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焚天之掌】
「皇上的旨意十分清楚。」劉方廷宣讀了劉然的旨意之後,笑笑解釋說:「小
王爺這次主動練兵,皇上非常讚賞,不過為了調動方便,希望小王爺練兵時保持在
都城附近二公里內,所以請快些回到北岸……另一件事也十分重要,請小王爺把追
風刀交給本王帶回去呈給皇上。」
剛剛聽了那一大篇的聖旨,徐定疆早就瞭解了劉然的打算,心中也已有了應對
之策,徐定疆搖頭苦笑說:「回北岸自然不是問題,但追風刀……」
「容本王提醒小王爺。」劉方廷臉微微一沉,打斷徐定疆的話說:「皇族至寶
非一人所有,當時大戰之後本該繳回,皇上不做追究,已是皇恩浩蕩……」
「當然、當然。」徐定疆搶著說:「末將早知此事,當時回都城因身上有傷,
收了之後一時就忘了此事,想末將何德何能,怎堪配有此刀?」
劉方廷臉色一鬆,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問題?」
「說來不巧。」徐定疆捶著掌心說:「末將既然忘了呈繳,怎會記得帶出都城
?追風刀此時實在還留在「馨雲殿」中。」
劉方廷笑到一半,臉不由得僵了下來,徐定疆跟著歎息說:「還請廷公替末將
向皇上稟告,回都城之後,末將必在第一時間呈回追風刀。」
劉方廷望望徐定疆週身,確實不像帶著追風刀,但追風刀說起來並不大,徐定
疆身上又披著外袍,若他藏在身後,不掀開也看不出來;話說回來,若徐定疆當真
手持追風刀,劉方廷也沒把握留下徐定疆。
他目光一轉,眼看這時盧冰等三人已經站在附近候命,他心裡暗歎一聲,沉聲
說:「既然如此,本王就如此回稟皇上……對了,你們也跟我回去吧。」盧冰等人
微微一愣,但隨即同時應了聲是,走到了劉方廷身後。
劉方廷幾乎已經認定了徐定疆要溜,三人在此不但沒用,徐定疆一開溜,只怕
還兇多吉少,他們可是劉方廷的得力幫手,就這麼損了可不值得。
其實按道理,三人隨軍乃劉然的命令,劉方廷雖是三人的頂頭上司,依然不能
這麼調回三人,不過徐定疆似乎也忘了此事,一樣笑嘻嘻的說:「既然如此,末將
就不送了。」
劉方廷心知,就算現在逼徐定疆把部隊撤回北岸,他總也會有理由可推搪,而
且若徐定疆現在翻臉,連自己在內四人可說是兇多吉少,還是早離開為上。想到這
裡,劉方廷也不與徐定疆多囉唆,很快的就沿著木筏便橋奔過東極河,向都城趕回
。
徐定疆心裡也有數,劉方廷這一去,追擊的部隊必定馬上出動,他眼見四人去
遠,立即下令拆除便橋,順水流放,並要所有管帶整好部隊後集合。
這個命令一下,大部分的官兵還以為徐定疆在整人,尤其是剛剛搭橋十分辛苦
的趙才,肚子裡更是不知罵了多少髒話,心想著等一會兒回北岸,若徐瘋子還找自
己去砍樹,非得翻臉不可。
等到眾管帶聚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望著趙才、杜給、鐘名古、袁業家、吳
平五人,想到池路與許許多多死在戰場從此無法回到南角城的官兵,他心中不禁有
些感慨,這一次非得順利的把他們帶回去不可。
轉過頭,另一邊站的是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而在兩個小團體之間,
站著兩個青春漂亮的人物,正是夢羽與墨琪。徐定疆望望眾人,歎了一口氣開口說
:「諸位……我們現在立即趕回南角城。」
十一人同時瞪大雙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頓了頓說:「
有問題就放膽問,我們沒什麼停留的時間。」
眾人互相交換著目光,誰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經過了沉默而尷尬的兩分鐘,
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說:「南管帶,你願意去南角城嗎?」望著南蘇的臉孔,徐定
疆心想南蘇倒是十分俊秀,卻不知與年輕時的「玉峰龍將」安伯伯比起來如何?
南蘇的臉龐露著幾分遲疑,他頓了頓說:「回稟安國使,屬下可否不回答這個
問題?」
「不行。」徐定疆一笑說:「這一去便是禍福與共,若你們選擇留下,我也不
會為難你們……不過你還能考慮片刻。」南蘇不回答是有道理的,他們若是沒有表
態,算是被命令南下,也沒有大罪,若是主動表示願意,這可與徐定疆同罪──這
下他們有的想了。
徐定疆轉過頭,望向趙才等人說:「我們這趟回去,目的是先站穩我們的腳步
,也為了能讓這些跟著我們北上的弟兄們有更大的機會返鄉,所以不得不走。」
「小王爺。」杜給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的說:「熊族已經南侵,叛軍北上尚不
知是勝是敗,我們這麼一回去,到了最後若都城獲勝豈不尷尬?難道……難道我們
打定主意要歸順叛軍?」
「池路豈不是白死了?這絕對不行。」鐘名古本來還沒想到,聽到杜給這麼說
,他只差沒蹦了起來,大聲說:「老子與北方那伙叛軍勢不兩立,乾脆留下來打他
娘的一個過癮。」
徐定疆早知會有這種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說:「我本也不願回去,但我娘……
」
「對了。」墨琪瞪大雙眼叫了出來:「王妃還留在都城,我們怎麼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她若不留下,我們脫不
了身;若我們當真脫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沒有保障。你們要知道,南角城
若是穩定下來,無論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輕視南角城,只要我們回到南角城,她
老人家方能無事。」說到後來,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幾分堅毅的神色。
「小王爺這麼說,就這麼做吧。」袁業家有些膽怯的說:「我們不是早就想回
南角城?」
鐘名古瞪了袁業家一眼,正想開口時,卻聽到吳平也跟著說:「回去也好,有
機會再來。」
這是什麼話?鐘名古大聲說:「就算池路不被小王爺放在心上,王爺也是死在
那些傢伙手……」
「鐘名古!」趙才突然忍不住叱了一聲說:「說話小心點。」
鐘名古沒想到趙才會突然找自己麻煩,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不過目
光轉過去,一見徐定疆的神情中透著一股無奈,鐘名古心裡莫名的有些後悔,也沒
再接口。
而趙才開口後心裡更是愕然,自己怎麼會幫徐瘋子說話?也許是因為南角王吧
?趙才自己替自己找了個理由,總算開解了些。
「我隨小王爺返回南角城。」唐靈突然冒出這段話來,倒是唬的眾人嚇了一跳
,在東極四管帶中,他是第一個不稱徐定疆為安國使的。
「唐管帶。」徐定疆欣慰的一笑說:「多謝你的信任。」
不過這麼一來,孟啟可是大大後悔,自己表態太慢了。他連忙搶著說:「這是
當然的,末將願隨小王爺到天涯海角。」
這就噁心些了,徐定疆眉頭微微一縐一鬆,緩緩的說:「無論如何,此罪不及
官兵,我會帶著他們回南角城,若你們之中真的有人不願意隨我南返,大可留下,
我絕不會攔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出留下的話,徐定疆正要說話,夢羽突然說:「啟
稟小王爺,我雖相信您的判斷,但末將願留在都城侍奉王妃。」
墨琪萬萬沒想到,她驚呼一聲說:「你要留下來?」
夢羽點頭幽幽的說:「王妃也需要人照料,只有歸大叔一人,難免有些不便。
」
墨琪連忙說:「那……我也留下照顧王妃。」
那我怎麼辦?趙才雅不願與墨琪分開,他瞠目結舌的望著墨琪,自己總不能也
說要照顧王妃吧?
墨琪開了口後,轉頭望見趙才的表情,她心裡一沉,不禁有幾分後悔,但話已
出口,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了。」夢羽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說:「有我與歸大叔在,人手已足,小
王爺這時需要你。」
「這……」墨琪望望夢羽,望望趙才,竟不知該如何答話,還好這時徐定疆開
口說:「不行。」
眾人都是一愣,徐定疆不是明明說出任人留下的話,怎麼轉頭就變卦了?只見
徐定疆緩緩說:「若你是以不願叛逃都城的理由留下,皇上絕不會讓你接近我娘,
反過來,若你實話實說,又難逃罪名。」
見夢羽無言以對,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與楊失,南蘇權衡輕重下,終於拱手說
:「願隨小王爺南行。」
等南蘇說完,楊失卻只是拱了拱手,沒開口說一句話,但眾人都明白他已表示
願意了。
眾人的意見差不多都表示過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緩緩的說:「一回南角城
,我將立即擴編整備南角城的部隊,只等北軍再度南下,我們立即率軍北援,到時
不但能報仇,相信皇上也會饒恕我們這次的不告而別。」
這就對了!鐘名古跳了起來說:「好樣的!小王爺,我跟你回去。」
這計畫聽來確實可行,眾人剛剛心裡的壓力自然而然的鬆了些,不過幾個心思
較快的,不禁狐疑起來,徐定疆若一開始就這麼說,豈不是容易多了?莫非他想先
瞭解眾人對他的信任程度,想到這裡,幾個剛剛開口較慢的,心裡都有一絲後悔。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說:「這一路上,除了休息外,你們大多數時間都看
不到我。」
這是什麼話?每個人都瞪大眼望著徐定疆,只聽徐定疆慢條斯理的說:「都城
現有兵力已經不足,他們不大可能派出官兵來追擊……所以追來的該是兩位供奉,
他們若追來,你們在一旁反有不便,我在後面等著他們。」
那兩個所有人族視若神明的人物?每個人的臉都苦了下來。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就由我傷腦筋,你們一路往南趕,每兩天停留四
個小時,急行軍趕回!」
急行軍?聽見這三個字,眾人臉更苦了,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眾人臉上表情
各有不同,徐定疆微笑著搖搖頭,右手緩緩提高,往南方一指說:「走吧。」
命令已下,十一人分向四面自己的部隊奔去,一轉眼間,數千人的馬隊向著南
方遙遠的城市,兼程進發。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四月三十日
已近夕陽,夏末的下午,太陽依然是火辣辣的不斷散發著威力,雖然兩日來總
是頂著火熱的艷陽,但白浪這一行只有四個高手,速度自然不受影響,白浪與風紫
婷等人,兩日時間已趕到激漉渡口。
習回河自東南而來,由此轉寬,並在不遠處的習回河城與另兩條支流會合,再
由南向北蜿蜒流去,直到北疆與熊族交界處的宿月城,又與另一條大河匯流,轉向
東北東出海。
若是人族南北征戰,激漉渡口必然是個決戰之地,不過四人這次渡河,自不會
有任何阻礙。
數日前白浪等人尚未離開部隊之前,已聽說北域城淪陷後,熊族已轉向攻擊宿
月城,宿月城估計無法抵擋,加上習回河城留下的部隊人數有限,所以「威揚護國
使」徐念、「風行護國使」徐乃兩人率領官兵先一步退到了人口最多的習回河城。
熊族不費吹灰之力的佔下了宿月城並毀去城郭,之後便轉而攻擊西北方的刀輪
城。不過當初北域城雖在不備之下淪陷,但除「北域王」劉群池、「鳳安衛國使」
劉圖之外,逃到刀輪城的高級將領尚多,何況刀輪城本有「神慧衛國使」陳慕凡鎮
守,所以現在刀輪城的高級戰力十分堅強,熊族人數雖多,一時之間想也攻不下刀
輪城。
因此習回河城現在還算穩定,激漉渡口之後自是安全的地區,相信過河之後,
就會見到習回河城派來迎接的人馬。
白浪越是向北,心中越是感慨,當年在北疆四城之間流竄二十多年,最後還被
逼入洱固河中,今日重返北疆,狀態與心境已是大為不同,不過當時的豪情壯志,
卻沒有一樣實現的,思來不禁感慨。
過渡之際,四人選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白浪這兩日與陳儒雅、陳儒庸本就
無話可說,到了渡船上,見兩人走到艙外指指點點賞玩江景,他便也索性坐在船中
歇息。風紫婷倒也留在艙中,她望了白浪幾眼,忽然說:「白龍將,對說服熊族一
事,你可有把握?」
從與風紫婷見面之初,白浪心裡就有話想問,但一直不得其便,這兩日雖然同
行,一方面急速奔馳,加上陳氏兄弟又在一旁,白浪也只好隱忍不言,白浪剛察覺
風紫婷在注意自己,心裡正思索著如何開口詢問纏繞許久的問題,沒想到風紫婷卻
搶先問了這一句。
白浪想了想說:「盡力而為吧。」
風紫婷微微皺眉說:「難道完全沒有計畫?」
白浪的計畫十分簡單,就是先想辦法找到宏侖,再全力說服,但也就因為太過
簡單,白浪實在不好意思說明,只好含混的說:「不能說沒有……」
風紫婷不再進迫,歎了一聲,轉個話題說:「聽說白龍將的青靈爪傳自熊族?
」
「是。」白浪簡短的回答。
「這倒也不錯。」風紫婷苦笑說:「若非遇見你,南角一脈的白氏子弟,八成
還不敢這麼大模大樣的進入人族,現在歸降二皇子,總算是有個不錯的結果。」
白浪聽來聽去,再也忍不住的說:「風龍將,莫非你也……」
風紫婷迅速的搖搖頭,止住了白浪的話,目光旋即向外一掃,她見陳氏兄弟仍
沒注意艙中的兩人,她才壓低聲音說:「別問,你猜的只有一部分對。」
那部分對?那部分錯?白浪瞪大雙眼,對的部分必是「破天真氣」。當初與風
紫婷交換了一擊,白浪馬上感到對方的勁力十分熟悉,若說不是「破天真氣」,白
浪可不相信;當時兩人爪勁指力相交,馬上有股勁力交融的感覺,這只有同修「破
天真氣」的人才會產生的現象,也只有同修的人才會有感覺。
風紫婷更謹慎了,她轉而傳音說:「我雖曾受傳此功,但並不是白氏一族。」
這怎麼可能?白浪大為詫異,「破天真氣」、「天玄掌法」、「破天劍法」等
功夫向來不傳外姓,也因此到了白氏被追殺之際,才會使「天玄掌法」、「破天劍
法」變成白氏一族的招牌,白炰旭、白離亂率領的南角白族才會退出人族五十年,
而白浪所屬的北域白族,也才會被追殺到只剩一人。
「現在不便細談。」風紫婷依然以傳音的方式說:「你只要記著,我是白氏一
族的朋友。」
白浪點了點頭,心裡十分高興,沒想到在劉禮陣營中突然多了一個幫手。
風紫婷目光一轉,開口說:「白龍將,要不要出艙看看?」
白浪的疑惑早在一個月前就藏在心中,這時得以紓解,心情自然大佳,他於是
點點頭說:「若風龍將有意,自當奉陪。」
兩人並肩走到艙外,陳儒庸恰好回頭,他輕碰了一下陳儒雅,向著兩人說:「
白兄、風大姐也出來看江景?」陳儒雅自然也跟著轉過頭來。
「是啊。」風紫婷微微一笑說:「兩位覺得習回河與東極河比起來如何?」
「可說是各有千秋。」陳儒雅接話說:「不過若與無邊無際的大海比起來,可
都是大巫見小巫,比都不能比了。」
風紫婷還沒機會見識大海,白浪卻不陌生,他點點頭說:「兩位所言甚是。」
白浪雖是善意的回答,但一方面沒什麼表情,加上話語未免太過簡短,自然而
然的露出幾分傲氣,陳氏兄弟臉色微微一沉,露出了兩分不滿。
「總聽人說大海是如何的遼闊。」風紫婷見狀微微一笑說:「有機會得去見識
見識。」
「等天下平定,隨時歡迎風大姐光臨東極城。」陳儒雅懶的理會白浪,轉向風
紫婷說:「我們一定全力招待。」
「一定要去的。」風紫婷點頭笑說:「說到招待可就不敢當了。」
陳儒庸個性比陳儒雅還沖上一些,他見白浪一付不關己事的模樣心裡就不大愉
快,突然開口說:「四哥,我們是不是該向白兄道個歉?」
道什麼歉?白浪莫名其妙。卻見陳儒雅微微一皺眉,跟著眉頭一舒說:「你豈
不是討罵挨?」
「我們老實招認,也許白兄不會計較也說不定呢?」陳儒庸接著又說,跟著兩
兄弟的目光同時向白浪望來。
兩兄弟一搭一唱,白浪卻只能瞠目已對,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在兩人
眼中,卻認為是白浪不屑搭理兩人,這下別說陳儒庸了,連陳儒雅都有些沉不住氣
,他臉色微沉的說:「也許白兄根本不在乎,我們就向他請罪便是。」
白浪總也看出對方的態度不對,這時不能再不說話,他想了想,開口說:「不
知兩位何意?」
「當初想見識見識白兄的武學,沒想到失之交臂,倒是得罪了白漢老弟。」陳
儒庸目光中帶著一絲得意的說:「白兄難道不知此事?」
白浪這才想起,當初自己與劉芳華陷入密室時,白廣、白漢兩人參加左府晚宴
,歸途曾被人襲擊,除白漢受了輕傷外,還有個幾白氏貴族也受了箭傷……當時白
廣就猜過是這兩人所為,不過一方面沒有證據,另一方面現在同朝為臣,有什麼過
節也只好擱下,這才沒再追究此事,沒想到兩人今日自己招認?白浪的臉孔微微一
板說:「兩位可否說清楚些?」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說的?」陳儒雅故意瞪了陳儒庸一眼說:「惹的白
兄生氣了,看你如何收場。」
「不過與白漢老弟印證了兩招,白兄該不會見怪吧?」陳儒庸擠了擠眼說:「
我們當時幪面,若是不說,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但他隨即克制下來,只哼了一聲說:「原來那時的蒙
面人果然是兩位兄台。」
「這裡先向白兄告罪。」陳儒雅、陳儒庸微微一禮,話說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當。」白浪吸了一口氣,這趟北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為便免節外生枝
,還是忍下這口氣。
「白兄既然見諒,我們倒有見事想請教了。」陳儒雅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說:「
當時不過是試試兩位白老弟的功力,沒想到白漢老弟一出手就殺了我們幾個手下,
這件事……不知白龍將如何交代?」
反而興師問罪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浪哼了一聲說:「兩位希望如何交代
?」
「簡單。」陳儒庸搶著說:「我們本為了見識白兄的武技,這才甘冒大不諱的
得罪諸位,沒想到還是沒見識到白兄的功夫,若能讓我兄弟兩得償宿願,他們總算
也死的不冤了。」
說來說去就是要動手,誰怕誰?白浪哼了一聲正要答應,風紫婷已經岔出來說
:「且聽我一言。」
若是之前,白浪恐怕不會理會風紫婷,但這時兩人關係大不相同,白浪吞下了
口中的話,目光轉去,只聽風紫婷強笑說:「這趟北行關係重大,這時豈是印證的
時機?」笑歸笑,風紫婷的笑容卻有些僵硬,她本也不是長袖善舞、圓通融達的人
物,這時勉強要做和事佬,言語還是僵硬了些。
果然陳儒雅不吃這套,他仰天一笑說:「風大姐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卻看輕
了白兄,以白兄的蓋世絕技,豈會有任何損傷?而這次的任務本就是白兄為主,若
白兄一時失手傷了我兄弟,想來也壞不了二皇子的大事,我兄弟兩人也絕不會有一
絲怪罪。」
真是不知好歹。風紫婷不禁有些生氣,她不知白浪有沒有把握,只好以詢問的
目光望向白浪。
只見白浪回了個安慰的眼神,隨即向兩人點頭說:「只要兩位兄台有興,白浪
敢不從命?」
「果然夠豪氣。」陳儒雅比個大拇指說:「既然如此,到了岸上還請白兄指教
。」
話說到此,四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望著越來越近的北岸,很快的,渡船到了
另一面的渡口,也該是白浪與陳氏兄弟印證的時機了。
但一到北岸,四人的表情各有不同,陳氏兄弟臉上滿是惋惜,風紫婷卻是帶著
笑意,白浪卻有些哂然,原來四人還沒踏上渡口,就看到岸邊有著一群約五十人的
馬隊官兵,正昂然注視著渡船,等待著四人到來。
既然有人等候,這場架自然是打不起來,白浪雖不懼怕,卻也高興少了個麻煩
,他目光轉過去,見領頭的是一位年約七十的中年大漢,他身著國使服飾,肩寬手
長,骨架似乎十分的粗壯,臉上鬍鬚雖短,但卻不怎麼整齊的四面亂竄,再往上看
去,只見他兩眼目光如炬,嘴角兩端微微下垂,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
卻不知是「威揚護國使」徐念,還是「風行護國使」徐乃?看此人的威勢,雖
也是護國使,但功力八成比早幾個月前的劉芳華是高多了,難怪有人說劉芳華能獲
封護國使,與格外受「天定皇」劉伯偉寵愛有關。
牽著龍馬下船的的白浪轉過頭望向風紫婷,只見風紫婷口唇微動,傳音說:「
是徐乃,上前施禮吧。」
白浪還沒動作,陳氏兄弟已經先一步鬆開韁繩,行禮如儀的說:「陳儒雅、陳
儒庸,參見「風行護國使」。」
這可說有些給白浪、風紫婷難看,四人同來,本該同時施禮,兩人如此作為實
在有些失態,不只白浪、風紫婷心生不滿,連徐乃都皺皺眉頭,但在情在理,徐乃
仍回了一禮說:「兩位不用多禮。」
風紫婷與白浪對望一眼,白浪跟著也向前一步施禮說:「白浪、風紫婷,參見
「風行護國使」。」
徐乃眉頭縐的更緊了,但也只好依樣畫葫蘆的說:「兩位不用多禮。」但他的
目光忍不住在四人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這四人在搞什麼把戲。
四人中,風紫婷的聲望畢竟是最高的,而且過去風紫婷追隨劉禮,與徐乃曾有
一面之緣,徐乃望著風紫婷說:「風龍將,一路可順利?」這話中涵義頗深,他實
在想直接問到底怎麼回事,但他個性雖然粗豪,卻也是粗中有細,知道不能直問。
風紫婷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踏前一步,避過這個問題說:「「風行護國使」
可是得到二皇子的傳訊?」
「正是。」徐乃目光望著白浪,臉色有些疑惑的說:「原來這位就是「匡定龍
將」?」他沒想到白浪這麼年輕,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白浪根本沒打算在習回河城稍停,明快的問。
徐乃眉頭又皺了起來,沉聲說:「白龍將無須著急,先到城中稍作盥洗,今日
晚宴我兄弟為四人接風,之後,再細談應如何配合。」
「軍情緊迫,恕末將不敢稍停。」白浪依然說:「還請護國使告知二皇子的指
示。」
徐乃臉上的神色明顯的露出不快,他哼了一聲還沒答話,陳儒雅已經哈哈一笑
說:「白兄太過矯情,護國使盛意拳拳,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白浪臉一緊,徐乃倒是哈哈笑了起來說:「還是陳四公子爽快,白龍將,你就
別堅持了,好好歇息一夜,應不至誤了軍情。」
風紫婷心知白浪再堅拒就未免不近人情,她也開口打圓場說:「白龍將,徐護
國使說的也是,我們就在習回河城稍歇一夜吧?」
現在熊族攻擊的是刀輪城,說起軍情,確實不差這一日,問題是白浪心中不斷
的計算,再怎麼趕,也要在三日後才能見到宏侖,就算一兩日內說動了宏侖,大群
部隊轉而南下,速度不可能多快,若一切順利,至少也要七、八日後,才能與劉禮
部隊會合於都城,這麼算起來,距離劉芳華出關只剩三日,以她的腳程,不用兩日
就能趕回都城,這麼說來,想在劉芳華返回前攻下都城,等於只有五日的攻擊時間
,這還沒算到劉禮與宏侖見面時,會不會討論個兩天才動手?
當然,就算一切順利,想在五日內攻下都城,也有些癡人說夢,但白浪除了寄
望這有些虛無飄渺的希望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白浪知道再拒絕,不僅得罪了徐
乃,而且也十分不給陳氏兄弟面子,但他別無選擇,一咬牙說:「若護國使沒有其
他消息告知,恕白浪這就轉嚮往西。」
這話一說,徐乃的臉當真沉了下來,陳氏兄弟也沒想到白浪脾氣如此剛硬,同
時瞪大雙眼,當真是說不出話來。
白浪目光轉向兩人,心裡畢竟對兩人的行為有些不滿,他哼了一聲說:「兩位
若想留此,不敢勉強兩位同行。」話一說完,白浪翻身上了龍馬,一拉疆勒馬向西
,看來竟是馬上要離開。
這未免太過分了。徐乃本就性如烈火,眼見白浪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整
張臉倏忽間漲成通紅,猛然暴喝一聲:「好大的架子!老子這就教訓教訓你,二皇
子想必不會怪我。」話聲未落,徐乃猛一個翻身,兩掌同時泛出一股熾熱的焚風,
向著白浪腦袋轟了下來。
白浪聞聲轉頭,已經感到了熾熱的壓迫,這是什麼功夫?白浪吃了一驚,這豈
是教訓教訓自己?簡直想把自己一掌打死。白浪雖知道會得罪徐乃,卻沒想到徐乃
一言不合居然動手,白浪這時沒時間思索,猛御氣飄開龍馬,半空中一個急旋閃出
十餘公尺,落地時身形一轉,目光中射出兩道寒芒凝視著徐乃。
白浪一瞬間閃出掌下,徐乃已經擊出的掌力卻不懂得回頭,焚風般的掌力毫不
偏斜的直轟到龍馬上,龍馬一聲不吭的軟倒在地,仔細一看,龍馬上半部的短毛如
同著火般的捲曲起來,彷彿還冒出了一股燒灼的焦味,但最奇異的便是徐連勁出無
聲,多了兩分神出鬼沒的詭異。
「徐護國使!」白浪怒哼一聲。
「打了再說。」徐乃一彈身,又是一掌向著白浪追來。
白浪個性本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見徐乃不講道理,他也火大起來,哼了
一聲,右手虛抓成爪,提起之間,一個青色的巨大爪形往前急衝,迎著那股詭異的
掌力迎去。
兩力相碰,沒有預期的巨大聲響,只見白浪青色爪力的五指同時一散,整片熱
風迅疾的向著四面激發,刮起了一陣鬱悶的熱風,風紫婷距離較近,座下的龍馬驚
吼一聲,往後退了數步。
這是北疆徐族的「焚天掌」!風紫婷大為焦急,怎麼好端端的與徐乃打了起來
?她急呼:「兩位住手!」
但兩人誰也不理會風紫婷,白浪的「青靈爪」對上徐乃的「焚天掌」,兩方一
時間勢均力敵,看不出誰佔優勢,但四面的碧草卻倒了楣,被熾熱的勁流拷的捲曲
焦黃,更有的成粉末般向著四面飛散。
風紫婷無可奈何,只好退開兩步,望著場中的兩人煩惱,他心裡一面轉著,北
疆徐氏一族數百年傳承,比百年新貴的南角徐氏一族歷史悠久許多,南角徐氏若非
五十年前出了個奇才徐靖,比一般貴族的名氣其實大不了多少,北疆徐氏可大為不
同;「焚天掌」勁出似柔、力猛過剛、熾熱如爐、無堅不化,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名
震天下,不過近百年來似乎心法逐漸失傳,聲威已經大不如前,沒想到它在徐乃手
中施出仍有這樣的威力?
想到這件事,風紫婷不禁想起「習回河王」徐苞,據說他功力平平,只因為北
疆徐氏勢大,加上劉氏起事時他又立了大功,這才得了個王位,不過他身為徐乃之
叔,「焚天掌」的功力只怕也不可小覷。
風紫婷在這裡思索,陳氏兄弟卻不禁變了臉色,這短短的時間中,白浪與徐乃
已經過了數十招,白浪居然只靠著一條右臂就逼的徐乃無法近身,雖說徐乃也未露
敗象,但這麼比起來,白浪的功夫只怕比徐乃還高上一籌,自己兄弟八成不是敵手
,剛剛沒能與他印證,可以說運道不錯。
場中的白浪卻是心中暗暗發急,他總不能一掌轟死徐乃,所以遲遲不敢使用左
手,白浪自己試練,左臂也不是全然無用,但力道不能發出過多,普通的「無倫神
爪」尚可運用,但對方的掌力看來十分霸道,若非「青靈爪」只怕不足以抵擋;問
題是兩方這麼互耗功力,對方不打緊,自己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只怕沒對方撐得久
,到時豈不是任人宰割?
白浪在這兒焦急,不斷轉換方位進襲的徐乃卻是更為驚心,自己除了幾招壓箱
底的功夫外,幾乎已是全力施為,對方居然一隻手就把自己攔在兩公尺外,但又不
追迫自己,彷彿在看自己笑話,等自己主動罷手。徐乃本就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氣,
這下只有更加火大,一張恍若燒著烈火的面容更是漲紅如血,十分駭人。
這樣下去不行,白浪心裡不斷的思索,以破天真氣的特性,對付尚未轉換真氣
的人可說是大佔便宜,但對付已經轉換的人,補充真氣的速度可說是瞠乎其後了,
何況現在兩人都以極耗真氣的絕學對拼,對白浪來說十分不利。
看著對方駭人的面孔,白浪不由得有些擔心,別要自己力竭之後反而栽在這裡
。白浪雙目一寒,左手已經躍躍欲動,斟酌著該如何發出這一擊。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八章 強弱由心】
現在白浪左手一出,仍會發出有如當初轟退徐靖般的勁力,徐乃畢竟只是個護
國使,雖然功力不弱,想來也接不下這一招,白浪斟酌著也許該稍稍改變方向,免
得勁力直接轟到徐乃的身上,一下子把對方打死了。
但若與上次完全相同,白浪也不敢打左手的主意,自從上次的功散氣消、躺了
兩日之後,白浪已經琢磨出較為合理的使用之道,若能在勁力即將耗盡之前,以部
分的勁力自傷左臂經脈,便能適時的阻住體內勁力的流失,也使得重新引入體內的
內息不再向外散失。
不過這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十分謹慎,時機拿捏的若過早,體內勁流正洶湧
而出,出口一旦受阻,必然四處亂竄、傷損己身,那可是自討苦吃;但若過遲,殘
餘勁力不足以封閉經脈,同就弄巧反拙──而這功夫又不便試驗,能不能恰到好處
,只有天知道。
若能拿捏的恰到好處,自能出手傷敵,還能自行慢慢復原,但話說回來,出手
之後還想再戰,依然是不大可能。
白浪眼見自己的「青靈爪」逐漸消散,徐乃越來越近,正想咬牙轟出左爪的時
候,忽然望見一旁瞪大雙眼覷著戰況的陳氏兄弟兩人,白浪心裡一鷘,自己出手之
後可是全無抗力,若陳氏兄弟來個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死的不明不白……死了還不
打緊,若因此而無法趕路、慢了行程,可是後悔莫及。
白浪這一遲疑,左爪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除乃雖然正逐漸逼近,但見白浪左手忽動,他可是唬了一跳,白浪雖已稍落下
風,但他一隻右手已經這麼厲害,左手一出只怕難以抵擋,徐乃打點起精神,正准
備應付的時候,卻見白浪又放了下去,這麼一來,徐乃更是火冒三丈,越想逼出白
浪左手的功夫。
白浪這時可真是進退兩難,這麼損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白浪心一亂,功力
凝聚的程度打了折扣,「青靈爪」與「焚天掌」一碰,白浪的爪型驀然消散,徐乃
往前直欺,大喝一聲:「還不出手?」兩掌激起一大片焚風,同著白浪刮來。
這時到底該怎麼辦?白浪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還好他只是心亂,並非
真正的力竭,論起功力,他實在比徐乃還高。白浪一個往後急縱,閃出了那片掌力
的籠罩,一面叱了一聲:「再不住手,休怪得罪。」
「你小子且得罪看看。」徐乃亳不放鬆,點地間重新騰起,同著已經飛退十公
尺的白浪又追襲了過去。
白浪左右為難,一面閃避一面望著風紫婷,卻見風紫婷也是一臉焦急,不知該
如何是好,白浪不禁歎息,若這時有自廣或白玫在身旁,他們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白浪轉念又想,白家除自己與白炰旭外,只怕也沒有能與徐乃過招的人,就算是已
經練通「無倫神爪」的白漢,功力還是有些不足……想到這裡,白浪突然靈光一閃
,同樣的功力,若施用不得法,不只不易施出,威力還會大幅下降,白漢那時便是
突破了經脈積蓄力道的一處關卡,才能四爪交擊下轟傷了白彤,這麼說來,若自己
不運行適當的爪功,也許出手的勁力會大幅下降,地無法順利的全盤流出……白浪
心中在胡思亂想,徐乃卻是越逼越近,幾道焚風擦過白浪身側,白浪連衣衫都傳出
了一絲焦味,部分的體毛更是微微捲曲。眼見再難閃避,白浪心一橫,他本不是個
任人宰割的個性,就算還沒想凊楚,也只好一試了。白浪左手忽然一握成拳,毫無
技巧、直衝沖的向著徐乃的下盤轟去,心思則御使著功力往外直衝,仿照著那驚天
動地的威猛一擊。
這麼毛手毛腳的揮出一拳,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白浪本以爪功聞名,就算他不
出爪勁,白家還有個「天玄掌法」,最多也是改爪用掌,從沒人聽過白浪有什麼拳
法可用。
這還不打緊,白浪這一拳轟出,看架式、看方位,一點巧妙之處也沒有,別說
白浪,一個初練拳術幾個月的小孩出拳也比白浪更似模似樣,他這豈不是找死?
徐乃等白浪的左手等了半天,沒想到居然等到了這麼一拳?徐乃不禁大怒,正
想以全力教訓白浪之際,突見白浪那平平無奇的左拳突然整體泛青,一股他從未感
受到的龐大勁力倏然轟出,一道有如巨龍般的青色光柱隨著白浪的一揮而威猛衝出
,迅疾無比的向著自己的雙腿轟來。
這如何抵禦?白浪的拳勁太過迅速,徐乃閃之不及,便將全身勁力同時運出,
一面急退一面往前猛催掌力,想抵住白浪的勁力;怎知白浪的勁力毫不受阻,不但
突破了自己的「焚天掌」,威猛的拳勁更真直轟上雙腿,徐乃再也穩不住身形,身
子不受控制的一個急旋,上下打轉的往半空中摔出,直飛了十多公尺才落下。
而白浪的拳勁毫不停歇的往地面轟去,只聽一聲驚天巨響,土塊碎石四面激飛
,煙霧瀰漫,一時也看不清白浪這拳挖了個多大的洞?
戰況可說是急轉而下,眾人發愣間,也沒人來得及扶徐乃一把,徐乃便這麼硬
生生地摔在地面,激了個塵土飛揚。
把「風行護國使」打飛了,這還得了?那一大隊官兵顧不得白浪的功力驚人,
眾人不約而同怒吼一聲,策馬往前使撲。
風紫婷看這下亂子鬧大了,她急望白浪,卻見白浪囗角溢血,臉色蒼白,但面
上卻帶蓍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風紫婷雖然不知白浪在高興什麼,卻看得出白浪恐
怕不適合再戰,她一個飛身飄離龍馬,站在白浪身前大喝:「全部站住,你們想違
抗二皇子的旨意嗎?」
那群人哪裡理會風紫婷,他們可都是徐乃由宿月城攜來的子弟兵,眾人怒吼聲
中,行動更加快了。
風紫婷見對方不停,心中暗暗發急,總不能把這批人全宰了吧?正難以決斷之
間,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混蛋們,誰叫你們動的?」
這聲一出,這數十人立即勒馬,眾人轉過頭去,只見徐乃已經挺起了身子,正
漲紅著臉大聲怒罵:「老子打不過就打不過,誰叫你們倚多為勝?這是印證,不是
戰場相搏,你們是打算把老子的臉丟光嗎?」
那群人尷尬的後退,但見徐乃只坐起來,卻沒法站起,眾人知道不對,有幾個
人連忙趕去攙扶。
風紫婷這時才有時間回過頭探視白浪,見這麼一小段時間,白浪的臉已經恢復
了血色,雖然口角的鮮血還沒拭去,但看來已無大礙,風紫婷放下了心,走過去兩
步皺眉說:「怎麼出手這麼重?」
白浪尷尬的笑了笑,也沒答話。剛剛他這麼一出拳,果然如他所想,因為出拳
方式不合拳理,內勁十分不順暢,能順脈轟出的勁力果然不到十分之二、三,但卻
依然是威勢強大。
不過無法順流而出的內息在體內一陣激盪,難免有些內傷,這才面色蒼白、口
角掛血。經過白浪短暫的自我調理,已經沒有大礙,至於原本用來收束內息湧出的
經脈雖被內勁沖開,在體內內力充沛之下,白浪旋即催動復原,也阻住了內息的流
散。
整體來說,最大的好處便是還可繼續作戰,若不是連續發出,可能還能轟出個
四、五拳。
風紫婷見白浪不說話,不知道白浪正突破了一個困擾已久的煩惱,她還想接著
責怪白浪,這時突然傳來打人與怒斥的聲音,風紫婷愕然轉頭,卻見徐乃正把幾個
彎身攙扶他的官兵打得四面亂滾,一面還罵:「扶個屁,老子腿斷了都不知道,還
不先拿幾根木條來。」
徐乃的腿居然斷了?風紫婷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去道個歉吧。」
真的得罪了北疆徐氏也是麻煩,白浪無奈之下,往那兒走了兩步,徐乃已經發
覺,他瞪眼大聲說:「要滾就滾吧!不用過來了,老子服了你。」
白浪一怔止步,只聽徐乃接著說:「二皇子的旨意中,說了可以等熊族攻下刀
輪城之後再談,真不知道你小子急什麼?」他一面咕噥的念:「也不知道談什麼…
…跟熊族有什麼好談的?」
看來劉禮還沒告訴徐乃、徐念自己北行的目的,而且劉禮果然高明,當時一剎
那間沒想到此事,卻在一轉眼已經思慮到利弊得失,若熊族先破了刀輪城,對劉禮
日後掌權可說是有利無害──但刀輪城可說是人族中最難攻下的城池,若要等熊族
破城,怎麼還趕得及?白浪正怔忡時,陳儒庸已經叫了起來:「二皇子果然英明,
我們這兩天可說是白趕了。」
陳儒雅也哈哈笑說:「確實如此,我們該等熊族把劉群池老頭那伙人全殺了之
後再說。」
風紫婷心裡也是同意這個論點,但她見到白浪的表情,也不知該不該表示意見
,不過她心裡卻是滿肚子疑問,白浪到底在急什麼?
白浪頓了片刻,這才繼續向著徐乃走去,幾個忠心的官兵,立即攔在白浪身前
,徐乃卻又大罵:「白癡、呆瓜,你們攔得住人家?當打輸的老子是飯桶啊?快閃
開,別擋住老子的視線。」
那幾個人連忙慌慌張張的讓開,眾人看了不禁好笑,卻不知徐乃這麼帶兵,這
些人怎麼又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白浪走到徐乃身前,他還沒開口,徐乃已經瞪著白浪說:「小子功夫不錯,不
過老子還有招數沒用,認真打未必輸給你。」
好個嘴硬的大叔,白浪頓了頓才說:「徐護國使可有大礙?」
沒想到徐乃一瞪眼說:「你小子就是說這些廢話?那乾脆快走算了。」
真不好應付。白浪皺皺眉,忍氣說:「末將有一個問題請教……二皇子令旨中
,是命令末將等人需等待熊族攻下刀輪城,或只是提出建議?」
這下可輪到徐乃愣上一愣,他過了片刻才皺著眉說:「天鷹傳令中提到的是:
…「有關事項,可待熊族破城再議」……這算是哪種意思?」他跟著又咕噥一句:
「何況刀輪城會不會破還很難說。」
「既有「可」這一字……便是可由末將決定。」白浪心念已定,回過頭說:「
我們繼續西行。」
「白龍將?」風紫婷吃了一驚,陳儒雅、陳儒庸更是一臉狐疑,不明白白浪是
吃錯了什麼藥?
白浪不多做解釋,轉過頭,正要展開身法時,忽聽身後的徐乃驀然叫道:「等
等。」
白浪轉回頭,徐乃一揮手說:「真不知道你趕啥?不過老子打死了你的龍馬,
有些不好意思……小子們,牽九匹龍馬給白龍將。」他下令之後,轉回頭望著白浪
,雖然表情依然不大好看,但聲音已經轉和了些說:「一路換著騎。」
命令一下,那群官兵立即牽過龍馬,連原來約三匹共十二匹,每三匹繫在一起
,這麼一來,等於每個人有三匹馬,一路換著騎幾乎可以不用休息,當可早半天趕
到,白浪一怔之下,不禁感激的一禮說:「多謝徐護國使。」
「滾你的吧。」徐乃翻了翻白眼,不理會白浪了。
白浪直到現在,對徐乃才有三分瞭解,看來這些官兵對他一片忠心,倒也不是
完全無理,白浪對徐乃不禁起了一絲好感,他躍上龍馬,不再客套,一拍馬便向西
方疾馳而去。
風紫婷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牽過配給自己的三匹馬,躍上急跟。至於陳儒庸
、陳儒雅,雖然一心想休息,但劉禮當初已經下令兩人跟著白浪,他們實在是不能
不跟,兩人只好苦著臉隨後急追,一路上唉聲歎氣想來是免不了了。
蒼林鬱鬱,古木參天,在都城東北方都玉山支脈的一處山林,有個有如星飛電
閃的人影,正迅疾無倫的向著南方飄閃,那人雖非御氣,但速度極快,一晃眼間已
經飄出數十公尺,除了偶爾點地前的那一剎那勉可看出此人的身形外,其他的時間
只見一團虛影晃過,天下只怕已無人可以看清此人的形貌。
但若這時有人在旁觀察,卻該會注意到一件特殊的事情,這團人影與地面接觸
之處,似乎有著一團紅色的光影流動,不過因速度實在太快,能看清的人只怕也不
多。
此人在數分鐘前才衝入這個古老的山林,眼看著就要穿出,那個人影突然一頓
,倏忽間閃入了一叢茂密的灌木群中,隱起了身形,彷彿在躲避著什麼人物般。
忽然間,林中的空氣一陣異常的波動,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一個身著金線滾邊
黑袍的瘦削壯年男子,他一雙倒吊眉藏著一抹煞氣,臉上更充滿了怒意,正目光轉
動著向四面巡視,仔細一望,那人一絲生氣也無,臉色彷彿死人般的青紫,十分嚇
人。
隱入灌木中的身影似乎也發現了此人的形跡,更是一動也不動得隱在灌木叢中
,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陰森壯年人目光森寒的四面巡視,卻又察覺不出四面有什麼異狀,他過了片刻
,忽然恨恨的說:「芳華丫頭,你學了一半就毀諾逃離,以為逃得出我手嗎?」
山林寂寂,雀鳥驚飛,就是沒有人回音,削瘦壯年人隔了片刻,咬牙說:「若
是要逃,你就不該學了開頭,只要你一運功,無論是天涯海角,絕逃不出堂叔祖的
追蹤。」話一說完,四面枝葉無風自動,空間中一陣詭異的氣體擠壓,瘦削壯年人
的身形突然模糊而消失。
隔了好一會兒,那個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人影才敢探出頭來,只見她一張俏臉有
些帶著心虛的蒼白,還有一抹淡淡的愁緒,兩道濃眉帶著幾分英爽之氣,在那張嬌
美的臉上十分引人注意。沒錯,此姝正是劉芳華,而追來的那人正是威名赫赫的「
秘閣衛國使」劉冥。
她不是隨著劉冥修練「幻靈大法」嗎?兩人怎麼一道一逃的又向著都城奔?這
麼一來,為了避開劉芳華而向熊族急趕的白浪豈不是白趕了?
劉芳華見到冥確實已經隱去,她喘了口大氣,挪身步出那刺煞人的灌木叢,取
出了食水迅速的吃喝了一些,她目光轉向南方,暗暗噓了一口氣想,只要逃回都城
,冥堂叔祖絕不敢追入,到時就安全了……「幻靈大法」對一般人有效,但功力到
了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的程度時,他們雖然不懂此功,卻已勉能掌握劉冥移動
時空間的變異,就如劉冥一遇周廣,就縛手縛腳的無法施展。而若不憑藉「幻靈大
法」,憑真實功夫劉冥自然也不是敵手,所以對劉冥來說,遇上他們後除了逃竄之
外別無他法,不然一個不小心,從此陷入異空間中無法逃出,那可比破人一掌打死
還痛苦。
這次隨劉冥習藝,劉芳華雖是學了一半偷溜,但她卻已學了初步的功夫;數日
前,劉冥首先便傳授一種奇異的真氣運行法門,讓劉芳華在自己體內無數穴脈中巡
行,在最短的時間中瞭解自己的全身狀態。
這是「幻靈大法」的初步功夫,也是由一種古傳的醫術演進而來,這種法門對
練功沒什麼特別的幫助,但對瞭解身體狀態卻是十分有效,全身任何一點的變異都
逃不過這種法門的檢視,最重要的是能藉此法瞭解到每個人在根本上細微的不同,
從而選擇最適合的方式來改造身體。
同時,劉冥不斷煉製著藥物,讓劉芳華依序服下,並讓她藉著那套古怪的心法
催動藥力改變自己的軀體,如此下去,劉芳華將漸漸的體悟到週身內外無數空間,
與其間川流不息交替影響的能量。
劉冥還表示,劉芳華現在的功力較他還高,又尚未轉換先天真氣,若練成「幻
靈大法」,不只能學到他所有的功夫,說不定還能自創出更多的妙用,不像劉冥以
前的徒弟們,只能憑運氣修得一兩種能力。
隨著時間過去,劉芳華果然隱隱感到身體起了一絲變化,內息有時會無端端的
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據劉冥解釋,這是因劉芳華的身體與內息的本質都在逐漸改
變,有時會不受控制的探入異空間,對體外各種能量的異動更是十分敏感。但相對
的,劉芳華也逐漸能察覺到劉冥的來去,總能在地出現前後,體會到空間的異變。
不過就在兩日前,劉芳華突然發現並確認了一件事,逼得她非毀諾逃離不可,
劉芳華顧不得自己什麼實用法門都沒學到、體質改造也只是個半調子,趁劉冥出外
時便突然脫逃,往南直奔。
劉冥本認為劉芳華既已許諾,應不會輕易背信,加上劉芳華一直都沒有排拒的
表現,對她的看管自然不十分仔細,也所以上次劉芳華與白浪能有機會碰面;沒想
到練不了幾天,劉芳華突然消失了蹤影,劉冥自然大怒追來,不肯放過她。
因劉芳華的體質內息已有少許改變,與同修此功的劉冥起了一種超越千里的奇
異感應,只要一運功力,劉冥馬上能立即認準方向追來,不遇相對的,劉芳華雖因
功力尚淺,不知道劉冥的所在地,卻也能在劉冥接近時,適時的察覺劉冥即將接近
,在劉冥出現之前小心的隱藏身形。
兩人有如捉迷藏般的一道一逃,兩日間奔了數百公里,從「提鞍山群」奔到了
「都玉山脈」,眼看都城已經不遠。
劉芳華從剛剛劉冥臨走前的空間波動,已經能感受到劉冥向著更南方移動,看
來他知道自己打算潛回都城,這才移到更前方攔阻,只要自己移動,便能以更快的
速度追來。
不遇劉芳華現在還不大擔心,都玉山從這兒開始,逐漸的往東南面延伸,山林
中隱身之處甚多,到都城附近應該都沒有問題,問題是都城城周數公里方圓當然是
一片平野,想瞞過劉冥耳目逃回都城可有些不容易。
劉芳華轉著念頭,突然想起一計,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順著山林繼續往南疾
奔,目光一面四面搜尋,準備著隨時藏身起來。
劉芳華判斷,劉冥似乎已經放棄攔阻在山林中攔阻自己,所以一直沒再出現,
他可能已經到了都城北端的平野等候;她自然不會自投羅網,此時一路向南,花了
近一個多小時,穿過了都城東面的山林,開始緩步行走,直達南方的東極河岸。
劉芳華心裡有數,就算剛剛劉冥確實在都城北面等候,現在一定也轉到了東面
,自己想入都城,依然會被攔阻,不過劉芳華卻已經做好了打算,眼巴巴的望著東
極河,等待著自己期望的事物。
皇天不負苦心人,劉芳華等不到半個小時,河面上就悠悠的漂過一個打漁的小
舟,正從上游緩緩漂下,船上幾個人影正忙碌的拋網收網,賺取微薄的收入,劉芳
華一看,連忙撮唇作哨,同著河中的漁船招呼。
漁船上的人沒想到在河岸的林緣居然有人招手,他們遠遠的見到劉芳華一頭飄
逸的秀髮,知道招呼者必為上族,於是不敢怠慢,立即撥槳向著岸邊靠去。
等漁船到了岸邊,劉芳華緩步上船,漁船上有幾個容貌清秀、個頭矮小的平民
,正十分恭謹的向她說:「參見大人。」不過他們見這個大人的衣飾有些狼狽,心
裡不禁暗暗嘀咕。
「免禮。」劉芳華心中雖然一直有憂心的事,但這麼快就等到了心中期待的漁
船,她自然有幾分欣喜,劉芳華微笑說:「你們是一家人嗎?現在在忙什麼?」
「小人一家四口,沿河捕魚,送市場販售。」一個看來較為成熟的小個子似乎
是這艘船的主人,他有些慌張的回答。
「很好,這位……呃……」劉芳華皺皺眉,平民容貌清秀之外,性徵並不明顯
,劉芳華一時弄不清對方是男是女,頓了頓才說:「能不能麻煩你們逆流向上,這
些當作今天未能捕漁的補償。」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綠色薄牌,向著那
人過了過去。
那個平民眼見劉芳華出手就是五百錢,他雖見過這種東西,可連摸都沒摸過,
他連忙搖手說:「不敢收大人的錢……我們往回劃也一樣捕魚。」
「不成。」劉芳華硬塞了過去說:「請你們盡快,記得離岸一段距離。」
那人抵不過,只好訥訥的收下,這五百錢足可抵他四人多日捕漁所得,四人自
然是並力的往回劃,也不捕漁了,掌舵、搖櫓、撥槳、控帆,四人各幹一件,倒也
不慢。
劉芳華徵得四人的同意,躲入了船艙中,忍著撲鼻的魚腥味,目光不斷的向北
岸搜尋,看來看去沒有劉冥的蹤跡,劉芳華臉上才綻出一抹微笑,稍稍鬆了一口氣
。
劉芳華的計畫其實十分簡單,她最後一次運功是在都城的東方叢林,劉冥功力
再高,也只能在都城東面等候,而她只要藉著漁船逆流而行,片刻後到了城南依水
渡口,到那兒不只有官兵更有龍馬,就算不運功,也有辦法回城。
東極河因為寬廣,河水流動緩慢,逆流而上並不怎麼費勁,但四人都只是平民
,速度也快不到哪兒去,劉芳華空自心急卻又不敢運功插手,只好忍著不吭聲,呆
望著北面河岸殺時間。
慢歸慢,總有到的一天,劉芳華眼見渡口漸近,心裡正高興時,她突然一驚,
訝然張口說:「怎麼……」
她突然出聲,掌舵、搖櫓、撥槳、控帆的四人都回過頭來,劉芳華自覺失態,
正乾笑的時候,剛剛發話的那個漁民已十分恭謹的說:「大人可要上岸?」
「且慢。」劉芳華頓了頓皺眉說:「可能要麻煩你們送我到南岸了……」
這是小事一樁,那人自然沒有異議,只連點著頭說:「現在便南轉嗎?」
劉芳華搖搖頭,臉上還帶著狐疑的表情,望著剛從渡口中南駛的一艘小型渡船
說:「遠遠的跟著那艘船。」
那人望過去,見那艘小渡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只船頭站著兩個看來老得不能再
老的瘦小老人,兩人眉須皆白,遠遠望去似是一個樣兒,只不過兩人的衣服一藍一
灰,總算有個分別。漁民也認不得兩人,既然劉芳華這麼吩咐了,照做便是,只見
四人招呼之下,船頭一轉,向著南岸駛去。
這兩人,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供奉爺爺嗎?劉芳華糊塗了,兩位供奉不知多久沒
出皇城,更別說都城了,這十餘年中,除了上次追殺劉冥曾追出城外,沒聽過兩人
出城,現在是出了什麼事,兩人居然連袂出城?
不過劉芳華也暗自慶幸,若非自己恰好在這時候趕到,豈不是失之交臂?自己
隨劉冥逃出「幻萃閣」,不知道兩老會不會生氣?加上劉芳華心中還有另一個隱憂
,一時間更不敢與兩人相認,只遠遠的吊著兩者搭乘的渡船,向著南岸緩駛。
細訴則長、話簡則短,沒多久,渡船即將到達南岸渡口,兩老不發一言,驀然
沖天而起,掠過剩下數十公尺的河面,同著南方飛掠。
這下糟了,若不追上兩人,豈不是沒人管得住劉冥了?劉芳華只頓了頓,兩者
的身形已只剩下一個小點,她不敢怠慢,眼見兩者沒注意身後,她雙足紅雲突起,
迅疾的一閃點水而飄,急掠上南面渡口尾隨奔去。
劉芳華這一動,劉冥立即感應到,他沒想到劉芳華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南方
,而且距離還挺遠的,劉冥這時已經十分生氣,打定主意非捉回劉芳華不可,他連
忙運轉「幻靈大法」一閃一沒的向南面疾追。
劉冥過河自然不用渡船,以「幻靈大法」的「飄風技」自能輕鬆的過渡,他同
時感到劉芳華一直往南奔,更不知道目的何在?他雖然莫名其妙,卻也緊追不捨,
不過他也忍不住暗暗讚歎,劉芳華的速度實在極快,若不是自己的移動方式不受地
形地物所限,說不定還追不上她。
過不了多久,劉冥知道自己已經逐漸接近,下一個挪移應該就能與劉芳華碰面
,只不知她那時有沒有容易躲避的地方?若沒有,非把她抓回去不可。
劉冥閃沒之間,已感到劉芳華隱起內息,他一面閃現在空中,一面四處觀望,
要看看劉芳華躲在何方,突然間,劉冥起了一身冷汗,連忙運足了功力挪移入異空
間,同著北方急逃。
卻是劉冥剛閃入現實空間,便見眼前兩個身影正迅疾的向著自己撲來,正是頭
號剋星──劉尉達、劉尉莽。劉冥怎麼也沒想到會往這南行古道上遇見二老,他不
逃豈非送死?
劉尉達與劉尉莽兩老見劉冥一現即隱,兩人停下了腳步對視一眼,劉尉達首先
說:「怪了,這老小子跑來這裡做什麼?」
劉尉莽也是一臉狐疑,劉冥總不會千里迢迢的來送死吧?他頓了頓說:「他向
北逃,我們追不追?」
「不容易追上。」劉尉達搖頓說:「因為我們恰好閉關,已讓徐小子先走了兩
日,不能誤了這件事。」他們自然是被劉然派出追捕徐定疆的,不知為什麼他們恰
好閉關數日,這才延遲,不過大群部隊南行絕沒有兩人一半的速度,兩人十分有把
握可在兩日內必可追上南逃部隊。
「看來徐小子真的與禮老二有勾結。」劉尉莽臉一沉說:「不然劉冥怎會出現
……這不正是叫我們去追嗎?」
劉尉達目光一凝說:「若真是如此,徐小子就不只是私逃而已,他手中既然有
追風刀,可不能怪我們做長輩的心狠合擊……走吧。」兩人同時轉身,加快了速度
向著南方追去。
劉冥將出現之前,劉芳華比兩老還早一步察覺,她才剛躲好,就發現兩老惡狠
狠的往回撲,果然把劉冥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的逃跑,劉芳華大為慶幸,只要自
己離兩老不遠,劉冥來一次只好逃一次,自己暫時還是遠遠隨著兩者,得保安全。
劉芳華隱身處距兩老停留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她聽力雖好,卻沒能聽見兩人的
對話內容,她得意之際,卻不知自己這麼誤打誤撞的引來了劉冥,使得兩老對南奔
的徐定疆產生了誤會,兩人的計畫從原先的當面勸阻,轉變為合制搏殺,再過一兩
日被兩者追上,徐定疆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這兩日中,遠遠吊著部隊的徐定疆,他突然無端端的心中一寒,有種大禍臨頭
的感覺,徐定疆吐了吐舌頭,四面望望沒有什麼變故,他搖搖頭苦笑一下,自己怎
麼突然有些疑神疑鬼了?
徐定疆心中估計,部隊差不多又該休息了,這麼急行南奔,不知道這些官兵受
不受的了?而估計上兩老也該追來了才對,怎麼還沒出現?莫非都城又出了什麼意
外?
就算手持追風刀,自己一樣沒有把握能對付兩位供奉,他們沒來當然最好:不
過想來想去,自己突然往南溜,劉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啊?
心中帶著疑惑的徐定疆一提氣,週身氣脈往外迸出真氣,身體向上浮起,向著
數公里前方的部隊飄行。
過不了多久,徐定疆看到正一隊隊就地歇息、狼吞虎嚥進食的部隊,他飄身而
下,落到了親兵隊的首領──趙才身邊。
這傢伙總算出現了。趙才一見到徐定疆,一股怨氣就鼓了起來,其實以趙才的
功力來說,連著兩日不休息算不了什麼,就算有些官兵難以支持,趙才也當他們是
平時不努力,這時才支持不下去;他氣的是徐定疆扔進親兵隊中的那四個嬌滴滴的
侍妾,這兩日奔下來,玳姿她們只差沒跌落龍馬,連坐都坐不穩了,也不是趙才憐
香惜玉,但若跌壞了一個,徐定疆不找自己麻煩才有鬼。
除定疆見趙才一臉不甘願的向自己施禮,他好笑的說:「沒出問題吧?」
「沒有。」趙才冷硬的回答。
「很好。」徐定疆一轉身說:「我去其他的隊伍看看。」
「小王爺。」趙才忍不住了,他叫住徐定疆,壓低聲音說:「她們四個也快不
成了,您不去看看?」
徐定疆轉回身來,目光凝注著趙才,看得趙才膽顫心驚,過了片刻,徐定疆才
歎了一口氣說:「誰無親眷,我怎能獨厚己身?帶她們南返是不得已,不能再特別
照顧她們。」話一說完,徐定疆轉身就去了。
這瘋子!趙才直瞪著眼,心裡一連串的罵上了十七、八旬髒話,這麼說來,自
己豈不是也不能抽空與墨琪熱呼熱呼?才想到這,另一邊墨琪整理的差不多,正踩
著輕盈的腳步飄過來,她看趙才瞪著徐定疆的背影齜牙咧嘴的發狠,皺眉笑說:「
你又怎麼了?」
「那傢伙真沒人情味。」趙才回過頭來,向著墨琪咕囔,說明徐定疆如何無情
無義,自己絕不會如此等等……墨琪聽歸聽,卻沒什麼大反應,過了片刻,趙才自
覺無趣,停了口問:「在想什麼?」
「夢羽神情不大對。」墨琪擔心的望了望另一方的部隊說:「她心裡有事,加
上這麼操累,我怕她生病。」
趙才可吃了一驚,在全族習武的情況下,甭說上族了,就算是士族也不容易生
病,若真有人生起病來,幾乎部不是小病小痛,不躺下個數日很難好得起來,現在
可沒時間讓夢羽躺著休息。趙才忙說:「該告訴小王爺。」
墨琪瞅了趙才一眼,突然抿嘴一笑說:「你成天偷罵小王爺,有事的時候還不
是想找他?」
「這……」趙才圓睜雙目,一臉豈有此理的說:「……這是兩回事。」
「好啦。」墨琪拉了拉趙才說:「別嚷嚷,小王爺不是走過去了?他該看的出
來。」
趙才從初識起就拿墨琪沒輒,現在也只能乖乖的瞪眼坐下,嘴中還一面念:「
陳龍將就是不肯帶夢羽走,虧的當時我們倆辛辛苦苦的追出都城……」不過念歸念
,他的目光卻跟著徐定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明察秋毫。
熾天使書城
【第九十九章 刀輪石城】
徐定疆離開趙才身邊後,先探望了來自東極城的四位管帶,他們手下官兵不多
,加上又是精銳,看起來也沒怎麼疲累,徐定疆略作慰問之後,才走到墨琪與夢羽
一同率領的一批千餘人部隊前探視。
這批部隊本是「南角王」徐靖的親兵隊,由夢羽與墨琪統帶,在南角城北上的
部隊中,可說是經驗較豐、資格較老的一批,經過都城外的幾次戰役,現在剩下的
只有一半出頭,損失反倒比新兵部隊嚴重:這與當時徐靖的佈陣有關,畢竟這群部
隊比較值得信賴,只好放在風險較大的地方。
徐定疆遠遠望見夢羽無神的坐著歇息,他心裡歎了一口氣,為情所苦,自古皆
然,只不知她與陳東立在一起不過是短短的時間,怎麼就有了這麼深厚的感情?徐
定疆想到自己與自玫的一段情,自己雖然也常想起她,但卻似乎並不這麼刻骨銘心
,是自己不懂「情」嗎?
走到夢羽身前,徐定疆卻吃了一驚,夢羽不只容色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原
先雙目中的神采也黯淡無光,這對功夫小有成就的人來說,是不該發生的事情,但
見自己到了片刻,夢羽似乎仍渾然不覺,目光中焦點末聚,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東
西。
「夢羽。」徐定疆輕喚了聲,夢羽似乎並沒聽到,目光焦點未變,依然望著遠
方,徐定疆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提高了些又喚了一次,夢羽才回過神來。
望見徐定疆出現在身前,夢羽有些慌張的起身說:「小王爺。」
徐定疆沉默片刻,他心知這時安慰也是無用,徐定疆轉了轉念,他歎了一口氣
說:「夢羽,東立可曾對你有過任何允諾?」
夢羽沒想到徐定疆一開口竟是這麼一句話,她愣了愣低下頭,憔悴的臉上泛起
了淡淡的一抹紅暈說:「小王爺……何有此問?」
「我只想知道他對你如何。」徐定疆微笑說。
夢羽臉上露出一抹羞怯,隔了片刻她才聲如蚊吶的說:「他曾說過……非我莫
娶。」
「這就夠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那個書獃也懂得甜言蜜語?」
聽徐定疆稱陳東立書獃,夢羽可不樂意了,她白了徐定疆一眼,帶著三分不快
的說:「小王爺尋夢羽開心……」
「你誤會了。」徐定疆頓了頓,面色一正說:「他既然這麼說過,我相信他不
會負了你……你這就去吧,到刀輪城找他。」
聞言,夢羽整個人一瞬間似乎活了起來,她望著徐定疆不敢置信的說:「小:
…小王爺?」
「你不願去?」徐定疆捉狹地眨眨眼。
「不……」夢羽似乎慌亂得不知如何回答,隔了片刻,她臉上的光彩又黯淡了
下來,她低下頭說:「他既然不願我去,我就不去了。」
「這是我的命令。」徐定疆晃晃腦袋說:「他也是不願你陷入危境……你把這
話傳給東立,他就不會囉唆了。就說我寧願讓部將光榮的戰死在刀輪城,也不願有
人窩囊的病死在歸途上。」
夢羽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但卻不知為何鼻頭一酸,夢羽眼眶紅紅的說:
「謝……謝謝小王爺。」
「有個條件。」徐定疆一板臉說:「你先給我吃飽喝足休息夠才准上路,聽懂
了沒有?」
「是。」夢羽心懷一開,肚子馬上就餓了,天知道她已經數日未進飲食,若不
是徐定疆及早察覺,她只怕撐不到南角城。
徐定疆想了想,又說:「還有,刀輪城雖然難攻,但你若發覺刀輪城已破,務
必立即趕回南角城……這件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夢羽的心頭又沉重起來,若刀輪城破,陳東立的命運會是如何?但這時她也沒
有別的選擇,只能恭謹的說:「夢羽記得了。」
這裡的問題解決了,徐定疆歎了一口氣,繼續巡視,眼見部隊們一批批的趺坐
休養,要在最短的時間恢復體力,徐定疆放下心,經過幾趟南北征伐,這些新兵也
成長了不少,想當初北援東極城的時候,根本還不能這麼趕法。
徐定疆自己也需要進食,他回到了親兵隊,眼看趙才與墨琪正偷偷望著自己,
徐定疆哼了一聲說:「趙才、墨琪。」
兩人吃了一驚,連忙奔過去,徐定疆輕描淡寫的說:「夢羽即將離開,你們兩
隊暫時統合成一隊,兩個人一起管理,明白了嗎?」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消息,趙才合不攏嘴的說:「是、是、當然、當然……
」
墨琪可沒有這麼開心,她詫異的說:「小王爺,夢羽她是……」
「我命她去刀輪城助戰。」徐定疆明快的說完,話鋒一轉,瞪著趙才說:「趙
老大,弄點吃的來好吧?」
好久沒聽到這種稱呼,趙才不敢怠慢,連忙往下吩咐,反正徐定疆才剛幹了件
好事,這次就放他一馬,不在肚子裡罵人了;墨琪更是十分殷勤,恨不得把山珍海
味、美酒佳餚全部奉上。
不過徐定疆已經轉換先天真氣,進食的數量與頻率都大幅下降,他只略為進食
,隨即沉思起別的事情。
今日兩位供奉未能趕到,估計今明兩日之內必到,到時若沒法說服他們,只怕
自己是在劫難逃;徐定疆思索著,自己的功夫已經提升許多,但上次與「右督國王
」劉方廷過招已經沒有把握,何況是兩位功力、修為都勝過劉方廷的人物?便算自
己有追風刀,還是一點也沒有把握……上次被劉方廷擠出來的那一招,今日有空,
倒要好好思索一番。
徐定疆沉思著,上次若不是劉方廷不願同歸於盡,自己那招雖能重傷劉方廷,
但在全身功力一時成空的情況下,八成會被那無聲無息的刀狀勁力一刀兩半,徐定
疆皺著眉頭心想,這種功夫必須與敵人十分接近才能發招,太容易兩敗俱傷,似乎
不怎麼好用。
但體外真氣若是脫體擊出,可說是必散無疑,就算是自創的那招「紅骨神拳」
也是因為彙集了大半體外經脈的力道在拳頭上,這才足以擊遠,想全身都凝注這種
高密度的內息,以現在的體內內息含量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該怎麼辦,等死嗎?徐定疆皺起了眉頭,換個角度思考,「紅骨神拳」威力
已經不小,老是想著如何提升勁力,不如想想如何一擊必中。
想了半天,徐定疆啞然失笑,天底下有一擊必中的功夫嗎?徐定疆苦笑搖頭,
自己可說是鑽入了死胡同,且不說拳風剛猛、聲勢威嚇,單是那股炫目的紅光就在
提醒別人躲避了,卻不知劉方廷的「電光薄刃」是如何練得毫無形跡?
可能是功力凝鍊所致,徐定疆心想,自己的紅光來自退蛇血的奇效,再怎麼凝
鍊八成也不會褪色,這個念頭還是別打,想來想去,徐定疆更是皺緊了眉頭,怎麼
一點辦法都沒有?
能不能師法他人的絕技呢?徐定疆揣想著,一面將自己見過或聽說過的絕技分
類,有一類與自己的「紅骨神拳」相似,都是彙集大量功力轟擊而出,比如劉氏密
技「透骨擊」、兩位供奉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東極絕學「苦濤掌」、北
徐絕技「焚天掌」、父親徐靖的「化玉勁」、白氏絕傳「陰爆掌」等等……這種功
夫若要加強威力,除練功之人本身內力提升外別無他法,所以自己的「紅骨神拳」
怎麼算也抵不過兩位供奉的功夫,這條路暫不可行,多想無益。
另一類與此不同,但卻往往也能稱雄天下,比如陳康的「焦雷指」、劉方廷的
「電光薄刃」、劉群池「飛來石」、還有……徐定疆暗歎一口氣,還有白浪的「青
靈爪」……這些功夫似乎並不全靠優勢內力,而且似乎有個相關連的地方……到底
是什麼相同點?徐定疆心中反覆掠過許多功夫,他腦海一亂,更是想不出來。
若是周廣在就好了,徐定疆歎息了一聲,抬起頭四面一望,目光才剛掃到趙才
,卻見趙才似乎正偷瞧著自己。徐定疆才剛覺得訝異,只見趙才已經不大甘願的站
起一揮手說:「時間到了,起來吧。」
一個個苦著臉的官兵聞令,顧不得腰酸背痛,起身牽馬整隊,徐定疆一望天色
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剛剛這下沉思已經過了這麼久,卻是到了該移動的時間了
,難怪趙才偷望著自己,原來這小子心虛。
這邊的部隊一動,所有的部隊也跟著迅速的聚集,徐定疆一提真氣,正想開口
說話,卻見趙才與墨琪不知說了什麼,玩帥般的拔刀輕敲了一下龍馬的尾干,龍馬
一驚之下猛一個全身急縮,趙才倏忽間矮了半公尺,他跟著哈哈笑著不知向墨琪說
些什麼。
這小子到現在還在玩,徐定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趙才發現不對,這才快快
安撫座下龍馬,縮頭乖了下來。
徐定疆這才清了清嗓子說:「眾軍出發,兩日後再休息。」話聲一落,眾官兵
依序前進,跟著逐漸的加速,越奔越快。
徐定疆運起功夫,緩緩的隨著部隊飄行,心裡一面好笑,他剛剛雖然瞪趙才,
但心裡卻也覺得有幾分溫馨。龍馬尾干有一處十分敏感,只要輕輕一觸,龍馬立即
縮成一團,第一次試玩的人很難不被摔落,這招本是少年弟子戲玩騎術時的招式之
一,徐定疆自然不陌生,看來墨琪不知此事,趙才卻在開這玩笑。
而且趙才這只是小把戲,若在龍馬躍起時施為,龍馬驀然急卷下,會在半空中
一個急翻,少有人能安穩落地,徐定疆在十來歲時就已經玩的十分熟練,若不是身
為大軍的統帥,徐定疆這時必定來上一下,讓趙才見識一下什麼叫作高明。
當年功夫不夠,必得帶一把刀才能施為,不然手可夠不到那個位置,徐定疆想
起少年時與陳東立兩人摔得頭昏眼花的模樣,更是覺得十分好笑。
不過突然間,徐定疆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凝,他跟著哈哈一笑大聲說:「原來如
此,原來是手不夠長。」
徐定疆這一下得意忘形,聲音未作壓抑,在紅霧的催動之下,洪洪發發的向著
四面傳去,惹得數千官兵全部轉回頭望著徐定疆,狐疑、訝異、暗罵瘋子的人都不
在少數,渾然不知小王爺怎麼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手不夠長」?
徐定疆也發現了自己失態,他尷尬的揮了揮手示意無事,一面在心裡迅速的轉
動著念頭,需要以刀擊馬,是因為手不夠長,而「焦雷指」、「電光薄刃」、「飛
來石」、「青靈爪」等功夫,不也是手的延伸?這些功夫與轟擊而出的勁力最大的
不同,就是轟出之後還能變化,也就是說,內息匯出體外成形之後,還能在控制之
下移動,這麼一來,就多了招式變化,就算功力稍弱,也足可抵銷。
而且這功夫還有一個好處,因為內息出而不散,能支持的攻擊時間比較持久,
不需要這麼擔心內息的流失,一次能彙集的內息量豈不是更多?
早該從這個角度著手了,徐定疆想通此點,他在半空中一個翻身,立即把內力
彙集出體外,開始嘗試著這類的功夫。
只不過徐定疆卻沒想到,這些功夫有一個最基本的特色,就是內息本身的凝聚
力十分獨特,不然若如此好用,怎會如此少人習練?比如劉群池的「飛來石」,便
是由「靈牽一線」神功為基,而非一般劉氏祖傳心法,徐定疆藉由退蛇之血與陷山
老人靈藥搭配而練成的功夫雖能在體外凝結,但距離軀體一遠便自然散失,他再怎
麼嘗試,只怕也創不出一門類似的功夫。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五月二日「刀輪
城中刀輪池,池外莽莽萬里沙,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這是數百年
來,傳頌在北域的民間短歌,形容的正是北域四城之一──「刀輪城」。
北域西北角這一大塊區域,除了有一條名喚刀輪河的習回河支流外,幾乎是遍
地莽莽黃沙,而這條刀輪河與一般河流也大不相同,不但在黃沙之中忽隱忽現,還
時常改變河道,是以方圓數百里之內,幾乎是無人可以久居。
可是刀輪河雖然這麼難纏,有一處卻十分照顧人,在布爾山東方近五百公里虛
的大片沙漠高地之中,刀輪河首次從地底冒出,彙集成方圓近兩公里的一大片湖泊
,因湖形狹長而中央寬圓,圓中更有沙洲向四面伸展有如輪輻,彷彿輪子上面押著
一把長刀,是以得名。
此水源不知在刀輪池底何處再度潛入地脈,在黃沙中忽隱忽現,又向東北方前
進了數百公里,這才匯入了習回河中。
刀輪池除池中沙洲綠蔭成林外,四面也都是肥沃的土壤,十分適合人居。不過
在七、八百年前,北域只有習回河城與北域城兩座城池,刀輪池畔本無人居住,那
時無論是熊族或人族對此地都不感興趣,後來征戰漸起,為了防守住遼闊的邊界,
才在建了宿月城之後,著手興建刀輪城。
當時欲建此城,首先遇到的問題便是城牆的建材,總不能千里迢迢的運石來建
,後來還是一位徙居此處,名喚陸采的士族發現池中藏有一種奇異的黏土,撈出與
沙一混之後半日即凝,可謂堅如磐石、硬比金剛,但若一混上大量的水,立即又泥
歸泥,沙歸沙,各自無關,後人便以發現之人姓名稱之,是謂「陸採石」。
刀輪池畔別的沒有,水與沙特多,既發現此等材料,刀輪城的建立可說是人族
諸城中最迅速的,而且還有個特色,若有人來攻,不但可在刀輪城大門砌上牢固的
「陸採石」,連四面城牆也能在數日內加高數公尺。
而城外無水,不但無法溶散「陸採石」,無水更無法久攻;反親城內卻是水源
充足,魚蝦豐厚,困守個百年也不虞匱乏,更何況攻得越久,城建越高?這種種直
令攻城之人望城興歎,無法可想,也就是那句「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的由來。
經過了數百年,刀輪城自與往日大不相同,若到刀輪城,可見到近十公里寬,
高聳如山的陡峭城牆,將刀輪池以及周圍尚可居住的地區全部圍住,登上城牆往內
一望,見到的不是市鎮,映入眼簾的反倒是那一大片的湖水,在湖中漁帆點點,四
面是一塊塊不規則的菜園田畦,輪輻正中的大島上,連著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從
那兒向著四面延伸而出的弧形拱橋將所有的沙洲島嶼連成一串串,更像個倒下的大
輪子。
刀輪城的建立,本是為了隨時可支援北域城的戰事,因刀輪城雖然難攻,卻不
是熊族入侵的必經之路,若熊族不攻,直往南侵習回河城或是都城,刀輪城也只好
出城協防,所以此城雖有截擊敵人後路之擾,但城堅強厚的好處可也盡喪。
這次熊族來襲,一方面能族不知人族內哄,眼見北域、宿月兩城雖破,不攻刀
輪,難破習回河城,另一方面,熊族首次以如此大量兵力南下,若這次拔不下刀輪
城,只怕真的應了「千軍萬馬攻不破」那句話。
不過刀輪城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正如陳東立北返之前,徐定疆所提的問題──
兵力不足:刀輪城城周十公里,兵力只有四萬,就算加上由北域撤退約兩萬部隊,
也不過六萬餘人,想守住這十公里的戰線,實在有些辛苦,只因先天上刀輪城中土
地不多,能屯守的兵力自然有限。
白浪雖來自北疆,可憐卻沒進過刀輪城,連刀輪城周百里也沒到過。自地出生
開始,就是不斷的在北疆鄉野逃竄,西北這一區全是莽莽黃沙,若躲來這裡,豈不
是自尋死路?所以白浪祖父從來不曾領著白浪往這兒走。
一日前進入了黃沙區,白浪對這裡黃沙萬里的景色就十分訝異,更別提日夜溫
差、風吹山跑的沙漠各種特色,若不是急著趕路,真可以好好的賞玩幾天。
白浪等人與一般的士兵不同,連著奔馳兩天不算什麼苦事,但在沙漠中奔馳與
在一般道路可是大為不同,白天炎熱、晚上酷寒,兩種氣候雖然都難不倒四人,可
也耗去了不少功力。
問題是白浪不停,風紫婷也不好叫停,陳儒雅、陳儒庸則是對白浪頗有幾分不
對盤,也不願在白浪面前認輸示弱,只好咬牙忍著辛苦,拼了命的奔馳。
一入十五月,正式到了秋季,按道理應該沒夏季這麼炎熱,何況這兒是北疆?
但在沙漠中的下午,烈日烘烤的黃沙不斷的冒出熱氣,在沙中煎熬了近兩日的四人
實在有些不好受。
除了白浪之外,風紫婷、陳氏兄弟也從沒到過這片黃沙之中,但四人卻也不怕
迷途,沿路自有指示方向的石碑。風紫婷以年紀來說是四人之長,自然而然的十分
注意石碑上標示里程的圖案,從剛剛經過的石碑來看,距刀輪城已經不到十公里,
白浪卻仍是一個勁的向前衝,風紫婷奔了片刻,忍不住加快龍馬的腳步,追著白浪
說:「白龍將!我們該減速了。」
白浪一怔,轉過頭望著風紫婷,風紫婷急急的說:「快到了。」
白浪有些失神的放緩了龍馬,風紫婷才鬆一口氣,隨著白浪逐漸的停了下來。
「快到了嗎?」白浪望著前方無窮無盡的黃沙,有些不可置信。
這時陳氏兄弟才趕到兩人身邊,陳儒庸一勒馬說:「翻過那片沙山,應該就能
看到刀輪城了。」他們自小在都城,學的可不只是功夫。
怎麼大家都比自己清楚?白浪愣了愣說:「先上那座沙山吧?」又輕輕的催動
了龍馬。
「慢點。」陳儒雅說話了:「上那座山要小心,我們一探出頭,只怕就要被發
現了。」
「我們本就來找熊族。」白浪不在意的說:「被發現又如何?」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變了,陳氏兄弟只瞪眼沒說話,風紫婷倒開口說:「
白龍將,我們一出頭,可能沒能說到半句話就被熊族圍殺了。」
這話也有道理。白浪沉默下來,半晌沒說話。陳儒庸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說
:「白龍將總不曾全無計畫吧?」
倒是被你小子說對了。白浪瞪了瞪眼,依然沒開口,陳氏兄弟對望一眼,臉上
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風紫婷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開口。
四人沉默了片刻,白浪驀然說:「你們在此等候,我一個人去。」
這怎麼成?風紫婷首先說:「我們一起去。」
陳儒雅、陳儒庸卻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物,何況千里迢迢地趕來這兒,莫非是
叫他們來看戲的?陳儒雅接口說:「我們不是不去,只想商量妥當了再接近。」
「那麼……」白浪只能說:「先上去看看吧。」四人由馬背取下一根木樁插入
黃沙,把十二匹龍馬綁在一起,四人展開身法,同著那片沙山飄掠。
沙漠上的沙山,十分平緩,也沒什麼明顯的山峰,不過是一道被風刮出來的長
長稜線,四人攀上沙山,伏著遠望,當即見到數公里外灰黑色的刀輪城,正有如一
個堅固無比的石山,突兀的落在這片黃沙之中。
而刀輪城的西方不遠,一大片黃沙之上,有不知道多少的小小黑點正四面晃動
著,四人心裡清楚,那些黑點看來雖小,每個卻都至少有兩公尺餘,正是北疆異族
──熊族。
「那些熊族在做什麼?」陳儒庸詫異的說:「怎麼沒攻城?」
「該是散開休息。」白浪對熊族十分瞭解,只不過懶得解釋,熊族平時還好,
但睡覺或休息卻向來各找地方,似乎十分不願意有人在他們身旁。
陳儒庸自然不明白這種情形,他聽了直瞪眼,卻又不願追問,只閉著嘴發悶,
對白浪是更不滿了。
風紫婷自到了這裡,心中便想著該如何讓白浪與熊族少主見面,她眼見熊族雖
說雜亂無章的四散,但四面卻是沒有半點遮蔽,若四人沒頭沒腦的闖過去,不被立
即圍殺才有鬼,她望望白浪說:「這樣無法露面。」
白浪臉上雖平靜,卻是心急如焚,他腦中轉啊轉的,轉不出半個主意,白浪一
咬牙說:「我直接出面,宏侖該會見我。」
風紫婷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說:「有不對勁立即奔土來,我們有十二匹
龍馬,他們的大軍該追不上。」
「沒有用。」白浪搖搖頭說:「既然大軍南下,七霸王至少來三、四個,我們
只要一露面,逃不掉的。」
七霸王?風紫婷等三人都沒聽過這種稱號,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再看白浪
的神情,似乎也不打算說明,陳儒雅忍不住說:「只聽過熊族分五宗……」
「那是五十年前。」白浪截斷陳儒雅的話,緩緩的說:「熊族每百年一次族中
大會,前一次恰好在三十年前……在大會中,能力舉萬斤、拔身飛空者可稱霸王:
力舉千斤、凝懸空際的則是勇士,若某霸王有三名以上的勇士願追隨,則可裂土封
疆。上一次大會,選出了九霸王,其中一位便是宏侖之父托塔洪。」
「九個?」陳氏兄弟咋舌說:「熊族有這麼多怪物?」這麼說來,熊族的霸王
只怕比起人族諸王毫不遜色,至於勇士,則可能介於國使到龍將問的程度。
「那怎麼會變成七霸王呢?」風紫婷也問。
「霸王既出,須在其中選出全族共主。」白浪接著說:「九霸王打了一個月,
托塔洪歷經九場血戰,終於成為全族之主,但也有兩位霸王在那場爭鋒中傷重不治
,於是這三十年來,熊族便分七宗,共奉宏侖父親托塔洪為共主,又稱族王。」
「好個傻瓜。」陳儒庸拍手笑:「自己打自己,倒損了兩員大將……」
「人族比較聰明嗎?」白浪冷冷的殺出一句,陳儒庸後半截話不禁吞回肚子裡
,人族的內戰,只怕是六族之最,現在皇子爭位且不說,五十年前劉氏推翻白氏建
基,人族的實力少說也去了三分之一。
風紫婷岔開說:「這麼說來,宏侖雖稱少主,但他的權力,其實是建立於他父
親托塔洪?」
這話本來沒錯,但上次在「提鞍山區」遇見周廣,同廣沒頭沒腦的說宏侖成為
熊族的首領,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他判斷錯誤了……白浪想了想,還是開口說
:「托塔洪可能已經過世。」
「哦?太老了是嗎?」風紫婷一怔說:「如此一來宏侖不再是少主,你們的交
情還有用嗎?」
這話確實是重點,白浪頓了頓才說:「共主一歿,其宗若無合於霸主資格的人
,其宗族便散入其他六宗,而由尚存的霸王爭奪共主的名位;但若有,也能加入爭
奪。」其實整個制度說起來有些複雜,白浪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每每三言兩語帶過
去。
但這並沒有解開風紫婷的疑惑,風紫婷皺了皺眉說:「所以……莫非你認為宏
侖有資格當熊族一霸?」
白浪沉吟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本來白浪倒沒有這個把握,他離開熊族之前
,宏侖的功力高他沒多少,差不多勇士的程度而已,自己這段日子迭有奇遇,功力
才大幅提高,不會這麼巧宏侖也有奇遇吧?但既然從周廣口中冒出了「狗熊老大」
這四個字,宏侖不是共主至少也是霸王,不然他的宗族早就四散了。
陳氏兄弟對熊族如何傳承不怎麼有興趣,只擔心這次任務能不能成功,陳儒雅
盤算片刻,忽然疑惑的說:「熊族既有七霸王,為什麼白兄認為只會來三、四位?
」
「熊族地境過於遼闊。」白浪說:「與鷲族交壤的地方,比人族寬闊了四、五
倍……說老實話,當年人族北伐雖說殺得熊族元氣大傷,但也是因為當時熊族五宗
之中,屯駐在鷲族交界處的就有三宗,以兩宗之力,自然抵不過當時能力突進的人
族否則人族既能勢如破竹的殺入熊族數萬里,為什麼殺不到首都吼猛城?」
風紫婷愕然間:「你是說……當年人族是知難而退?」
白浪點點頭說:「那時三宗又調回一宗,繞過卡輪多山脈回防首都吼猛,人族
部隊自知不敵,便撤退回來,後來熊族不再掉以輕心,分成七宗後,便有三宗在卡
多倫山脈東面、四宗在西面。」
「我們還是被排在第二位?」陳儒庸有些不甘願,詫異的說。
白浪沒有回答,只望了陳儒庸一眼,目光中明白表示出「這還用說?」的味道
。
這麼談下去總不是辦法,見眾人似乎已再無疑問,白浪深吸一口氣說:「你們
遠遠的看著,若我失敗了,你們就回去稟告……只希望三皇子能善待白氏一族,白
浪於願足矣。」
「我與你一起去。」風紫婷攔住白浪說:「就請陳四公子、五公子替我們傳信
。」
陳儒庸微微一動,一旁的陳儒雅卻拉了他一把,點頭凝重的說:「既然如此,
我們在此等候兩位的好消息。」
白浪看在眼裡,心中暗暗思量,陳氏兄弟雖說有些私心,卻也是無可厚非,兩
兄弟比起來,弟弟陳儒庸雖比較愚直,卻頗有行動力,哥哥陳儒雅則頗有智計、胸
懷城府,若不是有些志大才疏,倒也是兩個好手。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沒什麼好遲疑了,白浪與風紫婷對望一眼,兩人同時
騰空而起,御氣掠過了稜線,出現在山坡的另一面。
兩人緩緩的往下,距下方意興闌珊、或躺或坐的熊族還遠得很,但整片黃沙之
中,兩人的出現確實刺眼,過不多久,熊族便起了一陣騷動,隱含著怒意的吼聲一
波波的傳了出來,那些個高大的熊族人也一個個立了起來。
沒過半分鐘,八個熊族人惡吼一聲,向著沙山上的兩人急奔過來。
隨便一位熊族人,奔馳的速度都不會比龍馬慢上多少,白浪與風紫婷對視一眼
,兩人同時停了下來,白浪深吸一口氣,氣納胸腹運勁而出,只聽他聲震千里的說
:「宏侖!我白浪來了!」這可是白浪首度以全力吐聲,音波有如實質般的往前轟
傳,那八名熊族不標慢了下來,整個熊族大軍也騷動了起來。
不只如此,白浪的聲音遠傳到了有如石山般的刀輪城頭,刀輪城頭的旗幟微微
一亂,似乎對沙山上突然出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族也十分意外。
不過騷動歸騷動,那八名熊族還是向著兩人奔來,白浪心裡暗暗搖頭,想著在
見到宏命前,只怕非得打發了這幾人不可。
這時,突有一個十分威猛高大的熊族人猛一個飛射,倏忽間已經脫出了熊族大
軍,同時他猛一聲長嘯,聲量之威猛,竟似比之白浪適才的聲音還要令人震撼,而
那幾個奔往沙山上的熊族人,聞聲同時停了下來,剛一回頭,那名熊族人已經趕過
了那八人,向著山坡上的兩人飛射過來。
來的好快,白浪吃了一驚,訝然自語說:「托塔洪?」
風紫婷也愣了一下,白浪不是說托塔洪該死了嗎?而且在風紫婷的眼中,熊族
人幾乎都長成一個樣,她實在不知道白浪是如何分辨的。
白浪也只有七成把握,一般熊族的平均身高約兩米三、四,身寬有人族三倍大
,全身生滿粗硬的剛毛,看來已經十分恐怖,而白浪當年見過的「熊族王」托塔洪
卻高有兩米七,臉上的剛毛天生的兩頰平貼,到了後腦卻有如刺蝟般的往後散,一
般熊族的毛色帶點黃褐,而托塔洪的毛色卻是褐中帶黑,看來更是特殊。
至於宏侖,他既是托塔洪之子,頭臉上的剛毛也有相似之處,不過無論是身量
、體寬,宏侖都比托塔洪小上一號,就以身高來說,宏侖不過兩米三左右,在熊族
中,並不算特別高大,毛色也沒有托塔洪的顏色深。
以白浪的經驗來說,他雖然也不易分辨熊族人,但眼前的除了托塔洪還有誰?
白浪眼看對方惡狠狠的撲來,他連忙往前一步,向風紫婷低聲說:「你退後些。」
白浪才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眼前便一股狂風刮來,托塔洪的黑影已經到了兩人前
方十公尺處,猛一個停了下來,托塔洪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兩人,旋即將目光轉到白
浪身上,有些懷疑的說:「你是白浪?」托塔洪雖見過白浪,但熊族看人族,正如
人族看熊族一般,頗不易分辨,何況白浪回到人族後臉發頗有修飾,與之前頗不相
同。
「我正是白浪。」熊族沒這麼重禮數,不需要在下、晚生的客套,白浪向著托
塔洪一禮說:「見過族王……宏侖可好?」白浪有些訝異,憑兩人的交情,宏侖再
怎麼氣自己,聽到了叫聲也該出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托塔洪目光有些冷冽,冷冷盯著白浪沒開口,白浪心中一寒,莫非熊族攻城之
時……宏侖出了意外?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白來了?
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托塔洪突然吼了一聲:「你不是白浪。」
我不是誰是?白浪一愣,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個巨靈般的巨爪已經轟到了自
己腦前,托塔洪一面大聲吼:「宰了你!」
除了那招之外,自己絕不是托塔洪的對手,白浪心一沉,一面急退一面說:「
族王且慢。」一面險險的閃過托塔洪三爪。
兩人一動上手,整個山下的熊族驀然喧囂騷動起來,似乎部準備往上爬。托塔
洪倏然之間又閃出了數公尺,轉身以熊族語大吼一聲,下方的騷動這才又平靜下來
,托塔洪轉回頭,目光又瞪到了白浪身上。
剛剛的三下,白浪只守不攻實在避的十分艱難,還好托塔洪忽然又閃出圈子,
他對熊族人吼的話白浪明白,是下令誰也不准上沙山,熊族平時隨便,戰時號令極
為森嚴,托塔洪這麼一說,絕沒有人敢上山。
白浪鬆一口氣,看來托塔洪願意談談,他正想開口,眼前的黑影又突然擴大,
只見托塔洪的巨爪一抓一吐間,一股凌厲剛猛的勁力倏然爆出,隨著一聲震動風雷
的爆響,那股威猛的勁力向著白浪胸前急轟而至,竟似是要在一擊之下把白浪送入
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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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0章 獨鬥兩老】
白浪沒想到托塔洪倏退倏進的又向著自己殺來,他覺出對方力量十分浩強,幾
乎是無法力敵,白浪心中暗暗駭異,從沒想過熊族族王竟是如此難纏,他急急閃過
兩招,已經向著沙山上退開了十幾公尺,風紫婷自然不敢留在當地,地也跟著不斷
的後退,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雖然白浪不斷往後退,但托塔洪依然毫不停歇,兩條粗壯的手臂刮起凜凜風嘯
,一招招直來直往的向著白浪攻去。
托塔洪出手並沒什麼招法,但就這麼直上直下的推、揮、撞、攔,每一招似乎
部帶著無比的勁力,若冒冒失失的格擋,只怕吃的虧更不小,白浪除了閃避之外,
幾乎是無法可想。
但這麼退下去,轉眼已經接近了沙山的稜線,再退過去,不只由上轉下,居高
的優勢盡喪,而且沙山後還有陳氏兄弟,若給托塔洪看到了說不定又滋生誤會,白
浪直想閃過正面,但他本不以身法見長,在托塔洪無邊的威勢下,白浪若不還手,
除一退再退之外,幾乎是沒有別的選擇,可是一還手,自己這萬里迢迢趕來的苦心
豈不是白費了?
但這時不是考慮的時機,白浪這麼一分神,托塔洪毛茸茸的右掌直穿向白浪胸
腹,這是兩人過招以來,托塔洪對白浪威脅最大的一瞬間。
白浪急急一個吸腹後飄,險險的讓過這股勁力,但托塔洪的巨掌突然一屈,那
條巨靈般的手掌突然化為巨爪,五道爪力激射而出,同著白浪的胸腹轟來。
這下已經沒空考慮該不該後退了,這五道爪力若是轟到身上,不死也去掉半條
命:白浪右手急引到胸前,一聚一振,吸納之間一道青虹倏然吐出,正是白式絕學
「破天崩山氣」中的半招──「裂石」。
為什麼說半招?「破天崩山氣」約三絕招──「裂石」、「碎雲」、「崩山」
,每一招都是雙手並用、威力更增,白浪不敢用左手,自然只算的上半招:不過「
破天崩山氣」畢竟是白式絕學,以白浪現有的功力施出,便算只是半招,依然威力
鷲人,只見那股爆出的青芒剎那間吞噬了托塔洪的爪力,反向托塔洪轟去。
托塔洪暴喝一聲,右爪爪形未變,硬生生的與青芒一碰,青芒立即向著四面飛
散,激得兩人都有些穩不住身子,雙雙往後飛射。
這麼一來,托塔洪總算停了下來,他滿是剛毛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目光
卻是惡狠狠的盯著白浪,右爪緩緩的揮了揮,似乎沒什麼大礙。
剛剛托塔洪一連串的攻擊,無論是「天玄掌法」或是「無倫神爪」都不足以應
付,勉強能應對的招數除了那招不知名的功夫之外,只有「青靈爪」與「破天崩山
氣」勉能應對,白浪選擇「破天崩山氣」中的「裂石」,總算是擋過了這一下。
白浪當年奔逃時,因功力不足,從未施用「破天崩山氣」,後來功力漸成,回
到人族卻又不敢施用,今日這一下,卻是白浪首次使用「破天崩山氣」。
但白浪心裡有數,托塔洪絕對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尚未施展,他凝望著虎視眈眈
望著自己的托塔洪,一逆將勁力彙集到右爪上,右爪的青芒閃閃而動,隨時準備使
出「青靈爪」,「青靈爪」威力不遜於「破天崩山氣」,但卻更適合遠距離與持久
攻擊,熊族天生氣脈已通,自己可得選比較省力的功夫。
白浪的右爪一弓,托塔洪的目光就露出了些詫異的神色,他望望白浪的右爪,
驀然間目光一凝,又是惡狠狠的撲上來。
白浪不敢怠慢,右爪一推,一個青色的巨爪倏然湧出,向著托塔洪正面轟去,
托塔洪一怔,猛得狂吼一聲,兩雙巨掌交錯一揮,半空中突然震起一聲霹靂,一道
交叉的氣勁將白浪的青靈爪劃出一道交叉的切口,撕裂著白浪延伸而出的勁力,向
白浪正面轟擊而來。
果然不好應付,白浪這時想收回「青靈爪」勁已是有所不及,他硬生生的把勁
力截斷,彈身閃過這道勁力,那股勁力轟然撞向沙山,沙山頂端暴散的同時,立即
激起數十公尺的漫天風沙,片刻後才悠悠然灑向山後。
托塔洪見白浪老是閃避,他似乎十分生氣,粗大的毛腿一彈,整個人向著白浪
直飆,兩雙巨掌上的勁流嗶啵作響,似乎隨時能脫掌而出。
給他欺近了一轟,自己可是十分危險,何況自己本就不是來打架的?白浪正不
知該如何是好時,耳中突然聽到數聲破空的嗤嗤聲響,莫非是風紫婷以「川靈指」
助陣?
白浪心一驚,人族向來以多攻少,最為熊族所詬病,若這時再以二打一,更難
與托塔洪說話了,白浪顧不得托塔洪聲勢洶洶的衝來,他身子一轉,右爪向風紫婷
的指勁一截說:「不可!」
托塔洪何嘗不知風紫婷向自己射出指勁?但他似乎夷然不懼,撲向白浪的龐大
軀體毫不停留,白浪本也未嘗不能躲避,但這時白浪出手截向風紫婷的指勁,身法
難免緩上一緩,眼看托塔洪的雙掌距白浪不到一公尺,若他的勁力這時發出,白浪
只怕再也無法閃避。
風紫婷看出白浪十分危急,這才忍不住幫忙,沒想到白浪居然轉而攔向自己的
指力,這下反而弄巧成拙,她驚呼一聲,眼睛忍不住一閉,但閉著眼的她,卻沒聽
見托塔洪勁力轟出時的破空異響,風紫婷隨即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托塔洪停在白浪
左面不遠處,兩掌勁力凝而未發,目光中似有濃濃的疑惑,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白浪卻是不敢挪動身軀,這種情況下,托塔洪的掌勁隨時可以發出,但白浪
左拳已舉,只要心念一動,勁力催出,托塔洪未必能承受這一擊;反過來說,白浪
若想閃到安全區域,身形移動之際反而不便發出拳勁,若托塔洪那時才出手,可十
分危險。這一瞬間,白浪不敢稍動,只等待著托塔洪的下個動作。
托塔洪怔了半晌,聲音忽然放緩說:「你……你真是白浪?」
白浪察覺對方掌上的勁力似乎降了大半,他鬆了一口氣,緩緩平移了半步,這
才轉過頭說:「我本來就是。」他的左拳依然虛比著對方,畢竟兩人現在距離過近
,不算十分安全。
托塔洪一瞪眼說:「你功夫不對。」
什麼不對?白浪愣了愣,隔了片刻才恍然說:「我進步了。」他一面說,一面
揉身退開五公尺,兩爪不含勁力,驀然一連串的比出七、八個式子,正是當年宏侖
傳他這種功夫的最基本招法。
托塔洪雙目圓睜,猛一跳說:「真是白浪。」
托塔洪到底要問幾次?宏倫又跑哪去了?白浪一肚子又悶又狐疑,但仍耐著性
子應聲說:「是。」
托塔洪先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隨即臉一沉說:「上次那個人是你叫來找我的,
對不對?」
白浪心裡歎息一聲,點頭說:「是我請他來的,但……」
「你說的話不算話,還敢來?」托塔洪怒氣沖沖的截斷,說:「當初怎麼跟我
說的?」
「我正是為此而來。」白浪連忙解釋:「當時情況有變,但現在──」說到一
半,白浪您的覺得托塔洪的言語頗為怪異,自己要周廣找的是宏侖,不是托塔洪,
而當初答應把泰古劍交給熊族,也是對宏侖說的……白浪猛一怔,大聲說:「你是
宏侖?」
那名熊族人猛瞪白浪一眼說:「我本來就是宏侖,你以為我是誰?」
「你……」白浪踏前一步,睜大眼說:「你……變了。」
宏侖驀然哈哈一笑說:「你走前,我不是就快要……那個……蛻變了?你不就
是為此走的?」
這話只有白浪聽得懂,熊族人出生後數年內會先迅速的成長到一個階段,跟著
體型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其後隨自我的修練,還有可能有另一次的成長,但有
人早、有人晚,也有人一輩子沒有這種機會。
若練到了這種階段,除了身體能力的大幅提升外,體型也會在短時間內有重大
的變化,不過這段為期數月的日子裡,熊族人身體卻會變得極為脆弱,所以必須找
個安全的地方隱跡修練,這樣的生態,白浪一時沒有適當的詞彙形容,他當時只好
稱作「蛻變」,多虧宏侖記得。
當時宏侖躲起來「蛻變」,白浪在熊族中別無友朋,待著也沒意思,加上他「
無倫神爪」已成,白浪遂重回人族,一面挑隱僻處緩緩南行,一面磨練自己的功夫
。不過白浪雖知宏侖會有所改變,他也萬萬沒想到,蛻變後的宏侖,竟出變得有如
他父親托塔洪一個模樣。
白浪怔怔的說:「我還以為你是族王。」
宏侖哼聲說:「托塔洪死了,我出關時洽好趕上霸王大會……所以你沒叫錯,
我是族王。」熊族人雖有父子親屬的觀念,但彼此均以名諱互稱。
「你打贏了?」白浪不可置信的說:「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宏侖口氣依然不好,他憤憤的說:「你騙了我,我身為族王,也
不能交代。」
「我正是來解釋的。」白浪歎了一口氣說:「現在已經談妥了,若熊族能幫助
二皇子迅速的打下都城,他將會送你們泰古劍。」話中添加了「迅速」兩字,是白
浪的一點私心。
宏侖臉上的剛毛一陣波動,他驀然一吼說:「怎麼又變了?」
白浪知道這不代表生氣,他頓了頓說:「當時白族人身份被發現,只好投降,
也就不能幫你,但現在人族二皇子願意以此交換,以求得人族與熊族永遠的和平,
你可願意?」
宏侖聽著聽著,忽然望著白浪說:「你不復國了?當時是說我們幫你復國,你
送我們那個……」
風紫婷還好,這話若給山丘後的陳氏兄弟聽到可不妙,白浪連忙止住宏侖的話
說:「復國又是一次殺戮,算了吧。」這話一面說,白浪心中一面在懊惱,自己過
去這二十餘年,真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奔波?
宏侖可不在乎人族中有多少殺戮,他另在乎熊族會有多少傷亡,他望著白浪說
:「隨我下去,找其他霸王一起談。」
總算有得談了,白浪鬆了一口氣,與風紫婷對望一眼,隨宏侖高大寬闊的身影
向著那千萬名熊族人走去,至於下去後熊族會不曾翻臉?翻臉後如何脫逃?現在已
經沒辦法去考量了。
已經走了大半的行程,離南角城是越來越近,但徐定疆卻不怎麼開心,在他估
計中,兩位供奉早該追到,現在還沒追到雖然是好消息,但自己的功夫卻是一點也
沒有在這段時間中多所長進。
兩日前地想出了凝勁體外的攻擊方式,但揣摩了整整兩日,勁力依然無法結實
的往外延伸,如在紅霧狀態下,氣勁延伸的範圍較遠,但那又沒什麼攻擊力,別說
對兩位供奉無效了,就算是劉方廷、劉禮等功力較高的,只怕也沒什麼作用。
上次能藉著氣霧的延伸,一舉打昏何威凡,多少還帶著點偷襲的味道,若非如
此,說不定也沒什麼大用;可是氣霧一凝結成氣脈,那就結結實實的環繞週身,想
向外長出一段,似乎是比登天還難,徐定疆試了好幾種方法,老是無法達成,眼看
著又到了部隊休息的時間,徐定疆無可奈何下,再度往前追上部隊。
到了部隊,因徐定疆心裡有事,也不再四面巡視,旁觀部隊各自聚集用餐休息
,徐定疆走到親兵隊那兒,與甜蜜蜜的趙才、墨琪略打了招呼,跟著靜坐沉思起來
。
徐定疆一個人盤坐著,體外氣勁不斷的游走著,紅色光霧凝結成無數有如神經
分佈般的網路在全身周圍,拱得他身軀向上浮起了數寸,惹得附近士兵紛紛交頭接
耳,揣測徐定疆練的功夫。
徐定疆心念灌注在右手上,右手外的氣脈立即炫亮起來,他又以心念控制著氣
脈往前,但氣脈除了越發紅亮之外,可說動也不動,這時只要徐定疆一揮拳,強勁
的拳力馬上就會脫體而出,但想延伸出去迎敵,卻是十分困難。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這與本身修練的內勁特性有關,但經過兩天毫無成效的嘗試
,他也有些放棄的念頭,想了想,徐定疆散去體外氣勁,長歎了一聲。
忽然間,徐定疆其中傳來個溫柔的聲昔:「小王爺,您要不要略作進食?」
徐定疆一愣,抬起頭笑說:「姿兒真不簡單,這麼辛苦的旅途,還能維持這麼
清爽。」
此人正是玳姿,她雖身著一般士兵的戎裝,但面白如玉、指淨無垢,後盤的烏
油油青絲沒有一根跳脫,連應有的汗珠也抹得乾乾淨淨。
玳姿見徐定疆稱讚,十分高興的淺笑說:「這是小婢該做到的。」
「我喝點水就成了。」徐定疆身上帶有水壺,喝水不需要玳姿伺候。
這幾天,徐定疆為了等候兩位供奉出現,追風刀一直不離身,但追風刀隱在斗
篷之後,玳姿並不清楚,她見徐定疆手中沒有武器,低聲說:「小王爺,紫鱷劍在
小婢那兒……」
徐定疆已經明白玳姿的意思,這倒是個新想法,自練成這種怪怪的功夫後,一
直沒怎麼用兵器,當時拿到追風刀,也只是橫劈直砍,藉著追風刀的特殊性質發威
,若用起一般武器,不知又是如何?徐定疆便點頭說:「取來吧。」以他現在的能
力,一般的武器不是不能用,但可發揮的效果難免有限。
玳姿見徐定疆允諾,她喜孜孜的退下。
過沒片刻,玳姿便將短如匕首的紫鱷劍取來,徐定疆接過,半開玩笑的說:「
香兒幾天沒能洗澡,該是叫苦連天了吧?」
玳姿搖搖頭說:「能隨著小王爺走,再大的苦她也不會抱怨的。」
徐定疆的笑容微斂,緩緩點點頭,玳姿十分乖覺,知道徐定疆有事要思考,便
靜靜的退了下去。
徐定疆望著手中的紫鱷劍,想著無怨無悔隨著自己的四婢,想著這群干犯大罪
隨自己南奔的官兵,想著為了讓自己南返,留在都城的母親,為了這些人,自己一
定要應付過這一關。
過不多久,又到了部隊移動的時間,徐定疆望著部隊疲乏萬端的往前趕,他心
裡不禁他有些歉意,現在能這麼趕,也是因為前方沒有敵人,若部隊是開拔到南角
城去打仗,行程絕不敢這麼緊湊。
徐定疆騰起身子,飄上數十公尺的空中,望著部隊越去越遠,他緩緩的追隨之
前,自然而然的往後方望了望,這一望,徐定疆馬上整個人轉了過來──遠遠一座
山巒上,剛翻過兩個迅捷的人影。
徐定疆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想:「終於來了。」他一騰身,向著北方的那兩
個人影飄去。
這兩人不是別人,當然是遠從都城追來的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徐定疆此刻決
不能規避,不然只要兩者與部隊相遇,在主帥不在的情況下,只怕沒有人敢違逆這
兩位被視若神明的人物。
可是徐定疆心裡有數,自己這兩日沒想出什麼新功夫,該不是兩位供奉的對手
,至於見了面之後自己的計畫能否施行,也只好硬著頭皮先不管了。
徐定疆一轉向迎上,兩位供奉馬上注意到徐定疆從空中落下,兩人連趕了兩天
,說老實話也實在有幾分疲累,兩人同時放緩了速度,吐納之間,暗自調整身體內
循環不已的內息。
徐定疆當然更不急,他在三公里外落到地面,遙遙望著看似緩慢,其實十分迅
捷約兩人,徐定疆體外的氣勁由淡薄而濃艷,跟著又變成了如網絡般的炫亮氣勁。
就在這時,一直遙望著兩位供奉的徐定疆,忽然覺得身體的氣勁與平時有幾分
不同,低頭一看,他不禁楞在那兒,徐定疆這時手中還拿著玳姿交給他的紫鱷劍,
而那紅色的網路脈絡卻延伸而出,將整枘紫鱷劍包裹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徐定疆右手伸過去,兩邊的氣脈自然而然的交融起來,又成為
另一種網脈,徐定疆雙手在氣脈中將紫鱷劍拔出鞘外,兩邊手中物件形狀不同,轉
眼又化成另一種狀態。
有意思!徐定疆一面在腰帶上別上劍鞘,心中卻欣喜萬分,每一種不同的氣脈
結構,該都有不同的特性,若弄清楚了,豈不是大有好處,就可惜兩位供奉在這個
要命的時候趕來,自已完全沒時間多作揣摩。
確實沒時間。雖有數公里遠,但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在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掠
過了這段距離,在徐定疆前方二十公尺處停了下來。
徐定疆一直掛著笑容,但見兩人的表情,他心裡不禁微微有些沉重,知道狀況
恐與自己估計的有些不同,但徐定疆臉上笑容依然燦爛,同著兩人躬身說:「見過
兩位供奉爺爺……」
「廢話不用多說了。」劉尉達手一揮,沉著臉說:「你勾結叛軍,領兵私逃,
我們只問你願不願束手就擒?」
「領軍私逃」還有道理,「勾結叛軍」四字可讓徐定疆一頭霧水,他詫異的說
:「我老爸還是死在叛軍手中,定疆何時勾結叛軍了?」
這話一說,兩為供奉倒是一怔,但劉冥莫名其妙出現的事情先入為主,劉尉莽
怒斥一聲說:「還好意思說-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就忘了他的大仇,徐王爺一世英
名,沒想到有你這種子孫。」
這當真不知從何說起,徐定疆忍不住搔搔頭,這種無端端的罪名,饒是他能言
善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旁,劉尉達功力催起,沉著臉望著徐定疆手中裹著紅色氣脈的紫鱷劍說:「
你要我動手嗎?」
不動手也不行了,徐定疆歎一口氣說:「不知兩位供奉爺爺為何誤會如此之深
……但請恕定疆無法束手就縛。」
「好!」劉尉達身形倏然閃動,天際霹靂一聲爆響,一股沛然的勁力由他右掌
中催出,配合著他迅疾的身法,相輔相成的向著徐定疆迫來。
徐定疆見劉尉達掌心中隱現赤紫色的光彩,自然知道是劉尉達馳名人族的「極
陽真罡」,這功夫他並不陌生,在現名「幻萃閣」的地底下就見識過一次,不過說
老實話,這次與上次必定大不相同,徐定疆也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下這一擊。
不過每件事總有個開頭,徐定疆左拳的紅光突然暴起,炫目的光華流轉間,紅
亮的氣勁脫拳而出,同著劉尉達的罡勁轟去。
徐定疆這招劉尉達也見識過,他重重哼了一聲,掌中的赤紫光華突漲,爆出的
氣勁威力也倏然增大,這股氣勁已經不像是掌力,反而像是一股彌天蓋地轟擊而來
的巨大氣牆,向著徐定疆兜來。
而徐定疆拳力既出,自沒辦法半途加力,但他直覺感到不對勁,兩方氣勁將要
接觸的同時,徐定疆一個抽身暴退,這才來得及讓左手又擊出一拳。
兩股紅色拳勁一先一後的向著劉尉達的罡氣轟去,兩方一遇,除了轟然一聲之
外,徐定疆的第一道拳勁被擊得粉碎而散,「極陽真罡」依然直迫而來,還好第二
道拳勁緊接著迎上,兩方一抵,這次卻是霹靂般更駭人的炸響,空間中兩股勁力對
消之下,都沒有餘勁往前再度推進。
這麼一來,徐定疆總算弄清了自己的實力,「紅骨神拳」威力雖大,但也要兩
拳才能抵得過劉尉達的全力一擊,而且必須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若讓對方近身,只
怕沒時間連揮兩拳。
但徐定疆同時想起,當時劉尉達差點以「極陽具罡」發「透骨擊」,還是自己
大叫投降才避過一劫,卻不知下一招會不會用上?
而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卻也是心中暗驚,他兩人天下無敵以久,雖知徐定疆功
力大進,卻沒想到他能擋得住這一擊,劉尉達臉上變色,正想再度舉掌的時候,劉
尉莽往前走了一步說:「我來試試。」
劉尉達哼了一聲,向後半退了一步,讓劉尉莽發揮。要知兩人同享盛名,但兩
人間誰高誰低,卻是天下無人知道,偶爾試招,兄弟間也不好拼個你死我活,眼前
出現了個能與兩人對峙的人物,劉尉莽自然會心癢,若他一擊間打退了徐定疆,便
是比劉尉達高上一籌。
這兩個老兄弟功夫本出自同源,後來硬是各創出了一種類似卻又不同的功夫,
也就是天下聞名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說到底,兩人心中難免有些彼此爭
勝的意味在。
這時劉尉莽望著徐定疆,他如劉尉達一般只舉起右掌,不過手心卻是微微內凹
,劉尉莽望著徐定疆冷冷的說:「且看你能不能兩拳打散我的「厲雷氣」。」話聲
未落,劉尉莽的手掌外沿閃現了比「極陽真罡」還濃艷的深紫色,掌心部分卻是赤
紅如血,兩種顏色逐漸的轉換,果然與「極陽真罡」大不相同。
劉尉莽手掌一推,隨著一聲氣爆聲響,他掌中的勁力猛一個爆出一公尺方圓,
隨即一面向前急湧,一面住內收束,居然距離越遠越是凝縮,但因越趨縮小,除了
第一聲氣爆之外,一路激射只帶著隱隱的沉悶破空聲響,中心的氣勁也被聚納成一
股剛烈的勁力,向著徐定疆前胸轟來。
若說「極陽真罡」像臣石崩落,「厲雷氣」就像是一根無堅不摧的長槍,「紅
骨神拳」確離越遠越散,對付「極陽真罡」可以,對付「厲雷氣」就無法先行發勁
,而從徐定疆的眼中看來,兩種功夫的威力其實差之不遠,既然不能左手連發兩拳
,那就左右開弓,在短距離中來個硬碰。
徐定疆兩拳的勁力正要同時催出,他心裡突然一怔,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還握
著紫鱷劍,但此時勁力已經彙集到了兩手,左拳如平時般爆出炫亮的光芒,但右手
的長劍外氣脈居然也聽話的激射紅光,一股龐大的氣勁蠢蠢欲動的似欲脫出。
沒時間思索了,「厲雷氣」在眨眼之間,已經迫到了徐定疆胸前不到兩公尺,
徐定疆不敢再遲疑,兩手同時一揮,左拳那股紅色炫亮氣勁聽話的脫臂而出,但右
手氣勁脫出之際,徐定疆手腕一振,卻是握不住紫鱷劍,紫鱷劍便這麼隨著湧出的
氣勁往前直衝。
徐定疆暗叫糟糕,居然忘了自己身體其實並無勁力,過招時,幾乎部是以心念
影響氣勁拖動自己身軀,手腕自然抵不過這樣強大的勁力,怎麼握得住紫鱷劍?若
與剛剛對掌狀態相同,兩方氣勁全部散失,紫鱷劍豈不是得丟在這裡?
徐定疆正焦急時,兩股氣勁已經向著對方剛猛爆裂的勁力迎去,但就在這時,
他察覺到了一個奇異的變化,右手氣脈本來是包裹著紫鱷劍,現在氣勁湧出,紫鱷
劍隨之而出的同時,氣脈居然隨著紫鱷劍的激射而延伸,包裹著紫鱷劍向前方穿去
。
這麼一來,因氣勁並未完全離體,部分的氣脈牽動著徐定疆與紫鱷劍,劍上的
勁力自然降了一個層次,但相對的,裹著紫鱷劍的勁力卻並未隨著離體而散失,依
然強橫的往前直衝,這麼一加一減,威力反而又大上幾分。而紫鱷劍本就是尖銳的
武器,外裹的氣勁當然也是尖銳難當,在轟然氣爆的同時,裹著紅絲般氣勁的紫鱷
劍硬生生破開劉尉莽的「厲雷氣」,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向著劉尉莽激射。
劉尉莽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怔間,紫鱷劍已經穿到胸前,他兩眼一
直,沒想到自己居然死在這個地方?
就在這一瞬間,劉尉莽胸前一個氣爆,他往後飛摔時,其中同時聽到劉尉達怒
吼一聲說:「好個狡詐的小子。」
他一個凝身落地,這才注意到眼前有一道白亮的光華在半空中旋動著,不斷向
徐定疆衝擊,而徐定疆卻也夷然不懼,右手一束紅光氣勁牽引著離他足有數公尺遠
的紫鱷劍,抵擋著那團炫亮的白光。
劉尉莽這才醒悟,原來是自己哥哥劉尉達御劍相救?劉尉莽一咬牙心想,沒想
到對付這小子居然要用到兩兄弟從未用過的飛劍?
原來剛剛劉尉達旁觀者清,眼見徐定疆氣勁中包裹著一個如匕首般的異物,他
已經提高了警覺,但見氣勁一散之下,紅光稍黯即亮,不知什麼東西向著自己兄弟
胸口直衝,劉尉達這時什麼工夫都來不及用,只能以心念催動右手一提劍訣,激起
飛劍阻攔,總算在劉尉莽受傷之前,攔下了徐定疆這一劍。
既然壓箱底的工夫都用出來了,劉尉達不再客氣,催動著那股白光向著徐定疆
飛繞而攻,左手也緩緩的提起,隨時準備著出掌攻擊;不過看徐定疆短劍並未化成
劍氣,又不是以劍訣操控,只能說是以延伸的勁力揮舞刀劍……這樣三腳貓的功夫
也敢在兩人面前獻醜,一會兒還不是手到擒來?劉尉達一時還頗不屑配合掌力攻擊
。
御劍的功夫不算稀奇,奇的是劉尉達的武器居然能化為光勁。兩人早在數十年
前已經練成了御劍之術,但隨著功力的提升,能達到最好效果的武器卻更難找尋,
他們兩兄弟在二十年前才找到足以修練高段劍氣的兵器,又花了數年的時間,逐漸
的把兵刃整體結構探明,終於能在一瞬間將劍體散入氣勁,又能在攻擊的一剎那瞬
間化回劍形,這才能可稱為「以劍化氣、吞吐如電」。
閒在一旁的劉尉莽自然也認為徐定疆的御劍之術不過爾爾,必敗無疑,但他看
不了多久,嘴角上隱隱的笑意逐漸的僵硬,沒想到徐定疆那半調子的御劍之法,居
然能抵擋劉尉莽以劍訣御動的劍氣?劉尉莽忍不住喝了一聲說:「真有你小子的。
」
劉尉達也忍不住了,他怎麼催動劍氣就是攻不入徐定疆防守的圈子,聽得劉尉
莽一喝,地也跟著叱說:「小子注意了。」一面全力催動著劍氣轟擊。
別說了兩者驚訝,最吃驚的可算是徐定疆,他手中的紫鱷劍沒去已是一奇,能
與劉尉達的飛劍之術抗衡又是一奇,他這時也沒有什麼招法,只望著白光到哪兒就
御使著紫鱷劍攔到哪兒,能撐得一時是一時。
事實上,一般的御劍之術,確實對付不了兩老,這有兩項最主要的原因,首先
就是速度上的差異;兩者能將兵器修練到化為劍氣,劍氣一出,只見白芒閃動、迅
如流光,勁力所催、眨眼即至,一般以氣御動的長劍,怎來得及應付?但徐定疆卻
不是以勁力御使紫鱷劍,他這時已經熟悉全身勁力的操控方法,無論是東是西,全
靠著心念控制。說起來,紫鱷劍可說是包裹著氣勁的肢體延伸,徐定疆連身軀都能
迅疾的移動了,控制一個小小的紫鱷劍,那有什麼問題?
而兩老的御劍之術另一個厲害之處,便建立於兩人深厚的功力。在找到質優兵
器的前提下,兩老能彙集強大的勁力不斷以劍訣氣勁聯繫補充那道劍氣,持久不衰
,威力驚人,可是他們遇到的紫鱷劍劍勁卻非脫體而出,不過是勁力的延伸,徐定
疆論起功力可能輸給兩者,但他卻能無窮無盡的把功力輸送至右手延伸而出的氣勁
網絡,使紫鱷劍一直保有強大的氣勁。
在這兩點都佔不到便宜的情況下,若不是劉尉達御劍經驗比頭一遭脫手飛劍的
徐定疆多得多,只怕還會落到下風。
果然隨著劍勁的交擊,兩人慢慢感到彼此的差異。劉尉達的長劍被徐定疆紫鱷
劍越逼越遠,影響也越來越小,尤其在徐定疆全身功力蝟集下,劉尉達心念既與飛
劍凝集,每一次碰撞時的震動都與他心靈產生玄妙的牽繫,雖然十分不願相信,但
他心裡有數,徐定疆的劍勁實在比自己還強,再這麼下去,自己說不定還會輸了…
…劉尉達怎麼也忍不住這口氣,他猛地狂吼一聲,只見他左手赤紫色的掌心突現煞
白,猛然一堆之下,同著徐定疆沒頭沒腦的虱了過去,正是以「極陽真罡」為基,
以「透骨擊」心法出招的功夫。
這該如何是好?徐定疆的功夫畢竟沒有劉尉達這麼爐火純青,他既然氣勁不斷
的往紫鱷劍送,一時之間就沒法彙集另一股勁力推出「紅骨神拳」,何況「紅骨神
拳」只怕也擋不住對方這一擊。他心慌之下,右手一個急振,空中的紫鱷劍猛然一
彈,將劉尉達的劍氣飛彈得老遠,但卻已經來不及回防,何況這樣的掌乃威力必然
強大,紫鱷劍只怕也擋不住劉尉達這一擊。
徐定疆被逼得沒有辦法,他暗暗叫了一聲苦,心念一動間,左手一閃光華突起
,他倏然抽出了藏在身後的追風刀,迎著劉尉達的勁力在半空中一個迅疾的絞旋,
空間中立即傳出一道長而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徐定疆御使著追風刀一面疾旋一面不
斷的往後退,終於在離徐定疆牛公尺處,將劉尉達這股威猛迅捷皆備的強大真氣給
完全磨散。
劉尉達沒想到徐定疆居然還能化解掉這一擊,他一個急催,剛被逼開的劍氣又
當頭虱下,這時徐定疆連忙又操控著紫鱷劍與劉尉達的劍氣糾纏起來。
這麼一來,劉尉莽終於看不下去了,他雙目一瞪,白光驀然從他身後沖起,劍
氣一面向著徐定疆飛射,劉尉莽一面沉聲說:「追風刀果然在你手中。」
徐定疆暗暗叫苦,他剛剛一直不取出追風刀,就是因為他心裡明白,追風刀一
出,兩者就能理直氣壯約合攻,以兩老的功力來說,閃避追風刀的刀氣並不怎麼困
難,而且無論怎麼閃避,那兩道神出鬼沒的劍氣總是毫不停歇的攻擊。
劍氣已經極難應付,還要提防兩老突然轟出的掌勁,這一下徐定疆可真是左支
右絀了,縱有追風刀在手,依然是不斷的往後退。
兩者功力之深厚可說人族第一,兩人這麼一聯手猛攻,徐定疆納氣的速度快,
難免也有些趕不及。眼看著紫鱷劍上蝟集的紅光逐漸的黯淡,徐定疆週身紅氣助也
漸漸的褪色,徐定疆心知肚明,再這麼下去,自己恐怕撐不過百招,但……現在又
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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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一章 熊族三王】
正當徐定疆危急的時候,突的一聲嬌叱傳來:「大家住手!」
但三人打得正緊張,誰有空管那聲音是從何而來?聲音的主人一跺腳,猛一個
飛身說:「兩位供奉爺爺,別打了。」她猛然一個掌力揮出,向著三人之間的空間
硬生生擠了過去。
這一掌的威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大,三人這時大部分功力都應付著對方的攻擊,
突然出現這麼一道兇猛的掌力,誰也不敢大意,不敢多手應付,那股勁力就這麼轟
地一聲砸到地面。
轟然一聲巨響,土石高高濺起四面飛散,二人灰頭土臉,同時往後飛退,不知
來的人是何方神聖?
「芳華丫頭?」劉尉莽首先叫了出來。
徐定疆雖然抽身飛退,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兩老身上,直到聽見劉尉莽的叫聲
,他才顧不得兩者,急急的轉過頭,只見那一雙明眸正望定了自己,不是劉芳華還
有誰?徐定疆又驚又喜,一時間傻了眼,連招呼都忘了。
為求自保,劉芳華這兩天苦追兩位供奉,若不是她功力大幅提升、身法本是一
絕,又加上退蛇血的浸澤,萬萬追不上兩老的速度。這兩日間,劉冥還曾出現過一
次,照樣被兩者趕跑,劉芳華看在眼裡,更是跟定了兩人。
一路上,劉芳華也曾想過,是不是乾脆現身,讓兩者知道自己尾隨在後躲避劉
冥的追蹤,不過這麼一來,就得解釋為何自己與劉冥牽扯不清,這中間的變化,劉
芳華卻是誰也不想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兩者這一奔就奔出了千餘公里,居然是
毫不回頭。
直到剛剛,她突然見到徐定疆,自然也是十分高興,卻不料徐定疆居然與兩者
打了起來。聽他們的言語,劉芳華越聽越不對勁,她自然是絕不相信徐定疆會投向
叛軍,眼見將不可收拾,她忍不住插手轟出一擊,也多虧她修練了密室武學後功力
大進,否則這一擊沒這麼容易將三人分開。
「你怎麼來了?」劉尉達目光轉過,沉聲說:「皇上有交代嗎?」
劉芳華一怔,隨即目光一轉說:「正是,若華剛回都城,父皇便要芳華追來告
訴兩位供奉爺爺,請兩位供奉爺爺回去,由芳華與定疆談。」
「你與他談?」劉尉莽一怔說:「談什麼?」
這話可不好回答,劉芳華反正是假傅聖旨,頓了頓說:「這……父皇囑咐我私
下告訴定疆,恕孫侄女不能說。」
劉尉達與劉尉莽對視一眼,心中都有疑念,劉芳華與徐定疆的交情誰不知道?
這話不知可不可信,兩人正沉吟時,遠遠的突然傳出一聲高呼:「別被這丫頭騙了
,我從提鞍山追她追到這裡,她什麼時候進過都城、見過劉然?」
四人同時轉頭,卻見臉色陰沉的劉冥,遠遠站在五百公尺外向此處運功發話:
他似乎不敢太過接近,依然保持著安全距離。
劉冥突然出現,除了徐定疆之外,劉芳華、劉尉達、劉尉莽都是大吃一驚,不
明白劉冥怎麼能在三人毫無感應的情況下接近?
他們卻不知,劉冥雖然不敢現身,卻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行蹤;他察覺劉芳華
忽然停在一個地方沒有前進,頗擔心是劉芳華與兩者聯合了引自己過去,但他又不
肯死心,於是不使用「幻靈大法」,只以普通的輕身身法欺近,再運足了耳力聽這
兒的對話。
一開始,劉冥見到兩者圍攻徐定疆,除了訝異徐定疆的功夫之外,也覺得莫名
其妙,不知三人為何南奔個千餘公里打架?後來劉芳華出現,他聽見劉芳華漫天撒
謊,忍不住露頭揭破,他頗希望兩老與徐定疆打個兩敗俱傷,這麼一來劉芳華就難
逃自己的手心。
可是劉冥這麼一出現,兩者更是一頭霧水,他們本來認為徐定疆與劉冥勾結,
沒想到劉冥出現的第一句話,竟是鼓動兩人對付徐定疆,兩老雖不以智計聞名,但
活了百多年總不是白活的,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疑惑,望望劉冥、劉芳華、除
是疆,一時不知該相信哪一方的說法。
徐定疆何等機伶,他見到兩者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說:「供奉爺爺,你們就是
因為秘閣衛國使……才認為我反叛?」
且不論徐定疆、劉冥兩人誰說的是實話,但劉尉達已經先一步想通,劉芳華說
的必然是謊話,她能在這時出現,除非一出城就尾隨兩人,不然她速度再快,也不
該這麼快追上自己──這麼說來,劉然豈有時間對她另外吩咐?何況兩人出城之前
,根本沒聽到劉芳華回城的消息。
劉尉達眼一瞪說:「芳華丫頭,你敢騙我們?」
劉芳華還沒想出自己的破綻在哪裡,徐定疆已經快一步說:「供奉爺爺,定疆
有話要說。」
「你又想說什麼?」劉尉莽沒好氣的說。
「三件事。」徐定疆笑咪咪的說:「第一件事,「醍園古釀」老蘇果,定疆取
自御廚張老,定疆慷他人之慨,請兩老笑納……不過張老他老人家租傳三代才傳下
一大壇,兩老可別搶光了。」
這話一說,兩者的臉色立即緩了下來,徐定疆從以前就靠著這一招逃過幾次懲
罰,但卻從不說出來源,兩老自重身份,又不好逼問徐定疆。上次徐曇如、徐杏如
居然也弄了兩小罐來,兩者更是又奷氣又好笑,知道必定是徐定疆傳授下的法門,
沒想到今日徐定疆居然主動招出了來源?
徐定疆卻是心中暗歎,這話說出確是十分對不起張老,但這時也顧不得了,但
他總算少說了一罈,希望能替張老留下一罈。
眼見兩者的面色緩和,徐定疆神色一正接著說:「第二件事,定疆估計北疆一
時不會穩定,決定回南角城募兵訓練,再領兵北上馳援,此事皇上絕不肯允,定疆
與母商議之下欺君南返,還請兩老替定疆解說。」
這話可不知該不該信,劉尉達與劉尉莽對望一眼,見對方眼中都有些鬆動,劉
尉達沉吟間,劉尉莽說:「這件事先不談,第三件事呢?」
「這件事兩位爺爺若不答應,第三件事就不用說了。」徐定疆一攤手說:「恕
定疆先賣個關子。」
劉尉莽一皺眉,不言語了,劉尉達卻驀然轉頭對劉冥吼:「你還杵在那兒干什
麼,當我們真的追不上你?」
劉冥一愣,怎麼矛頭突然轉到了自己身上?他雖不相信隔這麼遠兩老還能追來
,但卻也不敢表現得十分有自信,只頓了頓說:「達叔……事實上,你們不該對付
我的。」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劉尉達哼了一聲說:「才傳到第二代,兩兄弟就鬧了
起來,你這作長輩的也在裡面湊熱鬧……」
「這可是冤枉人。」劉冥平時姿態擺得十分高,但在兩者面前,他還是矮了一
輩,只見他搖手說:「他們兩兄弟鬩牆,我們本該誰也不幫,我離開都城,是因為
劉然小子想殺我,可不是想幫禮老二。」
「就算你自保有理,但幫助劉禮就是不對。」劉尉達更嚴厲的說:「若連先皇
遺命也不遵守,章典制度豈非蕩然無存?」
「我沒幫禮老二。」劉冥忙說:「芳華丫頭可以作證。」
劉芳華可不知道現在該不該主持公道,這幾天可被劉冥追慘了,她還沒說話,
劉尉達目光轉過來說:「既然如此,你追芳華丫頭做什麼?」
「她答應了要學「幻靈大法」,卻又忽然反悔。」劉冥理直氣壯的說:「我當
然要追來。」
「我不學了。」劉芳華嘟起嘴,有些耍賴的說:「當初也是條件交換,不然再
把我關回密室吧?」
劉冥氣結的說:「你……」
見劉冥又失望、又生氣的模樣,再想起那幾日中,劉冥確實也蠻照顧自己的,
劉芳華畢竟有些慚愧,她過了片刻,歎了一口氣說:「冥堂叔祖,若華實在有不得
不反悔的原因,就請您原諒芳華吧。」
「不學的好。」劉尉莽哼了一聲說:「那算什麼功夫?」
劉冥眼見無可挽回,有劉尉達、劉尉莽兩人在,更不可能逼迫劉芳華,劉冥猛
一個怒嘯,轉身向著天際飛射,飛到一半,整個人的身影一陣晃動,就這麼消失在
天地之間。
沒想到劉冥能在快速移動中使用「幻靈大法」?劉尉達、劉尉莽都怔了一怔,
心裡都有些擔憂,希望劉冥剛剛說的是事實,否則若他幫助劉禮,可會是一個不小
的麻煩。
再來就輪到自己了,徐定疆眨眨眼,向著劉芳華施了一個眼色才說:「兩位供
奉爺爺,難道不認為定疆的方法才是正確的嗎?」
聽起來當然對,怛徐定疆一向詭計多端,誰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兩人還在遲疑
,卻聽劉芳華忽說:「芳華陪定疆去一趟南角城吧,兩位爺爺該比較放心。」
這話一說,反而是徐定疆一愣,他打眼色是要劉芳華幫忙說話,沒想到劉芳華
居然要隨著自己去南角城?徐定疆臉色微變,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劉芳華必定出了
大問題,只不知問題多大?
劉尉達、劉尉莽兩人也是一怔,但他們的想法卻又不同,在他們的心目中,徐
定疆與劉芳華本是一對,看來劉芳華不遠千里趕來,便是來追徐定疆。若徐定疆與
劉芳華結成連理,這小子想來不至於背叛。
這麼一想,兩人便安心了。劉尉達歎了一口氣說:「定疆小子,你可以說出第
三件事了。」
這話一說,代表著兩人答允了第二件事,徐定疆顧不得兩老是因誤會而答應,
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徐定疆緩緩說:「定疆之母仍在都城,現在必定頗受非難:定
疆現奉上追風刀為憑,還請兩者向皇上疏通一二。」話一說完,徐定疆便把追風刀
呈了上去。
這麼一來,兩老再無懷疑,劉尉達接過追風刀說:「我們會替你稟告皇上,南
角王妃的事你可以放心。」
這話一說,擔心數日的徐定疆終於安心,身為供奉的劉尉達這麼答允,自己母
親的安全是穩住了。這三件要求以及送回追風刀,本是徐定疆計畫好的說辭,他算
定了兩者必會追來,但只要自己提出這三件要求,再加上送回追風刀,便有極大的
機會成功。
只不過他千第萬算沒算到劉冥會因劉芳華而出現,更因此導致兩者對他產生誤
會,差點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雖說後來也因劉芳華而使兩老放心,仍是十分驚險
。不然就算打贏兩老,母親陳晶露的日子必不好過,身為人子,怎能安心?
一旁,劉尉達望了望劉芳華,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劉尉莽卻哼了一聲說:「以
徐小子的功力,當能護你安全……芳華丫頭,你自己好自為之。」說到一半,也不
見兩人彼此招呼,就在同一時間,兩人同時飛身而起,向著北方飄掠,只留下悠悠
的話語,仍在兩人耳畔飄蕩。
兩老迅速飛騰的身影,很快的就掠過數公里,消失在山丘的後方;兩人這才將
目光相對,但目光凝視之間,彷彿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講起,一
時之間,兩人誰也沒開口,只讓不懂得疲倦的初秋涼風,忽快忽慢地在兩人間穿梭
、舞動,逗弄著那一地被搏鬥氣勁所激散的黃沙。
白浪與風紫婷兩人隨著宏侖向著那數萬熊族人定去,一路上那種身陷重圍的感
受就不用說了,到了一塊地勢較高的空地,宏侖轟然生了下來,一面向著白浪說:
「你的功力也大進了?」
「有些進步。」白浪點點頭。與熊族應對,說話不能太客氣,否則他們反而覺
得虛偽,白浪說話這麼率直,與在熊族生活了兩年頗有關係。
「這是你老婆?」宏侖望著風紫婷,忽然問。
風紫婷才在暗罵熊族好沒禮貌,白浪已經解釋說:「不。這位是風紫婷風龍將
。」
「龍將?」宏侖眼一挑,上下打量著風紫婷說:「等一下與我的勇士過過招。
」
其實也不能怪宏侖,熊族人能分出男女已經不錯,根本看不出來風紫婷的年紀
比白浪大上一截,話說回來,熊族中對此也不怎麼在乎,難免會說錯話。
而風紫婷聽了不禁皺眉,這次是來做說客的,怎麼能動手過招?白浪卻不以為
意,傳聲說:「這倒無妨,只要別真的傷人就好。」白浪心裡有數,熊族的勇士雖
比人族的一般龍將強,但風紫婷可也比一般龍將強多了,除非宏侖找個勇士中的高
手,不然風紫婷的勝面居多。
熊族粗野尚武,最佩服武勇之士,所以適當的展示實力,反而對談判有所幫助
,而白浪當初與宏侖在蛙鯨腹中雖沒打架,但卻也表現了他高於一般人的武技,否
則未必能與宏侖結成朋友。
「我老子半年多前死了。」宏侖一點也不避諱的說:「五個月前,舉辦霸王大
會選新的族王,我恰好出關應戰,總算沒白打一場,現在我是新的族王。」
白浪點點頭唏噓的說:「托塔洪人很好,可惜這麼早就死了。」
「兩百多歲,也差不多了。」宏侖不以為意的說:「你呢?怎麼搞得一會兒變
一種說法?」
白浪歎了一口氣說:「人族中倖存的不只我一個,但人一多……」
「被發現了?」宏侖瞪大眼點頭說:「所以你那時投降?怎麼又扯上什麼二皇
子?人族是出了什麼狀況?」
白浪望了風紫婷一眼,慶幸來的是她,說話比較不用太過斟酌。白浪老實的說
:「人族上個族王的兩個兒子爭位,所以……」
「所以想要我們幫忙。」宏侖似乎十分性急,老是搶著白浪的話頭,他不以為
然的說:「你們也奇怪,打上一場,不就知道誰是族王了?」
人族可沒有這麼簡單,白浪苦笑一下,沒再解釋,轉過話題說:「你們這次來
了幾位霸王?」
「連我在內,三個。」宏侖咧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吼了兩聲之後,他
按著說:「這次一共帶了兩萬人,本來準備一路打到你們都城,把你這傢伙揪出來
間個清楚。」
宏侖說完,也不管白浪一臉尷尬,他轉過頭又吼了幾聲,正才回頭說:「海巴
、掌克同那兩個老頭不知道跑到哪休息了,這時還不見人影。」聽來正是另兩位霸
主的名字。
白浪明白,熊族在休息時間,每個人都自己找一處歇息,霸主相距的更遠,那
兩人說不定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都在離這兒最遠的地方,一時之間,自然還得不
到消息。白浪哂然一笑說:「我們先聊聊也沒關係。」
宏侖卻也說過就算,望著白浪忽說:「你們人族又沒有蛻變,你怎麼功夫突然
進步這麼多?」
「好幾次機緣巧合。」白浪倒不是有心隱瞞,不過要他把這段自己發生的事從
頭說上一遍,他可沒這個勁。白浪按著說:「宏侖,你覺得他們倆人會不會同意?
」
「不知道。」宏侖答覆得簡單又爽快,他搖了搖那顆大頭,跟著說:「出來時
說好了是一路打下去,現在要改變會有爭議,除非他們都同意,不然得回去重開霸
王大會。」
風紫婷聽得莫名其妙,既然要霸王大會決議,要族王作什麼?
白浪卻沒表示疑惑,同點點頭說:「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少打幾場仗,有什麼不好?」宏侖晃晃腦袋,驀然望著刀輪城說:「不過這
座城老是打不下來,我實在有些不甘心。」
白浪卻也無言以對,除了刀輪城外,哪座城擋得住兩萬熊族?
這時風紫婷突然說:「只要留下一位霸王,領五千人防守後路,刀輪城能不能
攻下,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什麼?」這下宏侖一頭霧水。
「刀輪城不過佔了地勢,城內兵力據估計不到六萬,這裡一片黃沙、利於野戰
,只要派五千人留守後路,刀輪城出兵也是送死。」風紫婷慢條斯理的說:「而且
若族王同意白龍將的建議,習回河城便是我們這一邊的,刀輪城想銜尾追擊,還得
闖過習回河城那一關,所以大軍南下可說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
這話倒是頗有道理,宏侖搔搔腦袋,忽然搖頭說:「只怕不容易……」
白浪正要追問原因,卻見宏侖向著自己身後一指說:「海巴來了,你們自己問
他。」
白浪卻從另一面,見到一個正向上縱躍掠來的熊族大漢,白浪抬頭說:「所以
那位是掌克同?」
宏侖回過頭,望了望點頭說:「都來了,正好……」他隨即放低聲量說:「海
巴前天攻城吃了虧,說非得攻破,我們也都同意……」
說到這兒,兩個體態龐大的熊族霸王一先一後的掠到了高地上,海巴猛地怒吼
一聲,揮掌就向著兩人轟來。
怎麼這麼衝動?白浪與風紫婷都嚇了一跳,一下子,白浪的「青靈爪」、風紫
婷的「川靈指」同時出籠,硬碰硬的合力應付了海巴這一擊。
海巴沒想到兩人接得下自己一擊,他怒吼一聲,嘴中哇啦哇啦的嚷著風紫婷聽
不懂的言語,惡狠狠的又撲了過來。
白浪見海巴撲來的勢道,知道風紫婷不易抵擋,他橫在風紫婷身前,一面以「
青靈爪」抵擋一面說:「宏侖,要他住手。」
「你左手也出就打得過。」宏侖卻一點也不著急的說:「慢慢打,打完了好說
話。」
這是什麼邏輯?風紫婷不禁瞠目結舌,地也不敢幫忙,另一邊的掌克同雖沒有
一上來就翻臉動手,但臉色看起來十分嚇人,自己一動,說不定就撲了土來。
白浪正是有苦自己知,若不出左手,只怕真的打不過,但若出手,就算是威力
最小的那一種,也不知海巴承受不承受得住?若不慎打傷了人,怎麼談下去?而同
時,四面的熊族本就注意著這兩個忽然被族王邀入的人族,眼見海巴霸王土來不說
第二句,向著人族就打了過去,不禁紛紛起了鼓噪聲,猛一聽,也不知道是歡呼還
是怒罵?
海巴見白浪落入下風,更是趾高氣揚,在四面的喧鬧聲中,他左一拳、右一掌
的向著白浪不斷的攻擊,招招都是以氣遠攻,白浪右手的青靈爪簡直被轟得不成模
樣,這麼一來,更是大耗真氣。
這可不是辦法,總不能這麼被打死吧?白浪心一橫,大吼一聲說:「你小心了
!」一面把左手抬了起來。
白浪雖通熊族語,但他一向孤僻少言,所以說的並不流利,他估計海巴該聽得
懂人族語,這才以人族語提出瞥告,怎知海巴充耳未聞,依然狂猛地攻來。白浪個
性本就十分嫌麻煩,雖發現對方似乎聽不懂,但他也懶得再以破破的熊族語重說一
遍,眼見對方兩掌齊來,白浪右爪一讓,左手抓握成拳,向著對方胸前猛轟了出去
。
白浪左拳未出,拳上已漲滿了恍若滿盈的青芒,揮出一半,有如狂龍般的氣柱
已脫拳而竄,一面猛然漲大一面向著海巴轟去,同一時間,空間中因氣勁擠壓而產
生的暴震響聲應拳炸開。
坐著的宏侖萬萬沒想到白浪的左手有這種功夫,他才想跳起,卻見那道氣勁已
勢如破竹的閃到了海巴的胸前,宏侖想張口,一時竟是有些叫不出聲音,他不由得
自忖,若剛剛白浪向自己轟出這一擊,自己可有把握應付?
當事人海巴自然更是心驚,他怎會聽不懂白浪的語言?但他只以為白浪在虛聲
恫嚇,沒想到白浪左拳一擊,竟是這麼驚天動地?勁力一出,無形的力道已經比青
芒先一步湧來,海巴猛一下察覺自己無路可閃,他齜牙咧嘴的暴吼一聲,兩掌勁力
加催全勁,一面偏轉方向一面後撤。
白浪這種功夫已經沒有招法可言,在體內勁流的狂奔猛洩之下,出擊的速度快
到難以閃避,何況海巴正出招到一半,怎能退得出青芒的範疇?只見轟得一下,海
巴的兩道勁力被擊得四分五裂,青芒似乎勁力末衰,依然向著海巴的胸前急湧。
白浪見狀不禁大為後悔,當時對付「風行護國使」徐乃自己也不過把勁力對準
了他的雙腿,這一次他估計海巴的功力至少比徐乃高出兩盞,於是將勁力對準海巴
的前胸,沒想到海巴的掌勁這麼不堪一擊,眼看他不死也重傷,這下禍可是闖大了
。問題是勁力既出,就連白浪也收不回來,白浪正有些不忍卒睹的時候,突見海巴
暴吼一聲,同時一股強大的勁力猛然從他口中往前衝出,正向準了青芒的前端。
兩方這麼一衝突,海巴的勁力居然能硬生生頂住白浪的青芒,雖只有短短的一
剎那,海巴已經由後撤轉為後仰弓身,隨即勁流一爆,青芒被海巴的勁力一爆,折
了個方向斜往上衝,擦過海巴的護身氣勁,遠遠散失在天際之中。
而海已被這麼一爆,整個人轟的一下跌坐在地,同差沒摔個四仰八叉。
四面觀戰的所有熊族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時間竟是安靜了下來,海巴
則是愣愣的坐在地上,雙目由怒氣轉為訝異,圓睜著可比銅鈴的雙眼瞪著白浪。
白浪見對方無恙,心裡一面暗自警惕一面又有些欣慰,總算沒闖出亂子,他向
著海巴說:「你有沒有受傷?」
海巴聞言臉色一變,吼了一句話猛跳起身,跟著頓了頓才生硬的說:「笑……
笑話。」
宏侖這時倒是打起圓場了,他似乎十分開心的吼了一聲才說:「好,打完了,
大家說話。」他卻不再提要找勇士來與風紫婷比武之事,若風紫婷也有這一招,豈
不是找自己麻煩?
五人分成四面坐下,白浪與風紫婷自然是其中一邊,宏侖見眾人都坐定了,他
先以熊族語說了一串話,白浪聽的明白,宏侖在向兩位霸王介紹自己,說完了之後
,宏侖又以人族語說:「白浪,跟你打過的是海巴,這一位就是掌克同。」
白浪向著兩個高大的熊族人點了點頭,向著風紫婷一比說:「這是風紫婷。」
他們沒怎麼理會風紫婷,海巴首先瞪眼說:「你就是騙了宏侖的人?」
「我不想騙他。」白浪耐著性子解釋:「現在正是來澄清的。」
海巴的人族語沒想像中好,他頓了頓,似乎正在腦中翻譯,也許聽不懂的正是
「澄清」兩字。
一直沒說話的掌克同猛然低沉著聲音,一字一頓的說:「我們大軍南下,是為
了消滅人族。」
白浪聽了一挑眼說:「單憑兩萬熊族?想打勝仗容易,只怕滅不了人族。」
「那就試試看。」這話海巴聽得懂,他急吼吼的叫:「我們已經破了兩城,城
裡一個活人都沒有。」
這話一出,白浪與風紫婷的臉色都變了,白浪怒目瞪向宏侖說:「當初不是說
……」
「是你先變,我不知道你會再來找我。」宏侖理直氣壯的說:「其實還有很多
人逃出去,我們也沒到處去追殺。」
兩人當初協議,白浪在人族中有部份勢力之後,熊族將南下支援,白浪復國的
同時,將以泰古劍為酬,當時兩人曾有共識,除了抵抗的官兵以及劉氏一族外,盡
量不傷害到一般人民,沒想到熊族這趟南下,居然是一路殺戮?
白浪知道現在爭這些已無意義,他歎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風紫婷見狀,代替白浪開口說:「過去的事就罷了,現在白浪提出的條件,你
們可同意?」風紫婷逐漸習慣了熊族人說話的方式,便也不稱白浪為白龍將。
「什麼條件?」看來十分性急的海巴急著說。
「要我們幫他們打仗,打贏了帶走泰古劍。」宏侖說。
「不曾又是騙人的吧?」掌克同沉著臉說:「人族說話一向不算話。」
「怎麼可以如此說?」風紫婷毫不動氣的說:「白浪答應的事可有改變?」
這話一說,宏侖可是愣了愣,他連忙瞪眼說:「中間有變過……」
「代表他幾經努力,這才完成了諾言。」這下輪風紫婷搶著宏侖的話說:「所
以你們中間雖然也有毀諾,只要最後一樣回到當初的承諾,白浪也不會見怪。」
宏侖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但又一時找不出風紫婷的話哪裡有問題,他怔了
怔,搖搖頭說:「反正我沒問題,看海巴、掌克同你們怎麼說?」
「我不同意。」海巴立即叫了起來。
白浪眉頭立即打了一個結,他知道熊族的規矩,宏侖若要改變大會決議,除非
參與的每個霸王都同意,否則依慣例,必須回首都吼猛城重開霸王大會,決定這件
事情是否變動,其他霸王若是同時反對,足可取消族王的決定。
這樣的機會本來不多,宏侖總不曾沒有一個支持者,不過這麼一來,大軍非重
返熊族一趟不可,只怕夜長夢多。
白浪正為難的時候,掌克同忽然又慢慢的說:「要我們幫忙打仗,怎麼打可以
先說。」
怎麼打?白浪望了風紫婷一眼,要她代言。風紫婷也不負所望,點頭接著說:
「這座城雖不是我們的陣營,但位置不重要,可以先不管……首先,我們南下到習
回河城外休息,與北返的人族部隊會合,再一起南下攻擊都城,城破之日,我們皇
上會送出泰古劍,並送諸位返國。」
只要打一場仗而已?聽起來十分划算,宏侖晃晃腦袋說:「打下都城就好?這
該不難吧,聽說東極城為了應付蛇人……很慘。南角城能派出的兵力不多,沒有援
軍,打下都城比較容易。」他的人族語比另兩人似乎高段多了。
「我不管。」海巴吼說:「老傢伙,紅紅……藍藍的砍我一下,殺了他。」
什麼紅紅藍藍的?白浪還沒想到,風紫婷已經先一步低聲說:「乾坤劍?」
「劉群池?」白浪一愣,他猛想起北域城失守之後,確實曾聽說「北域王」劉
群他返到刀輪城──當年被他一掌打入蛙鯨腹中,白浪可也銘記在心。
白浪這麼一低語不打緊,耳尖的宏侖立即大驚小怪的說:「白浪。那傢伙就是
劉群池?你不是正好報仇?」宏侖還記得白浪在蛙鯨腹中提過的這個人名,可說十
分難得。
白浪沉重的搖搖頭說:「時日無多,還是快些解決此事,過去的仇恨就算了。
」白浪雖也痛恨劉群池,但他更擔心劉芳華練成「幻靈大法」後回防都城。
「只要宰了那個老傢伙,其他我沒意見。」海巴又嚷了聲。
就是這人難說服,白浪正傷腦筋時,掌克同忽然說:「聽你們說……習回河城
是你們這一邊的?」
「是。」白浪忙說:「所以不用擔心習回河城。」
掌克同卻不領情,頓了頓按著說:「那我也贊成先被這個城,不然回去開大會
。」
這又是為了什麼?白浪莫名其妙,忍不住說:「你被誰傷了?」
這話一說,掌克同不大高興的說:「胡說。」
不然是怎樣?白浪正瞪眼,掌克同已經主動的說:「我們往南攻擊人族都城,
會死很多人;這個城是另一邊的,回來時,他們偷襲或阻止我們,很麻煩。」
簡單說就是怕回程出毛病。這話也有道理,白浪束手無策之際,風紫婷連忙說
:「都城一破,我們二皇子即位,自然會要刀輪城投降,這一點不用擔心。」
「不打刀輪城也可以。」掌克同目光中露出一股煞氣,說:「那就打下習回河
城。」
這話一說,白浪與風紫婷恍然大悟,熊族是要保持後路的暢通,習回河城是正
路,若要繞過,便得穿越這片莽莽黃沙,若刀輪城也沒打下,對熊族來說,撤退時
確實沒保障。
白浪歎了一口氣,又說了一次:「習回河城不會有威脅。」
掌克同連連搖頭,似乎不大相信,而海巴依然橫眉怒目的,似乎一點也沒得商
量,宏侖倒似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望了望眾人,忽然開口說:「若破了刀輪城,你
們就願意協助白浪打都城,換泰古劍?」
海巴猛一個點頭說:「我只要報仇,怎麼都可以。」
掌克同也點點頭說:「同意。」
「就是這樣。」高大的宏侖攤開兩張巨掌,對著白浪說:「先破了這城,我們
就去幫你們打都城,這個條件你接不接受?」
能不接受嗎?白浪怔了怔,終於仰天長歎了一口氣,但這麼一來是萬萬趕不及
了……莫非真的注定要自己與劉芳華在戰場上相對?
風紫婷不知道白浪在煩惱什麼,不過她也正皺著眉思索。打破這城才走?怎麼
樣才能打破這個號稱「千軍萬馬攻不破」的城?
熾天使書城
【第一0二章 陸采異石】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五月五日
三日後,千里迢迢往南趕的徐定疆等人,終於逐漸感受到懷念的故鄉風情,除
了少部份士兵外,大部分的官兵都來自南角城,眼見家鄉就在前方,無須催促,部
隊的移動速度卻也越來越快。
接到訊息的安賜滿、趙平南、徐牙、杜如四人,已領著數百官兵北出都城五公
裡迎接,兩方遠遠的看到彼此的旌旗,趙平南忍不住策馬往前,但見其他三人都穩
穩的動也不動,趙平南這才一咬牙,忍住思念愛子的強烈念頭。
渾身筋肉糾結的徐牙與趙平南本是打打鬧鬧的好友,他見狀哈哈笑說:「老趙
,想見兒子也不用這麼急吧?」
趙平南被徐牙看破心裡的念頭,他尷尬的強笑一下說:「不知道那個蠢材有沒
有誤事?」
「放心啦。」徐牙故作正經的說:「有小王爺調教,不曾讓你失望的。」
安賜滿聽到兩人的對話,回過頭微笑說:「我們四人迎上去吧。」
這可是求之不得。顧不得剛剛才被徐牙糗了一下,趙平南馬上應道:「好啊,
走。」
四人同時往前策馬,安賜滿還好,趙平南與徐牙兩人的表情卻是十分興奮,至
於杜如卡,兩道眉頭不知為什麼一直皺在一起。
兩邊的旌旗既然已能遙遙相望,策馬一趕自然很快就見到那一大群千辛萬苦由
都城趕回的軍伍,趙平南遠遠的望去,見自己兒子在隊伍的最前方,倒也是似模似
樣的,趙平南嘴角顫了顫,不知為什麼有種百感交集的感覺。
其他三人找的自然不是趙才,理應在部隊前頭的徐定疆呢?他們目光轉過去,
卻看到一個意外的人物,杜如卡首先一怔說:「芳華郡主……不,芳華公主。」
聽杜如卡這麼一輕呼,連趙平南的目光也轉了過去,只見劉芳華的臉色十分蒼
白,頗有些鬱鬱寡歡的味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徐定疆跑哪裡去了?四人正發怔的
時候,眼前風聲一起,眼前猛地一花,四人一怔同時勒馬,卻見徐定疆無端端的忽
然出現在四人面前,臉上正帶著一臉笑容。
除牙首先叫了起來:「小王爺!」
「安伯伯。」徐定疆先向安賜滿打個招呼,按著依序向三人說:「趙叔叔、徐
叔叔、杜叔叔。」
「參見小王爺。」安賜滿一躍下馬,向著徐定疆施禮,趙平南、徐牙、杜如卡
一怔,連忙跟著下馬行禮。
「都城發生的事情,你們都該知道了?」徐定疆臉上的笑容微收說:「你們的
想法如何?」
四人的臉色同時一沉,徐牙首先大聲說:「我們一定要替王爺報仇。」
「其實詳細的情形我們並不清楚。」安賜滿緩緩的說:「都城雖有天鷹急報,
不過幾次的訊息十分混亂,還要請小王爺開導。」
徐定疆心裡有數,早幾次的急報,提的自然是都城戰況,包含使自己父親徐靖
喪命的那場大戰,不過最近的一封,內容該就是下令南角城把自己捉拿起來。徐定
疆搖頭苦笑說:「四位叔伯,你們不打算抓我?」
這話一說,安賜滿依然平靜,杜如卡的臉上有三分尷尬,趙平南卻是一怔,似
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有徐牙怒吼一聲說:「那些混蛋說的話老子一個字也不相
信,小王爺怎麼說怎麼辦。」
「芳華公主怎麼來了?」安賜滿倒是出聲問:「都城並未提及此事。」
「找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徐定疆回過頭,望了望越來越接近的劉芳華,轉回
頭說:「都城該也是今天才會知道,也許三天後訊息就來了。」
「都城要是知道芳華公主也來了,該不曾發出那種訊息。」趙平南面有愁色的
說。
一直皺著眉的杜如七,忽然說:「小王爺,末將相信你,但若都城所言事實,
您確實犯了軍令……」
「老杜!」徐牙與趙平南同時叫了起來,徐牙還瞪眼說:「我們不是老早就吵
過了?」
「我希望都城的急報是錯的,這才問小王爺。但若是真的……」杜如卡神色一
正說:「軍中最重視紀律與命令,末將只怕……」
「你這死腦筋。」徐才破口大罵:「憑著王爺待我們的恩義,就算是真的,我
也挺定小王爺。」
趙平南推了徐牙一把說:「先別急著吵,問問小王爺再說。」
「有什麼好說的?」徐牙臉紅脖子粗的說:「我們心裡認定是這樣就好了,還
問什麼問?」
這時那數千部隊已經逐漸接近,遠遠的看幾位龍將似乎爭執起來,部隊的腳步
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徐牙,你且稍安勿躁。」安賜滿一開口,徐牙就靜了下來,只聽安賜滿沉聲
說:「這麼說吧,若都城確實有虧欠王爺、王妃、小王爺,就算是叛了朝廷,我們
也義無反顧,但若小王爺真是畏戰僭逃,還把王妃拋下,我們確實……」說到這兒
,安賜滿似乎是難以措詞,只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末將正是此意。」仕如卡沉著臉說:「為體念王爺的恩義,如真是後者,末
將不敢橫加阻撓,只請小王爺回城後,把末將關入大牢。」
「安大哥,如卡,你們這是幹什麼?」趙平南說:「你們沒看到連芳華公主也
來了?一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徐牙跟著咕囔說:「咱們當年還不是隨王爺把南角城翻了個身,現在再干一次
也沒什麼。」
「徐牙,你胡說什麼?」安賜滿瞪了徐牙一眼說:「當年先皇不但天下歸心,
而且王爺也與我們幾經密議,兩件事豈能相比?」
「我明白了。」徐定疆揮揮手,止住眾人說:「我先說我回來的目的。」
四人自然是洗耳恭聽,徐定疆目光遙望著南方的南角城,吸了一口氣說:「我
要以最快的速度,徵集十萬大軍訓練,隨時準備回撲都城。」
這話說的很妙,回都城撲誰卻沒說清楚,四人面面相覷,莫非徐定疆想當皇帝
?那麼劉芳華怎會隨他南下?莫非這兩人……徐定疆不管四人的胡思亂想,他按著
說:「至於在都城的一切,也不能只聽我的一面之辭,你們先向他們問問,整理出
一個心得之後,如仍有任何疑問,我必定坦承相告。」
這話倒是十分實在,就算徐定疆說完之後,他們也是得向這群官兵印證,還不
如先找人問清楚。安賜滿想通此點,立即說:「就依小王爺的吩咐。」
安賜滿是四人的大哥,他既然這麼說,杜如卡自然沒有意見,而徐牙和趙平南
當然是不用說了,這時部隊也十分接近,安賜滿向四人一打眼色,同時迎上兩步,
向著劉芳華說:「末將等參見芳華公主。」
「諸位免禮。」劉芳華強打精神的笑笑說:「你們辛苦了。」
見劉芳華沒什麼勁,四人心裡更是一肚子疑惑。不久前劉芳華來南角城,可是
精神奕奕不讓鬚眉,一副初生之犢的模樣。除吁與趙平南不禁心想,看來小王爺是
真想做皇帝了,不然劉芳華為什麼這麼沒精神的模樣?八成這位公主是選擇愛情拋
棄親情,難免快樂不起來。
安賜滿與杜如卡卻沒這麼想,現在雖說天下大亂,徐定疆想當皇帝可還早得很
,畢竟南角徐氏人丁單薄,根植不深,想打一兩場勝仗不難,想統一人族,可說是
癡人說夢,徐定疆雖然年輕,但卻十分聰明,不可能幹這種傻事。既然如此,徐定
疆徵兵必定是為了能在這場紛亂中投下重注,同不知他到底賭哪一方?
劉芳華望著徐定疆,心中卻有幾分怨懟,這三天中,徐定疆除了一開始略作寒
喧,把自己帶去部隊,之後就一直沒見蹤影。她不禁心想,當初在幻萃閣的牢獄中
,要自己南下的也是他啊,為什麼這麼對自己?不過劉芳華自己知道,若現在徐定
疆真的來噓寒問暖,自己一定什麼都不告訴他,還會把他趕得遠遠的……總不曾他
連這都知道吧?就算如此,讓自己趕一趕又如何?氣悶的劉芳華,心裡不由得有些
嗔怪起徐定疆了。
趙平南過沒多久,就把精神放在自己的兒子趙才身上,這時他可這注意到了,
那小子身旁跟著一個膚色較深的俏麗女性官兵,好似以前在宮城中曾在王妃還是王
爺身旁見過,這還不打緊,兩人居然有事沒事的眉來眼去一下,彷彿以為誰都沒注
意到。趙平南瞪眼暗罵,這好小子,好好的管帶不當,居然在部隊裡拈花惹草起來
?趙平南一下子火上心頭,若不是徐定疆在一旁,恐怕趙才馬上有排頭要吃。
趙才看見自己老爹,那種自然而然的膽怯馬上顯現在臉上,多虧墨琪早知道趙
才的心情,給了他幾個安慰的眼神。趙才才剛振作一些,目光轉過去,卻見老爹狠
狠瞪了自己一眼,以趙才對他父親趙平南的瞭解,他明白這下子大禍臨頭了,只不
過比較倒楣的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一群人各懷心思,蹯入了南角城,徐定疆宣佈部隊入營後放假三日、加發薪餉
之後,兵士大喜下分別帶開。而南角城四位龍將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去查明,自
然也不會久留。沒過片刻,偌大的南角城大殿中,除了值班衛士、隨侍之外,只剩
下徐定疆、劉芳華兩人。
徐定疆沒看到四婢,他心裡有數,若不是趙才記得安排,就是四婢不願打擾自
己與劉芳華,已自動避開,而這兩種情況中,卻是後者比較有可能,要不就是墨琪
幫忙安排,趙才那小子沒這麼機伶。
徐定疆目光轉向劉芳華,只見劉芳華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暗歎了
一口氣,劉芳華不學「幻靈大法」自然是好消息,但她為什麼突然心意改變呢?徐
定疆這三日倒不是有意躲避劉芳華,不過他當時與兩位供奉一戰,體悟了許多的變
化,這三天可說是好好的練習了一番,否則到了南角城事務繁多,若是沒空練習,
怎麼應付接下來的戰役?
而劉芳華難得能與徐定疆相處,本想好好的罵這傢伙一頓,但不知為什麼,她
連氣也生不出來了,只覺得十分的疲累、十分想好好的歇息一陣子。她緩緩的抬頭
,正見到徐定疆關懷的眼神,劉芳華心一顫,急急的則過目光,這才發覺自己失態
了,她目光依然望著別處,口中緩緩的說:「我累了。」
徐定疆沒想到劉芳華會躲避自己的目光,更沒想到劉芳華一開口竟是這三個字
。他愣了愣,連忙吩咐身邊的隨侍,先去將待客用的「彩轡閣」整理出來,但心裡
卻覺得這麼下去不大對勁。徐定疆便搓著手對劉芳華說:「我這幾天忙著練功夫,
一直沒空與你詳談,你要先休息,還是先聊聊?」
這樣嗎?自己誤會他了嗎?劉芳華抬起頭來,又見到徐定疆那溫柔的目光,她
的心又是一陣激盪,不過這次總算沒避開了,劉芳華卻同時想起,不知從幾年前開
始,徐定疆就一直是這麼看著自己,為什麼從來不明白這眼光的涵意?
徐定疆見劉芳華一抬頭就發怔,他可也愣住了,隔了片刻,徐定疆才搔搔頭說
:「芳華,現在若不想說……就先休息吧。」
劉芳華點點頭,「彩轡閣」她上次就住過,自然是熟門熟路,她緩緩的向殿外
走,正要雕開殿門時,忽然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話:「這三日……你真的非練功不
可嗎?」話一說完,劉芳華就後悔了,她一跺腳,轉身就沒了蹤影。
劉芳華一說完,輪徐定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殿中發怔,自己這三日真的非練功
不行嗎?莫非自己當真有些怕見到劉芳華?自己怕的又是什麼?
徐定疆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殿門,心裡無端端湧起一股惆悵,在胸懷間盤旋來
去,久久不能平息。
猛然一聲震天長嘯,在滾滾黃沙中揚起,直入雲霄,四面同時傳來成千上萬的
怪異叫囂聲,應和著那聲長嘛,轟然的聲響,仿若激起千里風沙,向著黃沙中的孤
城──刀輪城轟去。
在宏侖仰天長嘯,發下號令後,萬多名熊族一面狂亂的叫囂著,一面爭先相後
地向著刀輪城東面城牆殺去。
刀輪城的城牆又高又厚,最矮處也將近十五公尺高,熊族人奔到牆下,幾個功
夫較高的已經一躍衝上數公尺,伸手抓著城牆砌疊時形成的石隙,向著上方攀去,
速度較慢的也不敢落後太多,繁隨著先鋒們奮勇的往上撲。
這裡宏侖嘯聲一發,刀輪城的東面炮聲立響,城頭立即站滿了人,一塊塊的亂
石向著下方沒頭沒腦的直砸。刀輪城高,石塊砸下的威勢十分鷲人,眨眼之間,數
百個熊族手腳一亂,往下直摔,多虧他們皮粗肉厚,想來也不大容易摔壞。
當然也有功夫較高的熊族不懼大石,一面揮掌催勁外撥,一面手腳並用的往上
攀,但攀過了十公尺,上方的人族已經分清了高手是哪些,只見幾個官兵合力扛一
個大鍋,一波波冒著蒸氣的滾水就這麼倒了下來,剎那間幾個熊族高手不得不又落
了下去。
不過頂得住滾水的熊族人也不少,轉眼間,已有近百名熊族人接近了城頭,城
頭立即殺聲震天,數千人族擠在城頭,以戈矛等長武器向著牆口的熊族不斷的穿刺
,十幾根同時穿出,剛接近城頭的熊族轉眼又被轟了下去,熊族人一面摔落,一面
不斷的發出哇哇怪叫,聽起來也十分嚇人。
不過接近的熊族既多,總有幾個熊族被冷落,若只是三五根長矛,熊族人巨掌
揮動下,人族士兵便抱著長矛滾得人仰馬翻,幾個熊族人一騰身,已經翻上了城頭
。
一開始短距離交鋒,城頭立即混亂起來,尤其能在這種情況下衝上城頭的,就
算不是勇士也差之不遠,遇到一般的士兵,那可不只是以一敵十,簡直是虎入羊群
,轟得人影翻飛,哀聲不絕。
但刀輪城也早有準備,眼見熊族人衝上城頭,管帶、龍將等將領立即衝了過去
,再配合上其他士兵的協助,過不多久,又把攻上城頭的幾個熊族趕了下去。
但城頭一亂,那一鍋鍋的沸水就不容易往前送,許多慢上一步的熊族,反而順
利的攀上城頭,與人族士兵再度纏鬥起來。
這時才是真正的短兵相接。刀輪城頭殺聲震天,血肉橫飛,首當其衝的士兵被
熊族的鉅力一擊,不筋斷骨折者幾稀。不過熊族人也不輕鬆,在城頭的人山人海下
,四面八方刀槍劍戟不斷的穿刺,饒是熊族皮粗肉厚,眨眼間身上多個七、八道傷
口也可說十分正常,沒當場倒地已經是不簡單的事了。
熊族攻擊刀輪城也不是兩天三天的事了,大家心裡都有數,人族再怎麼努力攔
截,再過一陣子,下幾波殺土來的熊族人就能逐漸結合,只要七八個熊族一集合,
人族合攻的優勢便少了一大半,隨著一個個堅強的城頭據點的產生,熊族人傷亡的
速度便會逐漸減慢。
到了那個時候,熊族的霸主、勇士們會另領大軍往城頭撲,而刀輪城中的高級
將領,自然也會率領著官兵相迎,否則若給熊族占穩了城頭,刀輪城的覆亡就在眼
前。
熊族最憤恨的,莫過於刀輪城城牆未免太厚了,一般的城頭能有個十餘公尺,
已經不得了了,刀輪城也不知道是怎麼建的,城牆居然寬達三十公尺,想要從外牆
殺到內牆,這短短三十公尺,可說要衝過刀山劍海,一路上腥風血雨自然不在話下
,就算熊族的高手能夠衝過,也是極為少數,不但對整體的戰局影醬不大,甚至也
容易讓自己陷入危境。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中,熊族攻城不下五次,五次中,熊族沒有一次佔到便宜
,雖說也殺了不少人族,但總歸來說,只要沒搶下城頭,熊族的損失肯定必較嚴重
。
這時,城頭上幾個小據點已經建立,海巴與掌克同兩位霸王也率領了部隊往上
撲,想當然耳的,「北域王」.劉群地,率領著「鳳安護國使」劉圖、「神慧衛國
使」陳慕凡以及北域刀輪兩城數萬官兵硬生生把大群熊族擠在城頭,就是不讓熊族
大舉入城。
宏侖帶著幾個心腹,與白浪、風紫婷、陳懦雅、陳儒庸四人在那道丘脊上觀看
,眼見戰況如此,宏侖正破口大罵:「這城到底是怎麼做的?真弄不懂。」虧得他
還記得用人族語罵。
白浪等人對刀輪城的興建方式自然是心裡有數,四人對望一眼,頗有默契的都
沒吭聲,熊族人現在雖是盟友,但難保日後不會翻臉,給熊族人知道了刀輪城的興
建方式似乎不大恰當;當然,換個角度說,便算是熊族知道了真相,他們又能怎麼
樣?
陳儒雅與陳儒庸兩人本來遠遠躲在沙山之後,後來白浪與宏侖談妥,見沒有危
險,風紫婷索性把兩人川來,省得兩人在山後餐風露宿,現在陳儒雅見下方戰況膠
著,他瞄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北域王是打算耗下去。」
風紫婷點頭說:「這麼看來,刀輪城真的很難攻。」
宏侖沒注意四人的對話,他咬著牙,頗想自己也上去衝殺一陣,但這時比的不
是人多,在城頭人擠人的情況下,他功夫再高,只怕也無用武之地。宏侖十分懊惱
,熊族的歷史中也不是從沒攻下過刀輪城,怎麼輪到自己就是打不下來?
三日前與宏侖等人談判時,白浪已經明白,若不攻下刀輪城,熊族非攻下習回
河城不可,也許劉群池正是作此打算,要逼得熊族放棄刀輪城。說起來,接近兩萬
的熊族人若是全力攻擊習回河城,以習回河城的形勢,就算劉禮大軍回防,只怕也
撐不了十天半個月,也就是說,若熊族攻不下刀輪城,兩方幾乎已經無法合作……
這麼說來,還得感謝劉群池砍了海巴一下。
宏侖悶著生氣,白浪自然不去湊熱鬧,問題是自己四人來此,一點忙也幫不上
,似乎看起來不怎麼其有誠意。白浪目光轉向風紫婷,說:「風大姐,我們該怎麼
辦?」
風紫婷看來對戰況也不怎麼樂觀,她望著刀輪城上的戰場,皺著眉說:「這麼
打下去,很難。」
陳儒庸不甘寂寞的說:「熊族帶的水不多,他們看來也打不下去了。」
「熊族體質與人族不同。」白浪解釋說:「一些水就能支持很久,至少還能打
上半個多月。」
「他們若真的放棄,我們可就要小心了。」風紫婷聲音壓得更低,說:「到時
候我們得先離開。」
白浪一怔,弄不清風紫婷這麼說的原因,卻聽陳儒雅已經怵然說:「風大姐說
的沒錯。」
「為什麼?」陳懦庸瞪大眼間。
問的真是時候,白浪才要張嘴,又閉上了。
陳儒雅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壓低聲音說:「熊族放棄刀輪城的同時,若沒放棄
攻打人族,下個目標就足習回河城,我們不逃,莫非等死?」
會這樣嗎?白浪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了宏侖,只見他目光凝注著下方的戰況
,咬牙切齒的不知在喃喃自語著什麼,除了身形高大些,與以前自已認識的宏侖也
沒有什麼不同,他會這麼對付自己嗎?
「白浪!」宏侖恰好這時轉過頭來,他看見白浪正愣愣的望著自己,大吼一聲
說:「你怎麼也不幫忙想想辦法?」
白浪心裡苦笑,宏侖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怎麼看地也不像會這麼對付自己,
不過那個掌克同就不一定了。白浪邁步向宏侖走過去,歎了一口氣說:「當初若我
們沒認識,今日熊族還會南下嗎?」
宏侖一怔,滿是毛的大腦袋晃了晃說:「我不知道。」
自己的責任還是不小,想及熊族席捲下,北域城、宿月城死傷無數,白浪心裡
的壓力更大。他望著下方戰場,這時熊族一開始的銳氣正逐漸消退,留在城牆上方
的熊族人越來越少,眼看著今日這一戰又得無功而返,白浪說:「若能重來一次,
也許我就這麼留在熊族了。」
宏侖沒想到白浪突然冒出這一句,他愣了愣,轉過頭驀然大吼一聲,號令熊族
撤退,這才有空回頭問白浪:「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白浪仰天長歎,算來回人族不過是短短的一段時間,卻發生了這
麼許多事,一時之間,怎麼向宏侖說明?而且兩人經過了這一年的離別,似乎彼此
間的距離他不由自主的拉遠了些,不是以前什麼都可以討論的感覺了。
「海巴扛著什麼東西……?」宏侖瞪眼說:「他搬塊石頭回來做什麼?」
這時白浪也注意到了,海巴搬回來的是人族用來往下轟擊的大型陸採石,雖沒
有城牆用的巨大,但也有一人大小,海巴搬這東西回來,絕不是為了好玩。
果然海巴搬著那塊大石,什麼地方也不去,向著宏侖與白浪便衝了過來,只見
距離還有十餘公尺,海巴猛一個高躍,帶著大石同時往上一蹦,他一面在半空中把
大石往地上一砸,一面怒氣沖沖的說:「這東西,古怪。」
什麼古怪?白浪仍在莫名其妙,卻見海巴嚷著說:「我以為他們找來一堆石頭
,但……都長的一樣……怪……古怪!」
海巴頗有些詞不達意,宏侖瞪眼嚷了幾句,卻是以熊族語詢問海巴到底在講些
什麼東西,海巴也咭哩咕嚕了一陣,似乎在解釋著他的懷疑,不過這時,只聽得懂
幾成的白浪心裡卻是隱隱覺得不安,他已猜出海巴問的內容了──他必然是發覺這
些轟下來的石頭都有某幾種固定的形狀。
知道內情的人自然明白,陸採石之製作,本就可以鑄模灌注,這樣不但迅速,
還能有效的複製,由上往下摔的石頭,當然得有些尖銳的稜角,還得在內側有幾個
易於抓握的地方,這樣的特徵十分明顯,虧得海巴今日才發現。
知道歸知道,問題是海巴明擺著問自己,自己該如何回答?這段時間中,宏侖
與海巴以熊族語溝通,宏侖已經弄清了脈絡,白浪眼看著宏侖與海巴的目光都望著
自己,他只好粗略的解釋說:「這是利用刀輪城中的特產製造的,可以開模複製。
」
「開模複製」四個字似乎太難了,對幾乎沒有什麼人工產物的熊族人來說,語
言中根本沒這種意思,兩人自然也沒學過;見宏侖與海巴都瞪著眼一臉迷惘,白浪
只好接著說:「就是每次可以做得一樣。」
白浪說的不能說不清楚,但對宏侖與海巴來說,依然有些匪夷所思,兩人正面
面相覷時,掌克同從丘下往上掠,一面問:「這個石頭與城牆一樣?」
越來越難閃躲話題,白浪心裡暗歎一口氣,正準備向宏侖說明,風紫婷等人已
經聞聲而來,陳儒雅搶先開口說:「確實一樣,都是刀輪城的特產。」
「這些石頭是做出來的?」掌克同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色說:「怎麼做的?」
四人對望一眼,風紫婷見白浪不知如何應答,她開口敷衍的說:「聽說只有刀
輪城能做,可能與刀輪城中的池水有關。」
白浪知道自己不擅於應對,他轉過身蹲下,撫摸著那塊被海巴搬回來的大石,
那塊大石頗為粗糙,灰黑色的表面稜角處處。白浪心中轉著念頭,若這時天降大雨
,整座刀輪城至少溶掉一半,打起來就容易了,問題是刀輪城這兒幾年也沒一場小
雨,遑論大雨?
其實若給熊族人知道了水可溶陸採石,他們也沒辦法帶足夠的水來,想溶出一
塊缺口,可不是幾大車的水就夠的,白浪一面想著,一面聽著風紫婷正有一句沒一
句的敷衍,他突感心煩,就算老老實實的說了,熊族也未必有辦法打破刀輪城,這
麼遮遮掩掩的,怎麼樣與對方合作?
想到這裡,白浪轉過身來說:「宏侖,其實這種石頭叫做陸採石,是利用刀輪
池中的一種黑色潮濕泥土混上黃沙,凝固了之後就成為這東西。」
風紫婷、陳儒雅、陳儒庸沒想到白浪忽然說了出來,三人都是微愣,但畢竟如
白浪所想,說出來也不見得會改變什麼,因此他們也沒有露出責難的表情。
但宏侖、海巴、掌克同可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裡,宏侖愣出驚訝的表情說:「有
這種土?你一開始怎麼不說?」
「說了有什麼用?」白浪沒好氣的說,但他終究沒說出如何溶掉陸採石。
掌克同卻沒放過這一點,他緊接著問:「這種石頭有沒有什麼弱點?」
「怕水。」陳儒庸卻是嘴快,地想白浪既然已經說出,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其他三人的心態也與聽到白浪實說時一樣,雖然有些意外,但說了反正沒差,
也沒有人怪罪陳儒庸。
不過熊族三人卻是又驚又喜,海巴大吼一聲說:「怕水?趕快拿水來試試。」
說完了他才發覺自己說的是人族語,他連忙回頭以熊族語劈哩啪啦的吩咐了一串。
白浪聽得分明,心裡暗自苦笑,卻不知該不該阻止。
過不多久,十個熊族士兵急急的往上趕,到了沙丘上愣愣的直立著,海巴又吼
了一聲,熊族士兵手忙腳亂的拉下綁在腰部的一塊粗糙皮革。風紫婷等人正糊塗,
卻見那一塊塊皮革腰帶鼓漲漲的晃動,原來那裡面裝的就是水?才剛想通,那十名
熊族的皮革已經被扯開,為數不多的水就這麼傾倒在那塊陸採石上。
白浪忙叫:「慢點、慢點。」
熊族可不是每個人都聽的懂人族語,他們聽白浪猛叫,幾個人一面怒目瞪著白
浪,一面手中的水還在不停的往陸採石傾倒。
但水這麼往下落,卻很快的順著石面往下溜,緊接著便滲入石下的黃沙中,眨
眼間消失無蹤,這麼一來,就算白浪的話他們聽不懂,那十個熊族人也不捨皮囊中
的水,忙不迭的把水止住,回過頭望著海巴。
自己還沒吩咐,這些傢伙自己就停了下來?海巴頗想罵人,但看來確實沒用,
罵也沒意思,海巴怒氣轉向白浪,怒沖沖的說:「又怎麼了?」
「要泡一陣子。」白浪皺眉說:「這些水,只能讓石頭表面略微軟化。」他把
手向陸採石上一摸,果然一層石面化作黃沙與黑泥,向著四面散落。
看了這情形,宏侖的喜悅轉眼消失,若要這麼多水,去哪兒找?就算把所有熊
族人的水囊集中,只怕對城牆一點損害也沒有。
「除非下雨……」掌克同喃喃的說。
「而且要連續幾天的大雨。」白浪點點頭說:「但這裡就是不會下雨。」總歸
一句話,就算說了也沒用。
宏侖瞪眼望著白浪,一副想找人吵架的模樣,白浪沒奈何的白了宏侖一眼說:
「所以我們懶得說,看你們問個不停,不說反而讓你們起疑心,只好說了。」
白浪說的雖只是心裡話,但卻說得恰到好處,這麼一來,熊族反而顯得有些小
家子氣,掌克同的臉上就有些尷尬。
宏侖哼了一聲說:「又沒怪你……算了算了,真的打不下去,那就回家去吧。
」
海巴猛跳了起來,大嚷說:「回家……?」
掌克同一拉海巴,搖頭低聲以熊族與快速的說了兩句,在場只有白浪懂得一些
,但他卻也沒聽出掌克同說的是什麼,正想下丘的宏侖倒是熊臉一變,哇拉哇拉的
說了兩句,掌克同跟著又向著宏侖說話,這次白浪可聽懂了,掌克同是說:「等一
會兒我們再商量。」
宏侖望了白浪一眼,眼中的神情有些複雜,但他隨即一轉頭,向著沙丘下縱躍
,掌克同、海巴,以及其他的熊族士兵,依著順序往下走,轉眼之間,這個沙丘上
已經沒有熊族的蹤影。
熊族畢竟不大會作偽,這麼古古怪怪的一鬧,四人都感到事有蹊蹺,彼此對望
一眼,沉默了片刻,還是陳儒庸開口說:「我們……是不是該溜了?」
白浪臉色十分難看,一時真的說不出話來,但他心裡卻不得不同意,陳儒庸說
的只怕沒錯。
想溜,畢竟要等到晚上,還好現在已經接近黃昏,離天黑的時間已經不久了。
四人這幾天本就沒怎麼下沙丘,這時當然更聚在一起商議。他們的功夫雖然都
不錯,但這時已經進入初秋,在這片黃沙之中,晝夜溫差極大,晚上吹來的寒風實
在不怎麼好受,人族畢竟不比熊族,渾身長滿濃密的體毛足可御寒,四人拾了些戰
場上散落的木製矛柄,聚在一團生起火來。
這是風紫婷的計謀,地想熊族若真有心算計四人,必定會開始注意四人的行蹤
,這一生起火,讓熊族人看得清楚,對四人自然更為放心,而到了深夜,只要弄幾
個假的人形在陰暗處,說不定能唬上一陣子;而且火光越明亮,這才有辦法產生陰
暗處,否則滿天星月光輝,反而無所遁形。
既然生了火,他們就把攜帶的乾糧中的乾肉串土,湊到火堆旁燒烤,四人心裡
有事,自然不能享受這種野外炊烤的樂趣,雖然過不多久便肉香四逸,仍沒人動手
取食。
其他三人想著什麼白浪並不清楚,但白浪卻是十分痛苦,這麼一走,等於是與
宏侖決裂,宏侖若領兵南下習回河城,非但兩人得短兵相接,習回河城能撐下去的
機會也十分渺茫,那白家怎麼辦?自己與劉芳華為此決裂,豈不是笑話一樁?
「什麼這麼香?」遠遠的突然傳來宏侖的叫聲,只見他有如一道旋風般的刮上
沙丘,迅速的掠到了四人身邊,一面深深吸著氣說:「烤肉!對不對?這是烤肉!
」掌克同也隨著跟上來,倒是沒什麼表情。
白浪這才想起,以前自己就曾請過宏侖嘗過這種美食,難為他還記得,白浪歎
一口氣說:「沒錯,想吃就動手吧。」
宏侖伸了伸手又縮了回來,吞吞吐吐的搖頭說:「白浪,你……」
白浪醒悟,熊族人畢竟還是怕火,他伸手取過兩大條厚厚的乾肉,扔給宏侖與
掌克同,說:「吃吧。」
宏侖高高興興的接過,一面發出表示歡喜的叫聲說:「大家吃,大家吃。」
掌克同可就沒這麼高興,他自然不曾怕燙,不過拿著肉塊考慮了半天,一時還
是沒咬下去。
宏侖既然來了,四人自然要表現得正常些,各自動起手來,陪著宏侖狼吞虎嚥
的啃食著香氣四溢、肉汁豐美的肉條,不過每個人心裡不禁都蒙上了烏雲──宏侖
與掌克同這麼一來,豈不是逃不了了?
過不多時,肉條已經吃得乾乾淨淨,宏侖似乎十分滿足,高興的說:「白浪,
肉烤完了?咱們聊聊。」
白浪才一點頭,掌克同突然說:「我們不喜歡這個,熄了好聊天。」話聲一落
,他腳一踢,把那塊海巴搬上來的陸採石挑起,向著那團火就壓了過去。
若要阻止,自然不是不行,但這麼一來,只怕當場翻臉,白浪等人只好眼睜睜
的望著那塊大石轟得一聲砸在火堆上,火星四射的同時,火堆立即暗了下來,縱然
一時不熄,看來也撐不了多久。
宏侖卻似乎頗為意外,他愣了愣,乾笑一下說:「有火確實不大習慣。」
白浪聽了不禁有些安慰,這一腳若是宏侖踢的,白浪的心可就寒了,不過氣氛
畢竟已經怪怪的,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眼看人終於熄滅,還是沒什麼可聊的,宏侖突然右掌一揮,砰地一下以氣勁將
灰燼中的大石翻了個身,在黑灰亂飄的同時,吐了一口氣說:「就為了這種石頭-
-」
突然之間,每個人都站了起來,只見那塊大石翻滾向天的一面適才被掌力一激
,竟是凹下了近三分之一大塊!眾人不禁大吃一驚,宏侖這麼輕描淡寫的一掌怎麼
能把陸採石打散這麼一大片?
但眾人望向宏侖,卻見宏侖也是一臉疑惑。
陳儒雅眼睛一亮,往前奔過去,顧不得大石的熾熱,運功翻了兩翻那塊大石,
只見大石又崩落了幾塊,陳儒雅大喜說:「原來如此!」
這時每個人都想通了,陸採石居然也怕火?所有人的神情都轉為興奮,場中的
氣氛由剛剛的無話可說,瞬間變成被驚喜堵住了嘴。
眾人目光交會了好片刻,才由宏侖口中迸出了一句話:「明天!我們明天拿下
刀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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