五日
重返都城已經三日,徐定疆與部隊,在陳晶露全力照料下,眾人復原奇速,而
徐定疆功力已深,恢復的速度更快,此日已能上朝議事。
至於在戰場中分散的趙才、墨琪、夢羽等人,也都安全的率軍回到了都城。這
也多虧劉禮讓扼守退路的部隊轉向北路攻擊,這些由南路繞回都城的人才能安全逃
回。
在早朝中,劉禮對於徐定疆的功勳自然是稱讚有加,更不追究徐定疆逃出幻萃
閣的罪責,對於徐靖的不幸,也是大表惋惜。徐定疆自然不把劉禮的話當一回事,
聽過就算,街可慶幸的是,總算陳東立也放了出來。
而在早朝中,徐定疆終於確定熊族來襲,因為北疆四城分成兩派,彼此自然不
相支援,聽說現在北域城已陷,北域王劉群池父子已逃到易守難攻的刀輪城,與陳
東立的父親陳幕凡合力協防。
估計熊族在北域城陷後應會先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的兩名護國使──徐乃
、徐念都是徐苞的侄兒,他們的局勢危如累卵,都城雖樂的看熱鬧,劉禮部隊卻不
能再拖,必須急急趕回。
早朝結束,眾人依序步出皇城,徐定疆則與陳東立走在一起,兩人的表情都有
些沉重。
踏出皇城,轉過數個街角後,徐定疆眼見四下無人,驀然開口說:「東立,你
不該去。」
「我非去不可。」陳東立回過頭說,「換了是你,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徐定疆倒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胡說八道。」陳東立忍不住瞪眼說,「當時南角城只不過傳來蛇族集結的消
息,你還不是眼巴巴的趕回去?」
「話不是這麼說。」徐定疆氣定神閒的說,「當時我知道南角城一定守得住,
回去只不過湊湊熱鬧而已,現在情勢十分明顯,若熊族轉攻刀輪城,刀輪城雖稱號
稱『千軍萬馬攻不破』,但只要引兵出城,非破不可。」
「什麼話!」陳東立不大高興的說,「南角城都守得住,我們刀輪怎會不行?
」
陳東立這話不是自誇,刀輪城確實難攻,至於為何難攻,後文自有說明。
此時徐定疆見陳東立半真半假的裝生氣,他擺擺手說:「狀況不同,南角城腹
地廣大,加上蛇族無論來自陸路或是海路,路徑都一樣狹隘,只要憑險而守,本就
至少可以支持一兩個月,但北疆地域寬廣,熊族一圍上來,城池立即變成了一座孤
城,雖說刀輪城可以久守,但畢竟只有四萬部隊,熊族若全力進撲,未必攻不破。
」
陳東立閉上嘴不吭聲,他明白徐定疆說的有道理,但他親族都在刀輪城,不回
去怎麼放得下心?
「也罷。」徐定疆其實也知道阻不了陳東立,不過是盡盡人事,見陳東立堅持
要北返,徐定疆只好搖搖頭說:「你到了北疆,注意一下芳華的消息。」
陳東立皺起眉頭說:「你說芳華被劉冥帶走,是幹什麼去了?」
徐定疆說:「誰知道?說不定劉冥在找傳人。」他本是胡扯,沒想到與事實卻
是差之不遠。
陳東立點頭說:「這還是最好的結果,若芳華因為白浪的關係加入叛軍,大家
在戰場上見面可不尷尬?」
「這坦也有可能。」徐定疆搔搔頭說,「但芳華不像是這種個性,若真是這樣
,她就有苦頭吃了。」
陳東立又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這麼輕鬆?」
「不然怎麼辦?」徐定疆歎口氣說:「若不是你往北疆去,我還能怎麼辦?皇
上又不准我離開都城。」其實徐定疆還希望陳東立探探白玫的消息,不過這說來話
長、難以解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東立的心裡卻另有煩惱,這麼一去,夢羽怎麼辦?可是這時真是顧不得兒女
私情,陳東立又不知該如何向徐定疆表明,只好忍著不說。
兩人腳步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馨雲殿」,陳東立回過頭說:「我等拜別
了伯母之後就走。」
徐定疆歎了一口氣,點點頭沒再說話,提到自己母親,徐定疆的臉色就凝重下
來。徐靖身亡,徐定疆雖然痛苦,但程度自是遠遠不及陳晶露,而陳晶露又是秉性
剛毅倔強,一向不在徐靖意外的他人面前表現出痛苦的一面,徐定疆安慰無方,也
只好罷了。
前兩日,陳晶露忙著救治徐定疆以及眾官兵,還沒什麼空多想,但過了兩天,
大部分的人傷勢都已穩定,如徐定疆者更是活蹦亂跳,陳晶露一閒下來,整天待在
屋中發呆,連話也不大肯說。
兩人走到了陳晶露所居偏殿外廳,早有隨侍向內通報,過沒多久,陳晶露緩步
而出,陳東立連忙站起說:「見過王妃。」徐定疆倒是悶悶的坐在一旁沒吭聲。
「坐。」陳晶露一面坐下一面說:「聽說你要辭行,去哪?」看她表情雖然平
靜,但卻顯得有些憔悴。
「刀輪城。」陳東立站著說,「向王妃告別之後,晚輩即將啟程。」
陳晶露點點頭說:「也該回去陪陪家人,記得替我問候『北域王』、『神慧衛
國使』以及『鳳安衛國使』,還有幾位夫人。」陳東立的父親陳慕凡便是「神慧衛
國使」;「鳳安衛國使」劉圖則是「北域王」主子,也就是陳東立的舅舅。
「是。」陳東立恭謹的說。
「『威遠護國使』呢?」陳晶露頓了頓改口說,「該說皇儲……皇儲也與你一
同回去吧?」
陳東立微微一愣,轉頭望向徐定疆,他心裡頗為訝異,陳晶露莫非不知道熊族
犯境之事?
徐定疆卻沒解釋,只咧開嘴說:「皇上不准,說不定有別的安排。」
陳晶露也沒追問,點點頭不再言語。
陳東立一頭霧水,頓了頓才說:「不打攪王妃了,晚輩告退。」
徐定疆跟著蹦起說:「娘,我送送東立。」
陳晶露只點了點頭,徐定疆推著陳東立就往外走,陳東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走
出了外廳。
「這是怎麼回事,伯母不知道北疆的事嗎?」走出沒幾公尺,陳東立忍不住就
問了。
「也沒刻意瞞她。」徐定疆眉頭皺成一團說,「但她最近什麼事都不關心,在
她耳旁說話彷彿耳邊風,有沒有聽進去都不知道。」
陳東立不能理解,畢竟他也沒有這種經驗。陳東立只能說:「你多陪陪伯母,
我自己走行了。」
「你的行李不是整理好了?」徐定疆懶洋洋的說,「我送你出城吧。」
多說反而浪費時間,陳東立在徐定疆陪同下回房提了行李,兩人騎著龍馬剛踏
出「馨雲殿」時,同時一愣,跟著便下馬施禮說:「參見皇儲。」卻是劉演等在門
外。
劉演臉色也不怎麼開朗,他向兩人走近說:「東立,你這就要出發了?」
「是。」陳東立回答。
「我送你一程。」劉演歎口氣,說道,「若不是父皇不准我北返,我也該一起
回去的。」
陳東立雖不笨,但卻不善矯飾,他心裡本覺得劉演也該北返,自然說不出什麼
安慰的話。
「也許皇上會派皇儲去東極城。」徐定疆笑笑說。
劉演苦笑了一下沒接口,徐定疆見狀,知道劉演還有話要對陳東立說,既然如
此,他也不好硬湊在中間,只好將龍馬的韁繩一遞,歎口氣說:「那就讓皇儲送他
了,我也好躲躲懶。」
劉演正有此意,微笑接過韁繩說:「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就讓我代勞吧。」
徐定疆目送兩人離開,隨即轉頭踏入殿中,剛踏入廣場,便見趙才與墨琪兩人
急急忙忙的趕來,他微微一愣說:「幹什麼?」
「參見小王爺。」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看來十分有默契,說完後還自然而然的
對望一眼,眼中掩不盡的滿足情意。
自己這麼干不打緊,看別人甜甜蜜蜜可有些肉麻,徐定疆不由得打了個顫,苦
著臉說:「你們找我有事?」
「不是找小王爺。」趙才急急說,「陳龍將呢?」
「走了。」徐定疆沒好氣的說。
趙才一愣,不知應如何接話,還是墨琪推了他一把,趙才才急忙的說:「我們
找陳龍將有事……」
「算了吧。」徐定疆歎口氣說,「皇儲有事找他,你們湊什麼熱鬧?」
「皇儲?」兩人同時一愣。
「不然我怎麼會回來?」徐定疆臉一緊說,「到底什麼事?」
趙才回過頭望著墨琪,墨琪卻是一臉焦急,頓了頓才說:「他……這麼一去,
夢羽這麼辦?」
什麼夢羽怎麼辦?徐定疆瞪大眼睛,他一直沒時間注意此事,這時聽墨琪一說
,徐定疆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狀況,這才搞清楚發生了何事。徐定強大驚小怪的比說
:「東立欺負了夢羽?」
扯到哪去了?墨琪急的一跺腳說:「小王爺!」
「開開玩笑。」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不過我說老實話,你們這麼追上去,是
要留下他還是怎麼?」
墨琪嘟起小嘴,不知該拿徐定疆怎麼辦,趙才連忙搶上來說:「啟稟小王爺,
因為陳龍將一句話也沒交代,墨琪想替夢羽問問……」
「是夢羽要你們問的?」徐定強臉色突然一正。
「才不是。」墨琪說,「昨晚她悶著不吭聲,一個人躲著掉淚,我怎麼問也弄
不清楚,今天才傳來陳龍將北返的消息,我想問問陳龍將到底存什麼心。」
「存什麼心?」徐定疆糊塗了,搔搔腦袋說,「他不就是要回去陪著親人嗎?
」
聽墨琪這麼說,陳東立昨晚就已經向夢羽交代清楚了,這兩人在急什麼?
「總該把夢羽帶走吧?」墨琪瞪眼說,「兩個人若真心相對,難道不該共患難
嗎?」
徐定疆驀然一震,猛然想起了白玫,她這時一定是在受苦吧?自己卻在都城逍
遙,怎麼對得起她?想到這裡,徐定疆額頭上冒出了一點點的汗珠,竟是有些惶惶
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徐定疆臉色不對勁,兩人不知怎麼回事,正納悶時,徐定疆猛一抹汗說:「
你們要問就去問吧,我想東立是為了顧全夢羽的安全,才這麼做的。」
墨琪與趙才對望一眼,兩人正要從徐定強身側離開之際,徐定疆忽然加了一句
:「加把勁兒繞出城外等,皇儲大概只會送到那兒。」
「是。」兩人應是之後,攜手向著門外掠出,速度十分的快捷,看來趙才的功
力又似乎又提升了些,只不知為何墨琪的功力似乎也有相當的進展?
不過徐定疆雖看在眼裡,這時卻無心細思,念頭依然在白玫身上打轉,這麼任
她留在劉禮軍中,萬一出什麼事,自己如何對得起她?
正在殿門口煩惱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叫聲,徐定疆一愣轉頭,隨即有些無力的
說:「原來是你們,又怎麼了?」
「定疆大哥。」門口兩位少女,異口同聲的笑著說,「聽說您立了大功,兩位
供奉爺爺很稱讚呢。」兩姝正是右相徐夢凡的那對孫女──徐曇如、徐杏如。
供奉爺爺不找自己麻煩就不錯了,會稱讚自己才有鬼。徐定疆心裡苦笑,搖頭
說:「你們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兩人臉一紅,還是徐杏如伸伸舌頭說:「定強大哥好厲害……我們能不能進來
說?」
徐定疆身子一讓說:「進來吧,不過我沒什麼時間,你們說快些。」
徐杏如鼻子微微一皺,嬌瞠說:「好過分,才進來就下逐客令了。」
徐定疆微微一怔,倒不是對徐杏如的口氣擔心,他看得出來徐杏如只是開玩笑
而已,不過徐杏如這麼一皺鼻子,卻讓徐定疆想起白玫的習慣動作。
徐定疆歎了一口氣,招招手說:「來吧,我們到偏廳去談。」三人到了偏廳,
兩個小丫頭東張西望了片刻,開口又總是些言不及義的東西,徐定疆漸漸的有些不
耐,開口說:「你們不是有問題嗎?」
兩人對望一眼,活潑的徐杏如開口說:「定疆大哥,聽說你們有遇到白家的人
?」
果然是這件事。徐定疆點點頭說:「確實有見到。」
「原來他們真的逃出城外了?」徐杏如生氣的說,「枉費我們替他擔心了好一
陣子。」
「擔心誰?」徐定疆苦笑說,「白敏那小子?」
「就是那小子。」徐杏如氣鼓鼓的說,「沒想到他們居然敢背叛,真是太可惡
了。」
「不然呢?」徐定疆搖頭說,「他們不叛也是被關,能怎麼辦?」
「也對。」徐杏如歪著頭說,「那就不要太怪他了。」
懶得跟你們胡鬧。徐定疆搖搖頭說:「就這個問題?」他早想找個借口抽身了
。
「還有、還有。」徐杏如忙著推了徐曇如一把說,「你還不問?」
徐曇如的臉霎時紅了起來,急急的搖了徐杏如一下說:「你又來了。」
「本來就是你要問的。」徐杏如瞪大眼,一臉錯愕的模樣,過了片刻才說,「
不然我替你問。」
「不要啦。」徐曇如急了,跳起來說,「不要問了。」一轉身往外就飄了出去
,看來功力又有一定程度的進步。
徐杏如連忙躍起急追,一面向徐定疆打個招呼說:「定疆大哥,對不住了。」
話聲未落,人已經飄出了廳外。
這兩個小丫頭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徐定疆莫名其妙,搔了搔頭這才往後殿行去
。
徐定疆因為心裡有事,腳步並不快,走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破風聲,似
乎有人正向著這面接近,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又是徐曇如、徐杏如連袂而來,而徐
曇如的臉上依然還帶著三分扭捏,似乎是被硬拉來的。沒片刻,兩人同時落在徐定
疆的身後兩公尺處。
看來這次真的要說了,徐定疆耐著性子轉過身來說:「好,說吧。」
兩人這次不再你推我擠,一頭長髮的徐曇如輕吸了一口氣說:「定疆大哥好像
十分忙……」
「我確實還有事。」徐定疆倒也不是討厭這兩個小女孩,不過他這時實在沒什
麼心情與人笑鬧,而兩姝年紀又太小,也不適合與自己談心事,徐定疆才會表現出
一副很忙的模樣。
「既然這樣……」徐曇如低下頭說,「不知陳龍將可有空?」
自己很忙所以要找陳東立,這是什麼邏輯?徐定疆一頭霧水的說:「東立回北
疆了,剛走。」
「啊……」兩殊同時驚咦一聲,徐曇如皺起眉頭帶著三分愁緒,徐杏如卻是跳
啊跳的說,「啊呀,來不及了。」
「到底有什麼事?」徐定疆說,「你說說看。」
徐曇如又扭捏起來,開了兩次口卻沒說出話來,徐定疆驀然有些心驚膽顫,莫
非這小妮子愛戀上了陳東立?這可有些麻煩,但又為什麼要先問自己有沒有空?難
道與自己也有關係?……正胡思亂想時,卻見徐杏如已經不耐的說:「還是我說吧
。定疆大哥,我姐姐研究出了幾套陣法,想向你或陳龍將請教一下,現在該怎麼辦
?」
原來是這種事。徐定疆鬆了一口大氣說:「這是小事,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聽你
說……」見徐曇如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定疆暗歎一口氣,改口說:「這樣吧,你有
紀錄嗎?」
徐曇如連連點頭,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跟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
冊子,但是卻又有些遲疑沒遞出手,這下徐定疆與徐杏如都急了起來,徐杏如伸出
手要搶,徐曇如卻是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徐杏如一愣,卻見徐曇如一轉身,珍而重
之的交給了徐定疆。
徐杏如這才扮了一個鬼臉說:「總算送出去了,可以回去了嗎?」
徐曇如動也不動,只睜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徐定疆過意不去,將那本薄薄
的手抄本打開,只見裡面字跡極為娟秀,一行一行整整齊齊的寫著陣法的變化,徐
定疆略為瀏覽一下,點頭說:「這是盾陣的變化?」
徐曇如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隨即正色說:「是,裡面一共有四套陣法,首先是
盾陣,其次是凹陣、蛇陣,最後是困陣。」
「盾凹蛇困?」徐定疆帶笑問,「那錐殺呢?」
徐曇如沒直接回答,頓了頓才柔柔的輕笑了一下說:「若能防禦得當、以少退
多,也就夠了。」
「戰場爭勝,難免有殺戮。」徐定疆有些詫異的說,「只做防禦豈不是過於被
動?」
「當戰則戰。」徐曇如抬起頭來,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雖仍但著三分羞
澀,依然是侃侃而言,「若能防守得好,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
「那如何爭勝呢?」徐定疆起了三分興趣,望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其實衝殺重要的是氣勢,佈陣只是其次。」徐曇如聲音又穩了些,「只要基
本陣法熟練便可,但若敵強我弱之時,盾凹蛇困若再缺少變化,就真得攔不住敵人
了。」一面說,她的眼神中同時出現了少見的神采。
徐定疆聽了微微一怔,這話說得頗有三分道理,但與自己的想法卻有些不同。
徐定疆腦袋思索片刻,正要開口之際,一旁的徐杏如忽然跳了起來,大叫說:
「我受不了了。」
兩人同時被徐杏如的舉動嚇了一跳,徐定疆瞪大眼睛望過去,只見徐杏如揮揮
手向著自己姐姐說:「我對陣法一點興趣都沒有,定疆大哥願意陪你聊了,我先走
一步。」
這話一說,徐曇如的臉立即又紅了起來,整個人由剛剛的神采飛揚又變回忸怩
,她連忙拉著徐杏如的衣襟,徐杏如卻一閃身說:「拉我做什麼,對陣法我可沒興
趣。」徐杏如搶不到徐曇如的書,徐曇如卻也拉不著她的衣襟,兩姊妹的輕身功夫
本就半斤八兩。
徐曇如拉不到妹妹,只好聲若蚊蚋的說:「你陪陪我嘛。」
「不干。」徐杏如吐吐舌頭說,「聽你們說這些,我不如回去練功。」話一說
完,徐杏如飄身而去。
徐曇如一把沒抓住,眼見徐杏如身法輕靈的縱躍而出,徐曇如遇動還止,轉回
紅透了的雙頰說:「定疆大哥……對……對不起。」
「沒關係。」徐定疆聳聳肩說,「另外再找時間也可以。」
「不……」徐曇如搖搖頭,頓了片刻說,「除非定疆大哥有事。」
徐定疆不禁失笑,看來這小丫頭固然害羞,但卻對陣法十分有興趣,足以讓她
忍著羞澀一個人留在這裡,徐定疆眨眨眼,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一個人留下來,
不怕出什麼意外?」
這麼一說,徐曇如臉更紅了,徐定疆正想接著開玩笑,但見徐曇如漲紅了小臉
,徐定疆不禁又有些自責,若不是為了討論陣法,她只怕早巳開溜,自己仗著對方
有求於己態意說笑,可有些不公平。
但徐定疆的個性本就不怎麼正經,卻也沒多嚴肅的反省,他只搔搔頭,心想看
來只有談起陣法才能轉換她的注意力了,便將話題一轉說:「如你剛剛這麼說,若
是敵眾我寡,豈非不能攻擊?」
徐曇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她眼睛二兄,抬起頭說:「不然,若以盾困
等陣防禦,其實敵方部隊久攻不下,必然逐漸氣沮,兩軍對陣,無論何種陣勢,本
就會彼此逐漸損耗,對方久戰之下,自然會發覺敵我之勢逐漸轉換,而到時,對方
想勝無方,只有退敗一途。」
「也就是說……」徐定疆一笑說,「在困盾之陣中,其實還隱藏殺機?」
徐曇如臉上的光彩更盛了,她帶著幾分喜意的說:「正是如此,困盾若止於困
盾,那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這樣徐定疆就明白了。他自己設計的陣法,還不是困中含殺、殺中含困?不過
徐定強卻疑惑的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設計錐殺中也隱含困盾的陣法?」
「其實沒有必要。」徐曇如喜孜孜的說,「我是把錐殺化入了其他四陣當中…
…」
「這麼厲害?」徐定疆誇張的說,「那可真要拜讀一下了。」
才剛恢復正常的徐曇如臉又紅了,她頓了頓才說:「不……不敢當,只是胡亂
想而已。」
「你研究出的只有四陣嗎?」徐定疆又問了。
徐曇如頭輕輕一側,低笑說:「當然不只,不過只有這四陣勉強能見人……」
「太客氣了。」徐定疆又翻了翻書,微笑說,「我今晚如無意外,會好好看過
一遍,明日再與你細談。」
「多謝定疆大哥。」徐曇如喜悅的行了一禮,轉身娉婷的去了。
真是個聰明的小美女。徐定疆讚歎一聲,卻不知日後哪個少年郎有這般福氣…
…只不過太害羞了些。
徐定疆笑了笑,腦海中突然冒起白玫與劉芳華的身影,他心裡又擔心起來,她
們現在可還安好?若不是母親現在的情況特殊,自己實在該放下這裡的所有事情,
一個人離城尋覓……大軍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北行,一開始,大多數的部隊都弄不清
撤退的原因,隨著時間過去,消息漸漸傳開,這時大多數人已經知道熊族入侵的事
故。
在三日前,北域城淪陷的消息已經傳到,而在習回河城大部分兵力外調,無法
支援的情況下,若熊族轉向宿月城,宿月城必然岌岌可危;若宿月城一破,只留下
一萬部隊的習回河城自然是危如累卵,大部分的官兵親眷都在習回河城,部隊回頭
的速度自然是十分迅捷。
對熊族來襲一事,白家人自然是心亂如麻,其中尤以白浪最為煩惱,這麼一北
上,必與熊族衝突,到時豈不尷尬?而白家人還有另一個困擾,由於徐定疆被人釋
放,白玫自然免不了嫌疑,當場就被抓了起來,至於同時失蹤的白壘,更是潛入帳
中的不二人選,劉禮為此十分震怒。都玉山上沒能剿滅那股戰力,可說是兩人直接
促成的。
但無論如何受刑,白玫卻是一直抵死不認,而又因一直找不到白壘,劉禮看在
白浪等人的面子上,一時不好對白玫有所處置,只能隨軍監禁著,不放她自由。
但這對剛加入劉禮部隊的白家來說,卻是件十分尷尬的事,白彤、白炰旭等人
是抱持相信白玫的立場,但白廣卻是心裡有數,知道這事除了白玫之外,只怕沒有
人做得出來。但這話說出來徒亂人心,白廣也就閉嘴不吭聲,反正這時除了低調一
些,也別無因應之策。
過了三天,疾行部隊已經接近奔出了數百公里,隨著逐漸的往北,地勢越來越
開闊,原野蒼茫之感也越來越強烈。白家眾人除白浪外都生長自南方,對這樣的景
色十分陌生,尤其現在是黃昏時分,空茫的感覺尤其濃烈,部隊趁著天候漸涼,加
快了腳步往北趕。
白浪這幾日:心裡一直縈繞著兩件事,一件是劉芳華的去向,另一件事卻是自
己功夫的問題。
白浪心想,聽說劉冥還欠劉禮一個要求,想再見到劉芳華的機會不小,上次是
自己昏厥過去,若非如此,自己一定會阻止劉芳華跟隨那個半人半鬼的劉冥──若
自己說出無意為官,她也會贊成吧?反正幫助劉禮稱皇,本就不是自己的志向。
這件事白浪算是還頗懷信心;,但對另一件事,白浪可說足傷透腦筋了,自從
上次吃了一次虧之後,白浪心裡有數,下次若要施用這等功夫,必須在最後的勁道
出掌之前產生一個旁震,其力道必須足以將經脈封閉。
在自己體內真力幾近耗竭的狀況下,想達到這個目的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雖
說可以避免掉無法復功的窘狀,卻依然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態,在千軍萬馬中,這功
夫豈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那麼該怎麼辦?一面隨著部隊策馬狂奔,白浪心裡一面不斷的思索著,若能只
轟出九成真力……不,八成,若自己體內八成真力在剎那間一瀉而出,天下只怕已
無抗手,若能留下兩成真力,至少還勉強能稍作騰挪,不會立即力乏,而憑著兩成
真力修練到復原,也比力竭時快多了。
換個角度想,若無論八成、七成或是三成、四成都能隨心所欲,豈不是可以藉
著對敵人功力的判斷,再調整成最適當的威力?至於什麼樣的敵人應施與什麼樣的
勁力,那卻是下一個問題了。
不過用想的很簡單,要怎麼做卻毫無頭緒,經過自己的修練,從丹田到左掌的
經脈已經開了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只要心念一動,力道便會宣洩而出,想稍作束
縛,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非……除非那條經脈可以調整……白浪正想著,忽然跨下坐騎一緩,白浪一
怔抬頭,眼看前方的隊伍逐漸減緩了動作,更遙遠的部隊前啃,似乎正起了騷亂。
白家軍的位置,約莫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遠遠的也看不清前方出了什麼變故,
眾人正相顧愕然時,忽見一個身影迅疾翻飛直上十公尺,眾人看的清楚,正是率領
先鋒部隊的唐贛。
除了白家軍及部分都城的降軍,大部分的部隊都是來自習回河城,眾軍沒想到
唐贛有這種輕身功夫,一面往上激射還能一面做動作。部隊十分捧場,立即采聲大
作,但暍采聲旋即消失,因為唐贛飛到最高點後,卻是渾身僵直的摔了下來,似乎
已經失去了力道。
前方有敵?眾人大吃一驚,這裡可是千軍萬馬,這趟南征雖然損失不少,但現
在依然有近六萬人,若是大隊敵軍,前方早該有所警訊,而且就算有敵,唐贛也不
至於這麼輕易的就落敗,更何況還被打飛?
白浪其實也並不怎麼關心,只望了望,又低下頭想心事,卻聽到身旁的白廣低
聲說:「浪大哥……」
但白浪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白廣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只見白廣臉上帶著三
分凝重說:「能把唐龍將這樣擊上半空,人族中屈指可數。」
有幾分道理,唐贛雖然功力不怎麼突出,總也是一名龍將,要贏他不難,但要
讓他毫無抗力的飛上老高,人族中除了諸王、供奉之外,只怕也沒有幾人了,就算
是號稱國使第一的劉禮,也未必能辦得到。
白浪再度抬頭,但又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來,轉過
頭說:「莫非是北域王劉群池?」
「劉群池不該這麼莽撞,唐贛對劉群池更不會全無防備。」白廣搖搖頭說,「
我擔心……」
從防備這一點思索,不該是已知的高手……白浪心中猛然一動,莫非是劉芳華
?白浪心裡有數,除了已知的人外,現在有能力做這種事的,除自己與徐定疆外,
最沒人清楚的便是劉芳華了,莫非是她趕來了?以她的性子來說,若唐贛出言不遜
,確實得飛上傘空,想到這裡,白浪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一拉馬疆,就要往前衝
去。
「浪大哥!」白廣一個眼明手快的拉住,一面壓低聲音急叫,「你做什麼?」
「說不定是芳華。」白浪目光一凝,低聲說:「放手!」
白廣從白浪的目光中看得出來,若自己再不放手,白浪只怕就會出手了,白廣
心裡一寒,一面鬆手一面低聲說:「不會是芳華郡主。」
白浪一緩馬疆,側過頭來說:「為什麼?」
「若是劉冥帶她來,不該會有衝突。」白廣急急說,「若不是,郡主避之唯恐
不急,怎麼還會送上門來?」
她說不定是來找自己的。白浪不怎麼信任白廣的推測,正要扭頭往前奔時,白
廣跟著又說:「浪大哥,末奉軍令不能擅自移動啊。」
管他這麼多?想到可能是劉芳華,所有的規則與禁令白浪早就放在一旁,他正
要策馬衝出,前方卻有一騎從部隊之間策馬急奔而來。白浪若是往前衝,肯定會撞
成一團,白浪一皺眉,猛一提身飄離馬鞍,倏忽間飛騰十餘公尺,往前直飄,眼看
轉眼就要掠過來騎的上方。
白廣見勸之不住:心裡不禁大為煩惱,若是牽扯到劉芳華,白浪就變得十分不
理智,這可是一個太大的變因,日後對此可要小心,最好要防範於未然。
而這邊白浪剛一騰起,那名士兵卻是一怔,驀然揚聲說:「炰旭公、白龍將,
二皇子請兩位到前軍。」
這可太好了。這下可是奉旨辦事,白浪再不遲疑,全身功力激運之下,竟以極
耗功力的御氣之術往前方直掠,反正與前方相距尚不到一公里遠,還不是轉眼即至
。
白炰旭卻是頗為意外,為了白玫的事故,這幾天劉禮都沒怎麼與白家人接觸,
白炰旭這時本想緩上兩步,慢慢的過去,也算稍表抗議,沒想到白浪卻是已經有如
箭矢般的飛射出去,白炰旭心裡雖然不快,還是加快了腳步,跟著白浪身後展開身
法。
一到前軍,半空中的白浪已經看得清楚,哪裡是劉芳華,那胖胖的身影……竟
是周廣?想到之前托周廣去辦的事情,白浪心一沉,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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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膜翅逞威】
白魚旭心裡正在煩惱,白浪這小子沒事怎麼沖得這麼快?沒想到白浪又驀然慢
了下來,他急趕兩步,騰躍間,卻也注意到了來者的身份,白魚旭也是一怔:心裡
並不輕鬆。
因為這兩天與劉禮的關係不大好,一直沒有向他稟明白浪與熊族的牽扯,若周
廣沒遮攔的嚷了出來,豈不是壞事?不知道他說了沒有?
這時的周廣,已經被近千名官兵包圍起來,在他面前站的除了劉禮之外,還有
徐苞、何威凡、風紫婷,至於唐贛卻沒看到人,也許因為被教訓得七葷八素,已經
先退了下去,但就這些人,已經是這個隊伍中的頂尖高手,何況白浪與白魚旭正在
趕來?按理來說,就算是人族頂尖高手的兩位供奉同來,對這樣的陣容也不敢掉以
輕心。
可是周廣跨坐在那生著兩條粗大突兀兩腿的卓卡上,正一臉不在乎的笑嘻嘻說
:「大家都是人,別這麼緊張好吧?」
「閣下何人?」劉禮皺眉問。
「我叫周廣,周廣就是我。」周廣說到一半,眉頭微皺說:「這麼說好像廢話
,卓卡,你替我介紹。」
「這位來自地球。」卓卡果然應聲發話:「據我推測,以你們的分類法來說的
話,他的血統該屬於皇族。」
「唷……」周廣瞪大眼說:「我是皇族?」
卓卡沒有臉,自然沒有表情,不過從語調中聽得出來,他有些沒好氣的說:「
當然是皇族,皇族也就是血統純正的地球人。」
「原來如此。」周廣點點頭,目光轉向劉禮,忽然大聲說:「既然如此,剛剛
那傢伙為什麼擦我麻煩?本大爺可是皇族。」
劉禮不禁啼笑皆非,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渾人?他還沒說話,一旁的何威凡已經
開口說:「啟稟二皇子,此人當時曾協助徐定疆衝破末將的防禦。」
周廣眨眨眼,望了何威凡幾眼才說:「對了,就是你這小子打傷卓卡的,還好
卓卡打下爛,不然我非找你算帳下可。」
劉禮心裡一動,以往曾有傳說,人族祖先是來自天外,莫非天外便是此人口中
的地球?不過這時沒時間問這些,劉禮換個話題說:「閣下曾協助徐定疆與我軍衝
突,不知與他有何關係?」
周廣想起當初徐定疆告訴自己的事,他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們就是當初想
對付皇儲那老小子的人?」
這可是說來話長,而且這胖子消息未免太不靈通,眾人面面相覷,正不知該如
何答話時,周廣卻是兩眼二兄,哈哈一笑說:…坦不是白小子嗎?」
這時白浪等人已經到了場邊,白浪這才剛知道兩方起衝突的原因。適才周廣見
人便糊里糊塗的問起徐定疆,豈知徐定疆現在已經成了北軍的首要敵人之一,唐贛
自然非動手不可,但遇上了周廣,唐贛不吃虧也難。
不過,現在周廣這麼向自己打招呼,白浪可有些尷尬,點點頭說:「見過周前
輩。」
「嗯……」周廣點點頭說:「唷,白家老頭也跟來了?」老頭指的下是別人,
正是隨後趕到的白無旭。
而白無旭一見周廣立即大皺眉頭,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被周廣一掌打退的往事,
對於周廣他可是十分有戒心,只沒想到他去熊族之後還能活著回來?又或者這傢伙
根本沒去熊族?白無旭想到這裡,十分想質問周廣,但又礙於劉禮等人在場,只好
勉強壓下心裡的疑問。
劉禮沒想到白浪等人與周廣相識,他疑惑的目光轉過來,白無旭當即低聲說:
「啟稟二皇子,那人便是當初東極大戰時從空中掉下的火球。」
劉禮這才想起,確實曾聽過此事,而且據說那時迎接劉然時,這人也在現場,
只不過當時失之交臂,想來此人與徐定疆的交情也該不深,劉禮一想及此,臉上露
出笑容說:「原來是周前輩,往昔多有得罪,還請周前輩恕罪。」
二一皇子?」周廣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有些賊兮兮的笑著說:「莫非就是你要
和你大哥爭位?」
這話未免太過唐突,眾人臉色都變了變,尤其劉禮與白魚旭同時都吃了一驚,
兩方相距並不近,白無旭雖說並末傳音,但聲音已經壓得十分低,沒想到十餘公尺
外的周廣居然聽了個一清二楚?
徐苞見劉禮沒有回答,當即皺眉說:「劉然昏庸無能,豈能居帝皇之位?」
「好理由。」周廣搖頭晃腦的說:「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是不是這個意思?」
劉禮眼睛微微二兄,倒沒聽過這句話,不過似乎挺有道理的?不過他喜悅的神
色隨即一轉黯然,歎口氣說:「劉禮無德無能,不敢受此稱譽。」
其實周廣說笑的成分遠大於稱讚,但見劉禮這麼說,他也不好意思解釋,只好
向著白浪揮揮手說:「白小子,那件事的後果你怎麼早沒告訴我?」
所謂的後果,莫非指的便是熊族興兵一事?白浪臉上微微發紅,不知該如何解
釋,當初白玫、白魚旭讓周廣去找熊族,本就有些陷害他的意味,這時白浪還真是
無言以對。
白魚旭看周廣的敘述方式,似乎也沒打算將那件事說出來,此人畢竟不是草包
,白魚旭鬆了一口氣之餘,再見劉禮望著白魚旭的模樣,他心念一轉,揚聲說:「
多謝周兄相助,還請隨軍一行,讓我等稍致謝意。」
「不用了。」周廣搖搖手說:「我本來還在奇怪,那四城怎麼各打各的,原來
人類鬧內哄……嗯,白小子,那位聽了很生氣唷,我勸你到時最好避一避。」
「多……多謝提醒。」白浪心裡苦笑,宏侖性如烈火、秉性剛毅,一向不聽人
勸,他早能想像宏倫得知消息後的情景,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個性,宏侖才會與自己
結而為友,只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與宏侖翻臉成仇。
「話傳到了,我也該走了。」周廣望望四面說:「二皇子,是下是不讓我走?
」
雖在千餘人包圍之下,他卻是毫無懼色,臉上依然輕鬆自在。
劉禮心念電轉,此人功力高深莫測,若投入敵方,可謂心腹大患,但這麼將他
圍殺似乎也下怎麼恰當,劉禮目光一凝說:「人族正逢存亡絕續的關卡,可否請前
輩與我等同行北上抗敵?」
「饒了我吧。」周廣呵呵一笑說:「那堆大狗熊中高手可不少,我可不想再闖
一次。」
劉禮沒想到周廣居然曾與熊族高手過招,他雖不明白何謂狗熊,依然立即問:
「前輩在哪裡與熊族衝突的?」
周廣目光掃了白浪一下,呵呵一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往北一直走下去,
到處都是大狗熊,還怕沒有衝突?」
一旁的白無旭頗想向劉禮進言,讓劉禮留下周廣,但若是自己開口,周廣八成
會翻臉說出白浪與熊族的關係,那可是弄巧成拙……就算用傳音的方式,周廣似乎
也能察覺,想來想去,白無旭還是開不了口。
白浪卻對周廣十分抱歉,所以也十分希望周廣能脫出是非,他吸了一口氣說:
「啟稟二皇子,周前輩雖然功深莫測,但一向與人無爭,應不會襄助都城。」
白無旭聽了卻是大皺眉頭,白浪怎麼敢作此保證?若日後周廣幫助徐定疆,他
可不是犯了欺君主罪?現在白家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再生點什麼變故,真的會萬
劫不復。
而說老實話,白浪心裡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算是拼上了日後被劉禮怪罪,
替周廣說上這麼一句好話。
劉禮還在沉吟,周廣卻耐不住了,他忽然哈哈一笑說:「當時我被數百大狗熊
圍住,你們可知道我怎麼逃出的?」
他曾被數百熊族圍住?眾人臉上都露出不信的神色,熊族數百可敵人族數千,
與蛇族人戰力相當,豈有人能逃出?當初若下是有地道脫身,手持月華劍的白浪也
差點殺不出東極城,周廣這個牛皮會不會吹的太大了?
周廣目光四面一掃,臉上綻開了笑容說:「就知道你們不信,且讓我表演一下
……」話末說完,周廣驀然扔下卓卡,一個騰身往西飛射。
劉禮一怔,跟著哈哈一笑說:「就見識一下,大家與周前輩練練功夫。」劉禮
話說到一半,徐苞、何威凡、風紫婷已經向著周廣追了出去,四面的官兵也吶喊著
向飛空的周廣集中,白無旭與白浪微微一遲疑,只好也跟著追出去。
同一瞬間,被留置於地面的卓卡忽然一蹦,向著空中的周廣衝了過去,與周廣
在空中會合後,卓卡與周廣又斜飛了十餘公尺。
眼看到了最高點,按理周廣正要墜下時,忽然卓卡兩腰脅處猛地炸開了兩片薄
薄的大片,彷彿兩大片翅膀一般的往前方滑翔,直飛出了五、六十公尺,一轉眼直
掠出了人堆。
但官兵追不上,何威凡、徐苞、風紫婷、白浪、白魚旭等人卻不比卓卡慢上多
少,眼看正要下落,五人自然向著周廣落下的地方彙集,卻見周廣哈哈一笑說:「
大家小心了。」
五人一愣,只見周廣的兩臂突然一振,猛然向著下方轟擊,兩道洶湧澎湃的氣
勁當即往下直轟,五人一怔,自然而然的減慢了速度。那股勁力毫不客氣的向準著
空無一人的地面硬生生的砸了下去,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勁流四散、塵上飛揚間,
只見騎著卓卡的周廣被那股勁流一激,猛然向著斜上方再度激飛,遠遠的又往前方
掠去。
怎麼能讓他這麼走了?眾人眼見周廣的速度雖然不慢,但還勉可追及,五人也
不放棄,隨著周廣的去向狂追,就不信他不會累。
徐苞一面追,一面哈哈笑說:「周兄這手功夫果然妙極,看來我們可要出醜了
。」徐苞掌握了劉禮的心態,便算這麼強留下周廣,彼此也不至於撕破臉。
眼看周廣又要掠下,周廣忽然高叫一聲說:「這一下可要小心羅。」
小心什麼?五人眼見周廣又是一掌轟過來,同時頓上一頭,準備讓過周廣這一
掌,卻見卓卡的兩片薄翅驀然微微一偏,卓卡劃過一個弧度,落點產生了一個絕妙
的差異,那兩道沛然的掌力一轉,卻是向著五人迎頭壓下。
五人一怔,這下勁風壓頂,不招架不行,總算五人都不是弱者,心念動間功力
已提,五人立即同時往上發掌——其中只有白浪只出右掌,他實在不敢亂用他左手
的功夫。
周廣毫不畏懼,兩面的掌力猛然一撞,立刻炸起了一聲更強烈的氣爆聲,五人
同時往後連退了數步,都覺得不大好受,但周廣與卓卡卻藉著這股勁力,往西方飛
掠的更快更急,在眾人這麼一頓之下,周廣已經又飛出了百餘公尺。
這麼一下,五人都緩下了腳步,他在天上眾人在地上,他可以向著上方卸勁,
眾人卻得硬生生的承受,這麼一來一往可不划算,多接幾下不知道誰先倒霉。
「不用送了。」周廣的聲音遠遠傳來:「有緣再會。」
眾人心知肚明,再追也沒有用,眼看著周廣又掠出了數百公尺後,他終於不再
發掌,只以卓卡跳躍配合著半空的滑翔,逐漸掠出了視線之外。眾人心裡同時湧起
了一個念頭——此人說曾遇過數百熊族圍攻,看來不是虛言。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六日放下手中的薄冊,徐定疆深吸一口氣,
再緩緩的呼出,臉上露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一旁侍立的玳姿見狀,從一旁取過茶水說:「小王爺,小婢去換三亞茶。」
「不用了。」徐定疆突然站起,長臂一伸,將玳姿一把摟近,輕吻了一下玳姿
的面頰說:「這麼熱天,喝點涼茶不打緊。」
玳姿低下頭,帶著三分羞澀的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先是一路北來軍旅不便,
後來徐定疆到了都城又十分繁忙,前幾天還被抓到「幻萃閣」關了起來,好不容易
叛軍退去,徐定疆奉軍返城,前幾天又為了身體尚未完全復原,也不能與眾人太過
親熱。今日看來已經大好,恰好輪自己服侍,玳姿心裡知道,三位妹妹口中不說,
其實她們十分羨慕。
玳姿正臉紅的思忖時,突然胸懷一癢,她忍不住全身一縮,有些顫抖的呻吟說
:「小……小王……爺……」卻是徐定疆的手不大安分。
「好久沒抱我的姿兒了。」徐定疆在玳姿耳邊輕輕的低語,一面輕吻玳姿小小
的耳垂,玳姿全身發軟,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覺手裡一空,手中茶壺不知怎
麼已落到了徐定疆的大手中。摟著玳姿的徐定疆正一仰頭,就著壺嘴咕嚕嚕的灌下
了半壺。
玳姿失笑說:「小王爺……您也不用個杯——」卻是徐定疆再度突襲,玳姿自
然又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片刻,徐定疆舒爽的歎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說:「用杯子幹啥?這樣喝才
過癮……若是酒就更過癮了,姿兒,幫我拿壺六藍根來好不好?」
「小婢遵命。」玳姿雖有三分失落,但仍整整有些零亂的衣襟,伸手取回茶壺
:心想著順便去換三亞新茶葉,便轉身娉婷的去了。
徐定疆向著斜上方的天窗望望,失笑自語說:「再過幾小時就天亮了……沒想
到又過了一天。」;徐定疆收好薄冊,想到今晚玳姿羞中帶喜、欲語還休的模樣,
徐定疆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這幾日也辛苦她們了,若自己當時在戰場中喪命,會難
過的人只怕也少不了她們四個。徐定疆暗暗歎了一口氣,轉念又想,習回河城部隊
撤退固然是好消息,但這麼一來,戰禍不知何時才能終止。
正想間,徐定疆突然一怔,悄無聲息的掠到門旁,過了片刻,徐定疆驀然猛一
拉門,門這麼一開,門外一張小臉立即驚呼一聲,嚇得連忙望外逃。
這不是徐曇如那小妮子嗎?怎麼半夜跑來了?徐定疆一怔,卻也是傻在當場,
忘了呼叫。
徐曇如直奔出庭院之外,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回腦袋,卻見到徐定疆愣愣
的望著自己發呆,徐曇如臉一紅,又躲了起來。
不過這時徐定疆已經回過神,他有些訝異又有些狐疑的輕叱:「小妹子,出來
!」
徐曇如躲下下去,吐吐舌頭害羞的轉了出來,微一抬頭,見徐定疆直勾勾的望
著自己,徐曇如連忙低下頭去,話也不敢說一句。
徐定疆臉上裝的正經,心裡卻是暗暗擔心,剛剛精神都集中在閱讀上,不知這
小丫頭什麼時候來的?若她看到自己與玳姿的親暱動作,對她來說不知道會不會太
過刺激了?而若自己沒發現,等會兒玳姿回來,只怕還有更露骨的,還好剛剛稍將
心念往外延伸……今晚可是真險。
兩人這麼相對著不說話,徐曇如似乎頗習慣,徐定疆卻是十分難過,正搔頭抓
腦的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到徐曇如有如蚊蚋的低聲說:「定疆大哥……」
「是、是……」心虛的徐定疆十分客氣:「小妹子有何貴幹?」
「定疆大哥看完了嗎?」徐曇如抬起頭問,依然帶著三分羞意。
「剛看完。」徐定疆目光轉了轉,試探的說:「你不是知道我才看完嗎?」
徐曇如一怔,臉上又帶三分羞澀的說:「原來定疆大哥早就知道了。」
果然早就來了,徐定疆心裡暗感糟糕,自己現在的功夫固然週身附近防禦格外
堅實,但若不特意運功,一段距離之外反而少了警覺,加上徐曇如輕身功夫已有根
基,更是不易發現,沒想到自己的功夫有這層缺點?徐定疆心裡暗歎一口氣,說:
「你等不及明天才聊?」
徐曇如目光中露出期盼的神色,柔柔的說:「如果定疆大哥方便的話……」頓
了頓,她小臉一紅,跟著又加了句:「若不方便,小妹還是明日再來。」
徐定疆臉皮固然厚,這時可說不出「不方便」三字,這麼讓她回去,小丫頭不
知道心裡會怎麼胡思亂想。徐定疆點點頭說:「當然不會不便,我們到前面的涼亭
坐著談。」徐定疆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好這時把一個少女請入自己房中。
徐曇如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她隨著徐定疆走到涼亭,只見徐定疆回過頭來說:
「我剛剛才看完了你的四套陣法。」
徐曇如輕點了兩下螓首,目光中露出企盼的表情,卻見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
「這麼說吧……我還是有些意見。」
徐曇如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但仍帶著禮貌的微笑說:「請定疆大哥
指點。」
「指點不敢當。」徐定疆目光往外一轉,手一揚,一道紅霧驀然激飛外進,將
涼亭外一大片的碎石捲了起來,倏忽間彙集在涼亭中央的小桌上,徐定疆跟著在桌
旁落坐,一面說:「用說的不清楚,我們試演一下。」
徐曇如可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徐定疆功力高強若斯,她怔怔的想,若是給妹
妹杏如知道了,下次她絕不會不肯一起來……徐定疆排著碎石,忽然發覺徐曇如呆
在一旁,他莫名其妙的說:「怎麼了?」
「沒……沒有。」徐曇如小臉一紅,連忙跟著坐到了徐定疆對面,手忙腳亂的
排起碎石。
「就先這樣。」徐定疆整了整桌面說:「這是一片平野,你我各有四千部隊,
你要用哪種陣勢迎敵?」
徐曇如臉上放出光采,挪動著桌面的石頭。
此時,忽聽到一聲柔柔的輕喚:「小王爺。」
「給我就奸。」徐定疆微笑說:「姿兒,你也來一起看。」
原來適才去取酒的玳姿正緩步而來,她見到涼亭的景象:心裡雖然訝異,臉上
卻依然平靜,將六藍根遞到桌邊,一面替徐定疆斟上了一杯酒。
徐曇如偷眼望了一下玳姿,才剛恢復正常不久的臉頰又泛出了桃紅,兩手雖是
挪動著碎石,卻又彷彿有些心煩意亂,弄了半天,桌上的碎石陣竟是下成模樣。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小丫頭鐵定見到了自己與玳姿的調情,雖說玳姿等四人
本是自己的侍妾,在自己屋中親熱調笑乃天經地義,但小丫頭身屬上族,在尚未凝
結內息前,尤忌心思紊亂,尤其是男女間事,若因看到此事而害得她練功事倍功中
,自己罪過不小。
但這時若要玳姿迴避,一來大過奇怪,說不定適得其反,小丫頭胡思亂想起來
,整晚臉紅紅的可就難辦;二來玳姿又會怎麼想?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徐定疆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只奸規規炬炬的舉杯,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管徐曇
如要排多久。
總算是排成了,將石頭排成一個前圓後方陣勢的徐曇如掏出手絹,輕抹了抹額
上的汗珠說:「好……好了。」
「來吧。」徐定疆推出一排石頭,由右側劃個弧度向著桌面另一方推進。
徐曇如立即挪動石頭,圓形往內撤退,後方的方形卻向著兩旁繞出。
徐定疆見了哈哈一笑說:「好,看我的。」他將適才凸往前方的石頭堆一頓,
驀然堆成了一個小堆,更將後方另一組部隊組成一個尖銳的突剌,向著徐曇如的石
陣奔去。
兩人對陣勢都有深刻的瞭解,一舉一動間不需多做解釋,對方便能心領神會,
只見雙方你來我往,一次又一次的排著石頭。一旁的玳姿自然看不懂玄妙,不明白
兩人玩的是什麼新遊戲?但對眼前這個皇族少女卻是十分佩服,她居然能與小王爺
相持這麼久,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必定是很厲害了。
徐定疆一面排一面飲酒,過沒多久,一壺六藍根就這麼乾乾淨淨,徐定疆向著
玳姿眨眨眼,玳姿搖搖頭不依的說:「小王爺,六藍根後勁不小……還是喝茶吧?
」
「也罷。」徐定疆回過頭,見眼前徐曇如的石頭越來越少,小丫頭臉上表情十
分凝重,正專注的移動著石頭,徐定疆一伸手,阻住了徐曇如的小手,徐曇如一怔
抬頭,徐定疆微笑說:「再來一場,你四我三。」
慢慢地,彼此情勢已經由四千對四千演變成三干對一千,徐曇如可說是一敗塗
地。經過這樣的操演,徐曇如才知道,原來自己連紙上談兵的工夫都差人一大截,
她這時已經忘了剛剛的羞意,臉上湧現的是一抹不認輸的堅定,兩人二話不說,又
整理起桌面上的石頭。
一面整理,徐定疆忽然從桌旁搬起一個石塊,放在桌腳說:「這是一個高一百
公尺的平緩小丘,在平原的一角。」
原來地形也會改變?徐曇如湧起了興趣,咬牙與徐定疆接著在桌上纏戰下去。
時光悄悄的流逝,不知下覺間,天色已經大亮,換班的玳香正從後殿走來,一
看到庭中的景象,她微微一愣,安靜的向著涼亭走去。
玳香走來自然瞞不過徐定疆,他手上不停,轉頭帶著三分歉意的望向玳姿說:
「姿兒,去休息吧。」
玳姿瞼上倒是看不出來怨懟,她應是了之後微笑一下說:「小王爺也要記得休
息。」說完轉身去了。
徐曇如這才發覺天光大亮,她一驚,猛一個站起說:「我……我該回去了。」
「有得到什麼嗎?」徐定疆一拍手,散去手上的石塵,一面追問了一句。
徐曇如小臉發光,點頭說:「我的陣勢過於死板……」
「說死板太過了。」徐定疆微笑說:「可說沉穩有餘、靈動不足,也許與你的
個性有關。」
「是。」徐曇如必恭必敬的受教,剛剛這幾個小時,她被徐定疆殺得兵敗如山
倒,早已心悅臣服。
「我也有缺點。」徐定疆微笑說:「我與你恰好顛倒,機變有餘、沉穩不足。
若不是看了你的陣法後有所體悟,未必能教你什麼。」
徐定疆昨夜閱讀徐曇如的陣法著作,確實頗有感悟,但他這麼說自然有三分客
氣,畢竟徐曇如年僅十五,又沒有實戰經驗,想贏徐定疆本就不易。
徐曇如心裡十分高興,但實在沒有時間再多說了,這時應該已經要開始早課,
兩位供奉說不定已經到了,徐曇如慌慌張張的鞠了一躬說:「多謝定強大哥,小妹
下次再來討教。」話一說完,她急急的展開身法,向著出口奔去。
徐曇如這麼一走,徐定疆才想起自己還沒把她的手抄本還給她,徐定疆聳聳肩
一笑,想來這兩天這小丫頭一定還會來,倒下用急著還她。
一小王爺……」玳香見徐曇如急急忙忙的縱身而去,她有些詫異的說:「小王
爺,那是什麼遊戲?」
「不是遊戲。」徐定疆轉過頭笑說:「是陣法的演練。」
玳香對此沒興趣,目光一轉,稍皺起眉頭說:「她來了一夜?」
徐定疆暗吐了一下舌頭,咧嘴一笑說:「香兒,好久沒嘗到你的手藝了。」
每次都用這轉移話題。玳香眼一瞪,啐了一口說:「只可惜姿姐……」
徐定疆搔搔頭,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他索性一把抱起玳香,在玳香驚呼聲中,
徐定疆倏然掠回屋中,房門同時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反正天色剛亮,大可睡個回籠覺。
隨著烈日逐漸的升高,一直往北急趕的部隊奔馳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終於
劉禮一聲令下,命令部隊在一處有著疏落樹蔭的小林地做個簡便的駐紮,畢竟將領
們雖然能數日夜不眠不休,大部分的士兵可沒有這種能耐。
劉禮一直沒有撥出部隊讓白家人統帶,所以白家一眾一直還是這麼近三百人,
不管大夥兒功夫多高,遇到紮營還是得自己來。
不過白家人中自然也有幾個人不用動手,比如白魚旭,就正背著手在一旁林中
沉思,不過他的表情,實在是開懷不起來。
昨日傍晚周廣來小鬧一場,劉禮雖然不說,白魚旭心裡卻是更擔心了,周廣雖
然沒說出白浪托他何事,但這麼藏頭露尾,劉禮縱然沒想到與熊族有關係,難免還
是會懷疑,另外再加上白玫的事情……白無旭想到這些,不禁搖頭長歎。
除了白魚旭之外,白浪、白彤等人自然也不用動手,白浪眼看著白家軍在忙著
,他心裡還是掛著劉芳華。此時,白浪心念一動:心想這幾日休息劉禮都沒有召見
,自己不如出去探探,說下定能見到劉冥或是劉芳華的蹤跡。
剛走出沒幾步,白浪便見到了白無旭一個人在林中踱步,白浪覺得避開也十分
怪異,於是往前兩步,向白無旭打了個招呼。
白魚旭見到白浪,勉強的笑了笑,跟著又搖搖頭說:「浪賢弟,你的左手經脈
沒什麼異狀吧?」
說老實話,被這麼一位老人家叫賢弟白浪實在十分不習慣,他尷尬的笑了笑說
:「該沒問題吧。」
兩人對過這句話後,疏林中又陷入了沉默,畢竟兩人間本就沒什麼話題,白浪
頓了頓,正想托辭離開,卻聽仰著頭望天的白魚旭驀然又說:「不知你對胸懷天地
……可有什麼體悟?」
這可是提醒了白浪,自己現在除了左手的功夫外,還有這麼一個問題要解決。
白浪遲疑的說:「慚愧,毫無頭緒。我也想過……是不足該向您請教轉換先天
的功夫?」
白魚旭一怔,回頭說:「我隨時可以告訴你,但若說了,以你的功力十分容易
在練功時達到,很自然而然就會練成,所以我才沒說……但若你決定要練,隨時可
以問我,只不過要慎重考慮。」
原來如此,白浪心裡有些慚愧,當時還有些懷疑白魚旭藏私,白浪誠心誠意的
說:「多謝,我會仔細思量。」
「還有一件事……」白魚旭停了片刻,緩緩的說:「我的個性暴躁易怒,對很
多事隋都看不遠,這百餘年來,我曾做了許多錯事……」
白魚旭怎麼突然提起這種事?白浪愣著沒有說話,只聽白無旭接著說:「我一
直覺得……阿彤的個性與我少年時很像,我實在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轍,所以對他
格外嚴厲,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白彤的個性確實頗難相處,白浪目光往回望,見白彤正在指揮著白家人,白浪
不知如何措辭,停了片刻,只好有些口不對心的歎口氣說:「也許您擔心過度了。
」
「他就像我,在這一代中年紀最長,所以除了長輩之外,其他人說的話幾乎都
聽不下去,還奸現在有你,無論是智謀、武藝,你都遠勝於他……」白魚旭驀然再
度仰頭望天,有些枉然的說:「當初要是多聽聽離亂二弟的話,也不會落到今日的
地步。」
白浪想到白離亂如今氣散功消,在南角城救治護持下養老,而白家人又已經放
棄了重建皇朝,這五十年來的含辛茹苦,莫非真是夢幻一場?白浪望著白無旭,見
他仰天的雙目隱隱泛著淚光,白浪不禁喟然歎息,何止白離亂,白魚旭不也是辛苦
了五十年?
「我要離開了。」白魚旭揉了揉雙眼,低下頭說:「白家就托付給你了。」
「什麼?」白浪可真的大吃一驚,白魚旭雖然早就說過要走,怎麼偏偏選擇這
時候?
「我該去陪著『重興皇」。」白魚旭轉過頭說:「總是為白氏留一絲不屈的志
氣,若日後尚能捲土重來,你們在朝中的人,到時可別為了榮華富貴而背祖忘義。
」
原來白魚旭要去找那不滿十五的白家小皇帝——白鼐。至此,白浪不能不說話
了,他踏前一步說:「您也該知道,我並不想當劉家的官。」
白無旭一怔,皺眉說:「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也是隨時都會離開。」白浪說:「將領導白家的任務交付給我,並不
恰當。」
「浪賢弟。」白無旭面色凝重的搖頭說:「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投入劉禮陣營
,本就不為富貴,只是求白家一族有個延續血脈的地方,這時不是計較當不當劉家
的官的時候。」
白浪傻在當場,白魚旭說的固然有道理,那自己怎麼辦?不再找劉芳華了?白
浪想不出該如何拒絕,但心裡知道,若自己同意了,一定會悔恨一輩子,他連忙搖
頭,口中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見白浪連連搖頭卻又不開口,白魚旭臉沉了下來,嚴厲的說:「是兒女私情重
要,還是白氏存續重要?」他卻是早巳知道白浪的困惑。
兒女私情和白氏存續?兩件完全不該牽扯在一起的事,為什麼逼到頭來還是得
扯在一起?這根本不該比的啊……白浪心如刀割,剛才決定出來尋找劉芳華蹤跡的
喜悅心情早巳消失無蹤……白浪怔仲片刻,忽然理直氣壯的說:「這話不對……這
責任本該您來扛,為什麼硬要我來承擔?」
白無旭沒想到白浪會冒出這句話來,他瞪著眼,真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
如何說下去。
白浪卻是大感輕鬆,論起功夫也許自己稍勝白魚旭;但這群白家人本就是白魚
旭一手訓練出來的,交給自己有什麼好處?何況自己畢竟還是後天真氣,除了左手
的轟天怪招之外,也未必能真的打敗白無旭。
「所以……」白浪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還是我先離開。」
「下。」白無旭連忙搖頭說:「這樣不成……」
「您經驗豐富,才是率領白家的不二人選。」想到理由的白浪,口齒突然便給
起來:「我與大家相處固然愉快,其實一直有隔閡,還是退避為上……」百忙中,
白浪又想到一個奸理由,連忙追加一句:「這麼一來,阿彤也該愉快些。」
白無旭口才也下怎麼樣,腦袋正糊塗時,忽聽到白彤的名字,他有些粗暴的大
聲說:「別管那小子。」
「擇日不如撞日。」白浪心念已定,打鐵趁熱的說:「我這便離開,還望無旭
大哥替我向劉禮告辭。」說完便要轉身。
「等一下。」直到白浪飄出十餘公尺,白無旭驀然放聲呼喚,追過去拉著白浪
說:「我年紀老邁,隨時會歸天……」
「不可能。」白浪搖頭說:「以您的功力來說,活到百五不是問題。」
(註:稱一百五十歲為「百五」定人族習慣,依此類推,一百四十歲便稱為「
百四」,但此類簡稱通常只限於稱呼皇族的壽命。)「若我死了,你就願意接下這
個重擔?」白魚旭目光中露出一股堅決的神情,直視著白浪說。
白浪心裡一沉,白魚旭這是什麼意思?白魚旭見白浪答不出話,緊跟著又問了
一次:「難道到那時你也不肯?」
白浪呆楞著無法答話,若說是,豈不是要白無旭去死?但若說不是,卻又與事
實相違背,如果白魚旭當真不在,白家人現在的實力確實太過單薄,自己也不放心
撒手不管,白浪本不善巧言,這會兒也只能吶吶的說:「我當然不會不管,可是…
…」
「那就好!」白無旭倏然舉起泛著青芒的手掌,虛放在自己腦門上說:「只要
你一句話,我這條老命就這麼捨了又如何?」
這是什麼話?白浪看著白魚旭的表情,他知道白魚旭不是開玩笑的,只要自己
開口,白魚旭只怕馬上就一掌向著腦門轟了下去。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怎麼說的
出不顧白家的話?但劉芳華怎麼能接受自己幫著劉禮攻打劉然?難道自己真的沒機
會與劉芳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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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懾服幻靈】
兩人僵持片刻,白包旭見白浪口唇顫動,就是說不出話來,白包旭慘笑一聲說
:「既然如此,我白包旭只能對不起小皇上了……」
有這麼嚴重嗎?白浪雖感覺莫名其妙,但見白魚旭手中青芒大盛,白浪逼不得
已的說:「住手。我不走就是了。」
白包旭及時停手,高興的一把抓住白浪的雙肩說:「我就知道,你不至於這麼
狠心。」
白浪不禁狐疑,莫非剛剛白包旭在演戲?可是這麼久以來,他所認識的白包旭
也不像這麼有心機的人,應該是他太過高興了吧?白浪歎了一口氣說:「但只要白
家一站穩腳步,我一定會離開的,畢竟我不是當官的料子。」
「那時也只好由你。」白魚旭笑容微斂的說:「若是這一代不能復興,也只好
讓後代子孫努力了……浪賢弟,我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白浪詫異的說:「不與大家說一聲嗎?」
白包旭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這才一搖頭說:「替我告訴他們就成了。」
這未免有些奇怪,他們信任自己嗎?不說旁人,白彤說不定就第一個懷疑自己
說謊,白浪皺著眉望著白魚旭逐漸往南離開,他心裡暗歎一口氣,自己還要去找劉
芳華嗎?盡人事聽天命吧,白浪繼續向著東面無人的山林飄掠,想尋覓看看有沒有
劉冥的蛛絲馬跡。
白浪去了片刻,忽然之間,白魚旭卻又掠了回來,他四面張望了片刻,這才低
聲說:「出來吧。」
這一瞬間,一株大樹樹根旁的上石微微一翻,一個滿身塵砂的年輕人輕靈的鑽
了出來,白魚旭歎了一口氣說:「你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樣放心了吧,阿廣
?」
那灰頭土臉的年輕人正是白廣,他深吸了一口氣,四面打量一下,見山林寂寂
,四野無人,白廣拍了拍身上的塵沙說:「沒想到白大哥去意這麼堅定,大伯離開
都阻不住他。」
白無旭點頭說:「多虧你傳音要我以死攔阻,當時大伯還真怕沒用……」
「我們都不能在此多待。」白廣截過說:「大伯,你這就要去了嗎?」
白無旭點點頭說:「回去囑咐一下大家,裝成不知此事。」
「我明白。」白廣躬身一禮說:「願大伯一路平安。」兩人一往南、一回營,
轉眼間,這座疏林再度恢復成一片空寂。
白浪這時早已經遠出了數公里外,自然不知身後還有下文,他探入林中不久,
白浪便開始仔細探索著山林中是否有人的蹤跡。
其實白浪也只是碰運氣,劉冥是否一直尾隨著部隊已經是個未知數,他會不會
隱藏在山林中更是難測,也許他不過遠遠吊著大隊北行,根本就在大道附近,那自
己到這兒來找,根本是毫無指望。
不過聽說劉冥要傳授劉芳華「幻靈大法」,那怪功夫再怎麼怪,一開始總不能
一面跑一面練吧?而以都城到習回河城沿路地勢來說,一過習回河支流便是大片平
野,最後一片山林便是這一段稱為「提鞍山」的山群。
「提鞍山」並不甚高,甚至可以說頗矮,最高峰不過兩千公尺餘,整片山脈成
南北向,頭尾都沒有什麼名峰,但山脈中央附近卻有七、八座奇峰彼此穿插,地勢
變得險峻異常,一般人大都無法涉入那種地方。
白浪思忖,若自己是劉冥,一得到北返的消息,應該就會先帶劉芳華到「提鞍
山」,等部隊離開之後,再銜尾急追,以劉冥的工夫來說,更少可以在「提鞍山」
安安穩穩過個兩天,也許已經開始傳授劉芳華功夫了。
想到劉禮說的那一段話——「修練氣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慾,連原有
生機都會幾近斷絕。」——白浪心裡就發急,他雖然不大相信世間有這種功夫,但
寧可信其有,下可信其無,明日應該就可以趕到激漉渡口,渡河後四面平野,到處
都是一樣的地勢,可下知道該去哪裡找尋了。
白浪現在的功力已非尋常,過沒多久便奔到了山群的外圍,若劉冥、劉芳華真
在此處,白浪有自信可以找出些蛛絲馬跡,只怕劉芳華一到便打坐,而劉冥看樣子
似乎也不需進食,這麼一來只怕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白浪一面奔馳,一面依著自己以往的經驗搜尋,每當到了適合停留的地方,白
浪就停下仔細的探察,但就這麼查到中午,依然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白浪不禁有些喪氣,自己最多再查兩個小時便得趕回去,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
地方都沒查遍,想找出劉芳華的蹤跡真是癡人說夢了。
「提鞍山」本就是南北向的山脈,白浪自然也是由北而南逐漸的搜尋,忽然間
,白浪似乎聽到了有些怪異的聲響,他立即止住了身形,閉上雙目將功力運到雙耳
,仔細的向著南方傾聽。這麼一來,白浪立即發現,南方不知多遠處,似乎有著並
非出自天然的聲響。
對這時的白浪來說,任何一絲線索都可能與劉芳華有關,白浪顧不得繼續細細
搜尋,他立即全速向著南方奔去。
這麼一奔,白浪可有些吃驚,隨著他不斷往南翻山越嶺,那股聲音是越來越清
晰,但轉眼已經奔出了十公里,居然還沒到現場,而聽起聲音,似乎還有頗遠的距
離,白浪心中有數,等到了現場,不知道會是多大的聲音。
又奔出五公里,白浪這時已經確定,那必然是高手出招時的氣勁爆散聲,只不
過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在練功,並沒聽到敵方交錯攻擊的聲音,除非他的對手練的是
無聲無息的陰掌,不然可能是個絕代高手在山中獨自練功。
哪裡來的高手,氣勁轟擊聲可以傳出數十公里?那若是在附近,聲響有多大?
白浪越奔越驚,直到了二十多公里外,那聲音已經像是空中不斷炸出的響雷,白浪
越是接近,越感到那聲波一下下不斷撼動著自己的心神,若是功力在中等以下的人
,只怕根本無法接近這方圓數公里內。
白浪功力畢竟驚人,這樣的聲響他只要提起功力,倒是還能應付,但白浪卻不
禁有些失望,無論是劉冥或是劉芳華,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看來這一趟真的
是白找了,不過白浪畢竟是練武之人,明知前方有絕代高手,他怎麼忍得住不一探
究竟,白浪速度依然不減,一路向著聲音的源頭奔去。
該是那座小山峰吧?白浪正揣度時,如天雷撼地的巨大聲響突然消失,在這一
瞬間強烈的對比下,天地間彷彿無比的寂靜……白浪停了片刻,那聲音似乎並沒有
繼續出現的意思,白浪連忙加快腳步,向著山峰掠去。
「定疆。」陳晶露望著窗外,有些神思不屬的說:「我們該回南角城了。」
早朝結束,徐定疆回到「馨雲殿」,就從玳音那得知母親要找自己,徐定疆匆
匆趕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母親以往機變過人,怎麼這時卻完全不多思索?現在的
情勢下,劉然怎麼肯放自己這夥人返回南角城?何況父親已歿,自己這時南返更有
搶著管理南角城的味道,雖說除了自己之外,本也沒有別的適當人選,但總不好太
過主動吧?
若自己不返,母親先回去倒是無妨,但以母親現在的狀態,自己怎麼能放心她
一個人回去?徐定疆試探的說:「娘,這裡住不愉快嗎?」
陳晶露轉回頭,緩緩的說:「總該回去……為你爹舉喪……縱然屍骨無存,也
得替他建個衣冠塚。」
衣冠塚……徐定疆聽過,但從沒見過,他歎了一口氣說:「娘,現在我抽不開
身,過些日子天下太平,我們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天下太平?」陳晶露冷笑說:「既然熊族入侵、劉禮回防,那兩方無論誰輸
誰贏,都非打過來不可,再不回去,等死嗎?」
徐定疆一怔,聽起來老娘不像是沒在思索,徐定疆愣了愣,踏前一步怔怔的說
:「娘……」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陳晶露抬起頭,有些迷惘的說:「你爹就這麼走了
,一句話都沒有說……簡直不像真的……我一直在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
前,告訴我……那一切都是誤傳。」
徐定疆的眼眶紅了,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散成一片血肉,灑落到不知多少人
的身上、衣服上、刀劍上……又有多少的血肉在戰場上任人踐踏?回想起那一幕,
彷彿就在眼前,但卻又如同母親所說的一般,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虛假的感覺。
「這幾天,我一直在等……」陳晶露彷彿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句一頓的說
:「等他重新出現,等他……但他就是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南角城等
我們?」
怎麼又不清醒了?徐定疆心中莫名的產生了恐懼,老媽要是也出事了,自己可
會承受下了的,徐定疆踏前兩步,輕搖了搖陳晶露說:「娘……您別想這些好不好
?」
陳晶露目光重新凝定,回過頭說:「很奇怪嗎?我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看起來好像正常……可是正常的人會這樣嗎?還是母親思念過度才會這麼不切
實際?也許自己沒能體會母親的痛苦,不能想像她為何這麼想……徐定疆歎了一口
氣說:「我親眼看到……」
「你不能體會的……但這事不用再提。」陳晶露嘴角露出苦笑說:「無論如何
,我們一定要回南角城……尤其是你。」
「我現在怎麼回得去?皇上一定不放我們部隊走的。」徐定疆終於確定,對於
父親已死的事情,母親還有些半信半疑、虛幻的夢想,但其他的事情上依然還有理
性,徐定強才正式的與陳晶露商議起來。
「這次北疆熊族入侵,皇上居然不派部隊北援,這麼一來,無論熊族還是劉禮
獲勝,勝利者一定會一統北疆,到時以都城的軍力,絕對無法應付北軍大舉南侵,
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
徐定疆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但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一個適當的解決之道,正
遲疑問,陳晶露接著說:「就算我不能回去,你也非回去不可。」
徐定疆一怔忙說:「若真能南返,娘當然與我一起回去。」
「這你就不明白了。」陳晶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
回去。」
徐定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下知道母親到底想到了什麼樣的辦法。
「啟稟王圮、小王爺。」門外傳來隨侍的聲音:「南蘇、楊失、孟啟、唐靈四
位管帶前來晉見小王爺,可要回絕他們?」
徐定疆這時哪有心情與他們碰面,徐定疆正要向外發話,陳晶露卻是雙眉一挑
說:「就是東極城原四大龍將的副手?」
老娘的消息倒是頗靈通,徐定疆才點了點頭,只聽陳晶露迅速的說:「他們一
路來都城,靠山本是白浪與劉芳華,現在立場大為尷尬,你父親出征前跟我提過他
們……你先去與他們碰面,你爹曾估計過,經過這一戰該可收服他們,但現在與之
前估計的情勢大為不同,你去試試就是了。」
「他們隨時可見。」徐定疆說:「但娘剛剛提的事……」
「我們晚上再細談。」陳晶露馬上反應過來,「你只要瞭解一下他們願下願意
暫時歸入南角城部隊之中,其他的慢慢再說。」
「是。」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奸踏出了陳晶露居住的後殿,向著前廳走去,腦
海中還在疑惑著,母親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見到了四人,徐定疆較熟悉的自然是唐靈與孟啟,唐靈的話依然下多,但孟啟
可真是奸奸的無吹捧了徐定疆一頓。
徐定疆不知四人的來意,探著性子聽了半天,卻見孟啟說來說去還說不到主題
,過了好片刻,徐定疆終於打斷孟啟的話說:「夠了。」
孟啟一愣,不知徐定疆何意。只見徐定疆接著微笑說:「我們是共患難過的,
客套話說說就算,該談主題了。」
這話一說,孟啟自然有幾分尷尬,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言語,南蘇適時的接口說
:「安國使,那時我與楊失的部隊往東方撤退,未能與安國使並肩作戰,我倆一直
引以為憾。」
還是客套話。徐定疆微皺了皺眉,但他仍點頭說:「是幸也是不幸,諸位若往
西走,只怕不能保留這麼多的部隊。」
這話其實有幾分不給面子,南蘇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楊失卻是毫無表情,彷
彿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徐定疆看在眼裡,又說:「不過若兩位那時也在,我
們獲勝的機會自然是大多了。」
這話卻又好聽許多,南蘇臉色恢復了正常,恭聲說:「安國使謬讚了。」
「諸位這幾日……由哪一位將領統管?」徐定強終於問到主題。
四人對視一眼,孟啟開口說:「我們暫時歸屬於陳龍將麾下。」
原來是「霸刀龍將」陳揚,徐定疆暗暗好笑,陳揚的個性較為固執暴躁,以這
四人的經歷來說,在陳揚之下確實有些委屈,沒想到劉然連這點部想不到,但這麼
一來,卻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徐定疆接著說:「陳龍將秉性剛毅,經驗豐富,我
也十分佩服。」
孟啟微微皺眉,頓了頓才說:「安國使說的是,不過……」
孟啟不過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南蘇忍不住說:「不過我們也希望能對朝
廷盡多一點力。」
徐定疆早巳知道孟啟十分油滑,但南蘇雖然有些忍不住出頭背黑鍋,說話卻也
十分小心,看來此人也下是省油的燈。徐定疆微笑說:「莫非現在的情勢,你們無
法發揮?」
孟啟連忙打哈哈說:「也不能這麼說,陳龍將對我等倒是一視同仁,毫無差別
。」
真會說話,一視同仁正是問題,這四人都已經下是普通的管帶,若仍以一般管
帶來對待,當然會出問題。徐定疆目光轉過,見四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似乎都
認同了孟啟說的這句話,徐定疆不禁暗暗點頭,至少四人中沒有草包……要喚做鐘
名占,一定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
徐定疆點頭說:「你們希望如何?」
孟啟目光望向南蘇,南蘇會意的說:「我們四人先蒙徐王爺賞識,之後唐管帶
、孟管帶有幸能與安國使攜手抗敵,我們都相信安國使不但有視人之能,也極願協
助部屬……所以末將有一下情之請。」
徐定疆笑說:「請說。」
「能否請安國使依自己的判斷,對我們四人做一番審查。」南蘇一挺胸膛說:
「若覺得我們還能多幫一些忙,還請安國使替我等美言幾句。」
「就這樣?」徐定疆站起身來,四人只好同時站了起來,徐定疆揮手說:「你
們坐,我不過是習慣站著思考。」
徐定疆雖這麼說,但四人彼此對望了片刻,誰也沒動上一動,所以也沒人敢坐
,徐定疆見狀:心裡有數說:「其實陳龍將未必肯聽我的勸。」
南蘇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失望,孟啟目光一轉說:「還請安國使體念下屬,便算
是毫無效果,我們依然全心感激。」
「你們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徐定疆帶笑說:「不怕我這麼一建議,結果適得
其反?」
南蘇一咬牙開口說:「既然來到此間,當然是對安國使有十分的信心,無論安
國使如何建議,我們都能心悅誠服的接受。」
「只聽到南管帶、孟管帶的意見。」徐定疆下放鬆的說:「唐管帶、楊管帶兩
位呢?」
唐靈滿足傷疤的瞼上一直不怎麼有笑容,這時他依然是容色肅然,緩緩的說:
「唐靈任由安國使安排。」
徐定疆對唐靈反倒是頗有信心,畢竟自從逃出戰場,數日夜都相處在一起,兩
人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楊失徐定疆可還沒摸透,他的目光轉過去,楊失卻垂下了臉
,隔了片刻才說:「關於這件事,屬下沒有意見。」
已經很清楚了,徐定疆知道,要自己向陳揚說項只是借口,四人根本就希望能
暫歸到南角城部隊,看來老爸當初安排四人帶隊,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今日的
效果他老人家不能親自見到,徐定疆歎息了一聲,心中有些黯然。
四人下知徐定疆突然想起徐靖,只見徐定疆毫沒來由的歎氣,這下四人的臉色
都有些變化,連一向面色陰沉的楊失都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到徐定疆身上。
徐定疆一見,知道四人誤會了,他強忍住心裡的悲痛,強笑說:「我倒有個建
議,只不知會不會委屈了各位?」
這話一說,四人的目光同時一亮,徐定疆緩緩的說:「諸位的部隊也並不多,
若是可以——可否暫時遷入「馨雲殿」,助我統領部隊?」
不愧都是老謀深算之人,只見四人的臉色都沒什麼變化,誰也沒吭聲。徐定疆
心裡暗暗好笑,這些傢伙倒是深明官場的禁忌,臨到緊要關頭,誰也不肯出頭背黑
鍋,若這些人日後真要跟自己,可得把他們這個「優點」除去,不然帶起來十分費
力……若與杜給、鐘名古等人說話,哪需要這麼費工夫?
問題是徐定疆已經開了口,四人若是什麼表示也沒有,豈不等於拒絕?當然徐
定疆只要一開口,自然能把這樣的情勢轉變,但徐定疆卻突然起了一點捉狹的念頭
,就是閉著嘴不說話,等四人表態。
這種情勢,唐靈、楊失足絕對下會說話的,南蘇與孟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最後還是南蘇說:「啟稟小王爺,末將等人的歸屬安排,該當由皇上決定,只要命
令一下,末將個人自然會全力配合。」
也難為他了,就是不願說出得罪他人的話,而從最後那句話,徐定疆聽出這四
人現在雖然同心協力的想跳槽,但四人彼此之間還是競爭多於合作,這樣的心態也
是日後必須突破的地方。
徐定疆不再為難眾人,目光掃過去說:「你們的意見都一樣嗎?」
孟啟立即說:「南管帶說的極是。」而唐靈與楊失則同時微微頷首,默認了南
蘇的話。
「妤。」徐定疆點頭說:「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你們可以回去準備了。」
四人終於把該說的說完,行禮之後,便魚貫而出。
徐定疆思忖片刻,想到母親晚上就要交代事項,而這四人的事情還是早一刻辦
好為上,他待沒多久,便即離殿前往皇城,要向劉然稟知此事,料想劉然巴不得自
己手中多些南角城以外的部隊,這樣自己才不容易一手遮天;何況他們的人數又不
多?想來這事該不會生出變化。
徐定疆剛走不久,徐曇如、徐杏如卻連袂出現在「馨雲殿」殿門,求見徐定疆
,但徐定疆這時已經離開,自然無法接見兩人。兩個小女孩喜孜孜的來,聽到徐定
疆不在,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留下了話之後,這才怏快的離開。
卻說白浪憑著記憶一路找尋,甚至還曾攀上一座峰頭四面了望,依然找不出發
出怪異爆震聲響的高手蹤跡,他正有些喪氣時,忽見前方另一座山峰的頂端有一個
人影倏然毫無預兆的出現,這豈不是劉冥?白浪心中大喜,看來劉冥也是被那怪聲
引來,這下總不再是毫無頭緒了,白浪提起勁力,向著劉冥停留的地方欺了過去。
不過兩座山峰相距雖然並不遠,但下山上山的可要跑上好一陣子,若憑著御氣激射
,只怕飛到一半就會被劉冥發現,白浪只好一面奔一面祈禱,希望劉冥別這麼快就
換了地方停留。
運氣不錯,白浪花不到二十分鐘就接近了那座峰頂,遠遠的見劉冥依然隱藏在
一株大樹之後,似乎正棗精會神的向著峰下觀察,看來山峰的另一面一定有些什麼
,白浪心裡一動,莫非就是自己找尋不到的聲音?白浪繞著圈子探到了劉冥下方數
十公尺外,攀過山壁望下方看去。
山壁的那一面,是一個十分險峻的山谷,狹長的谷中有一道湍急的溪流,白浪
目光搜尋過去,不經暗暗咋舌,這是怎麼一回事?山谷底下是一大片紛亂堆積的亂
石巨木,兩面的山壁上上下下佈滿了千百個大小不等的凹口,有的山壁更是整片崩
落,落下的土石逼得那道溪流繞道而行,也擠出了一個個中型的水潭,每個水潭中
,多多少少總有幾株倒插的巨木,看來剛剛這裡曾經歷了一場十分恐怖的戰鬥。
就算是自己竭盡全力,也沒辦法造成這樣的破壞!普天之下,只怕也沒有人能
有這般本事……白浪心裡泛出了一絲恐懼,遠古的傳說在心中浮現,莫非傳說中的
妖魔還存在?
白浪一面驚懼,一面打量峽谷中的景物,想找出造成這種破壞的元兇,但望來
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那劉冥在此做什麼?白浪正狐疑問,忽見一道黑影驀然
從正下方的山崖爆射出來,激散的碎石震得石壁隱隱晃動,那道黑影在一瞬間直撞
向對面山崖,同一瞬間,對面山崖倏忽間又彈出兩道灰影,一上一下有如電光般的
在山壁間閃動。也在這個時候,一股霹靂般的爆響再度傳出,兩個灰影彈出的地方
倏忽間爆碎開來,又是一大片山林上石往下方墜落。
這麼一來,白浪全身不由得一有些緊張,目光盯著那三道迅捷無倫的影子,似
乎黑影正追著那兩條灰影,灰影卻又總是在險之又險的狀態下閃過黑影的攻擊,當
然,黑影雖然不斷的擊空,但兩面的山壁可就苦了,幾乎可說被整整刮下了一大片
,而那一連串巨震爆響聲,再度毫不客氣的傳出。
這下白浪可有些受不了了,他運著功力抵禦著一波波如同實質的爆震聲響,一
面運足了目力打量,終於白浪勉強看出,那道黑影該是個人,而另兩道灰影卻不像
……天下有人具有這種功夫已經很可怕了,還有兩頭這樣的異類?白浪越發相信那
灰影必是什麼絕跡了的妖魔,至於那個黑影,不會是神仙吧?今日自己莫非是看到
了神魔鬥法?
「還想跑!」在爆震聲中,隱隱傳來聲音,似乎是那道黑影在自言自語,緊跟
著數聲爆響之後,白浪隱隱又聽到那人說:「大爺今日跟你們耗上了。」
這麼說話……不像白浪想像中的神仙口氣,而且那聲音還挺熟的……這不可能
吧……自己見過這麼厲害的高手嗎?白浪對自己的揣測有了懷疑,他偷眼望向上方
不遠的劉冥,見他的表情也是十分驚訝,似乎對那道黑影有些懼怕。
他怕什麼?白浪心裡思忖,忽聽下面又是一連串的震天爆響,立足之處似乎也
跟著劇烈的晃動,白浪連忙轉頭下望,只見那道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說:「可給我捉
到一隻了。」隨即停了來。
原來是他。白浪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那人居然是周廣?白浪剛剛聽到聲音,
心裡已經隱隱有些懷疑,但他實在從沒想到周廣功力高強若斯,下意識裡自然而然
的不往這裡思考。
這時周廣左掌牢牢正捉著一個中型四腳獸類頸項處,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異獸渾身上下是鐵灰色,長約一公尺餘,不算什麼大型動物,說老實話,看
起來固然十分剽悍,但也不像什麼十分獨特的怪獸,白浪心中暗暗駭異,這小傢伙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當時白浪並未參與都玉山北麓的最後一戰,否則他就會知道,周廣手中擒住的
正是當時突然殺人戰場的北疆異獸—:驕橫,現在被周廣捉住的體積較小,該是所
謂的五黃。兩獸當時替幫了徐定疆下小的忙,但戰爭一結束,兩獸便頭也不回的離
開,此時不知道怎麼與周廣相遇,也不知道為何打了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周廣向著四面望,一面哼哼說:「另一隻大的躲到
哪去了?」
五黃自然不會說話,它被周廣的巨掌擒著,奄奄一息的動彈不得,看來是被周
廣強大的內勁壓迫住,它低低的嗚了兩聲,口中還不斷的喘著氣,長長的舌頭往外
直吐。
驀然一聲咆哮聲傳出,側面的土堆陡然一爆,體積較五黃還大上不只一倍的大
黃有如閃電般衝了出來,向著周廣咽喉直咬。
周廣動也不動,空著的右手一掌向著大黃轟了過去,掌勁爆發之下,大黃硬生
生的被勁力擊得翻了個跟斗,往後直飛出十餘公尺,砰的一下撞到了對面的山崖。
這時周廣才哼了一聲說:「總算不逃了?」
大黃被這麼正面擊中一掌,它翻了個身子,居然又站了起來,不過目光中卻顯
露出了懼怕,不敢再度往前,只隔著遍地亂石,低低的哀鳴著。
周廣也不追擊大黃,忽然一抬頭說:「看戲看夠了嗎?下來吧。」
這話一說,白浪與劉冥可都嚇了一跳,周廣還是人嗎?怎麼說也距他有數百公
尺,他怎麼可能發現自己?
尤其白浪更不願在劉冥面前露出形跡,他咬咬牙,依然隱著身子不動,而劉冥
可不敢再停留,他已經發覺此人便是當時引自己出皇城的幪面怪人,劉冥固然身負
奇功,依然不敢招惹周廣,只見他週身起了一陣一樣的波動,似乎又將要消失。
讓他消失可有些麻煩,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廣忽然暴叱一聲說:「你
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讓你永遠留在異世界。」
這句話白浪可有些聽不懂,劉冥卻是心裡一驚,他也不怎麼明白何謂異世界,
但他心裡有數,「幻靈大法」中的挪栘之法,確實是藉著穿過個怪異莫名的地方,
這才能突然出現在一段距離之外,莫非那就是周廣口中的異世界?周廣既然這麼說
,劉冥可有些不敢妄動了,只見他週身的波動又恢復了正常,劉冥探出身子,臉色
難看的說:「閣下到底是何人?有何指教?」他還不知道周廣的姓名。
「我有幾件事想向你請教。」周廣這時反而不理進退維谷的大黃,只笑嘻嘻的
向上招手說:「下來聊聊吧。」
「在這兒說就是了。」劉冥才不肯接近周廣。
周廣笑容微欽,哼了一聲說:「你該已經認出我了……沒想到你沒死,老掐山
倒是被騙了。」
「你說的是「西荒修士」紀宜?沒想到他後來化名掐山老人,當年倒是被他瞞
過了。」劉冥忍不住哼了一聲說:「我與紀宜之間的仇隙與外人無關,閣下憑什麼
插上一手?」
「你們的仇怨我不管。」周廣晃著半死不活的五黃說:「但他說上個皇帝一死
,你八成會不安分,看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練這種功夫的人確實不能留在世間。
」
「胡說。」劉冥火大的說:「「幻靈大法」乃絕世奇技,修練過程也不干任何
傷天書哩的事,憑什麼說不能留?」
「先不提這個,且讓我猜猜所謂的「幻靈大法」。」周廣平靜的說:「據我猜
測,你藉著藥物與獨特的修練之法,提升人體底層知覺無限擴張,與外界自然能源
產生某種程度的溝通,但卻犧牲了身體大部分生機,只留個人形而已,對不對?」
劉冥臉色變了變,沒有回答周廣的話,只聽周廣接著說:「這麼一來,固然藉
著大自然能源,能擁有許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基本的內息修養是不能再練了,說
到匠,想登峰造極十分困難。」
劉冥見對方說話若合符節,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這與閣下無關。」
「當然。」周廣一笑說:「個人有選擇修練法門的權力,不過說老實話,練此
功之人,生機雖絕,慾望未脫,心理狀態會逐漸的不正常,這麼一來,只怕成為天
下的禍害。」
劉冥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說:「你說的沒錯……這數十年來,我確實曾
為此所苦。」
「對吧?」周廣高興起來,微笑說:「老掐山說有辦法破了「幻靈大法」,你
何不試試?」
「不用了。」劉冥沉著臉說:「經過這麼多年,我已經超脫了慾望,現在的我
,只求不斷探索「幻靈大法」的更高境界,對其他的事情,已經不再有興趣,今日
你我會在此相遇,足可證實此言。」
「那麼其他人呢?」周廣說:「不是還有六個傳人?」周廣不知道六尊已經死
於徐定疆的拳下。
劉冥對人數也不辯解,只說:「對於其他人,劉某不敢保證,但他們功力未足
,就算心有邪念,日後危害也不大。」
白浪卻是越聽越驚,這麼說來,劉禮說的是實話,劉芳華一練此功,只怕真的
會變成怪物,而劉芳華現在的內力已經奇高,到時若真的為禍天下,有誰能治?而
且……憑什麼要害得她如此?
白浪心中暗下決定,無論是不是能與劉芳華白頭偕老,至少要把她從劉冥的手
中救出來。
周廣似乎暫時被劉冥說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干涉
你太多,但只要你一人世,老掐山必然會發現,說老實話,到時我還是會助他一臂
之力﹒」
劉冥頓了片刻才說:「請教閣下,剛剛所謂的異世界是何意?」劉冥心知硬碰
硬是對付不了周廣,但一直以來,他總認為自己逃脫的功夫無人能及,周廣剛剛的
恐嚇若是真,對他可說是莫大的壓力,自然非弄清楚不可。
周廣自然明白這些,若不能給劉冥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對自己說的話有
所警惕的。周廣一笑說:「你轉入異世界挪移時,應該也能斷斷續續的看到原來世
界的狀態吧?相對的,只要功力到一個程度,其他人就算不能進入異世界,也能發
現空間中那若隱若現的無數隙縫,更能察覺你移動的軌跡……只要掌握了辦法,便
足以將部分掌力催入異世界。你在那裡若中了一絲勁力,試問可有把握回來?」
劉冥臉色十分難看,他心裡有數,他雖掌握了挪動的方式,但對那個世界還是
十分陌生,在異世界挪動之時,若有一絲干擾,說不定真的永遠回下來。劉冥不得
不相信周廣說的是實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兩位供奉總能追著自己移動的大方向,
想來正如此人所言,他們也能察覺自己移動的軌跡。
劉冥過了片刻才說:「在下瞭解了,只要再完成一兩件事,我不會再出現在人
世間。」話一說完,劉冥身子重新模糊起來,漸漸的消失了蹤影。
白浪心裡十分的激動,原來有這種辦法?眼見劉冥又要消失,白浪連忙運足了
目力四面張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白浪不禁有些洩氣,本以為自己功力
已經不弱,沒想到距周廣所言的境界還差得遠,自己要如何才能救出劉芳華?
「姓白的小兄弟。」周廣忽然又叫:「輪你出來了。」
他果然也發現了自己。白浪不敢遲疑,連忙發聲說:「見過周前輩。」
「下來聊聊。」周廣笑著說:「這動物你認不認識?」
白浪雖然不識(馬)獚,但這時是非聊不可,想對付劉冥,非得向此人請教不
可。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五章 黯然情斷】
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以白浪的功力,轉眼就順著山勢落到了山谷中。
周廣這時正對著手中的五黃說:「咬了我一口就想溜,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五黃嗚了兩聲,一臉不折不撓的模樣,大黃更是惡狠狠的嘶吼,想往前撲又有
些懼怕,周廣望望兩獸,忽然皺眉說:「其實我也有三分錯,總不好這麼宰了你們
……以後別亂咬人,知不知道?」
說一說完,周廣手一翻,將五黃向著大黃扔了過去,五黃在空中一個翻身,穩
穩的落地,兩獸連叫也不敢叫,有如兩道電光般的轉眼消失了蹤影。
白浪這時正好到了不遠處,他見狀開口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獸類。」
「是嗎?」周廣微微一笑說:「我卻見過更厲害的。」
白浪吃了一驚說:「當真?」
周廣點點頭笑說:「不過不是這裡,是在地球。」
地球?白浪作不得聲,周廣帶著一股懷念的神色往空中望去,緩緩的說:「那
也不是天生的……說起來,最恐怖的還是科學加上武學……」
「科學?」白浪從沒聽過這種名詞。
「像「幻靈大法」。」周廣撇嘴說:「若不是對人體十分瞭解,怎麼能找到這
種方法?這兩只怪物的能力……我擔心也是被製造出來的。」
不會吧?白浪吃了一驚,周廣見到白浪的表情,笑了笑說:「其實這個機會應
該下大,你們這裡主要的是武學,科技還停留在很落後的狀態……有些像我故鄉當
年的模樣。」
雖然弄不懂什麼叫科技,但「落後」兩字白浪自然懂得意思,白浪臉上不禁有
些不服氣,周廣看的清楚,哈哈一笑說:「不談這些……只不過這兩只動物居然能
擁有小宇宙,我實在不大相信這是練出來的。」
小宇宙?練出來的?白浪實在不能不問:「請教前輩,何謂小宇宙?」
周廣一怔,面露難色的說:「這該怎麼解釋?……我先問問你,以你的功力來
說,應該已經可以達到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為什麼還一直停留在這種階段?以我
觀察,這個星球的怪異現象,似乎特別容易引能人體,達到結合宇宙能源的目的。
」
周廣話中的許多名詞白浪都沒聽人說過,但聽來卻有些像一般所說的「後天轉
先天」,白浪不願對周廣說出「胸懷天地」的事情,他又不願撒謊,怔了怔才說:
「我也正在考慮。」
「你也該大概瞭解之後的狀態。」周廣點點頭說:「當內外能源一結合,自體
內息便自在出入於天地宇內,無窮無盡、無虞匱乏,但畢竟還要藉著引能人體之後
,才能化為己用,在短時間內的吸納速度與儲存量上,難免會受限。」
白浪眼睛發出光芒,這話怎麼聽了有些耳熟?他連忙追問:「所以呢?」
周廣哈哈一笑說:「這麼一來,供你所用的能源部分在體內,部分在體外,整
個綜合起來,就是你所能掌握的能量,但若是你掌握的能量能全部儲存於己身,無
須外求,豈不是更有效率?這就是體內產生了能量源,自給自足,不假外求﹒」
這……這不就是「胸懷天下」?那兩只怪物有這種本事?白浪手心發熱,顫抖
的說:「如何才能做到……請前輩指教。」
「這可麻煩了。」周廣搖頭晃腦的說:「當年我的內息自與宇宙能量結合後,
一直沒想到此事,後來想到了,那彌天漫地的能量又要怎麼收攏回來?直到那時…
…」周廣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頓了頓睜大眼說:「你卻還沒修練天人合一…
…難不成你就是做這個打算?」
聽來他似乎具備這樣的能力,白浪心中發熱,不敢再有隱瞞的點頭說:「晚輩
正有此想,但完全不知修練之法,還望前輩指點。」
「你是天縱英才還是怎麼?只有這種功力就能想到這個?」周廣瞪眼問。
自己的功夫在周廣口中居然是「只有這種功力」?白浪有些尷尬的說:「並非
晚輩自行想出,是先人流傳下來……」
「嗯……」周廣點頭說:「這麼一來,最困難的收納功力這一關確實不用煩惱
,但想在體內產生虛擬世界,以你這樣的功力還差得遠。說老實話,我還是認為應
該先達到天人合一,雖然看起來功力沒增加多少,但卻已經掌握了宇宙間浩瀚博大
的能源,再來就是想盡辦法將之收納於體內,才能創造出所謂的虛擬空間,成為自
體內的特殊次元……」;白浪忍不住打斷周廣的長篇大論問:「何謂虛擬空間?既
然在體內,容量必然有限……」
「既然稱為宇宙、空間、次元,就不會小。」周廣哈哈笑說:「那個空間在體
內的時候似乎只有一小點,但實際上卻是無窮無盡的宏大,有句話叫「納須彌於芥
子」,聽過沒有?」
白浪當然搖頭,周廣接著說:「我本來也沒聽過,聽說那是一句古老的話,就
是形容這種狀態的,老祖宗的學問當真不小呢……須彌呢,好像是很大的東西,芥
子是很小的東西,這話的意思就是很大的東西能放到很小的東西裡……好像是這樣
啦,我其實也不是多清楚。」
白浪依然一頭霧水,但他讓開了這個問題,直接說:「如果想直接練成,需要
多少的內力?」
周廣搖頭說:「想避開真力外散的狀態,直接以積蓄的內力練成小宇宙,我看
修練個三、五百年也未必夠。」
還是得先將功力由後天轉為先天才行?白浪有些失望,這樣的結論與當初白魚
旭所言差異不大,這麼說來,「胸懷天地」還是練不成嘛?看來自己還是該轉換先
天真氣,只可惜白魚旭已經離開,只有向周廣他們請教了。
白浪正思忖的時候,周廣忽然皺眉說:「這本來是我以往的想法,但似乎有些
不對了……」
白浪聞言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聽周廣緩緩說:「那兩獸居然能擁有小宇宙,
而且位置完全不同……看來也不像是經過修練而成,也許有什麼東西,能達到類似
的效果?我就是因為此事,才認為不是天然而成。」
如果這時徐定疆在場,非跳起來不可,這豈不是與退蛇軟骨有些關係?但白浪
卻不明白此事,他有些喪氣的說:「可惜獸類不會說話……」
周廣自然是愛莫能助,他望望白浪,忽然說:「小子,你是答應了那些狗熊們
什麼事,怎麼那叫宏侖的狗熊老大氣得要死?」
「狗……狗熊老大?」白浪愕然說。
「當然啦。」周廣呵呵笑說:「狗熊的頭頭不是狗熊老大是什麼?」
「他爹……死了嗎?他成為首領?」白浪詫異的說。
「我哪知道這麼多?」周廣忽然一轉頭揮手說:「這兒,這兒。」
又有誰來了?白浪一驚,連忙轉頭,只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蹦出山崖,向著下
方落下,正是周廣的坐騎——卓卡,卓卡落到一半展開膜翅,倏忽間滑翔到了兩人
附近,兩支粗腿一頓,轟然一下穩穩的落地。
「現在才追到?」周廣揮手說:「太慢了、太慢了。」
「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現在趕到算很快了。」卓卡沒好氣的應聲:「捉到
了嗎?」
「捉到了,又放掉了。」周廣說:「它們能力這麼強,實在不忍心這麼殺了。
」
「跑這一趟不知道幹什麼。」卓卡哼聲說:「到底還要不要南下?」
「要啊。」周廣哈哈笑說:「去看看生了手的大怪蛇。」
說的是蛇族吧?白浪莞爾之際,忽然想到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他嘖了一聲說:
「糟了。」
「什麼糟了?」周廣不再與卓卡瞎扯,轉過頭問。
「我要找剛剛那人。」白浪有些喪氣的說:「但「幻靈大法」實在太過神妙,
不知該如何追蹤。」
「這還不簡單。」周廣撇撇嘴說:「不過你找他幹啥?」
他能幫忙?白浪高興之餘,臉微微一紅,頓了頓才說:「晚輩的……晚輩的愛
侶在他手中……」這還是白浪首次在他人面前這麼提到劉芳華,怪的是若在熟人面
前,白浪絕說不出「愛侶」這兩個字。
「這就該幫了。」周廣點頭說:「不過你可能打不過那老小子耶。」
「晚輩非去不可。」白浪堅定的說。
「好。」
周廣一轉頭,卓卡已經冶冶的說:「又打我的主意?」
「你就幫幫忙嘛。」周廣嘻嘻笑說:「人家老婆不見了,多著急呢。」
「你那時怎麼不討個老婆?」卓卡哼哼的說:「幹什麼逃出來?」
「這…:」周廣惱羞成怒,瞪眼說:「誰教你管這麼多?」
卓卡也不理會周廣,忽然身子一轉,尖端向著西南方向說:…坦個方向,十八
點八三公里遠,距地面二十三公尺,崖洞有一男一女藏身。」
「十……十八點八三?」白浪愣了楞。
「就是十八公里又八百三十公尺。」周廣皺眉說:「連這個都不知道?」
「知……知道。」白浪下是聽不懂,是訝異卓卡怎麼能推算的這麼清楚。
周廣懶的解釋,騰身飄上卓卡說:…坦可就說來話長了,你相信就是了。」一
面說,卓卡已經蹦跳起來,向著正南方翻山越嶺而去。
白浪愣了半晌,便也轉身向著西南方直線飛掠,遇山攀山,遇水則游,不敢稍
轉方向,若是偏了一點,只怕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皇天不負苦心人,過不了多久,白浪果然在一處山崖底,發現一個懸在中空中
的崖洞,問題是這時劉冥應該也在洞中,自己可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白浪望望天色,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若再不與劉芳華會面,只怕趕下及隊伍
的出發,何況還得先一步告知白彤等人白無旭離開的消息,想到這裡,白浪的心又
沉了下來,也更焦急了。
在洞口待了片刻,裡面是一絲聲息也沒有,白浪心念電轉,劉芳華的耳力極佳
,自己弄點聲音,她說不定能聽到,該會找個借口出洞。想到就做,白浪立即遠掠
出百餘公尺外,輕輕的喚了聲:「芳華……」
這總不該被劉冥聽到吧?可是劉芳華聽得到嗎?白浪心裡有些忐忑,過了片刻
,見毫無動靜,他只好又接近了數公尺,繼續的輕聲叫著劉芳華的名字。
到了八十多公尺遠,白浪叫了片刻,正想繼續往前推進時,卻見洞口黑影一閃
,劉芳華臉上帶著一抹複雜的神情,出現在洞口。
白浪心裡狂震,好多日沒見到劉芳華了,她還沒開始練那怪功夫吧?他遠遠望
去,見劉芳華雖然似乎有些憔悴,但臉上並沒有劉冥與六尊者那種怪異的神色,白
浪心安了些,再見劉芳華身旁無人,白浪微微抬起身體,向上揮了揮手,隨即往一
旁的林木掠了過去。
過不多久,劉芳華果然出現在林中,臉上帶著三分激動,四面尋找著白浪的蹤
跡,白浪立即從隱身處出來,兩人一面對面,誰也沒說一句話,忽然間,便已經緊
緊的抱在一起,深怕著對方會忽然間消失了蹤影。
過了好片刻,兩人緊緊依偎的身形才緩緩的放開。白浪望著劉芳華,心中有千
言萬語,但一時之間,真下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劉芳華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喜悅,轉而帶著三分的淒涼、五分的無奈,兩人目
光對視,似乎又有干言萬語在目光交會間傳遞,許多的話都不用再說,但又有更多
的話必須表明。
「白浪。」終於還是劉芳華先開口,她咬咬牙說:「我們不該再見面了。」
「不!」白浪緊緊抓著劉芳華的柔荑說:「你不明白,我不是自願的。」
「你……」劉芳華怔仲了片刻,臉上帶著三分期待的說:「你願意離開他們嗎
?我們……我們回都城幫父皇。」
白浪早知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本有權宜之計,便是兩人攜手離開,不管人族中
還會發生什麼戰亂——但這時連這個主意他都說不出口了。白浪痛苦的再度摟住劉
芳華說:「可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話一說完,白浪便察覺懷中火熱的嬌軀逐漸的冷卻、僵硬,他的心也漸漸沉到
谷底。
終於,劉芳華緩慢的推開了白浪,濃眉下那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著白浪,痛苦
的說:「那你……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白浪愣了楞,過了片刻才說:「芳華,你千萬別練「幻靈大法」
。」
劉芳華難以置信的說:「你就是要說這個?」
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本要與你攜手歸隱,奈何天意……白浪歎了一口氣說:「
據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生機會完全斷絕,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又如何?劉芳華一跺足說:「你何必再管我?」
「芳華?」白浪沒想到劉芳華的反應竟是如此。
劉芳華轉過身背著白浪:弓冥堂叔祖剛剛才說了,他教我這個功夫,只為了把
這功夫傳承下去,日後我要幹什麼他全部不管,據冥堂叔祖說,再過五日就可開始
,只要半個月便能完成初步功夫……到時我就趕回都城,替父皇守城。」
劉冥這麼說,也許與周廣的要求有關;劉芳華要助劉然守城也不奇怪,看來,
兩人勢必在戰場上交鋒了……白浪歎了一口氣說:「就算如此,天下奇功絕藝何其
多,為什麼一定要練這種功夫?」
劉芳華停了停,過了片刻才轉回頭說:「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幻靈大法」的
特性嗎?」
白浪愕然說:「你……」
劉芳華目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口唇顫動了兩下,才慢慢的吐出:「若非如此…
…我怎能忘了你?」她雖然對幻靈大法不甚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耳聞一些,只不如
劉禮詳細而已。
白浪整個心裡都是憐惜,張臂緊緊抱住劉芳華說:「芳華,都是我不好……都
是我不好……」
劉芳華先是微微的推拒,但她旋即放鬆了身體,反過來緊擁著白浪,兩人都不
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良久,遠遠的傳來呼喚,兩人一驚,同時分開,該是劉冥見劉芳華出外過久,
出來找尋。劉芳華目光凝住著白浪,彷彿全部的思念都彙集在這一眼中,要把白浪
看夠、看盡。
望著劉芳華的眼神,白浪不禁心為之醉,他幾乎要說出放棄白家的話了,但話
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白浪的眼眶也慢慢的紅了起來。
劉芳華目光由千萬柔情,逐漸的轉為淒婉哀慟,最後再驀然變為堅毅。她深深
的吸了一口氣,紅著眼極慢極慢的說:「你走吧,下次戰場相見,我已移情易性,
不會對你客氣,你也別手下留情。」
「芳華……」白浪心腹間彷彿開了一個大洞,空空洞洞的無所依憑,無窮無盡
的苦楚湧上,極痛之際,白浪這才明白,什麼叫做肝腸寸斷。
「走吧。」劉芳華兩掌一推,力道湧出之際,白浪整個人輕飄飄的向著後方飛
掠,白浪在半空中內息一轉,穩穩的立在數公尺外。只見劉芳華一轉頭,向著崖洞
飛奔而去,隨著劉芳華轉頭的那一瞬間,一串晶瑩的淚水成弧形灑落,飄散在山林
間的草石泥塵之間,跌成無數的破碎殘缺。
既然如此,成與敗還有什麼好計較的?這場戰役什麼時候結束,自己就什麼時
候解脫。
如何才能盡快結束這場戰亂?白浪驀地心念一動,目光中露出了堅毅之色……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白浪再望了望空寂的山林,吐出一口長氣,望將胸中鬱悶略紆,歎罷,白浪一
轉身,提起全身功力穿林飛掠而去。
徐定疆踏出皇城,心裡有些無奈,劉然果然下答應讓自己回南角城,但總算同
意了南蘇等人的暫時轉編,除了因為有些補償心態外,另與傳說東極城已叛向劉禮
也頗有關係,雖然早兩日倪惕也曾來信辯白,朝廷也不囉唆,直接要倪惕領兩萬兵
馬來援,到時看他來是不來。
劉然向徐定疆表明,若倪惕真的領軍來援,他手下的將領更少,大多數又是南
蘇等人原先的部屬,到時四人還是得配回東極部隊。徐定疆自然不能表示任何意見
,只能領命退下。
徐定疆在回途上一面想,離宮之前,劉然已經派人向南蘇他們傳令,算算時間
,回到「馨雲殿」時四人應該已經到達,他們四人再加上趙才、墨琪、夢羽三人,
足可抵擋三到四名龍將,再配合上陣勢的變化,應可對付一萬五到兩萬左右的部隊
。
問題是夢羽……徐定疆想起昨日墨琪告訴自己的事情,當時一忙,不知道她與
趙才可有追到陳東立?陳東立又會怎麼說?若他要把夢羽帶走,自己絕不會阻止,
只怕陳東立不忍帶她同赴危境。
這麼一來,自己可必須多加注意夢羽的狀況,就算不看在陳東立的份上,現在
父親的親兵隊可謂名存實亡,夢羽與墨琪等於是自己的部屬,有這樣的變故,總也
要關心一下……想著想著,徐定疆已回到了「馨雲殿」。剛走入殿中,徐定疆唬了
一跳,睜大眼望過去,只見南角城尚存的八千餘部隊這時都聚集在殿前廣場,每個
將領都在自己部隊前待命,連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都不例外。
徐定疆莫名其妙下,轉頭望見下遠的趙才,徐定疆臉色一正說:「你們在做什
麼?」
只見趙才苦著臉說:「啟稟小王爺。王圮命令我們集合,也要婢女們整備雜物
,已經過老半天了。」
徐定疆才一愣,歸勇驀然從二芳出現。他向徐定疆微微一施禮說:「參見小王
爺。」
「歸大叔,娘是怎麼了?」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問起歸勇。
歸勇也不正面回答,只對徐定疆說:「王妃說,小王爺回來之後,立刻去見王
妃。」
徐定疆心知有異,不敢再遲疑,連忙往後殿飛奔,打算尋母親問個清楚;而歸
勇也緊緊隨著徐定疆,寸步不離,卻不知是不是陳晶露吩咐的?
到了後殿,經過傳喚,徐定疆與歸勇很快便見到了陳晶露。徐定疆眼看自己母
親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與出門前頗有不同,他詫異之下還沒開口,陳晶露已經緩
緩的說:「皇上可答應了?」
徐定疆心裡十分懷疑,莫非母親認為皇上必然答應,這才要部隊集合,這又下
像一向精明的母親。徐定疆一面狐疑一面搖頭說:「皇上說現在局勢未穩,要我們
再多待上一陣子……不過倒是同意南蘇他們暫編入南角部隊。」
「皇上可有提及讓你接任「南角王」之事?」陳晶露也不表意外,緊接著又問
。
怎麼會提到此事?徐定疆詫異的搖頭說:「也沒有。」
「我就知道。」陳晶露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吩咐妥當,你立刻帶著他們向北
出城,繞出城往西折返南角城。」
這怎麼使得?徐定疆詫異的說:「守城龍將怎會讓我出城?」
「就說要訓練部隊野戰。」陳晶露胸有成竹的說:「他們必定會派人請示皇上
,皇上會准的。」
徐定疆怎麼想也想不通,劉然怎麼可能答應自己出城?尤其自己剛剛才要求回
南角城,劉然就算是傻瓜,也不至於想下到此處,不知母親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
自己該怎麼勸她去了這個念頭?
陳晶露見徐定疆的表情,她自然心裡有數,陳晶露微微一笑說:「我這就去拜
見皇上,到時若有人前來詢問,皇上必然不起疑心,當會允你出城。」
「這怎麼成?」徐定疆吃了一驚:「那娘怎麼辦?」
「放心。」陳晶露一笑說:「劉然沒有這麼糊塗,只要你安然回到南角城,他
不但不敢對付我,說不定還立即封你為「南角王」。」
「不。」徐定疆猛搖頭說:「我怎麼能留娘一個人在都城?」
「若你下回南角城,只怕我們一家都要栽在都城。」陳晶露平靜的說:「但若
你回到南角城,無論日後誰做皇帝,娘都不會有事,你還弄下懂嗎?」
徐定疆怎會不懂?但他依然搖頭說:「但孩兒這麼一南返,未達南角城之前,
娘必會受不少委屈,而且一路上皇上必派高手阻止,孩兒也未必能順利南返。」
「一點委屈算得什麼?」陳晶露說:「皇上至少要過兩日才會察覺有異,此時
又不可能派軍追襲;若說擔心高手追躡,就憑你手中的八千大軍,怎麼會回不了南
角城?」
「若是兩位供奉爺爺親來追蹤呢?」徐定疆搖頭說:「孩兒可沒有把握能對付
他們兩位。」
「你手中不是還有追風刀嗎?」陳晶露一笑說:「皇上忘了向你追討,你也就
留著未上呈,難道不是為了此刻?」
徐定疆這下可是無言以對,陳晶露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再不走,真的是說不
過去。但徐定疆心裡還有一個煩憂,他其實根本不想回南角城,不知白玫與劉芳華
兩人現在的狀況如何,他怎麼放得下心?
徐定疆思來想去,猛然又想到一個理由,他連忙說:「沒有調兵火簽,無法出
入各城門……」
「三級調兵火簽是吧?」陳晶露一笑說:「你爹有這份權柄,他早巳開了好幾
份的調兵火簽給我,現在娘一併交給你。」說著手一揮,一個小包裹脫手向著徐定
疆飛來。
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好穩穩的接著,沒想到母親連這都打算好了?徐定疆可真
的愣住了。
陳晶露看徐定疆一臉為難,她有些不滿的說:「你還有什麼疑惑?莫非真的不
聽為娘的話了?」
徐定疆無話可說,只好歎了一口氣說:「孩兒遵命。」
「奸。」陳晶露點頭說:「我這就入宮,你半個小時後出發,除玳姿她們四個
是你的侍妾,不行留著,其他的隨侍婢女就別帶回去了。」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麼一來,留下的隨侍命運堪憂,但若帶著他們走,只怕反
而成了拖累,現在真的顧不得他們了。
「至於歸勇。」陳晶露頓了頓,目光轉到一直靜默在旁的歸勇身上,她的目光
轉為柔和,緩緩的說:「你隨定疆回去,幫他統……」
「歸勇願留在都城保護王妃。」歸勇突然冒出這一句。
陳晶露的目光與歸勇交會片刻,歸勇是面無表情,陳晶露的神情卻是有些複雜
,過了片刻,陳晶露才說:「歸勇,你還是……」
陳晶露還沒說完,歸勇又插口說:「我已下定決心,還望王妃成全。」
陳晶露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隨你便了。」
陳晶露轉回頭,深深的望了徐定強一眼說:「記得娘的話,別負了你爹的期望
,也別弱了你爹的名頭。」
「孩兒永誌不忘。」徐定疆頓了頓說:「待孩兒回到南角城,一定會想辦法接
娘回南角城。」
「娘走了。」陳晶露一轉身,領著兩個婢女向著前殿定,看來她早巳準備妥當
。歸勇也不待吩咐,就這麼隨著陳晶露而去。
徐定疆傻了片刻,既然決定要走,要準備的事還很多,也不能先告訴部隊……
徐定疆仰天長歎了一口氣,腦海中下自禁浮起白玫的笑靨,她現在到底如何了?旋
即劉芳華跺腳生氣的模樣也蹦了出來,徐定疆猛地心裡一痛,他一轉身,向著前殿
飛掠而去。
過沒多久,徐定疆率領的八千部隊,一路到了北門,這時負責北門防務的不是
別人,正是與徐定疆頗熟的「海濤龍將」易嵐。他見徐定疆領著浩浩蕩蕩數千兵馬
向著北門走來,易嵐吃驚之餘,主動的往前迎來,向著徐定疆施禮說:「參見安國
,使。」
「易龍將。」徐定疆一笑說:「想拜託你一事。」
易嵐心裡狐疑,徐定疆總不會要自己放他出城吧?就算有領兵火簽,這個忙也
是萬萬不能幫,易嵐怔了怔說:「安國使請說,易某盡力而為。」
「徐某欲率兵出城操演,不知皇上是否允可。」徐定疆和氣的說:「想托易龍
將派人向皇上請示。」
易嵐雖鬆了一口氣,仍有些訝異的說:「這是小事……但安國使何不問了之後
再率兵出發?」
「現在狀態有異,還是由龍將親自派人較好。」徐定疆一笑說:「若皇上不允
,大不了帶著他們回去,一來一往,也算是小小操練。」
易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若徐定強說是奉旨而來,自己恐怕也信不大過,由自
己派人前去詢問,那自然是萬無一失,易嵐點頭說:「末將這就派人請示皇上。」
「多謝。」徐定疆點點頭,正想退回部隊,易嵐已經開口說:「安國使,一來
一往還要等候片刻,可願與末將至城牆上走走?」
徐定疆對易嵐也十分有好感,他點頭說:「求之不得。」
兩人走上牆頭,向著都城的北面了望過去,只見來自西北方的東極河源頭兩岸
,足一﹒大片一大片黃的、綠的、紫的農作物,各種不同的農作物將原野舖排成一
張繽紛的圖畫,除此之外,還有一撮撮佔地不廣的林木,散落在田野之間。
至於東北面,就是逐漸隆起的山丘,遠遠可以看到都玉山整片碧中帶紫的蒼郁
;兩面景色被一條向北延伸的大道恰到奸處的分割開來,似乎成了毫不相關的兩個
世界。
隔了片刻,易嵐見徐定疆老是不開口,他試探了問了一句:「安國使,末將有
一事請教。」
「易龍將請說。」徐定疆回過頭說。
「據回返部隊所言……安國使在都玉山東北麓據險苦守,最後逼得叛軍不得不
撤退。」易嵐說:「但據末將所知,都玉東北面沒有可以據守的險地,對此末將實
在心中不解。」
「本來是沒有的。」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但數年前我曾與東立玩遍都玉,忽
然看到了一個頗適合堅守的險地,只差一些坡面不夠陡峭,上山的路徑過多,我與
東立興緻起來,花了半個多月,把那個地點略做了一番處理,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
易嵐佩服的說:「原來安國使早有遠見……」
「這也不是。」徐定疆搖頭苦笑說:「當時不過是好玩,沒想到今日居然會用
得上。」
「若北軍再度來襲,那個地方必須派一隊兵馬鎮守。」易嵐說:「如此那個地
方與都城成犄角之勢,都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防守更為容易。」
「也許吧。」徐定疆頓了頓說:「但若有人心懷叛念,那兒反而是個隱憂,若
依我的想法,那地方既然已經曝光,日後還是破壞了那個地勢為上。」
「這……」易嵐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這麼破壞掉豈不是有些可惜?
易嵐正思忖間,一名管帶急急的奔上城頭,向著兩人行禮說:「啟稟安國使、
易龍將,皇上有旨。」一面把諭令遞了上來。
徐定疆接過一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隨即將諭令遞給易嵐。
易嵐接過一看,也是微微一怔,過了片刻才說:「皇上對安國使果然十分看重
,命右府都衛軍盧、石、吳三位副總教頭隨隊演練,他們三位,除盧總教頭、右督
國王之外,可從沒聽過其他人的命令。」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三人必是派來監視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
看誰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隊浩浩蕩蕩的踏出北城門,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迷霧,這種時候,要
這麼多的部隊出城演練,實在有些奇怪,而這麼多人中,只有五個人知道是怎麼回
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個不是別人,便是假扮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
定疆把她們四個安排在親兵隊中,交趙才統領,趙才自然識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
卻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悶著不吭聲,得空時偷瞪徐定疆兩眼撈本。
徐定疆適才等候下到片刻,盧冰、吳層、石輪三位副總教頭已經領命趕到,現
在三人正隨著徐定疆領軍往前,一路上,盧冰一直冶著臉沒吭聲,彷彿誰欠了她錢
似的,而石輪人生得像個大石頭,話也說的不多,只有吳層有事沒事向徐定疆搭訕
兩句,不住恭維。
徐定疆人本隨和,也就與吳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行出了半公里,吳層正與
徐定疆扯到數日前拼戰劉禮的大戰,忽地一旁的盧冰咳了一聲,吳層旋即話鋒一轉
說:「不知安國使這趟打算到那兒操兵?」
「沿城演練。」徐定疆早巳想妥了辦法,微微一笑說:「過一會兒,我們便得
沿城急繞,看清四面的形勢,瞭解什麼地方是都城的弱點。」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徐定疆這麼說,豈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會
攻打都城?吳層乾笑了笑說:「我們身為守軍,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們不研究,對方也會研究。」徐定疆微笑說:「我現在便要從對方的角度
來研究。」
吳層點頭佩服的笑說:「安國使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一笑,全身層層疊
疊的皮膚自然而然抖動了起來,看起來煞是嚇人。
「末將有一事請示安國使。」長髮披肩的盧冰突然發話。
「盧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回過頭。
「都城龍馬經上次戰役後頗有短缺,勢必無法人人騎乘。」盧冰說:「安國使
現在人人備馬,豈非與實際狀態頗有差異?」
「盧府總教頭說的不錯。」徐定疆點頭說:「但操練陣勢,有馬較無馬還要困
難,若他們在馬陣中也能熟練,自然能應付無馬的狀態。」
「聽說安國使的陣勢威力強大、別出機杼。」吳層接口說:「到時要向安國使
多討教了。」
「討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自己懷中還揣
著徐曇如的兵書,卻是忘了還她。
「安國使?」吳層見徐定疆的神情,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徐定疆馬上恢復正常,微微一笑說:「忽想起尚有一事待
辦,看來只好等回城再說了。」徐定疆心想徐曇如必定還有正本,這本暫且不還應
該也無大礙,就把這事放下。
只聽吳層笑著說:「今晚再辦也該來得及吧?」
「今夜不會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說:「我們須在城外待上個三、五日。」
這麼一說,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訊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緊隨著我。」徐定疆說完後,驀然一舉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
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側一揮,大聲說:「遠野急奔!」
話一說完,奉先領著龍馬向著西面的亂石地形奔馳,他身後的八千大軍不敢遲
疑,所有人一扯韁繩,同時策馬狂奔,緊隨著徐定疆的方向追去。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六章 河上交鋒】
牧固圖紀元一一一零一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領兵操練了兩日,徐定疆由城北漸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著不斷向東極
河移動。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東極河北岸一個荒涼的巖地,數千官兵在空地上來來
去去,不斷演練著陣勢。
這兩日來,連紮營都沒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別說士兵們十分疲憊,幾個
管帶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處,才首度休息超過三小時,直到天明。
前日與昨日夜裡,盧冰、石輪曾分別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裡有數,兩人是
回去向劉然稟報自己的狀態,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雖說可比龍將,最多也
只比趙才等人強上一點,不足為慮。只不過這麼一來,自己只要一開溜,都城當日
便能知曉,想甩脫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針對這個狀態,心裡也有了計畫,不過現在時機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
,只一本正經的操練著部隊,彷彿果真心無異志。
盧冰本就較為冷艷,石輪則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這兩日來,會與徐定
疆抬槓的自然只有吳層,徐定疆對吳層雖然沒什麼奸感,卻也是虛與委蛇,不露痕
跡。
這時吳層望著徐定疆的佈陣,驀然開口說:「安國使,這兩日末將在旁觀察,
安國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隨、賞罰分明,而且陣法變幻莫測,真不愧
是能與劉禮相抗衡的大將之才。」
老是以廢話開頭。徐定疆心中瞭然,吳層又有事情要問了,他也不說破,只笑
笑說:「吳副總教頭太客氣了,還要請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吳層忙笑著說:「不過末將有一事不明。」
「吳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說。
「一早趙管帶領軍入林,許久未歸,不知為何?」吳層笑嘻嘻的問。
當然不能告訴你,徐定疆心裡暗笑,臉上卻十分正經的說:「且讓我賣個關子
。」
吳層拿徐定疆沒辦法,他皺皺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過不多久,一臉晦氣的趙才帶著汗流浹背的千餘人,兩人一組的扛著一根根大
腿粗的樹幹奔來。趙才遠遠的向著徐定疆看來,徐定疆一揮手,趙才會意的領著部
隊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處理著,而一部分的部隊也沒停下,木料一扔,馬上又住
林中趕,又一運了批批的木料出來。
吳層等人自然十分關心,一個個有事沒事就瞄上兩眼。
過了片刻,只見趙才等官兵將一根根木干去掉枝葉,截成等長,十餘枝排成一
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著兩大根木柱橫在上頭,一根根木釘迅捷的釘了下去。
吳層與盧冰臉色都變了變,兩人對視一眼,這麼弄下去,只要翻個身,不就是
一個大木筏?眼看轉眼數百個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個個連接起來,東極河
上馬上出現一座浮橋。
這可有些不妙,吳層連忙問:「安國使……這是……追兵」
徐定強姦整以暇的說:「這群部隊雖說打過了幾場硬仗,但徵召的時日末久,
許多訓練不足……比如渡河作戰,他們就沒什麼概念。」
「渡……渡河作戰?」吳層臉色更難看了,在旁的石輪這時才注意到,一直沒
什麼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過來。
「我們若是北攻習回河城,難道不用渡過習回河?」徐定疆心中偷笑,臉上卻
嚴肅的說:「到時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場勝利。」只要一渡過東極河,都城
要追上至少會慢上個半天到一天。
「這……」吳層目光轉向盧冰。
盧冰皺皺眉踏出來說:「安國使,末將不贊成。」
管你贊不贊成。徐定疆眨眨眼說:「盧大姐有河指數?」
雖說年紀確實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強叫作大姐,雲英末嫁的盧冰瞼色自然不
大好看,她冷冶的說:「渡河曠日費時,又有風險,安國使年紀還輕,該請幾位宿
將來協助,比如……」
「說的沒錯。」徐定疆打斷盧冰的話說:「就要請三位大力協助,我們過去吧
?」
過去?三人面面相覷,但徐定疆已經策馬向河岸奔去,一面發出號令要部隊集
合。
這時一部分的木筏已經連結著送上東極河,不過在水流的推動下,木筏自然而
然的向著下游傾斜,幾個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著木筏往前。徐定疆走到趙才身旁說
:「趙才,你和墨琪、夢羽陪這三位,率部分兵馬先過河。」
「是。」趙才雖然知道這次的任務不如表面上的簡單,不過能陪著墨琪一起去
,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夢羽這幾日情緒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
神祇怕大部分都在夢羽身上,有些可惜。
這樣下去不行。盧冰一轉身說:「啟稟安國使,末將不能奉陪。」
吳層暗暗叫糟,正想說話時,徐定疆已經驀然一沉臉說:「記得當時皇上下旨
,三位雖是前來協助,但仍暫歸本國使統帥,不知這話可對?」
「當然。」吳層忙一拉盧冰說:「盧副總教頭一定是說錯了。」
盧冰這才知道嚴重性,若堅不服從,徐定疆要懲戒可說是天經地義,別要先栽
在這裡……可是這口氣真不容易嚥下,盧冰目光微凝,瞪著徐定疆不說話。
這些人霸道慣了,除劉方廷外,只怕誰的話也不聽。徐定疆心裡有數,故意來
個下馬威,看來他們三人中畢竟有聰明的,倒少了一番功夫,徐定疆臉色絲毫沒放
鬆,只點點頭說:「明白就好,去吧。」
「是。」在吳層與石輪之後,盧冰不甘不願的應了聲,隨著趙才等人往約百艘
已完成尚未下水的木筏栘動。
過不多久,木筏一艘艘推落河中,在士兵們的划動下,向著對面河岸迅速的推
進。這些木筏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長寬都超過三公尺,每艘木筏站上二十個
人是綽綽有餘,不過現在大家都騎乘龍馬,每艘木筏只莫可上十餘個人。
徐定疆眼看再過不久,部隊就能渡過東極河,他心情先是放鬆了些,但隨即又
沉重起來。這趟南返,途中的困難固不待言,也也不知道將母親留在都城到底是對
是錯?白玫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還有……劉芳華,她現在可好?
徐定疆突然猛一搖頭,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不管該不該回去,已經走到這裡
,沒有第二條路可想了,回南角城後立即集結兵力訓練,在新舊交雜之下,訓練的
時間自然能大幅縮短,到時無論是戰是相,自己才有實力。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壓力,他心裡一緊,迅疾的轉過身。徐
定疆一面在心裡暗暗皺眉,一面躬身說:「參見右督國王廷公。」
原來除了盧冰等人外,連劉方廷也派出來了。徐定疆本來也想到這一層,所以
才拖了兩天,沒想到劉方廷這麼有耐心,居然一直在左右守候。
「免禮。」劉方廷瞇著眼笑說:「徐小王爺,皇上有旨意。」
又是什麼?徐定疆心念一轉,暗叫糟糕,他一個鞠躬說:「廷公見諒,皇上有
命本該立即奉聞,但操練視同作戰,請等這一階段完成之後,廷公再宣達皇上的旨
意。」
劉方廷微微一怔,目光凝注著徐定疆說:「小王爺……」
「晚輩這時還有要事待辦,稍後再來受教。」話一說完,徐定疆策馬向著已經
建了約莫三分之二的浮橋奔去,一面下令:「部隊移動……過河!」
「是。」眾官兵應了一聲,在徐定疆領頭下,開始緩緩的向著浮橋策馬。
徐定疆一面小馳心裡一面急轉著念頭,若只是劉方廷來了還好辦,只要拿出追
風刀,劉方廷想也留不下自己,但若兩位供奉也來了,自己可說是兇多吉少,現在
到底該怎麼辦?
思索間,徐定疆聽得身後傳來極為迅疾的破風聲,徐定疆心裡有數,劉方廷果
然追來了,看來是無法轉圜。
徐定疆才想到這裡,他眼前人影一閃,劉方廷已經從頭上飛過,在徐定疆面前
十餘公尺處停下長笑說:「既然如此,為求演習逼真,老夫就假作敵人。」
這倒是個好借口。徐定疆毫不停留,領韁向前直撞,一面大笑說:「固所願也
,不敢請耳。」
「好小子。」劉方廷目光中精芒一閃,右手一揮,一柄長劍不知從哪兒突然竄
出,迅捷無倫的向著徐定疆的喉頭直刺了過去。
徐定疆眼前寒光一閃,凜冽的劍氣已經直逼咽喉,徐定疆心裡一驚,他只防著
劉方廷的「無影薄刀」,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功夫,這柄長劍打哪兒來的?徐定
疆功隨心轉,在一瞬間全身紅霧爆出化為骨幹,徐定疆倏忽間飄浮起來,長劍的目
標也因此由喉頭轉成胸膛。
問題是怎麼躲過這一劍?徐定疆擋也不是,閃也不及,他功力一提,整個人硬
生生的煞住衝勁,龍馬雖然仍往前直奔,徐定疆卻還留在半空中,他跟著一揮串說
:「得罪了,廷公。」話剛脫出唇舌,一束爆出紅光的串勁已經脫體而出,向著那
只寒光閃閃的長劍迎去。
劉方廷沒想到徐定疆還有這一招,他不知當初與自己過招的徐定疆與今日可是
大不相同;只見徐定疆的拳勁一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立即向著劉方廷湧去。劉方
廷顧不得攻擊,他勁力急催,劍端倏忽間炸出一朵碗大的劍花,與徐定疆的拳勁正
面相抗。
拳力與劍花眨眼間相遇,徐定疆的怪拳畢竟不凡,兩方接觸的一瞬間,劉方廷
的劍花立即向後微弓,劉方廷眼見不妙,他手驀然一抖,劍花往下一折,引著那道
勁力同時往下急衝,恰好轟向正一頭撞上來的徐定疆坐騎。
這匹龍馬還不知背上的人已經離開,突見眼前一亮,龍馬才驚嘶半聲,整個頭
顱便被那兩團勁力轟得粉碎,勁力繼續擴張,在爆響聲傳出前,已先將徐定疆與劉
方廷下方的木筏攔腰擊斷。
兩股勁力交匯之後不僅擊碎木筏、木層紛飛,連帶著使木筏下的東極河水濺起
一波高有數公尺的浪頭,徐定疆與劉方廷分頭往後急退,閃過了這波浪濤,但浪花
四面一湧,附近的五、六塊木筏隨著水流一陣激烈的搖晃,幾個穩不住的龍馬與官
兵倒霉的被掀入河中。
徐定疆心裡有數,無論說的怎麼漂亮,這一關若是過不去,也別想回南角城了
。徐定疆在虛空中一頓,驀然間乍退即進,在浪花尚未落下前,徐定疆大笑一聲說
:「不愧是右督國王,再來一下。」這一下他左右雙串同出,向著還在飄退的劉方
廷轟去。
劉方廷一驚再驚,徐定疆這麼一下看來沒有什麼,但在半空中毫不借力的轉換
方向卻是非得御氣不可。劉方廷心念一轉,御氣而行十分耗費真氣,這次前來也不
是為了爭名求勝,不妨暫時讓他二讓,想及此處,劉方廷也不御氣而行,只不斷揮
動著手中精光閃閃的長劍,數十朵劍花在一瞬間爆出,一面抵禦著徐定疆的攻擊,
一面順著餘勁不斷的往後飄。
一面退,劉方廷心中一面暗自嘀咕,這不像是「幻靈大法」中的「飄風技」。
劉方廷心中訝異,當時在「馨雲殿」中,他見徐定疆從空中緩緩飄來,而體外
並沒有激烈的氣勁激盪,這才判斷徐定疆所學是「飄風技」,但若是「飄風技」,
並不能與龐大的激散勁流對峙。此時徐定疆能在兩人爆出的氣勁中衝來,與傳說中
的「飄風技」大為不同,莫非是一種獨特的御氣之法?
若是御氣之法,必然十分耗費內勁,更別提還要全力攻擊了,劉方廷心中估計
,徐定疆這麼一面飛一面以全力出爭,無論他功力再高,也衝不過這條河,到時他
功力一竭,要把他打下河中可謂易如反掌,這才忍著不與徐定強硬碰。
但他卻沒料到,徐定疆的空中挪移並非是一般所見的御氣功夫,而是體外凝結
內息由心念操控的移位之術,比御氣而行所清耗的功力少了太多。而徐定疆見劉方
廷不全力阻止,心中也明白劉方廷的打算,徐定疆心裡暗笑,一面得理不饒人的繼
續往前逼迫,不過雙拳同出卻又改為單手,畢竟這種功夫也不怎麼省力。
兩人一進一退,速度都快,轉眼問兩人已經衝出了兩百餘公尺,幾乎過了半條
河,劉方廷越退越驚,這小子的功力怎麼這麼無窮無盡,到了現在還沒有一絲功力
衰退的跡象?自己藉著徐定疆的力道往後飛退,途中還在木筏上點了幾下;這小子
腳不沾地,氣定神閒的一串拳擊出,自己的劍花雖然不斷的推出,但卻足越來越下
靈光,反而自己有些力竭的可能。
狐疑之間,兩人又向著南岸推進了近百公尺,劉方廷終於確定自己打錯了主意
,莫要真的被這小子就這麼逼到了對岸,但這時劉方廷卻是有苦說不出,他見徐定
疆的紅色拳勁不斷擊出,威力雖大,卻未必比自己的「無影薄刀」還具有破壞力,
但這時已失了先機,若想施出「無影薄刀」,手中的寶劍非得拋棄不可,這可十分
為難了。
徐定疆早巳認出,劉方廷手中這把劍名喚「碧綢」,「碧綢劍」可不是凡兵,
雖及不上皇族至寶等神兵的威力,卻可說與徐定疆保有的「紫鱷劍」同一等級,不
然也不能在兩人龐大的勁力衝突中怡然無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碧綢劍」劍如
其名,下僅劍帶青芒,而且薄軟如綢,在內力運使之下,可有無數玄妙的變化。
不過在徐定疆龐大的內力轟擊下,所有變化都無法施展,劉方廷只能藉著劍花
的四面飛射,把徐定疆的勁力轉向四面激散,實在沒空施出什麼奇妙的變化。
劉方廷這麼一左右為難,兩人又向南飛退了數十公尺,劉方廷雖然沒空回頭,
但眼見北岸越來越遠,他也知道距南岸只怕不到七十公尺,這樣的距離轉眼即至,
而自己若再不換招,別說攔不住徐定疆,到了對岸只怕自己已經沒有力量施出「無
影薄刀」了;劉方廷一咬牙,眼看徐定疆又是一拳轟來,他手中勁力陡然向前進出
,「碧綢劍」前端的劍花突然一收,青芒大盛,「碧綢劍」脫手而出,向著徐定疆
左手剛發出的紅色炫亮串勁衝了過去。
莫非是「御劍之術」?徐定疆微微一怔,沒聽說過劉方廷對這種功夫有研究,
他不敢掉以輕心,前進的速度略緩,已經彙集了勁力的右拳在這一瞬間轟出,兩股
勁力向著「碧綢劍」一夾,管他是什麼功夫,先阻上一阻再說。
兩股勁力一快一慢,同時轟到了「碧綢劍」上,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察覺到「
碧綢劍」雖然威勢驚人,但勁力卻是浮而不實,沒有實勁,被兩股勁力一激,「碧
綢劍」在半空猛個扭曲成一團,不成模樣、有如廢鐵般的往下方東極河拋落。
徐定疆心裡一驚,同時感到不遠的前方另有一股無形的勁力正迅速的彙集,他
顧不得自己無意間毀了一柄神兵利器,只見前方的劉方廷兩手虛抓,一股銳利無比
的氣勁已經破空而來。
沒影子的「電光薄刀」!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這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他雖下
知這招的正確名稱,但他心裡有數,這招乃劉方廷全身功力之所聚,而且力道匯於
一線,自己的「紅骨神摯」威力雖大,卻不足以與這樣銳利的力道硬憾,何況自己
兩拳剛出,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末生之際。徐定疆遂在半空中猛地一凝,急急往後
閃避。
但「無影薄刀」一出,如刀似劍的銳利勁力迅疾的暴伸,徐定疆後退的速度再
快,也沒有「無影薄刀」暴出的速度快,徐定疆只因被「碧綢劍」虛幌一招,軀體
前方的紅骨氣勁便硬生生的被劉方廷的勁力乘隙切入,眼見就要切到自己身體,在
這一瞬間,徐定疆心裡大為後悔,只因一時的順利,居然輕忽了眼前這位享有數十
年盛名的高手,自己當時能在一擊之下殺了陳康,其實還是僥倖的成分居多。
這一瞬間徐定疆的的悔恨在心中一閃而過,但後侮也來不及了,徐定疆一咬牙
,他這時驀然使了一個自從功成之後從末用過的招數——在徐定疆心念催動之下,
他瀰漫於體外的紅骨氣勁突然不再凝結,瞬間散成兩團,一大團往前,一小團向後
,向後的帶著他的身體急退,向前的卻猛然往劉方廷撞去。
這麼往前一撞,其中蘊含的內息與「紅骨神拳」的力道可大不相同。
劉方廷眼見自己的「無影薄刀」雖能破開徐定疆轟來的大片紅光,但那股巨大
的力道卻依然往前撞來,雖然可以劈中徐定疆,但自己的內息十之七八也已經匯話
《到了手中,面對這麼一大片衝來勁力非受重傷不可。劉方廷心中暗暗歎息,這小
子不知怎麼練的,功夫竟是這麼不斷的進步?劉方廷虛抓的雙手一轉,「無影薄刀
」
驀然凝縮,由狹長轉而短寬,旋動之間將徐定疆轟來的內息切割得支離破碎,
但他仍被激散的勁力轟得往後暴退。
徐定疆這下可說是死裡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氣,落到了木筏之上,在幾個呼息
之後,徐定疆已經有些不足的內息這才補了個七七八八。
這段時間之中,劉方廷卻也沒有追擊,他如同徐定疆一般,落到了不遠處的另
一個木筏之上。徐定疆不知對方有何打算,他心裡只知道一件事,這片刻裡自己的
內力恢復大半,對方應該也不會閒著。自己那一招雖說威力強大,但卻因必須激散
內息,除非距離極近,不然沒有大用,而對方的氣刀居然能夠隨著心意變形,那是
更可怕的功夫,再來一次是不是還能應付,徐定疆毫無把握。
劉方廷卻也是心中驚懼,剛剛徐定疆那一下轟來,居然把自己彙集了強大內息
的「無影薄刀」磨耗殆盡,雖然餘勁不怎麼有威力,卻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後退,
而且徐定疆已經懸空飛行了數百公尺,現在又讓他休息了片刻,若再度攻來,以現
在不到六十公尺的距離,自己可攔得住眼前這瘋瘋癲癲的小子?
兩人目光相對片刻,劉方廷的臉突然一鬆,哈哈笑說:「本王真是白擔心了,
到時有小王爺領軍,想必能順利渡過習回河。」
徐定疆反應何等之快,他立即跟著笑說:「多虧廷公手下留情,不然晚輩就得
丟臉了。」
這時,後方斷裂的木筏才剛重接,部隊們一組組的向著南岸急奔,轉眼已到了
徐定強身後下遠,劉方廷微微一笑說:「等小王爺操練告個段落,本王就在對岸宣
旨。」話一說完,劉方廷不再攔阻,飄身向著南岸掠去。
徐定疆聽著身後的部隊越來越近,心中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除了未必真能
打贏對方之外,劉方廷這麼輕易的退走,想必劉然的旨意中另有玄機,倒不知好不
好應付。
「小玫不見了?」隨軍又前進了兩日的白浪,今日眼見距激漉渡口越來越近,
他這才向劉禮求見,打算向劉禮稟告自己的計畫;沒想到一見到劉禮,話說不到一
半,白浪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劉禮見到白浪的神色似乎並不意外,他點點頭,沉著瞼說:「白玫、白壘聯手
救走徐定疆,包旭公不告而別,你現在又打算離開,你們白氏一族到底打的是什麼
主意?」
白浪不知如何回答,他這時心中十分訝異,劉禮已經吃了一次虧,怎麼還會讓
白玫逃走?還況白玫的功力不高,別說已經失去自由,就算她沒受束縛,也未必能
在劉禮眼皮底下逃脫。他腦海中充滿疑問,口中自然而然的低聲說:「她怎麼逃得
掉……」
「除了白壘,還有誰能辦到?」劉禮面無表情的說:「在白氏一族中,白壘沿
跡探秘的功夫最好,難道你不知道?」
「阿壘?」白浪更是吃驚,白壘失蹤已經許久,怎麼會懷疑到他的身上?白浪
忍不住說:「二皇子是說白壘一直隨著部隊?」
劉禮目光一凝說:「我本認為他就藏在你們的部隊之中。」
這可是大禍事,若真是如此,在劉禮心中白家不只是心懷叵測了,簡直可以說
是包藏禍心,現在白無旭不在,這個重責大任無可推搪,白浪正要解釋,劉禮已經
表情一紆說:「但經過這幾日的觀察,我相信他不是藏在你們之中。」
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觀察的,但白浪還是鬆了一口氣,他行禮說:「二皇子明
察秋毫。」
「不過,說老實話……」劉禮頓了頓說:「現在在你們白家中,我最信任的並
不是你。」
不是自己並不奇怪,但劉禮這麼說來,白家中必有另一個值得劉禮信任的人物
,這人是誰?白浪腦海中轉了半天,一點眉目都沒有,只能沉默不吭聲,卻不知這
次能不能走的成?
劉禮見白浪下答話,他也下見怪,只接著問:「既然來了,你就說說為什麼要
離開。」
「二皇子容稟。」白浪沒想到劉禮主動提起,連忙說:「末將欲離開部隊,是
希望能勸退熊族。」
「勸退熊族?」劉禮可詫異了,他雙眉微微一皺,聲音提高兩分的說:「你詳
細說來。」
白浪於是將自己當年如何流落陷入蛙鯨腹中,如何與熊族少主宏侖為友,後來
又答應了宏侖什麼樣的條件,終於導致今日熊族入侵一一說來。
一開始,劉禮還耐著性子,說到這兒,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說:「你居然答應他
們這種條件?」
「是。」白浪已經橫了心,他昂然不懼的說:「八寶合一雖是先祖遺命,但各
族為此千年征戰,無日稍息,白氏一族更因此丟了江山,雖說是人族至寶,其實根
本是禍害。」
對八寶的事跡,劉禮也不是一無所知,只不過沒有白浪知道的多就是了。劉禮
頓了頓說:「但自古相傳,無泰古劍者,無能治天下,這話豈是無因?」
「泰古劍必有功用,但絕對與權柄無關。」白浪說:「據密室中之歷史記載,
八族之寶似與消滅妖魔有關,但千年已過,也末聞有妖魔重新作亂,而且這畢竟是
古時的傳說,亦未可盡信。」
「你進過密室。」劉裡面色轉為嚴肅的說:「可曾親眼看過此項記載?」
白浪不願扯謊,他搖頭說:「此事實為祖父告知,末將當時進入密室,並沒有
特意翻查歷史紀錄。」:劉禮沉吟一下,目光一閃說:「你為何要答應熊族少主此
事?」
白浪也算糊塗,一開始竟沒想到會有此一問,若照實說是要熊族裡應外合,殺
光劉氏一族,只怕劉禮聽不下去,白浪愕了片刻,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卻見劉禮
忽然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罷了,既然如此,你這一去打算要如何收場?」
劉禮莫非已經想到了?但這時白浪沒空細思,他見劉禮詢問,立即抬起頭說:
「若二皇子願意允諾日後送出泰古劍,相信熊族可以答允助二皇子一統人族,至不
濟也會退出北疆。」
劉禮臉上並沒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來他早就知道白浪會有此一言語,不過他
卻低下頭來沉思,一直沒有答話。
難道他捨不得故老相傳的至寶泰古劍?白浪說:「啟稟二皇子,泰古劍不過死
物,若能換得人族千百年的安樂,何足借?」
「就算我願意送出泰古劍……」劉禮終於歎口氣說:「你已失信了一次,這次
熊族怎會相信?莫要到最後引狼入室、弄巧成拙。」
這倒也有道理,白浪愣了楞,不知該如何接話,反倒是劉禮自己想通了說:「
也許這個擔心只是多餘,除泰古劍外,人族中也沒有熊族有興趣的東西。」劉禮頓
了頓,目光轉向白浪說:「就讓你去試試看。」
太好了!白浪真心誠意的行了一禮說:「多謝二皇子。」
「你打算帶誰一起去?」劉禮受了白浪一禮說。
白浪回答:「末將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不行。」劉禮沉吟了片刻說:「讓風紫婷陪你去……對了,陳儒雅、陳儒庸
兩人現在也沒事,讓他們也去。」
這樣還不如帶白廣他們,白浪正要拒絕,劉禮已經搶先一步說:「你們白家中
堪用的人才還有白彤、白廣、白漢、白述潘四人,我打算讓他們擴編,組成一支部
隊等你回來統領。」
這算是賞賜了,雖說沒份的白敏若聽到一定大叫不公平,但對白家實在是大好
機會,而且這次去當說客,實有生命之危,能不讓白家人前去送死也是好事,白浪
權衡輕重下,不敢再多有意見。
劉禮接著又說:「畢竟你有熊族生活的經驗,你們四人之中,由你作主,但要
多聽聽風龍將的意見,至於陳家兄弟,就當帶他們出門歷練歷練……若能成功,回
來後我封你為國使。」
「多謝二皇子,末將告退。」兩人目光交會,白浪一轉身,大步踏出劉禮的帳
幕。
白浪回到了立帳之處,將自己隨身衣物行囊收拾打包,思慮片刻之後,這才派
人找白彤等人進帳,說明剛剛與劉然談話的過程。
白彤得知即將可以領軍,自然大麥高興,只不過這個機會似是由白浪爭取而來
,可謂美中不足;白廣則沉吟著沒說話,似乎正考慮著這一行的吉兇;白敏知道劉
禮居然沒把自己放在眼中,他嘟著嘴一臉不平,但見氣氛凝重,他也不敢埋怨。
白浪看向白漢,卻見他有些神思不屬,似乎沒在聽,白浪十分訝異,白漢雖一
向不表示意見,但也不會這樣自顧自的沉思。白浪離開在即,忍不住問了句:「阿
漢,你心裡有事?」
白漢彷彿受驚了般的猛一抬頭,弄清楚白浪的語意後,他慌張不迭的搖頭說:
「沒……沒有。」一面說,一面卻是無端端的臉紅了紅。
這可是稀奇極了,白漢莫非做了什麼虧心事?白浪詫異的將目光轉向白廣,白
廣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剛剛二皇子已經先下了一道指令給我們。」
有這種事?但就算如此,白漢也不必不好意思啊?白浪愣了愣,卻見白敏已經
高興起來說:「是了,剛剛問廣哥在笑什麼,廣哥老是不說,浪大哥,你問問。」
若是以前,他們不說,白浪也就不問,但現在身負白氏一族的重任,白浪不能
不弄清楚,他的目光凝住在白廣的身上,等白廣開口。
白廣也不拖延,見白浪目光轉來,他點頭說:「剛剛二皇子下令,因左督國王
已歿,原左府都衛軍將拆散,部份補入二皇子的親兵隊,部份歸入我軍,將領中過
來的有鐵珊珊與穆倚兩人,他們兩人與阿彤、阿漢,還有我與述潘伯同時升為副龍
將,將以兩人一組分成三「部」,每「部」將各統三千人,歸屬於「匡定龍將」之
下。」
「那是誰?」白浪吃了一驚。
「就是浪大哥啦。」白敏插嘴笑說:「我們聽了本也嚇一跳,後來才知道二皇
子順便替你封了個名號了。」
原來如此,不過白浪心中還有疑問,他接著問:「「部」不是五千人嗎?」
「那是標準編製,實際上往往接近萬人左右,我們編製不足卻是另有原因。」
白廣解釋說:「一般「部」都是由龍將統領,我們每部的最高階只有副龍將,
現在浪大哥又只是龍將,算起來,浪大哥手下九千多人,與一般龍將並無差別。」
白浪算是弄懂了,難怪剛剛對他們說出此事時,他們並不意外,可是白浪念頭
一轉,這又有什麼好笑的?
白廣似是看出了白浪的疑惑,他微笑著說:「奇特的是六個副龍將的分配,阿
彤與述潘叔合成一組,這還沒什麼特殊的,怪的是我居然配上了穆倚……」
竟有此事?白浪確實感到怪異,他原本以為穆倚必然與鐵珊珊一組,這麼說來
……白漢不就是配上了鐵珊珊?白浪莫名其妙的望望仍在微笑的白廣,又看了看猛
低著頭的白漢,白浪恍然大悟的說:「二皇子想牽這條紅線?」
二芳的白彤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配了給阿漢正好,除了阿漢,哪裡找個這麼
高壯的夫婿?」
「此事早已有跡可循。」白廣笑說:「當初浪大哥未能赴左府之約,我托阿漢
同去,左府的態度便突然改變,看來他們為了鐵珊珊,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想來
此事陳康曾在二皇子面前提過,不然二皇子未必會注意到。」
這時白敏才弄懂發生了什麼事,他拍著手笑說:「太好了,漢哥快快成婚,生
個小寶寶歸我玩。」
什麼叫歸你玩?眾人同時瞪了白敏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漢被笑得臉紅,有些生氣的說:「誰……誰說我要娶她他了?」
「相處看看再說吧。」這並不是壞消息,但白浪卻無端端的想起已經與自己無
緣的劉芳華,便也沒興趣再聊,加上他們也有擴編的事情要忙,白浪與四人又扯了
幾句之後,讓他們各自準備去了。
過不多久,風紫婷、陳儒雅、陳儒庸在劉禮的傳令下,整備姦了包裹雜物背在
背上,到了白浪的帳幕外。
白浪與陳家兄弟的武器都是長劍,只有風紫婷兩手空空,四人聚會一處自然先
寒喧一番,其中白浪與風紫婷曾經交手,彼此互道了一下仰慕之意,至於陳氏兄弟
口中雖然客套,眼中卻隱隱露出了三分桀傲之氣,對他們來說,風紫婷不過是一介
貴族,白浪也未必比自己兄弟高明,若非劉禮下令,他們實在不願意受白浪管束。
白浪雖曾在上次大戰中顯過一次功夫,但一方面白浪出了那一招後就不支倒地
,數日後才完全復原,加上徐靖最後又是死在劉禮的裂地刀下,知道白浪功夫高強
的人其實並不多。
白浪也沒注意到陳氏兄弟兩人的心態,只對三人略為解釋了一番這次的任務與
嚴重性,四人便騎上龍馬,往北疾馳而去。
一面急行奔馳,白浪心中一面暗暗禱告,希望宏侖念著當年的交情,能再信自
己一次,這麼一來,北疆再無戰事不說,熊族、人族聯軍回攻都城,還下是一戰而
下?就算刀輪城尚未淪陷,他們自顧不暇,想來也無法馳援,這麼一來……也許能
在劉芳華趕回都城之前,把這些事情做一個了結,到時她力難回天,也只能罷了,
大下了自己還她一命,總也是保全了白氏一族。
在白浪心中,就算劉芳華已忘了兩人間的情意,他還是不願與劉芳華對陣沙場
,白浪一面策馬,一面在心中默算,離劉芳華出谷之日還有十八天,非快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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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冊 第十七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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