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九章 血染南疆】
徐定疆一喝之下,卓卡驀然間攔腰裂開,一團黑影從中爆出,猛一個哈哈大笑說
:「看我的。」話聲一落,那個黑影瞬間漲大近倍,炫目的七彩光華往外直爆,罡風
急滾、勁流暴散之下,四個蛇人大將只能往後急閃。
這不是那個罪魁禍首嗎?蛇人一見周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一個個紅著眼向著
周廣撲殺過來。
同一瞬間,徐定疆一把將仍在驚呼中的徐曇如扔到卓卡的肚子內,在卓卡急速閉
合的同時,徐定疆大笑說:「我也來!」跟著一個半空翻身,紅霧剎時化為氣網,徐
定疆的右拳爆出一束紅光,向著蝕蘇大公猛然炸去。
蝕蘇大公才剛閃過周廣的罡風,沒想到又一股泛著紅光的氣勁迅疾的向著自己沖
來,他哼了一聲,長尾一揮間,一股氣勁離體甩出,硬生生撞向徐定疆的拳勁,兩方
氣勁在半空相遇,轟然一聲巨大的氣爆,狂風向著四面疾捲,徐定疆的「紅骨神拳」
就這麼煙消雲散,不留一點痕跡。
這傢伙厲害,不愧稱第一高手,難怪被周廣偷襲之後能這麼快就復原。徐定疆暗
暗心驚,在人族中,能如此輕鬆接下紅骨拳勁的,除兩位供奉之外便只有周廣,沒想
到蛇人中也有這種高手?
此時周廣正一面應付著其他三個蛇人高手的狠拼,一面叫:「徐小子還不快逃,
該與蛇人練功的可不是我們。」
正該快溜。徐定疆連忙一個騰身,氣勁隨心念急提,整個人在空中直掠。
但蝕蘇大公可沒這麼好說話,也不見他長尾彈地,居然就這麼御氣拔身,迅如電
閃的衝向徐定疆。
這傢伙與自己槓上了?徐定疆百忙中吐了吐舌頭,一面騰身一面兩拳急揮,兩道
紅色拳勁再度爆發,急衝蝕蘇大公。
蝕蘇大公似乎知道徐定疆的拳力不可小覷,他倏忽間一個急速擺動,蛇身在半空
中一個扭轉,險之又險的閃過了徐定疆的拳勁,他同時兩爪一揮,兩道裂體爪勁撕裂
空間般的向著徐定疆襲來。
這比白浪的爪功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徐定疆真沒想到蝕蘇大公能這麼輕鬆的
閃過自己的勁力,自然更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反擊,徐定疆心驚之下,右手猛然一甩
,藏在衣下的紫鱷劍脫鞘破衣而出,向著迎面而來的爪勁迎去,而直到這時,徐定疆
擊空的拳勁才轟然撞到地面的蛇人堆中,幾個倒楣的蛇人首當其衝,被轟得皮開肉綻
、血肉橫飛,淒厲的慘呼聲成了拉開戰役序幕的配樂。
同一時間,周廣一拳拳爆散出炫目光華,向著三面沒頭沒腦的轟去,勉強在魚屠
、司東、拉托索夫三位大公合力之下,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但這麼僵持下去,
自然還是身陷重圍的周廣倒楣。
周廣本就距卓卡沒有多遠,他揮出數拳之後,卓卡已經把徐曇如納入腹中,周廣
正好飄落到卓卡的身上,他才喘了一口氣,蛇人大將的爪力又到。周廣猛一皺眉,一
面揮拳應敵,一面大嚷說:「徐小子,走不走得成?」
徐定疆這時正忙著應付蝕蘇大公,可沒空回話。剛才他的紫鱷劍猛一飛出,確實
把蝕蘇大公唬了一跳,但蝕蘇大公不愧是蛇族第一高手,閃避的同時忽在半空中御氣
繞著徐定疆飛旋急轉,尾勁、爪勁不斷的隔空發出,就是不與徐定疆的劍鋒硬頂,逼
得徐定疆不但得縮短紫鱷劍繞己疾旋的距離,連左拳都得配合著不停擊發,這才勉強
擋了下來,要想脫身飛走,實在有些困難。
感受著對方有如巨槌般的連續攻擊,徐定疆心裡想,論實力,對方恐怕還不及兩
位供奉,但對方的攻擊卻是毫無保留,只求把自己逼下地面,若非自己能以紅骨勁運
使紫鱷劍,而且熟練度更較前些日子進步不少,已可同時擊發拳勁,只怕還頂不住這
一波的攻擊。
若不是前前後後數萬名蛇人,徐定疆本無須害怕,對方這麼御氣攻擊,絕對支持
不了多久,可是若敵人糾纏住周廣,再來個速比忽大公之類的高手,只怕自己就非落
地戰鬥不可了……也許速比忽大公必須去指揮蛇族大軍吧?徐定疆放下一半的心,抵
抗著蝕蘇大公的壓力,堅持不肯下落。
另一面的周廣卻也不輕鬆。雖然尚能應付三名蛇族大將聯手合攻,問題是除了這
三大高手外,這次不單對方的軍力更多,而且卓卡也不能故計重施再度裝死,想帶出
藏著徐曇如的卓卡,只怕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和上次的險境相比,有一點較好,南角城中正衝出千軍萬馬,向著蛇族殺來,與
當初兩人孤立無援的狀態可說有天壤之別,若南角軍隊能使蛇人陣腳鬆動,逃生機會
自然大增。
分析了現狀,徐定疆驀然擔心起來,已現今部隊尚未訓練完畢的狀態估計,這次
蛇人派來的戰力又遠超過南角城現有武力,憑城而守還勉強能支持,這般衝殺出來豈
是蛇族的對手?何況這一陣子部隊一向由自己指揮,現在又是由誰來調派?
徐定疆本就比蝕蘇大公稍差上一籌,靠的是威力獨特的御劍術嚇阻對方的接近,
再加上他的飛行方式十分省力,這才能與蝕蘇大公相對峙,現在這麼一擔心分神,又
讓蝕蘇大公欺近了一公尺餘,徐定疆更是手忙腳亂。
「徐小子。」周廣驀然大叫:「你還不快溜?」同時一個翻身揚掌,氣爆聲響的
同時,硬生生的震退了魚屠大公、拉索托夫大公,一面在倏忽間御氣橫移三公尺,閃
過司東大公的趁隙攻擊。
問題是走不了。徐定疆眼看蝕蘇大公越逼越緊,自己雖旋身控制著紫鱷劍滴溜溜
地轉,卻老是慢上一步,只趕得上破開對方逼來的氣勁,但剛破開,下一道勁風又從
另一個方向攻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應付供奉時是以劍對劍,都還沒這麼辛苦
,怎麼現在會如此費力?
想到這一點,徐定疆心念一轉,這才發現自己以這種方式御使飛劍,雖然威力不
小,也比一般御劍術省力,但因憑藉的是手臂的操控,若對方在自己外圍繞圈,便不
得不隨著對方轉身,這麼一來,御劍術的最大優點──速度,便忽然間失去了效用,
反而比不上對方的靈活。
知道原因就好辦,徐定疆忽然間往下一沉,又落下了半公尺,右手朝天一舉,旋
動著紫鱷劍追擊對方,自己卻不再旋動著身軀了。
這麼一來,紫鱷劍的速度突然加快,徐定疆也因此不必再以紅骨神拳應付,可專
心的運紫鱷劍攻擊對方。
徐定疆這麼一沉,蝕蘇大公立即一怔,他剛剛使盡全力也無法逼下徐定疆,怎麼
這時他突然自動下降?正狐疑間,忽見徐定疆那柄紅中帶紫的離手飛劍速度忽然加快
,迅如電閃的連連破開自己隔空發出的三道勁力,更在自己第四道勁力尚未發出時,
便已向著自己追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蝕蘇大公還沒想通就突然身陷危境,他猛一個急閃,居然險險
的閃過了徐定疆的飛劍,在徐定疆還沒來得及操控飛劍轉向之前,他兩爪同揮,身子
倏然間向著徐定疆飛撲過去。
這傢伙還真滑溜,這樣也能給他溜掉?徐定疆也吃了一驚,但這時沒空訝異,對
方一閃過紫鱷劍,便御氣向著自己撞來,而兩道發出破空銳嘯聲的爪力更先行催出,
在一眨眼間,已經迫到了徐定疆的左肩。
糟糕之極。這時也來不及收回紫鱷劍,對方又已經聲勢洶洶的逼來,徐定疆左拳
才提起一半,對方的勁力已經逼到,在這一剎那間,徐定疆已經不知該如何應付,但
總不能這麼呆呆的等死吧?徐定疆驀然大吼一聲,心念催動著全身的勁力往左肩那一
點湧去,打定主意硬挨這一下,只不過心裡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氣勁聚集的一瞬間,徐定疆的左肩陡然發出強烈的紅光,蝕蘇大公雖沒想到徐定
疆那怪異的紅色網絡般氣勁能這麼迅疾的流轉,但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敵人,他原式
不變,依然朝徐定疆攻去。
雙爪未至,勁力先達,蝕蘇大公的爪勁一碰到徐定疆那團強烈的紅光,當下勢如
破竹的攻了進去,但只進去寸許,抵抗的勁力立即成倍數的加強。爪力雖沛然難御,
但在紅色氣勁之內,兩方勁力互相衝擊所產生的爆震力卻已經率先發作,徐定疆整個
人倏然間彷彿被一股奇大的力道向另一個方向猛推,往地面直墜的速度比蝕蘇大公的
飛行速度還快。
徐定疆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自他練成紅骨氣勁之後,這還是第二次被人攻入氣勁
之中,沒想到這氣勁雖擋不住對方的攻擊,但卻像一層強力彈簧,逼著自己以更快的
速度摔開?
這倒也不錯,不過之前被陳康全力回擊時,不是也曾被對方指勁透入嗎?怎麼這
時防禦的力道突然變大了?
還沒想通,轟然一聲巨響把徐定疆震回神來,原來他已經重重的摔到了地面,雖
說這時他的紅骨氣勁還沒有完全復原,但經過一個長程飛摔的消散,這樣的力道已經
不足為懼。
徐定疆在塵埃飛揚間運勁一彈,手一招,跟著自己飛摔過來的紫鱷劍回到了手中
,徐定疆四面一望,只見四面亂七八糟的倒了一地的蛇人,看來是剛剛被自己誤傷到
的小兵小卒,徐定疆暗叫命大的同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冒了一身的冷汗。
另一面的周廣在百忙中還一直注意著徐定疆的狀態,見到徐定疆凝身攻擊他才剛
想喝采,沒想到蝕蘇大公奇之又奇的一閃,不但避過了那萬無一失的攻擊,還趁隙擊
中了徐定疆,周廣大吃一驚下,拳掌齊出,打算把圍攻他的三名蛇人大公逼開。
可是魚屠大公等人也看出了周廣的心意,這次硬是不閃不避的全力迎上。兩方氣
勁一碰,彷彿地面上響起了炸雷,又恍若激起了颶風,氣勁、罡風、音爆同時往外激
射,除蛇人三大高手外,方圓三十公尺內沒有一個蛇人能夠穩住,連卓卡都被罡風掃
出老遠。
這一招,周廣已經是全力施為,魚屠大公等人雖也全力應付,但三個人似乎都不
好受,青紫色的上半身軀都露出一抹暗紅,看來已經受了些微的內傷。
表面上周廣看起來並無大礙,但身法畢竟頓了下來,眼看著來不及赴援,正自焦
急的時候,忽聽蝕蘇大公擊中徐定疆的聲音有異。
周廣一愣,見徐定疆灰頭土臉的滾到地面,剛把地面炸開了一個大洞,隨即又碰
的一下跳了起來,周廣驚後大喜,大笑說:「徐小子,你嚇死人不償命的?」
打到現在,徐定疆算是第一次有空回話,但也只能尷尬的回了一句:「功夫怪怪
的。」
「怪的好,這樣就不等你了。唔……我來了!」原來周廣說到一半,驀然望向正
被圍攻的卓卡,他大喝一聲,猛一個急衝,向著卓卡飛射而去。
周廣這麼一衝,恰好在卓卡與周廣之間的魚屠大公可說倒了大霉,他們早知道周
廣的功夫出奇的高強,一般以來都是避其鋒銳、趁隙而攻,剛剛是為了牽制周廣援救
徐定疆,這才不得已的合力硬碰,果然不怎麼好受;這次其他兩人一時也還沒回過氣
來,在不及應援的情況之下,要讓魚屠大公一個人應付周廣,他哪有這麼大的膽子?
問題是卓卡已經向南面衝出一段距離,再讓周廣與他會合,豈不是離南角城越來
越近?魚屠大公無奈之下,吐納之間長尾懸空彈起,猛然一卷,向著周廣迎面劈來。
另一邊的蝕蘇大公卻是愣在一旁,他剛剛發出凌厲逼人的爪力,結果居然是把徐
定疆推開?他活了百多年,從沒見過這種事,直到見到徐定疆與周廣對話,他才勃然
大怒的狂嘶一聲,朝徐定疆筆直的撲身過來。
又來了?徐定疆還沒喘過兩口氣,沒想到蝕蘇大公又追了過來。徐定疆這時有種
強烈的感受,功夫再怎麼特殊,內力若是不如人,很難有十足的勝算,現今雖說勉可
與兩位供奉對峙,面對諸王也曾佔過上風,甚至還偷襲左督國王陳康得逞,但對正面
的直接拚搏,自己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也許自己真的該下點苦工了。
但是現在當然不是練功的時間,對方可是把自己當死仇大敵來砍的,徐定疆一揮
手,紫鱷劍又向著蝕蘇大公衝了過去。
蝕蘇大公似乎對一直拾奪不下徐定疆感到幾分不耐,眼見紫鱷劍逼近,他突然不
閃不避,兩爪自左右一合,向著紫鱷劍就抓了下去,同時長尾在半空一撩,向著徐定
疆延伸的氣勁中段橫掃。
若被攔腰掃到,豈不是斷了線?徐定疆心念一變,手一甩,紫鱷劍突然往上劃出
了一個弧度,彷彿一道虹橋般的由上而下刺向蝕蘇大公。
這麼一來,蝕蘇大公的兩爪自然捉了個空。蝕蘇大公眼一瞪,兩爪由內合而外推
,匯聚成一道交錯的勁力,迎面向著徐定疆轟去,同時長尾一彈,準備應付紫鱷劍的
攻擊。
這招老子不怕。徐定疆哈哈一聲,一招手拉回紫鱷劍,半空中連三個盤旋,將蝕
蘇大公的爪力碎開,同時也閃過了對方攻向紫鱷劍的勁力。
這時蝕蘇大公終於明白,徐定疆功力雖不如己,但因那奇怪的御劍之術配合上那
柄紫色短劍,反倒能夠輕易應付自己的勁力。蝕蘇大公心念一動,再度騰身向著徐定
疆撲去。
徐定疆不知對方做何打算,很自然的一揮手,紫鱷劍向著蝕蘇大公迎面刺去,蝕
蘇大公這時卻不向外發勁,存心冒個險抓下紫鱷劍,只見他兩爪一上一下,旋空揮動
成為兩個詭異的氣場,向著紫鱷劍包去。
還好徐定疆劍出一半,馬上感到運轉不靈,彷彿被什麼奇怪的引力牽動著,加上
蝕蘇大公兩爪去勢十分古怪,彷彿不是針對著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徐定疆不求有功
,先求無過,紫鱷劍半空一轉向上,先破開那股牽引的力道再說。
被徐定疆識破,蝕蘇大公並不感到意外,他隨即全力御氣騰身,緊追紫鱷劍,想
趁著紫鱷劍轉換方向速度略慢時,一把擒住紫鱷劍。
這兒兩人一來一往打的激烈,周廣卻是狠狠一掌打的魚屠大公連翻出十幾個跟斗
,一時爬不起來,但周廣心知肚明,像魚屠大公這種級數的高手,在有準備之下,除
非一擊斃命,很難有致命的傷害,論起傷勢,只怕比當初被偷襲的蛇族族王、蝕蘇大
公傷勢輕多了,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爬起來再戰,所以周廣的去勢幾乎沒有減緩,眨
眼間已經撲到了正左衝右突的卓卡身畔,旋身之間清開了一大片空地。
眼看司東大公與拉托索夫大公已經追來,周廣二話不說,飄到卓卡身上,向著卓
卡嚷了聲:「走!」卓卡應聲一彈,在空中劃過數十公尺,膜翅一張,往南角城滑翔
而去。
另一面,徐定疆手中的紫鱷劍正與空中的蝕蘇大公玩起捉迷藏的遊戲,一個猛撈
著紫鱷劍,另一個卻是遙控著紫鱷劍閃避,兩人一時之間,似乎忘記了彼此正在生死
拚鬥,在空中賣力御氣飛行的是蝕蘇大公,飛行無須費力的徐定疆反倒是穩穩站在地
上。
兩人當局者迷,身邊成千上萬的蛇人可是旁觀者清,徐定疆與蝕蘇大公剛剛打起
來罡風四射,塵沙滾滾,一般的蛇人自然不敢靠近,為避免殃及池魚,還多半退得老
遠;現在看徐定疆似乎閒在那兒,首先就有七、八個蛇人往內合圍,後面更是翻翻滾
滾有無數的蛇人往內湧。
不能再玩下去了!徐定疆驀然驚覺,他顧不得蝕蘇大公在空中候敵,劍往內一收
護身,便成一直線的往正上方猛衝,一雙眼睛直瞪著蝕蘇大公,等他衝過來挨劍。
蝕蘇大公見徐定疆突然把劍收回手中,身劍合一的向著自己直衝,蝕蘇大公心知
徐定疆這招必然是全身功力所聚,加上那古怪的體外網絡般運功之法,紫色短劍威力
更是突增數倍,自己運足了全力,只怕還擋不住這一擊。
難道就這麼讓此人溜走?蝕蘇大公一個遲疑,徐定疆已經在一閃間掠過了兩人之
間短短的數公尺,短劍當胸直刺,全身閃成一道威勢十足的亮眼紅色長虹。
碰不得!蝕蘇大公心中一緊,身軀滑溜的一閃,避開了徐定疆的攻擊,但他總不
能讓徐定疆就這麼逃出生天,蝕蘇大公扭動身軀時長尾一甩,攔腰向著徐定疆鞭擊過
去。
若早些使出這招,徐定疆是非閃不可,但剛剛才有了經驗,徐定疆週身光芒瞬間
黯淡流轉,而腰腹部分則突然炸出紅光,就任蝕蘇大公這麼一卷,而飛行的速度則是
毫不改變。
兩方的動作都快,眨眼間,蝕蘇大公的長尾已經捲到了徐定疆的腰間,果不其然
,在一聲爆響的同時,蝕蘇大公的長尾被一股龐然大力震開,而徐定疆的身軀卻彷彿
被迫從長尾的懷抱中擠出,速度更快的朝空中飛射而去。
蝕蘇大公見徐定疆速度未必比自己快,正想御氣直追時,突然見到另一邊騎著卓
卡的周廣越逃越遠,自己該追誰?
蝕蘇大公心念轉動,雖說取走蛇族至寶的正是這個怪胖子,但從剛剛一連串的事
故看來,剛剛溜走的年輕人才是南角城的重要人物,抓住他才是正途……可是一轉念
,突然想起之前被周廣暗算的往事,蝕蘇大公不由得火上心頭,他猛一折向,從半空
中急追周廣。
還好這時蝕蘇沒有往上追,不然剛剛從蝕蘇大公勁力中擠出的徐定疆,這時可有
些頭暈目眩,說不定會難以抵擋;徐定疆剛剛被蝕蘇大公的長尾一卷,體外氣脈果然
如斯響應,一股蘊含在體外經脈內的強烈力道向著內外同時爆發,在對方勁力尚未透
體之前,一股被激發出的龐大力道已經在兩人之間爆散了開來,徐定疆被這麼一擠,
身不由己的倏忽間衝出了蝕蘇大公的掌握。
問題是這股力道可不只往外,當週身被圍了一圈,爆發的力量沒法隨著移動消散
,彈撲回頭時可十分不好受,若非在一轉眼間徐定疆已經被擠出了那包圍圈,徐定疆
不身負重傷才怪。
饒是如此,徐定疆依然負了不輕不重的內傷,速度也跟著稍有減慢,還好在先天
真氣的運作下,傷勢能很快的好上七、八成。
徐定疆轉眼間全速飛出了百餘公尺,聽聽身後一絲破空聲也沒有,徐定疆心下狐
疑,自己這功夫雖怪,未必飛的比御氣沖天的蝕蘇大公快,怎麼到這時還沒有任何動
靜?徐定疆忍不住回過頭,卻見百餘公尺下方,周廣與蝕蘇大公、司東大公、拉托索
夫大公四人正打的熱鬧,其他的人不但跟不上兩人的速度,連接近都有所不能。
可是就這三人圍攻,騎著卓卡的周廣就難再往南移動半步,畢竟蝕蘇大公功力遠
超儕輩,加上周廣又有卓卡拖累,想逃出蛇人大軍可比登天還難。
這時自己下去加入混戰也是無解,只剩一個解決的辦法了!徐定疆穿過天際,飛
到了湧出南角城部隊的上方,深深吸一口氣大聲說:「全軍北衝!」
一面領著部隊往北衝,徐定疆一面打量,只見前鋒都是南角城精銳之師,正由徐
牙、趙平南兩名猛將率隊前撲,協同指揮的則是南蘇與唐靈,杜如卡則另領兩萬人做
中軍,至於趙才、杜給等副將則統帥著尚未熟練戰陣的數萬人在後方虛張聲勢,擺出
一副大軍傾巢而出的模樣。
這還是徐定疆第一次居高臨下的掌控戰陣,在上方一看,前前後後兩方的隊形變
化可說是一清二楚,徐定疆沒想到還有這層優點,他望了望,忽然南飄百公尺,向著
趙才等人下令:「後軍各部,弓箭預備。」
要弓箭做啥?所有人都是一愣,這時往前射過去,不是正好攻擊自己人的屁股?
可是軍令既出,大夥兒愣歸愣,依然從馬鞍上取下了弓箭,一面上弦、一面取箭。
下方拉弓搭箭的同時,徐定疆眼看前方已經接觸,他一轉身大喝:「『狂虎部』
向北北東前進,『天猛部』向北北西前進。」再一回頭,下方的部隊已經搭好了弓箭
,徐定疆接著嚷:「後軍各部,弓箭斜四十五度角,全力發射。」
射鳥嗎?數萬部隊莫名其妙下,同時拉滿了弓,斜斜的朝空中發射,剎那之間,
只見數萬箭矢有如雨點般斜斜往前方千餘公尺外灑落,恰好沒頭沒腦的落到了蛇人的
陣營之中。
這麼往空發箭,落下時的殺傷力已經大減,對蛇人並沒有極大的損害,不過卻十
分出乎蛇人的意料之外,在這一瞬間,蛇人部隊一陣混亂,被分往兩頭斜衝的「狂虎
部」、「天猛部」整個衝了進來。
「狂虎部」與「天猛部」既然微微的分開,本作中軍的「鐵雁部」自然只好湧了
上去,這一瞬間,一下子六萬大軍衝上前方,蛇人部隊霎時大亂。
若是人族部隊相爭,這麼一陣亂,只怕已經決定了這場戰役的勝負,但蛇人部隊
秉性頑強,雖說出現亂象,但蛇人的個人戰鬥力十分強大,只要還沒到大勢已去的階
段,蛇人縱算亂了陣勢,也不會就此潰敗。
這樣還不夠。徐定疆在空中瞭望,眼見一個身上泛出點點白斑的蛇人將領,正在
隊伍前面領軍四方衝殺、所向無敵,這時趙平南與唐靈兩人在部隊合力下,正苦苦抵
擋著他的進攻,整個「天猛部」的速度也跟著緩了下來。
這不正是五大將之末的速比忽大公?原來他領著部隊衝殺,難怪剛剛沒出現在後
方夾攻;徐定疆心念一轉,身劍合一的向著速比忽大公衝了過去。
速比忽大公雖說是五大將之末,但他的功力也一樣不可輕忽。徐定疆還沒衝到,
他已經察覺了上方氣勁有異,速比忽大公急急的一個上騰,眨眼間甩開了與他纏鬥的
人族官兵,向著空中飛來的徐定疆迎了上去。
這傢伙若不知剛剛的戰況,大有機會暗算一下。徐定疆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把
全身功力不斷的向左拳蝟集,一面壓抑著躍躍然欲破體而出的拳勁,在逐漸的接近中
,徐定疆彷彿帶著一團火紅的太陽,向著速比忽大公衝近。
徐定疆會飛本是蛇族人大感稀奇的一件事,對他的功夫速必忽大公自然不敢小覷
,他雙爪與長尾運足了勁力,準備應付徐定疆隨之而來的變化。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徐定疆握著紫鱷劍的右手也開始蝟集了光芒,眼見兩人距離
只剩下五公尺,徐定疆右手的勁力也已經滿盈,紫鱷劍彷彿一把無法壓抑的神龍,隨
著紅色光華向前爆射,同一時間,徐定疆準備許久的左拳也同時釋放,兩道勁力幾乎
是同時往前方爆出。
速必忽大公剛剛也曾見徐定疆在空中與蝕蘇大公對峙,對徐定疆的怪劍早有戒心
,眼見兩道光華脫手而出,彷彿匯成了一道般的向著自己衝來,速比忽大公的長尾驀
然一個蜷縮,兩爪在半空中交叉一劃,三股勁力同時凝集,迎上徐定疆的紅色光華。
此舉正中徐定疆下懷,他右手突然微微一勾,帶著紫鱷劍的勁力立即稍稍減速,
與左拳的紅骨拳勁分了開來,而那股拳勁與速比忽大公的勁力一撞,在一股巨大的爆
響聲中,便被速必忽大公的全力一擊震散,但紫鱷劍卻在這時陡然加速,見縫插針的
鑽入已經有些鬆散的殘餘勁力,向著速比忽大公胸前直搠了過去。
對速比忽大公來說,發覺壓力一輕正在歡喜,沒想到自己的勁力居然被鑽了一個
小孔,一個紅色光柱領著一把紫色短劍往內疾衝,這時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速比忽
大公想擋無力、想避無方,只能眼睜睜看著紫鱷劍逼近。他猛一聲慘叫,在空中硬生
生的一扭身軀,依然被紫鱷劍在胸前劃過一道深達數分的血槽,血花四濺下,速必忽
大公氣勁一散,往下直直摔落。
不過徐定疆也不好受。他心裡估計,對方大將功力可比人族諸王,自己的紅骨拳
勁威力固然不小,對方若是全力以赴,紅骨拳勁還有一小段差距,至於上次偷襲左督
國王,還是添助了高空下落的勁力,這才一舉成功。
所以這次徐定疆先以一拳稍稍震散對方勁力的結構,隨即藉紫鱷劍強大的破壞力
穿入,但相對的,因對方的勁力並未完全消散,殘餘的力道依然迎面向著徐定疆砸來
,他的紅骨氣網固然有種莫名的護身作用,但在勁力大部分彙集到兩手的情況下,還
是不免渾身巨震,往半空中直翻了出去。
還好以先天真氣的特性說來,內傷比外傷容易痊癒,徐定疆兩個吐納間,內腑的
創傷已經好了大半;這時分秒必爭,徐定疆一面急運真氣,一面向下方又衝了下去。
至於跌下的速比忽大公,他胸前的傷口雖說已經迅速的止血,但想完全癒合可有
一段長遠的路得走,他忍著創痛一抬頭,只見徐定疆御使著那團帶紫紅光向自己再度
射來。速比忽吃了一驚,以現在的狀態,他決無法再應付徐定疆的攻擊,速比忽一低
頭,長尾在地面一抽,彈身向著蛇人堆躲了進去。
也是速比忽大公一時糊塗,平時是可以躲入人堆中養傷,但現在的敵人可是由上
方追來,躲入人堆焉有作用?他還沒來的及抬頭,彷彿能割肉斷骨的凜冽劍勁再度迫
體,速比忽大公這時反而無處可躲,他狂嘯一聲,對徐定疆的紫鱷劍不閃不避,兩爪
猛一個勾射,成兩道弧形瞄著徐定疆腦袋射去。
若再咬牙挨這一下,有九成把握可以宰了這傢伙,但徐定疆心中卻頗有顧忌,這
時實在不是與蛇人打仗的好時機,等練兵練的差不多之後,那時就該與蛇人化干戈為
玉帛,現在若宰了一個大將,怨會不會結的太深了?
想到這裡,徐定疆長劍突然減少三分勁力,偏開兩分角度,腦袋則集氣對付襲來
的爪勁,兩人的勁力這麼一接觸,氣勁又是一個迅疾的爆散,徐定疆又被震的往外直
翻觔斗,不過紫鱷劍收回的同時,卻依然帶起了一溜血花,卻是速比忽大公的左臂被
紫鱷劍一削而斷,滾落塵埃。
就算他能把手接回去,一時之間總無法再戰吧?徐定疆心中定下三分,騰身又往
上飛,只見徐牙、趙平南、杜如卡三人領著數萬官兵,正與蛇人拚死交纏,南角城的
精銳們揮舞著刀劍,殺聲震天的與數萬蛇人纏鬥,兩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一時之間根
本看不出來是哪方佔了贏面。
到空中一看,徐定疆不禁扼腕歎息,這些時日都把心力用在訓練新兵上,並未加
強南角城部隊的陣勢訓練,現在想運用陣勢還有所不能,只能這麼硬碰硬的強攻,這
麼殺下去可不得了,就算獲勝也是慘勝,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問題是周廣逃出來沒有?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周廣在蛇人圍攻之下,雖一時沒有
敗象,卻再也無法向南接近,徐定疆一咬牙,斜斜的向著北面戰局激射過去。
周廣這時依然騎著卓卡,在蛇族三大將合攻之下四處蹦跳來去,看來若不是為了
卓卡,周廣想脫身而出,實在不是件難事,但現在在戰局中撐了這麼久,任周廣是鐵
打的金剛,出手的威勢已較之前遜色不少。
再不幫忙就不行了,徐定疆遠在數公尺外,紫鱷劍脫手飛出,認準了司東大公的
腦袋射去。
司東大公一直沒有與徐定疆對陣,他雖知道徐定疆正遠遠飛來,卻沒想到那炳怪
劍會飛到自己頭上,司東大公這時正出掌偷襲周廣,發覺有警,立即收掌一翻,閃過
了紫鱷劍。哪知道徐定疆得理不饒人,右手一牽引,紫鱷劍一個盤旋,仍緊躡司東大
公的身形。
有完沒完?司東大公一呆,他可不願意在地上挨打,只見他一個急騰,御氣向著
徐定疆衝了過去,正所謂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不過徐定疆自忖自己這時十分耐打,他不閃不避,紫鱷劍倏忽間回收到了右手中
,迎面向著司東大公衝去,等兩方接近,再給他來一個同歸於盡。
司東大公這麼一去,周廣立即輕鬆許多,他兩掌猛然一拍,兩道掌力忽然間曲曲
折折的閃動逼出,半空中異嘯聲大起,似乎施出了什麼少見的絕招。
留下的蝕蘇大公與拉托索夫大公立即提高警覺,果然周廣不放過這個機會,拿出
了壓箱底的絕技,兩人同時往後一騰,先避開再說。
周廣不愧是人老成精,他那威勢十足的旋風般掌勁逼出兩公尺後突然同時往下一
旋,轟的一聲巨響砸到了地面,同一瞬間,卓卡無須吩咐,猛然一個跳躍,藉著反彈
上衝的力道展開膜翅,向著南方急衝。上次膜翅被蛇人打傷,這次卓卡可小心了,沒
到有十分把握時,膜翅決不輕開。
沒想到那兩道旋風般的掌力目標竟是地面?沒看出對方的攻擊方向,也就等於是
輸了這一招,蝕蘇大公與拉托索夫大公臉上可有幾分掛不住,不過兩人也是心下慄慄
,周廣能這麼出掌,也必然能準確的控制這種奇異的弧形攻擊,若他瞄準的方向是自
己,可有些防不勝防,於是,兩人一面御氣急追,一面在心底暗暗提防。
至於向著徐定疆迎上的司東大公,他爪力剛剛出手,一團帶著紫影的紅光,已經
朝他腦門激射而來,司東大公知道不能硬碰,他御氣倏忽間旁閃五公尺,打算先讓過
這一擊再說。
不打算來硬的?那就別打了。徐定疆心念一動,驀然甩脫了司東大公,御氣急追
周廣等人。
現在在空中的除了騎著卓卡滑翔的周廣外,還有蛇族三大將與徐定疆,論起速度
,最慢的卻是卓卡,最快的自然是蝕蘇大公,再來則是徐定疆,所以幾批人這麼一追
一逃,轉眼之間,周廣已經被蝕蘇追上,而徐定疆卻也離拉托索夫大公沒有多遠,周
廣回身向著蝕蘇大公發掌的同時,拉托索夫大公也在半空中轉頭,與司東大公一前一
後的合擊徐定疆。
輪到自己被合圍了?徐定疆已經提高警覺,自己的紫鱷劍對付哪一邊都行有餘力
,但紅骨神拳對戰恐怕就有些不足,這麼打下去不划算,徐定疆仗著自己速度不比兩
人慢,不等兩人會合,就陡然一個拔身,向著更高的空中掠去。
追還是不追?司東大公與拉托索夫大公同時一怔,兩人百忙中往南一看,見周廣
正一掌一掌的轟退蝕蘇大公,另一掌則悠然的輪番向地面遙擊,利用激出的反向勁風
把卓卡往南直送。
這麼下去豈不是要讓他逃掉?司東大公與拉托索夫大公同時轉往南追,先放過了
徐定疆。
看不起自己?徐定疆正想瞪眼開罵、招蜂引蝶,卻見另兩方分別有兩個蛇人正迅
速的往周廣的前方包去,卻是剛剛才受了重傷的速比忽大公與魚屠大公,一個口角還
淌著鮮血,另一個剛胡亂的接上左臂,兩人竟然是泯不畏死的只顧著攔截周廣。
再給這兩人圍上來,就算他們傷勢未癒,只怕也難以脫逃,徐定疆正大皺眉頭,
思索著該如何分批突破時,他身後突然無端端的有一股龐大的氣勁湧至,彌天蓋地的
向著徐定疆全身籠罩過來。
敵人中哪裡還有這種人物?徐定疆駭然回頭,只見一個身形肥寬、體表泛紅的巨
大蛇人,不知何時已騰到半空,兩道彷彿天譴般的狂猛爪力激起狂嘯,像兩片大羅網
般的向自己前後左右籠罩過來。
自己雖能挨打,就怕沒有退路,對方莫非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缺點?徐定疆駭然之
下,也想出了對方的身份,這豈不正是一直沒出現的蛇族高手──族王托托多。
熾天使書城
【第一一0章 氣斷脈停】
當徐定疆與周廣兩人分別陷入危境的同時,蛇族大軍卻因無人率領,被南角城勁
旅不斷的往北逼。
說來好笑,蛇族人的重兵本來屯守於南方,為了防禦南角城搶人,這才把重兵往
北調,兩方如今在南角城北衝突起來,蛇族越退卻是越深入人族,這麼退下去可是沒
有退路了,就算蛇人秉性凶頑,也不由得心慌。
但南角城的將領們心裡卻都不怎麼樂觀,再打下去,兩方的後軍必然會捲入戰場
,己方的新兵經驗不足,到時可就完蛋了,所以趙平南等人除了領軍向周廣接近外,
也不敢過於進逼蛇人。
問題的癥結還是在全面大戰開始之前,徐定疆與周廣能不能退出戰場。至於這個
問題,若徐定疆有空回答,只怕也僅能長歎一聲,他這時在蛇族族王托托多趁虛偷襲
的情況下,已經不知該如何應付,而周廣很快就要遭逢蛇族五大將合擊,他又焉能逃
得出去?
徐定疆眼見無處可逃,只好用那同歸於盡的一千零一招,紫鱷劍脫手向著托托多
飛射,同時全身運足了勁力,等著挨這一下。
至於周廣,他自然也發現了魚屠大公、速比忽大公分頭攔截的意圖,對付眼前三
人已經有些勉強,再加上這兩個,可是大大不妙,在回過頭,卻見徐定疆也正陷入了
圍境。這下只能靠自己了,周廣猛一吸氣,全身軀體猛然暴漲一倍,倏忽之間脫離了
卓卡,迅疾無比的向著蝕蘇大公飆射。
要知道周廣可是能追上那兩隻超級騔獚的人物,他這麼一全力施為,蝕蘇大公還
沒回過神來,周廣便已經出現在眼前。蝕蘇大公大吃一驚下,猛一個甩尾防身,卻已
有些不及,蝕蘇大公的胸前已經硬生生的印上了周廣的雙掌。而在蝕蘇大公長尾捲回
之前,周廣已經功成身退,閃回了卓卡身上。
挨了兩掌的蝕蘇大公猛一個飛出十餘公尺,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就這麼無聲無息
的飛摔落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周廣在卓卡身上一彈,旋身又向著司東大公逼了過
去。
剛剛這一招對付蝕蘇大公正是剛剛好;蝕蘇大公與其他四位大公不同,他們四人
曾圍攻周廣數日,對周廣早有戒心,蝕蘇大公卻自上次被暗算之後,首度與周廣對峙
,因此雖然功力遠出儕輩,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這時周廣雖依樣畫葫蘆的攻擊司
東大公,司東大公卻見機先行一面聚力格擋,一面往後遠遠避開,反而勉強還接下了
這一招。
周廣這邊危機稍解,正想往援徐定疆,卻見徐定疆與托托多的戰團突然間紅光劇
烈閃動,一個猛烈的巨大氣爆向四面迅疾狂捲,凜冽的罡風四面狂掃而出,連數十公
尺下方蛇人都被吹得有如倒地葫蘆,四面亂滾。
氣爆的同時,徐定疆與托托多兩人同時往兩面飛摔,連紫鱷劍都彷彿失去了控制
,搖搖晃晃的向外飛射。
周廣一看不妙,顧不得卓卡無人防護,趁著司東大公閃避的空隙,他加速急掠到
徐定疆身側,一面招手引回紫鱷劍。卻見徐定疆臉色青紫的陷入昏迷,不僅衣衫破碎
,全身還遍佈著一塊塊的淤血,別說護體氣勁蕩然無存,連本該不斷往復的先天真氣
也是斷斷續續,只勉強還留存著一絲餘氣。
周廣心中震動,徐定疆這時極需休養,若再有人攻來,只怕他小命不保,周廣驀
然舉劍大喝一聲:「要命的就別過來,老子今日要破戒了。」
破什麼戒?幾個蛇族大將正莫名其妙時,卻見周廣手中的紫鱷劍突然間紫光大盛
,隨著光芒的逐漸絢亮,竟由紫光逐漸化為七彩,跟著又由七彩幻化為白芒,不但往
上延伸長達數公尺,這道白色強烈光華彷彿越顯凝實,竟似乎有若實物一般。
這個過程雖說短暫,以眾人的速度來說,已經能做出許多事了,但無論是周廣還
是幾個蛇族大將,人人都凝定在半空,卻是誰也沒動。
直到周廣運足了勁,他冷冷的橫目一掃,也沒說話,只緩緩的飄上卓卡,一拍卓
卡說:「走!」
卓卡似乎感應了一股凝重的氣氛,它一句不吭,兩足一開,不飛不跳的向著南角
城邁步。
這時魚屠大公、速比忽大公剛剛趕到,眼見如此詭異的情況,一時間誰也不敢貿
然行動。不過一些蛇族小兵可沒這麼機警,眼見周廣大剌剌的走來,一群蛇人立即向
著周廣湧上,短戈爪尾四面亂轟,眼看著周廣就要埋屍在眾人圍攻下。
這一瞬間,朝天直舉的白芒猛然一個迅疾橫掃,慘叫聲倏然爆出,十七、八個趕
得最快的蛇人突然變成了將近三十來塊,在一地的血泊當中翻滾彈跳。
而周廣依然表情不變,任卓卡緩緩的帶他往南跨步。
這麼一來,還有誰敢接近?周廣手中的武器簡直可比那四把人族至寶了……不,
甚至猶有過之。對付人族至寶,蛇族人的對策只有一招,只見四面的蛇人一個個從地
面挖起大石土塊,沒頭沒腦的向著周廣擲來。
周廣以不變應萬變,白色劍氣左揮右挑,石崩土散不說,避得慢的蛇人也在劍芒
揮舞下送命,連擋架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就這麼讓此人殺出去?四位蛇族大將面面相覷,誰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回頭
找拿主意的人。
這時蝕蘇大公仍陷入昏迷,蛇王托托多雖也身負重傷,神智卻依然清醒,眼見四
大將的怯懦模樣,躺在地面上的托托多驀然昂首狂吼一聲,吼聲一出,所有蛇人同時
一凜,等托托多吼聲一落,彷彿被下了催命符一般,除了四大將之外,所有蛇人狂吼
著向周廣衝來。
眼見蛇人泯不畏死的衝來,卓卡毫不停留,以同樣的速度前進。周廣則苦笑一聲
,手腕翻轉之間,白色劍芒四面疾閃,一路向前突破。
城頭上率領剩餘部隊守城的自然是率領「玉峰部」的安賜滿,本來因為距離頗遠
,他還看不清蛇人部隊中的狀況,但這時他卻遠遠瞧見蛇人中有一道白色的亮眼光華
在不斷閃動,彷彿有無數的蛇人在慘呼聲中翻滾倒入血泊,卻有更多的蛇人毫不遲疑
的向白芒奔去,而那道白芒卻有種奇特的寧靜感,彷彿事不關己,只依著一定的速度
,不斷向南方緩行。
安賜滿心中一動,傳下旗號,下令「天猛部」、「狂虎部」、「鐵雁部」同時向
著那一點殺去,心中一面暗暗期盼,周廣莫要辜負所托。
那道白色劍芒可謂無堅不摧,但隨著蛇人的前仆後繼,一面往南推移,白色劍芒
卻在緩緩的縮短,劍芒中的周廣這時心中有種異樣的平靜。他心裡明白,他的功力在
外人眼中似乎無窮無盡,但還是有其界線,這道劍芒便是自己畢生功力所聚,若是在
劍芒消失之前,人族大軍還沒趕上,自己功散氣消的情況下,無須蛇人多加半爪,也
是非死不可,沒想到百多年未用的拚命武學,居然會有再拿出來使用的一天。
這時周廣距南角城部隊約莫還有三百公尺遠,以周廣的功力來說,若沒有妨礙,
足可一衝飛躍三百公尺,但這時不只要顧著卓卡與徐定疆,而且這三百公尺範圍中的
蛇人可說是成千上萬,他們一面捨生忘死的攔截周廣,另一邊卻是拚命阻止南角城部
隊前進。而事實上,若無須護著他人,周廣未必不能就此殺出。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徐定疆悠悠轉醒,一睜開眼,只見前方七、八名惡狠狠的蛇
人直撲而來,徐定疆一怔,正想提勁,卻在發覺全身劇痛的同時,眼前白芒一閃,蛇
人彷彿紙紮一般的碎裂分散,藍紫色的血液噴流散灑一地,還未完全死透的身軀絕望
的在地面翻滾著……徐定疆這才赫然發現,自己竟是被放置在卓卡之上,由周廣護衛
著不斷往南前進。
徐定疆艱辛的轉回頭,見到神色肅然的周廣,他也不看自己一眼,似乎把全身的
精力都投注到了那道白芒之中。徐定疆慄然而驚,周廣必定已經孤注一擲,若不能順
利衝殺出去,只怕大夥兒都得死在這兒。
若自己還能動就好了。徐定疆再度闔上眼睛,顧不得自己體內傷勢沉重,以心念
探索著內息,要再度聚力以助周廣一臂之力。
但這時趙平南等人卻遇上了麻煩,這一面的周廣彷彿天下無敵,手中白芒無堅不
摧,蛇人為避免損失戰力,索性讓一般的蛇人不斷往前送死,土石碎塊不斷的往白芒
扔摔,幾個大將卻調到前方阻攔趙平南等人,這麼一來,人族的攻勢立即大受阻礙,
若不是精銳部隊不顧生死的前仆後繼,只怕連趙平南等人都難以倖免,所以兩方會合
的速度又慢了不少。
過不久,人族部隊由盛而衰,反而逐步的往後退。還好一方面趙平南等人久經戰
陣,隨著他們的又是南角城精銳,部隊雖退不亂,總還能穩住陣腳;二來周廣跨下的
卓卡雖然只是大步移動,速度卻也不算太慢,一進一退下,總還是在接近。
問題是這麼一來,周廣能不能撐到與人族會合,可有些難以揣度,周廣這時也沒
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他只專注的掃除任何出現在眼前的障礙。
而徐定疆一開始運氣,先天真氣立即源源不絕的自頂門灌入,只不過真氣一散入
丹田便開始往全身流竄,調理全身無數的創傷。徐定疆暗暗焦急,自己現在傷勢如此
沉重,若必須等到調理好傷勢,豈不是還得等上好一陣子才能動?卻不知周廣撐不撐
得到那時候?
徐定疆百忙中睜眼一看,卻見剛剛還有數公尺長的白芒,現在已經褪到了兩公尺
左右,他雖不明白周廣武功的奧秘,但自然能看得出來,周廣的功力已經大幅衰退,
這樣下去絕無生機!看樣子真的不能等傷勢痊癒了,徐定疆橫下心來,凝神操控著丹
田內息匯聚,反而以心念抑制能量往全身擴散。
這麼一來,徐定疆的內息匯聚速度自然大增,但全身臟腑筋肉的創傷在沒有真氣
護持之下,立即造起反來,剎那間,徐定疆的四肢百骸同時傳來撕裂人心的劇痛,徐
定僵硬是咬著牙抑制著內息不向外送,只折騰得他渾身大汗,全身不斷抽搐。
眼見兩方的距離不斷接近,蛇族人自然不能更讓周廣與徐定疆脫身,蛇族族王托
托多,剛剛在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偷襲徐定疆,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拼了個兩敗俱傷,
托托多自然極不服氣,不斷的呼喝蛇族人向周廣攻擊,但他自己一時之間除了發號施
令外,也是無法動彈。
另一個高手蝕蘇大公到現在還沒清醒,自然不能靠他。蛇王托托多心念一動,突
然一聲號令,一大群在外圍無法擠近的蛇人突然繞過人族士兵,向著南角城殺去。
這可是釜底抽薪之計,原來托托多忽然注意到,無論是抵擋人族部隊的前進或是
阻攔周廣等人的撤退,根本不需要投入全部的戰力,只不過多了一大群在外圍呼喝助
威的蛇人而已,既然南角城的戰力都已經派出,不趁這個時候拿下南角城更待何時?
若南角城失守,就算兩方會合也於事無補了,安賜滿大吃一驚,連忙佈防,但他
心中卻是一絲把握也無。蛇人這次北征,人數陸續已累近萬餘人,以南角城現在十餘
萬新舊交雜的軍力,根本不足為敵,若不是靠著城高牆厚,只怕早已兵敗;現在不但
放棄了這個優勢與敵方在平野對戰,對方還另撥兵力攻城,說起來,只能說等候哪一
個地方先敗陣了。
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放棄徐定疆與周廣,也許還能保得南角城的平安,可是這
麼一來,徐定疆與周廣自然是死定了,南角城數十萬軍民的性命重要,還是這幾人的
性命重要?答案很簡單,下決定卻很困難,剎時之間,安賜滿的額頭不禁流出了傍徨
的汗水。
就在這時,白芒飛射的戰場中突然起了變化,只見白芒的周圍突然泛起了一陣紅
霧,向著四面八方滾滾而去,連白芒都包裹了起來,而扔來的土石在擊入紅霧時,只
見紅霧恍若實物般的微微一縮,隨即把土石往外彈了開去。
注意著陣團的人全都一怔,徐定疆雖然多次顯露出紅霧的功夫,但範圍從未這麼
的廣闊,這到底是不是他所造成的?幾個蛇人不信邪,運足了功力往霧中攻入,雖然
一樣會遇到阻力,但畢竟比起土石的威力自然更大,蛇人一面揮爪一面向霧中接近,
冷不妨一道白芒閃過,斷成兩截的屍塊立即被那股勁力崩了出來。
這樣如何攻擊?蛇人正發愣時,忽見那大片紅霧緩緩飄起,越過攔截的蛇人,向
著人族部隊騰行,人族部隊一聲歡呼,更是努力的衝殺,而蛇族部隊自然不願放過,
能御氣的御氣上衝,不能御氣的猛力蹦跳,跳得沒這麼高的,索性繼續向上扔著石塊
,一時也顧不得石塊掉落時力道更大,反倒砸傷了不少蛇人。
卻不管那些徒勞無功的石塊,飛起攻擊的蛇人個個眼前白光一閃,身軀立即斷成
兩截,紫色血花大片灑落,彷彿那片紅霧正漫天灑下紫雨。
紅霧飄動的速度卻也並不怎麼快,但已比剛剛卓卡的緩步前進快上許多,但對紅
霧內的周廣來說,卻是得其所哉,他這套功夫,雖能匯聚全身的力道,卻因全身氣血
匯聚的壓力,不能再讓卓卡以蹦跳的方式前進,否則氣血逆轉,會有不測的後果,現
在被紅霧裹著往前,卻是又快又平順,眼看著能夠脫出險境,周廣終於能稍稍分神,
目光望向紅霧的中心──徐定疆。
這麼一望,周廣可是嚇出一身冷汗,徐定疆不但面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臉色更
已經泛出了青紫之色,渾身似乎不斷有血液透過毛細孔向外激化,散入那整片紅霧之
中,微微抽動的身軀更說明了他這時所受的痛苦,而周廣這時全身精氣神都匯聚在那
柄短劍上,想幫他無能為力,只能祈禱徐定弱能撐過這一小段路。
終于飛過了這短短的數百公尺,下方拚死拚活的人族部隊不禁發出了一聲歡呼,
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聽到了這一聲,就在這時,一面南行一面上下擺盪的紅霧團倏
然一散,卓卡、周廣、徐定疆以及卓卡肚子中的徐曇如就這麼應聲摔落。
總算這時已經脫出了蛇人的攻擊,周廣連忙散去白芒,半空中猛吸一口真氣,想
拼著殘餘的真力御氣穩住下墜的力道,但別說三人的重量了,卓卡可是重達數百公斤
,周廣只能讓眾人下墜的力道一緩,終於還是無法遏止摔落的力道。
「糟糕!」周廣忍不住叫了一聲。這下可完蛋了,這樣的高度摔下,自己與卓卡
還沒關係,身負重傷、氣若游絲的徐定疆怎麼受得了?周廣正考慮單獨御氣托起徐定
疆時,座下的卓卡驀然膜翅一張,往前輕飄飄的滑翔出去。
「忘記我的翅膀了?」卓卡一面飄,一面悠悠的說。
「當真忘了……」周廣啞然一笑,這才發覺自己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拚死殺了
半天,再加上剛剛那一下折騰,體內幾乎已經是賊去樓空,一絲真氣也不存了。
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匯聚了無窮真力的紫鱷劍突然「崩」的一聲輕鳴,倏忽間在
周廣手中化成碎粉,灑向地面;以紫鱷劍之能,依然抵不住周廣龐大真力的衝擊。
「除了百多年前那場決戰,很久沒有這麼乏力了吧?」卓卡又說,一面飄落地面
,隨著護送撤退的部隊移動,看來卓卡體內留存的能量也已經不多了。
「是啊。」周廣深吸了兩口氣,體內真氣漸漸匯聚納流,一面緩緩說:「上次被
蛇人一路追殺,也還沒弄到這麼山窮水盡。」
「他快死了吧?」卓卡驀然說。
「什麼?」這聲不是周廣喊的,卻是領軍掩過來護送的趙才與墨琪同時喊了出來
,兩人連忙探往徐定疆的脈門與鼻息,想確定卓卡說的是不是真的。
「等等……」周廣皺眉說:「氣通天地的人,呼吸與心跳停止不代表死亡。」
「我知道。」卓卡依然平靜的說:「但他的腦波已經十分微弱,他又不是正在修
練元嬰,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撐不了半個小時。」
這下連周廣都說不出話來了,趙才與墨琪對視一眼,兩人見到對方的眼中都滿是
驚慌,徐定疆若死,南角城該怎麼辦?
這時的都城附近,卻是平靜得有些異常,連一向遊客如織的東埔口,生意也蕭條
了起來,反而此不上當時習回河城大軍壓境時的繁華,也許與北疆熊族與習回河城沒
打起來,以及南角城小王爺率軍叛逃兩件事有關。
當南角城正爆發了數十年未見的大戰時,在都城南面的東埔口,於夕陽西沉時,
一個牽著三匹龍馬,風塵僕僕的年輕上族,剛進入這俗稱罪惡淵藪的地方。他臉上露
出了些許的遲疑神色,跟著目光向著四面搜尋起來。
那年輕上族面目白淨英挺,就是臉色冷了些,這時望著四面商家的各式招牌,口
中一面低聲的自語:「藍色六邊形……紅色橢圓……」他的目光停在一間門面十分氣
派的大妓院之前,臉上卻不禁露出了些許遲疑的神色。
他來到的地方正好是東埔口妓館匯聚之處,這幾日遊客稀少,妓館前迎客的小夥
子也懶洋洋的沒什麼勁,加上年輕人雖是上族,但衣物十分粗陋,滿身的塵沙,有注
意到的人看了看也懶得招呼他。
年輕人頗有些傻眼,這與一般傳說中,搶客彷彿拚命的東埔口可大不相同。他心
定了些,望著那個大妓館,眼見那兩旁大門各繪上了一個足有人高的藍色狹長六邊形
,裡面還加上一個鮮紅的橢圓圈圈,與自己所知的圖形分毫不差,年輕人不再遲疑,
拉著那三匹龍馬,向著那兩扇大開的門戶走去。
不去拉客,客人倒自己送上門來?門口伺候的小廝一愣,連忙上前招呼:「這位
大爺,歡迎歡迎,有熟識的姑娘嗎?還是由小人替您介紹幾個新鮮的貨色?我們裡面
的姑娘個個經過精挑細選,完整訓練,包準把大爺伺候得舒舒服服,不知道大爺喜歡
士族還是平民?要南方佳麗,還是北方閨秀?」
這麼一串念出來,年輕人可有幾分發傻,他皺皺眉正要開白,那個小廝臉上做出
一副神秘的表情說:「若大爺喜歡玩上族,我們這兒可也有機會……」卻是那小廝看
出年輕人牽著的三匹龍馬雖看來疲憊,但可都十分神駿,現在是戰時,這三匹龍馬可
以賣出不少的價錢,是以態度更諂媚了些。
「我不是來……」年輕人頓了頓,冷冷的說:「我要見左田、左雨。」
小廝臉色微變,壓低聲音說:「大爺您別開玩笑了,我們大老闆的名字可不能這
麼嚷嚷……」同時一旁另幾個小廝臉色有些難看的走了過來,這傢伙若是來鬧場的,
管他是不是上族,先給他一頓排頭吃吃。
「啊……」年輕人沒注意到四面的敵意,他彷彿想起什麼事情,點頭從懷中取出
一個玉牌,牌子上也刻著與大門兩側同樣的圖形,年輕人把玉牌向幾個小廝一招說:
「這……你們可認得?」
那群小廝的臉色由職業性的諂媚突然變成十足十的恭敬,忙不迭地說:「當然,
當然,大爺請進,我馬上請我們的老闆前來聽候吩咐。」
那就沒錯了。年輕人一收玉牌,隨著幾個小廝往內走,自然有人急急往內通報。
過不多久,年輕人被引入了一間豪華的廳堂,龍馬自然已經被牽去好生照料,年
輕人剛踏入廳中,只見另一面一個精瘦的中年貴族正急急踏入,引路的小廝連忙說:
「大爺,這便是咱們老闆。」
那中年人向著年輕人深深一禮說:「見過大爺,不知大爺如何稱呼,有何吩咐。
」一面揮手示意小廝出去。
待小廝退開,年輕人目光有些訝異的望著老闆說:「你不像左田,也不像左雨。
」聽說兩人都是大胖子,這傢伙怎麼看都不像,而且左氏兄弟也不需要對自己這麼客
氣。
「小人叫左由基。」那人恭謹的說:「是大老闆派來這兒管理一些雜事的。」
原來老闆與大老闆不同?年輕人有些失去耐性的說:「我要見的是左田、左雨,
告訴他們我從北方來。」
聽說眼前人來自北方,左由基更恭謹了,一面應是,一面壓低聲音說:「原來大
人經過長途跋涉,小人這就去請兩位大老闆……不知大人可否透露尊姓大名?」
年輕人見左由基一聽自己來自北方,立即換了稱呼,對方想必知道三分內情,年
輕人點了點頭說:「我叫白浪……我只能待半天,要他們快些來。」
「是。」左由基自然聽過自浪的大名,沒想到眼前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他
顯得有些慌張的退了下去。
這個滿身塵沙的年輕人,自然是剛從習回河城趕來的白浪,他以三匹龍馬交替奔
行,只花了三天三夜便已經奔到了都城,但龍馬已經十分疲累,眼看無法再奔,白浪
記起劉禮的囑咐,到東埔口找尋與習回河城有掛勾的東埔口富豪──左氏兄弟。
這一路行來,白浪幾乎沒下過馬匹,直到了東埔口;只不知左田、左雨兩兄弟在
東埔口有多大的勢力?能不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等候的過程中,左由基不識趣的派了三、五個俏妞前來伺候,卻被白浪全轟了出
去,見到這些濃妝豔抹的鶯鶯燕燕,白浪不知為何只感到心煩。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兩個圓滾滾的貴族奔了進來,向著白浪恭謹的一禮說:「參
見白安國使。」
「兩位免禮。」白浪沒想到左氏兄弟消息這麼靈通,自己由劉禮拔擢升任安國使
不到姓日,這兩人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白浪望著兩人說:「兩位哪一位是左田?
哪一位是左雨?」
「在下左田。」一個較高的胖子恭聲說:「這位是舍弟左雨,當年在左督王府中
曾見過白廣、白漢兩位大人。」
若白廣、白漢這時也在場,見兩人態度如此恭敬,必然會十分訝異,當時白家氣
候未成,左氏兄弟對他們自然不怎麼重視,現在白浪無論是功力、官爵,都是兩人討
好的對象,態度自然大為不同。
「有什麼消息嗎?」白浪懶得寒暄,單刀直入的問。
「二皇子傳來的消息。」左田連忙說:「熊族心意突變,決定先行北返,兩個月
後再南來助戰。」
這不令人意外,對熊族來說,習回河城外可沒什麼好玩,至於劉禮更不會反對,
說不定他還希望熊族人別再來呢!白浪點點頭說:「還有呢?」
左田頓了頓說:「二皇子還交代一件事……前些日子劉衛國使請五位尊者南下的
事情,要我們轉告白安國使。」
劉冥?白浪一怔問:「他要五位尊者南下做什麼?」
「這件事二皇子沒說。」左田慢條斯理的說:「不過五位尊者經過時曾在小人這
兒歇息,據說與劉然的三女兒劉芳華有關……」
看左田的表情,自己與劉芳華的事情只怕已鬧得滿城皆知,不過這時白浪顧不得
害臊,他連忙追問:「劉芳華不是本就在劉衛國使掌握中嗎?」
「似乎是逃了。」較矮的左雨接口說:「我們有眼線發現劉芳華藉民船渡河,那
時劉衛國使並不在身邊。」
「渡河?」白浪臉色難看了些,問道:「往南?」莫非是去找徐定疆?白浪的心
中無端端湧起了一股煩躁的情緒。
「正是。」左田接口說:「猜測可能是前往南角城,二皇子交代您到南角城後,
要小心從事。」
難怪會特意告訴自己這個消息,白浪怔了怔才說:「就這兩件事?」
左田與左雨對視一眼,左田這才頓了頓說:「還有一事。」
「請說。」白浪頗不耐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
左田連忙說:「有一男一女兩位上族易裝往南潛行,五日前才剛過都城,方向一
樣是南角城。」
這八成是南角城派出的探子。白浪點點頭說:「不知道是何方的人?」
「據看到的人描述。」左田壓低聲音說:「可能是叛逃的……白玟、白壘。」
是他們?白浪霍然站起說:「他們也往南角城?」都城與習回河城間暗哨遍佈,
兩人居然能無驚無險的越過都城,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見白浪聲音突然放大,左田與左雨兩人嚇了一跳,過了片刻,左田才回過神諂笑
說:「此事雖已上稟,但指令還沒下來,因白安國使無法久留,小人這才甘犯大不韙
的先告知白安國使……」
「我明白了。」白浪點頭說:「我欠兩位一份情。」
「豈敢豈敢。」左田眉開眼笑的說:「這消息若對安國使有用,這才是最重要的
。」
「兩位言重。」白浪結束話題說:「煩請兩位安排更換龍馬,本人稍歇片刻後便
要出發。」
「是。」左田躬身說:「不打擾安國使休息了。」
兩人正要退出之際,忽有兩個士族急急奔入,一見白浪,兩人微愣了愣,左田已
經先叱喝出聲:「跑什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兩人唯唯諾諾的應聲,同時望了白浪兩眼,似乎有些遲疑。
左田、左雨本是大商賈,自然十分會做人,剛剛向白浪透漏消息,也是拉攏白浪
之意,現在自然更是大做人情,左田哼了一聲說:「在白大人面前無須隱瞞,有話快
說。」
「是……」其中一人開口:「城東又在追捕奸細,聽說傷了不少都衛軍。」
「是我們的人嗎?」左田眉頭一縐說。
「不是。」那人很有把握的說:「是個沒見過的上族少女,生的年輕貌美,但功
力十分高,在十幾名都衛軍圍捕下,從容傷人逃逸,不過在大軍圍捕下,一直往東南
退,看兩邊的方向,少女的目標可能是東埔口。」
都城外最亂、最多人的地方就是東埔口,那名少女想躲來此處自然不令人意外。
「八成是南角城派來的探子。」左雨接口說:「不管她罷了。」
「乾脆派人出去攔截。」左田不表同意的說:「都衛軍追不追得到我們管不著,
但若給她逃入東埔口,官兵們來這裡搜上幾天,我們還做不做生意?」
「說的也是。」左雨遲疑的說:「但我們的人攔得住她嗎?」從剛剛聽到的消息
,那名少女的功夫似乎不弱。
「真是南角城的人嗎?」白浪突然問。
「回稟大人。」在其他人面前,左田不再稱白浪為安國使,只恭聲說:「輻說南
角王夫妻曾在宮中訓練了夢羽、墨琪等功夫高強的年輕貌美女性貴族,也許還有生面
孔也不一定。」
自己正要前去南角城,若能對此人施以援手,也許會有幫助。白浪心念轉動說:
「派人帶我去見那名少女,另外在河口準備好船隻與馬匹,我帶著她往南逃。」
左田何等精明,立即大表讚歎的說:「大人不愧睿智,這麼一來更容易達成目標
。」
左雨也笑嘻嘻的說:「正該如此,若那少女確實懂事,這一路南下,也方便服侍
大人。」
真不愧是開妓院的,想到哪裡去了?白浪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沒應這句話,左氏
兄弟何等精乖,自然知道拍錯馬屁,連忙住嘴,只往下吩咐,一面命人帶領白浪攔截
那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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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寧為玉碎】
白浪隨著兩個號稱左府高手的貴族,往西北方都城方向奔出,剛踏出東埔口沒有
多久,前方又有人急急的往回奔,兩方一會面,同時停了下來。
領著白浪往前奔的兩人一姓陳、一姓吳,只見姓陳的那人還沒停穩便開口說:「
怎麼了?她逃到哪兒了?」
那人是個矮個子貴族,穿著一般鄉下人的服裝,表情十分輕鬆的說:「在西北方
三公里處,被石輪副總教頭率領百多人纏上,這次看樣子是逃不了了,我們可以放心
……這位是誰?」最後一句話卻是望著白浪。
「不得失禮。」姓吳的貴族連忙說:「這位是兩位大老闆的朋友,我們一切要聽
這位大人的命令。」這話一說,那人自然立即轉了一種臉色,向著白浪哈腰說:「參
見大人,小人穆通,請多多指教。」
「你就是廢話多。」姓陳的沉聲打斯穆通的話,開口說:「那個姑娘是否已經受
傷?」
「這倒沒有。」穆通搖頭說:「那個姑娘功夫可真的不錯,似乎連石輪副總教頭
都不敢太過接近,不過在石輪副總教頭與兩位管帶的牽制下,想逃出那百餘人的包圍
圈,看來是不大可能。」
姓吳的回過頭,向白浪探詢:「大人?」
「不幫了。」白浪搖頭說:「這次南來屬極機密,讓石輪見到我大有不便。」
「既然如此,我們就帶大人往南邊的秘密渡口去吧。」姓陳的點頭說:「只可惜
了那女子,這麼被抓回右督軍管所,哪裡有好日子過?」
「大人、大人。」穆通不甘寂寞的打岔說:「不幫忙也可以遠遠看看,那姑娘可
真是我兒猶憐,纖細的小蠻腰配上水靈靈的一雙大眼,我他媽真要命……」
「你還胡說八道!」姓陳的忍不住埋怨:「大人公事緊急,豈有時間隨你胡鬧?
」
白浪卻是心頭一動,驀然說:「我們就去看看。」
這話一說,三人可都是一愣,穆通首先大聲說:「好、好,看看那個小姑娘,也
不知她怎麼練的功夫;你們可不知道了,剛剛有一下她被逼急了,一掌揮出去,只見
石副總教頭閃避不迭:身後卻有一個倒楣鬼挨了這道掌風,一聲不吭的往地上就倒,
除了口鼻出血,連傷痕也沒有呢……」
本來說到一半,陳、吳兩人都打算攔住穆通,但兩人都注意到白浪神色十分凝重
,似乎十分注意,兩人也就不好開口。而穆通卻也習慣了被人打斷,沒想到這次居然
能說這麼久?他說著說著反倒愣了下來。
穆通才剛開上嘴,白浪已經神色一變的說:「當真是她……穆通,你說在西北方
三公里處?」
「正是。」穆通連忙說:「不過要說是正西北方也不見得,反正沿著這條小徑…
…」
「你們在此等我。」白浪只拋下了這句話,猛一提氣,閃身間相準了西北方直射
,只一瞬之間,已飛掠出數十公尺,看來還越奔越快,沒多久,只剩下一點小小的黑
影。
「乖乖不得了。」穆通愣了愣,回過頭說:「怎麼回事?」
姓陳的埋怨說:「還不是你多嘴?若白大人這次去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承擔得
起?」
「白大人?」穆通眼睛一亮說:「哪個白大人?」
「你管這麼多?」姓吳的插口說,一面埋怨的瞪了姓陳的一眼。
「莫非是白浪大人?」能稱為白大人的人可不多,穆通一猜就中,他連忙說:「
他吩咐你們在這兒等,我去接應。」
「穆通!」兩人同時大叫,卻見穆通已經一溜煙的奔去,陳、吳兩人相顧愕然,
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浪這一全力急奔,三公里之距還不是轉眼即至?他奔過一個小丘,一轉便見到
七百多公尺外塵沙滾滾,殺聲大作,在百餘名官兵包圍下,有著四、五人在中央騰躍
合擊,領頭的正是石輪。
白浪仟細一看,果然被圍攻的正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妙齡少女,她這時似乎已經有
些力竭,出手的招式防守多攻擊少,不時還會挨上一下,但四面的人仍是十分謹慎,
似乎在防備著少女的某種功夫。
白浪看清了那名少女的面容,這時也顧不得會被石輪發現,他猛然加速,迅疾的
向著人堆衝去。
另一面剛有人發現白浪沖近,白浪已經到了三百公尺開外,待背對著白浪的人驚
覺轉頭時,白浪已經接近人群外圍不到五十公尺,幾個人才拔刀大喝:「來人止步…
…」喊不到一半,七、八人已經乒乒乓乓的被打翻了一地,白浪勢如破竹的向著中央
衝近。
「哪裡來的反賊?」官兵們大吃一驚,揮刀揚劍的向著白浪撲去,但這時高手部
在圍攻少女,普通的官兵哪是白浪的對手,白浪右手往前徐揮,氣勁激出之際,官兵
們好似滾地葫蘆一般的亂飛。白浪毫不停留,轉眼已經打翻了二十多人,接近了鬥場
中央。
這麼一陣大亂,場中央的幾人自然注意到異樣,眾人目光轉過,石輪首先驚訝的
大喝一聲:「白浪,你還敢回來……」
誰管你這麼多?白浪知道石輪不比那些普通官兵,他右手一伸,一道龐然青色爪
勁猛然爆出,向著圍攻少女的數人掃去。
石輪見狀,只喝到一半,連忙閉口閃避,白浪的「青靈爪」天下聞名,被掃到一
下可不是玩的。
白浪在這一瞬間,已經閃到了少女的身邊,見少女衣衫碎散,步履踉蹌,白浪顧
不得嫌疑,一把攙住少女說:「放心,浪大哥來了。」
少女本自忖已無生機,沒想到救星突然冒出來,她眼眶一紅,顫聲說:「浪大哥
……小靈沒用……」
「你早了幾天回來,功夫都練完了嗎?」白浪望著眼前的嬌弱少女,心中起了深
深的憐惜之意,將近三個月沒見到她了,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
「櫓爺爺說我學的差不多了……」少女低聲說:「所以讓我早半個月離開。」也
許忽然察覺到自己正被白浪緊緊的摟著,少女臉頰上驀然泛起一陣潮紅,話語聲越來
越低。
這名少女不是旁人,便是自願留於東極城地道的少女白靈,她自藝成便向都城前
進,沒想到都城這時草木皆兵,何況她一開口便是打探白家人的消息?她才剛到便被
四處圍捕,今日若不是恰逢白浪趕到,只怕小命難保。
「我們走。」白浪目光四面一橫,冷冷一笑說:「看看誰敢攔。」
「白浪。」石輪職責所在,只好硬著頭皮攔在前途說:「你既然自投羅網,還不
束手就縛?」
就憑這百餘人?白浪不屑回答,只哼了一聲,左手半托半攙著白靈,右手虛舉,
大步往前邁進。
石輪眼看著白浪向著自己衝來,他只好一咬牙說:「大家上!」一面率先前撲。
怎知撲到一半,一道青色龐然爪勁猛然衝出,向著自己面門轟來,石輪驚呼一聲
,全身勁力內納護身,青色爪力卻是透體而入,石輪心一沉,叫都來不及叫,被白浪
一爪打飛老遠,摔入人堆之中,看樣子一時之間是爬不起來了。
這麼一來,其他人可不是傻瓜,誰敢貿然衝上?白浪與白靈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
出人群,白浪這才一提真氣,攜著白靈往南方直奔。
幾個精乖的這才吶喊一聲,拔腿直追,不過大夥兒心裡有數,就是知道追不上才
追,不然誰願意去送死?
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八日
若依卓卡的推測,徐定疆早在四日前,就該死透了,但奇怪的,徐定疆雖然一直
沒有氣息,卻始終有著微弱的腦波,渾身血液也在極為緩慢的流動,這些,除了卓卡
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探查得知,但大夥兒自然是寧可信其有,抱著一絲希望。
當時徐定疆與周廣一殺出重圍,安賜滿立即號令部隊撤退,這一仗雖然損失慘重
,但總算是把徐定疆救了回來,若弄到最後救回的是個死屍,無數的官兵可真是白死
了。
使大夥兒千辛萬苦的始作俑者──徐曇如與徐杏如,見到徐定疆的慘狀,早就哭
成兩個淚人兒,一時之間,也沒人有空詢問兩人,好端端的到底為啥跑來南角城?
至於周廣,雖然當時已接近力竭,但沒到兩日,他卻又活蹦亂跳彷彿沒事人一般
,還跑上城頭協助守城,也多虧了他的幫助,不然在蛇人援兵不斷源源開來的情況下
,只怕當真撐不下去。
雖說南角城損傷慘重,但蛇人可也不怎麼好過,除了族王托托多與第一高手蝕蘇
大公兩人再度同時負傷之外,當周廣拚死殺出大軍之際,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做了他的
劍下亡魂,沒想到過不到兩日,那傢伙居然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城頭,直讓蛇族人看
得牙癢癢的,真想一口把周廣吞下肚中。
不過兩位領導人雖然一時未能復原,但部隊攻城的動作一直沒緩了下來,不久前
才經過了一波長達數小時的攻擊,在南角城部隊的堅守之下,辛苦的打退了蛇人,幾
個將領也差不多累癱了。
但依著數日來的習慣,等蛇人一退,也無須約定,眾人自然而然的會集合到徐定
疆的寢房,想看看徐定疆是否會突然醒來。適才防守城西的趙平南,現正拖著沉重的
腳步往內城移動。
「這不是老趙嗎?」趙平南身後傳出一聲呼喚。
趙平南回過頭,見到徐牙正緩緩是來,趙平南點點頭說:「你那邊還好吧?」
「擋不住也得擋。」徐牙雖然也有掩不住的疲態,但仍呵呵一笑說:「否則小王
爺醒來時豈不會怪罪?」
「是啊。」趙平南點點頭說:「睡這麼多天,也該醒來了吧?」
徐牙點點頭,沒接著說話,與趙平南並肩向著徐定疆居住著的巒圭殿前進。
兩人口申雖然輕鬆,但心裡卻十分沉重,徐定疆若當真這麼一睡不起,南角城就
成為群龍無首的狀態,無論是訓練部隊的方式、揮軍北上的時機、或著要應付日後的
變局,若沒有徐定疆在,雖不能說一團紛亂,卻很難有個足以領導眾人的人物。
「老趙啊。」進了巒圭殿,徐牙驀然說:「你家那小子功夫似乎進步不少?」
「是嗎?」趙平南父子各有職務,這幾日他幾乎部沒見到趙才,被徐牙問得一頭
霧水。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徐才說:「今日城南戰況吃緊,安大哥派了趙才率一萬
官兵來助防,他恰好遇到衝上城頭的蛇人副將,我才在擔心,沒想到他有板有眼的,
一點也沒落下風,打到後來……」
「怎麼?」趙平南大為緊張。
「後來他『猛鯊拳』七、八拳連續發出,硬是把那個蛇人逼下城頭。」徐牙嘖嘖
有聲的說:「有子如是,你可以安心了。」
趙平南可愣住了,蛇人副將的功力比起一般人族龍將只高不低,趙才哪有這份功
夫?更別說連續擊發七、八拳「猛鯊拳」了,趙平南愕了半晌,這才乾笑說:「徐牙
,你不是尋我開心?」
「誰有那個閒心尋你開心?」徐牙白了趙平南一眼,哼了一聲說:「做人家老子
的也做的這麼迷糊。」
看來不像說謊,趙平南忍不住暗暗得意,但他旋即臉一沉說:「這還不都是小王
爺的栽培,這畜生也不僅得來探視小王爺,真是白養他了。」
「我們這幾個老頭沒事就待在這兒,他們年輕人怎麼會來?」徐牙搖頭說:「南
蘇與袁業家兩人也是請我致意,難道你也覺得不對?」
「我那兩個卻一個是悶口葫蘆,另一個說的話老是不中聽,也不知道問問小王爺
的狀態。」趙平南搖頭說:「聽說那個悶口葫蘆渾號『渾身傷』,倒是名不虛傳。」
當時在徐定疆的安排下,部隊分別拆散,東極四將、袁業家等人都分配到了四位龍將
之旁,隨著趙平南的是唐靈、吳平兩人,渾身傷疤的自然是唐靈。
「別說你那個是悶口葫蘆。」徐牙與趙平南轉過小花園,與滿面愁容、守候在門
外的玳音、玳姿點點頭,接近了徐定疆的房門,徐牙一面說:「跟著老杜的那個楊失
才真像啞巴,聽說綽號叫做『木頭人』。」
「木頭人」?趙平南才一愣,卻聽到前方傳來一聲:「你們兩個在說我的人嗎?
」卻是杜如卡從門中踏出。
「你看過小王爺了?」徐牙先開口問。
「還是一樣。」杜如卡的眉頭皺了起來,歎口氣說:「不過周前輩說的該沒錯,
小王爺還有些微的生機,否則身體早該變色了。」
這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徐牙與趙平南對視一眼,趙平南才開口說:「周
前輩可有辦法?」
「他正要我找大家商量。」杜如卡臉色沉凝的說:「他說有個辦法可以試試,不
過試完之後若還沒用,那……」
「那就怎樣?」徐牙急急的說:「安大哥怎麼說?」
「安大哥也拿不定主意。」杜如卡轉身說:「進去聽周前輩說明吧。」
三人走沒兩步路,踏入了徐定疆那毫無桌椅的寢房中,這時除了躺在床上毫無生
氣的徐定疆外,屋中還站著兩個人,正是安賜滿與周廣。三人同時向周廣招呼:「周
前輩。」
「都來了?」周廣臉色可也不怎麼輕鬆,他轉過身來說:「我就解釋一遍,你們
仔細聽了。」
事關徐定疆的生死,大家自然豎起了耳朵傾聽,只聽周廣緩緩的說:「在我的經
驗中,這情況只有幾種可能,第一類我們稱之為悟道或元嬰,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
的,反正這兩種狀況雖然不同,但都是神識已經脫離了身體,所以生理現象幾乎完全
停止,不過一種通常是身心全然放鬆,在極偶然的情況下進入的一種狀態;另一種卻
是全身功力凝聚而出。以他才剛身受重傷的情況來說,該不屬於這兩種情形。」
悟道?沒聽說過。四人誰也沒說話,等候周廣接著解釋。
周廣望望四人,果然接著開口說:「第二種呢,有一種極為奇特的藥物,能使人
生機幾乎停止,進入假死狀態,在一般人眼中類似死亡,不過當時打架打得激烈,徐
小子看來沒空吃什麼怪東西,這個可能性也極低。」
「還有第三個可能嗎?」徐牙問。
「還有。」周廣點點頭說:「就是他的神志已經隨體內精氣神的流散融入虛空,
想要把他喚回,必須找出他神識散入虛空的原因,才有下手的地方。」
對眾人來說,這三個可能性都是聞所未聞,四人如何能有意見?隔了片刻,趙平
南遲疑的說:「周前輩可知道原因?」
「可能與血有關。」周廣快捷的說:「當時徐小子為了把我們全部帶出,運集了
最後的力道,我當時曾注意到,徐小子全身毛孔同時在外滲鮮血,一面化入紅霧之中
,所以支持不到多久,徐小子就力盡摔落。」
雖然說的頭頭是道,但與周廣剛剛說的狀態到底有什麼關係,還是誰也弄不清楚
,周廣看出眾人的疑惑,跟著解釋:「徐小子這套功夫,據他說是來自一種怪蛇的血
液,從此才產生的這種種變化,但說老實話,據我的經驗來說,再怎麼怪的外來物,
若本來無此能力,也不能產生異變,那怪蛇血,最多是催化而已。」
這話眾人可有些不服氣了,安賜滿首先質疑說:「周前輩的意思是……就算不經
退蛇血,單憑修練也能如此?」
「理論上是如此。」周廣點頭說:「但有時不經適當的催化,也許永遠修練不成
。」
趙平南對武學理論可沒有興趣,他急急的打岔說:「就算周前輩說的都對,那怎
麼救小王爺?」
「他這套功夫我假設是以血為媒,以神為引。」周廣侃侃而談的說:「當時的大
量失血,極可能導致他神意的失喪。」
且不管什麼是以血為媒、以神為引,杜如卡疑惑的說:「但我們已經替小王爺補
充足夠的血液……」
「正是這一點壞了事。」周廣搖頭說:「我本來還在奇怪,徐小子身為皇族,你
們哪裡有血可以補充?原來平民的血液可混入任何人族血液之中……這又是另一個古
怪的問題……先不管這些,徐小子本來應外納天地能源轉為新血,這麼一來自然還他
本來,可是現在這個動作已經停止,他的神識便始終無法恢復。」
「所以……」安賜滿發覺越來越難理解,他直接說:「不知周前輩可有解決的辦
法?又有多少把握度?」
「辦法很簡單。」周廣踱步說:「把血放掉,在我護持心脈下,讓他自己造血,
他是氣通天地的人,沒這麼容易死才對……但找他沒什麼把握。」
沒把握?趙平南立即說:「那還是等小王爺自己醒來吧。」
「自己醒來不能說沒機會。」周廣皺眉說:「但徐小子換血之後原有的功能消失
,那套紅霧般的功夫是就此廢了,而當時此功使氣脈自然外移,他現在體內氣脈已變
易,只怕連最基本的功夫都沒有了,就算醒來也起不來了……而且,我認為他自己醒
來的機會比換血機會還小。」
這下四人都默然了,就這麼讓徐定疆躺下去嗎?還是冒險一搏?眾人正難以決斷
時,門外忽有人快步奔來,四人同時一皺眉,只聽那人還沒奔到院中,已經大呼小叫
的嚷:「安龍將、杜龍將、趙龍將、徐龍將……」
沒這麼倒楣吧?趙平南怒氣沖沖的轉過頭,推門閃出,倏忽間騰到那名士兵的面
前,一把糾著他的領口,將他提起半公尺,壓低聲音怒聲說:「這是什麼地方?你嚷
嚷個什麼?」
那人沒想到眼前黑影一閃,自己的身子忽然輕了起來,他傻了半天,這才發現眼
前的人物,那名士兵連忙說:「啟稟……啟稟趙龍將,蛇人的援兵又來了。」
「來就來嘛!」趙平南心情正差,揮手扔下那人:「有什麼稀奇的?」
「這次來多少?」安賜滿等人也已經踏了出來,這句話正是安賜滿開的口。
那小兵被扔了七葷八素,轉了兩圈才穩住,不過他還記得回答;「啟稟安龍將…
…來了至少一萬五千人。」
杜如卡吃了一為,搶上一步說:「你是說總共一萬五,還是援兵一萬五?」
那名士兵總算沉得住氣,吞了一口口水說:「援……援軍。」
這下敵軍豈不是達到兩萬五千人之多?蛇族莫非是傾全國之力北犯?南角城現在
已經十分難守,敵人再這麼千軍萬馬的湧來,如何能抵擋?
隔了好片刻,安賜滿才吐出一句:「我們知道了,你去吧。」
「是。」那人頓了頓,忍不住說:「小王爺還沒……」
趙平南驀然爆發出怒火,大聲喝罵:「叫你滾是聽不見嗎?」
「是、是,卑職告退。」士兵連忙轉身快步離開,若被修理可划不來。
「周前輩。」安賜滿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若依周前輩的辦法,小王爺能在
什麼時候清醒?」
「安大哥!」趙平南忍不住叫了一聲。
安賜滿卻沒理會趙平南,目光依然望著周廣,周廣點點頭說:「是生是死,半天
即可分明。」
這句話一說,遠遠的玳姿與玳音兩人耳朵立即豎了起來,目光中又驚又怕、又滿
是期待,不知道這位周前輩想出了什麼辦法?
只見安賜滿轉過頭對著其他三人說:「蛇人進逼,勢大難敵,愚兄自忖沒有能力
處理此事,小王爺一事,本應由我們四人決定,但周前輩見多識廣,這陣子更是靠周
前輩協助,我們才勉強守住這個城池,愚兄認為他也有表達意見的權力,此事就由我
們五人作個決定……我個人讚成此事。」
「我反對。」趙平南立即搖頭說:「就算功夫沒了,也比死了好。」
這可把玳姿與玳音嚇壞了,失敗就是死,怎麼有這麼霸道的辦法?
「我也反對,說不定埳山老人會再度出現,那位老人家說不定有辦法。」徐牙一
向與趙平南一個鼻孔出氣,這時自然支持趙平南。
周廣不用說話,他一攤手,誰都知道他當然是贊成。這麼一來,等於是兩票對兩
票,眾人目光集中到了杜如卡的身上。
杜如卡似乎一時有些難以決斷,他望望安賜滿,又望望趙平南與徐牙,隔了好片
刻,他終於歎了一口氣說:「我也贊成。」
趙平南與徐牙兩人對視一眼,兩人都說不出話來,還是周廣比較明快,他一揮手
說:「蛇人援兵既到,隨時會攻城……既然決定了,你們去忙吧。」
事已至此,四人再無異議,反正若周廣須人協助,也有玳姿等人可以幫忙,安賜
滿等四人不發一語,一個個踏著沉重的腳步雕去。
「再邁過一關,就大功告成了。」滿頭大汗的劉冥,鬆開一直貼在劉芳華背後的
雙掌,緩緩的站了起來。
劉冥的雙掌一離開,已經十分憔悴的劉芳華立即無力的萎頓倒地,她茫然的目光
中,一絲一毫求生的念頭也沒有,彷彿行屍走肉般的任劉冥撥弄。他面無表情的望著
劉芳華,驀然伸手連番閃動,在一瞬之間,把劉芳華背後的七支長針同時拔了下來。
但七針破穴剛解除,別說動了,劉芳華連說話也不能夠,反正她也不想說話,就
這麼躺在地上。
劉冥也不理會,自顧自的吐納了片刻,這才望向劉芳華,歎息一聲說:「等今晚
最後一關渡過,你就算不願練,也沒辦法了……」
雖經過一小段時間,劉芳華依然還提不起勁說話,不過她目光中卻露出了一抹詫
異的神色,她一直沒弄清楚,劉冥為什麼執意要自己修練這套功夫?
劉冥似乎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接著說:「這套功夫逆天而行,不為世人所接受,
但對人族來說,我卻認為有功無過,而且必須傳承下去。牧固圖大陸六族中,只有翼
雲族能夠飛行,我們的宿敵──熊族、蛇族,卻都不諳此道,更別提這些功夫所具備
的優勢,若我們能選出一千皇族學習『幻靈大法』,在牧固圖大陸上焉有敵手?」
劉芳華是無力表達,不然一定嗤之以鼻。皇族哪裡有這麼多人?何況這功夫一練
就絕子絕孫,豈不是越練人越少?
但這時劉芳華既然沒法提出問題,劉冥也沒接著解釋,轉過頭說:「我必須休息
一下,你也可以趁這時候恢復一下體力。」
劉芳華這幾日動彈不得,在劉冥不斷以功力催動下,身體逐漸的被調整以及改造
,經過了這幾日,她確實已經頗感疲累,要打通今晚的關卡,非得調息一下不可。
至於劉冥解開「七針破穴」之術,倒不是對劉芳華放心,只不過劉芳華是在全身
功力盡喪的情況下受術,恢復的速度格外得慢,就算到了晚上,頂多勉可活動,絕對
沒辦法逃跑,而且如此可以活絡一下劉芳華閉塞數日的血脈,免得到最後一關時功敗
垂成。
劉芳華眼看著劉冥氣定神閒的在一旁坐下養氣,她藉然起了一個念頭,若自己如
劉冥所說,練成之後會忘了這一切的苦痛,豈不是讓劉冥得逞?她因自忖現在不是劉
冥的對手,所以才喪失了存活的意願,但她心底實在深恨劉冥,絕不願讓他完成心願
,當即顧不得徒勞,專注的以心力凝聚著體內的氣息。
緩緩的,劉芳華的手腳隱隱感到了氣力,但她連活動手腳的機會都放過了,只一
個勁的凝聚內息,希望來得及一掌轟死眼前的大敵,要不然就一掌打死自己,否則豈
不是如了他的意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劉芳華的氣海終於不再是空蕩蕩的一片虛空,身體內也有微弱
的氣脈流動著,但劉芳華赫然發覺,體內氣脈的運行,已經起了不小的改變,如今的
運行模式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這麼運轉下去,豈不是幫了劉冥這個老賊的忙?劉芳
華連忙止住氣息,只讓真力自行慢慢凝聚,一面恨恨的睜開了眼──連求死都不成,
莫非一切的希望當真都斷絕了?
這麼一睜眼,劉芳華才注意到日已西沉,整片天空已經換成了月星的天下。劉芳
華一面緩緩坐直身軀,一面思索,若真如劉冥所言,今晚過後自己就不得不練,順了
這老賊的意,還不如一死了之。
劉芳華本是個寧折不彎的個性,在恨透了劉冥之後,她更是不願意照著劉冥的心
意行事、若這時身上有毒藥,她只怕也吞了下去。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劉冥一睜雙目,凝視著自己,劉芳華心中終於有些慌張,但
那一雙大眼卻依然直視著劉冥的目光,一絲不讓。
「時間差不多了。」劉冥緩緩站起說:「你為何不活動一下筋骨?」
「我正想動動身子。」劉芳華一面說,一面起身,不過她這時的力道十分微弱,
頗有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東抓西扶的在不穩的樹枝平台上站了起來。這一動,劉
芳華自然感到下半身已經凝結的血塊,一瞬間停住了動作,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恨意
。
劉冥曾隨著陷山老人學習醫術,對劉芳華的身體狀態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怕劉
芳華玩什麼花招,只冷冷的說:「不用了,我們該開始了。」
劉芳華見狀,心念一轉說:「我倒有幾個疑問,你能否說明?」
劉冥一怔,緩緩的說:「什麼疑問?」
「剛剛您說要組成千人部隊,哪裡來的這麼多人?」劉芳華心中一面轉念,一面
隨口發問拖時間。
「很簡單。」劉冥沒想到劉芳華問的是這件事。關於這件事,劉芳華不問,劉冥
也會找時間全盤托出,既然劉芳華主動詢問,劉冥當即解釋說:「你想想,為什麼除
了皇帝之外,一般皇族大多只有一、兩個子女?」
劉芳華一怔說:「一般人只有一妻,自然……」
「這是一個理由。」劉冥打斷劉芳華的話說:「但就算一夫一妻,真的致力生育
……別說二、三十個,生個十來個總不是難事吧?」中間頓了頓,卻是劉冥忽然想起
自己對劉芳華做的事,難免說的有些不順。
劉芳華臉色煞白一下,停了好片刻才說:「這……當然與修練有關。」不但夫妻
過於恩愛對兩方功力皆有害,女子懷孕生子,無法練功的時間太長,若真要十來次,
只怕不到六十歲就老得不能看了。
「你說的沒錯。」見劉芳華沒有發作,劉冥稍鬆了一口氣,繼續解釋說:「但這
麼一來,只要抽調半數人修練,另半數人專心生孩子,皇族的人數豈不是能大幅提高
?數代之後,千人可齊。」
「雖說如此……」劉芳華皺眉說:「那半數的人也不需要練『幻靈大法』,專心
練功一樣可以啊?」她本來想拖時間,說著說著也真的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功夫
。
「不。」劉冥歎了一口氣說:「修練一般武學有兩大缺點,一是一代代的藏私與
自珍,二就是怕被傳者不合適,所以任何武技傳過數代,往往逐漸衰敗,不復當年風
光,我只怕再過數百年,人族武技只有越趨衰敗。」
這話說的也是,劉芳華暗暗點了點頭,但她隨即開口說:「難道『幻靈大法』就
沒有這種問題。」
劉冥抬頭望天,帶著三分得意的搖頭說:「雖不敢說完全沒有,但已較普通武學
好多了。」
「是嗎?」劉芳華一撇嘴說:「那為何幾位尊者的功夫遠不及你?」
「這與本身……」劉冥說到一半,臉色突然一沉說:「你練完就知道了。」一面
向著劉芳華是來。
無論劉冥說的多有道理,自己對「幻靈大法」可是毫無興趣,總不能逼自己練吧
?不過這話說了也沒用,眼看著劉冥靠近,劉芳華腸枯思竭、束手無策下,忽然又想
起了徐定疆,若是他在,一定能憑那鬼腦袋想出辦法,自己可就不行了,難道就這麼
讓劉冥把自己練成半人半鬼?
就在劉冥兩手扶著劉芳華的雙肩,要把她扳過的時候,劉芳華還在暗念著徐定疆
,也從徐定疆身上,劉芳華陡然想到一件事,連忙說:「等等。」
「又怎麼了?」劉冥哼了一聲。
「我身上實在難過。」劉芳華回頭瞪了一眼,冷冷的說:「總可以讓我清理清理
吧?」
劉冥實在無法拒絕,他雖冷酷異常,但在不得已下使劉芳華小產,畢竟有些歉意
,劉冥皺皺眉說:「你要如何清理?」
「給我幾分鐘。」劉芳華說:「反正……也只能稍微處理一下。」
幾分鐘的時間,料想劉芳華現在沒這份功力離開平台,該變不出其他的花樣,但
劉冥依然沉吟了片刻,這才點頭說:「我便避開二十分鐘,你若稍有異動,別怪我給
你苦頭吃。」話一說完,劉冥週身氣流一陣波動,在幾個閃動之間消失無蹤。
劉芳華見劉冥退了開去,她極目四望,卻都不見劉冥的蹤影,看來他畢竟還懂得
三分禮數,不好意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清理,但這就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劉芳華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細碎的白色粉末,劉芳
華想起徐定疆交給自己時所說的話:「……騔獚吃了一些之後,變得十分厲害,只不
過還弄不清楚原因,吃了說不定會死人……」
依著劉冥的說法,自己若是練成「幻靈大法」,對他的恨意也會恨著消失,自己
寧願死了也不能讓他稱心……劉芳華也不知吃多少才會死人,她一仰頭,盡量的往嘴
裡倒,足足倒去了一半才把整個嘴巴塞滿。劉芳華也顧不得淑女不淑女,連忙一面狼
吞虎嚥,一面將剩下的胡亂收起,免得劉冥突然回來,發現有異。
熾天使書城
【第一一二章 內聚外爍】
這東西可真難吞。劉芳華苦著臉吞嚥,她這時才想到,粉末般的東西,若不準備
一些湯水相配,本就不易入口,何況自己滿滿一嘴?劉芳華只能暗歎自己事先沒想清
楚,卻也無法可施。
好不容易,劉芳華終於將嘴中的粉末勉力吞嚥入腹,眼看劉冥還沒出現,她心裡
暗暗得意,自己就算無法報仇,總也讓你這老渾蛋不能得逞……但過了片刻,卻完全
沒有感到任何異常,她心中不禁暗暗打鼓,若這東西一點功效都沒有,那可真的白吃
了……
忽然間,劉芳華腹中一熱,她不驚反喜,總算有效果了,再來呢?是肚破腸流嗎
?
事情卻沒劉芳華想像得美滿,那股熱力逐漸透入了血脈,跟著整個身軀逐漸的發
熱,不只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灼燒,連五臟六腑都感到十分不適。
跟著產生了奇異的變化,本來四面流竄的熱力不知為了什麼,緩緩的一面亂竄一
面聚集,很快就彙集成一大團帶著灼燙的熱流,順著血脈奔行,那股熱力無論流到身
軀的任一地方,一種奇異的痛苦感立即傳出,除了熱燙之外,似乎有種奇異而迅速的
震盪,使的劉芳華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一面在心中暗罵徐定疆,毒藥這麼多種,也不
會拿比較沒痛苦的給自己?
這時,那團熱力流到了心室附近,這一下,心憤彷彿即將被切割開來,渾身的血
脈剎時間也為之僵硬,劉芳華渾身一陣抽搐,心中暗道,時候總算到了,等劉冥回來
,瞧他還能得意?
這一瞬間,劉芳華腦海中又閃過了兩個人影,一個雄壯而詼諧,臉上總帶著淡淡
的笑意,另一個卻是蒼白而瘦挺,冷冷的表情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傲然,這兩個男人
……劉芳華腦海中一陣迷糊,無法再做思考,她呼吸一停,臉上泛出青紫之色,便昏
迷了過去。
就在這時,那股熱力突然順著心室的經脈透入,隨著血行緩緩納入劉芳華的經脈
中,這麼一來,劉芳華心臟的功能陡然恢復,腦海也逐漸的清楚了些,那兩個人影再
度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劉芳華一陣迷惘,自己死了嗎?還是沒有?
身體的感覺十分老實,隨著經脈的一陣抽痛,劉芳華知道自己還沒死透,她悶哼
了一聲,發現那股熱力隨著經脈而下,流竄進入丹田。
這時的劉芳華,無論經脈或丹田都十分空虛,剛剛一小段時間努力而凝聚的內息
,也完全無法與這股熱力抗衡。那股熱力立即盤據了丹田,與劉芳華修為的內息糾纏
混合,一面不斷的擴張,更產生的一股極大的吸力,將她渾身的微量內息一古腦的納
入丹田,還不斷的匯聚、凝結、緊縮,隨著這般的變化,那股熱力漸漸的消失,彷彿
不再存在。
這又是怎麼回事?劉芳華一楞,緩緩坐起,莫非這東西一點效也沒有?自己剛剛
豈不是白受了一陣苦?算算時間,劉冥也該回來了,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正感枉然間時,只覺丹田猛然一個劇痛,小腹間有種無法形容的撕裂、穿刺感,
彷彿無端開了一個孔,劉芳華的身體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整個人一彈,翻落枝葉,往
下跌摔下去。
這時劉冥恰好返回,他眼見劉芳華的身軀正向下方摔落,其間還不斷撞上橫生的
枝葉,也因為這些撞擊,劉芳華下落的速度並不甚快,但她這時可是一點功力也沒有
,這麼撞下去還得了?劉冥猛一個雙手急托,劉芳華下跌的勢子驀然間停了下來,跟
著逐漸上升,彷彿半空中有張無形的網子,把她緩緩托了起來。
劉冥飄到劉芳華身邊,見她已經失去知覺,連忙手忙腳亂的將她扶好,一面探入
內息。探到丹田的時候,劉冥的內息毫無預警的倏忽間消失無蹤,他不禁神色大變,
連忙停手。
隔了片刻,想不出道理的劉冥不死心,又把內息再度探入劉芳華的身軀,怎知一
到丹田,劉冥的內息彷彿投入了一個無底深穴之中,似乎被硬生生的截斷消失,劉冥
不敢再探,只能廢然縮手。
劉芳華的身體到底產生了什麼變化?這樣如何迫使她練成「幻靈大法」?這下劉
冥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他只能想盡辦法東試西試,看能不能先把劉芳華給弄醒。
數日前,徐定疆在戰役的最後,忽然想起當初應付陳康時曾湧起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在自己身上受創,血液滲流出體外的時刻。在那一瞬間,徐定疆曾有種血液與體
外氣脈產生奇異感應的感覺,但之後傷勢痊癒,也一直沒時間細思,這件事就擱到了
一旁。
後來與蛇人大將們纏戰,徐定疆在被蛇族族王托托多暗算,身負重創、渾身滲出
鮮血後,那種怪異的感覺再度湧起,也對體外氣勁產生的變異更能察明,彷彿除了血
液向外流失之外,對體外氣脈的感應,竟有更緊密的感覺,似乎神經已經延伸到了體
外氣脈,又似乎軀體已經漲大如同紅霧的範圍。
徐定疆終於想起了當時的感覺,不過這次卻比上次更為強烈,徐定疆更懷疑這次
體外氣脈產生的變化,與上次血脈外滲有關。眼看負著自己的周廣功力漸漸不足,徐
定疆別無選擇,猛然激使內力,將自己全身血液往外逼出,果然在一瞬間,紅霧的威
力陡然增加,雖是在已經元氣大傷的情況下,依然能把徐定疆本身連同周廣、藏著徐
曇如的卓卡一起帶起,直飄入了南角城部隊之中。
但這麼一來,徐定疆的精氣神先是全逼入了紅霧中,緊跟著內息一散,神識也跟
著在一瞬間散入了虛空之中,飄飄盪盪,不知所蹤。
對徐定疆來說,這幾日卻是一晃間事,在那一剎那之後,他所有的感覺全然變了
個樣,彷彿接觸著許許多多無窮無盡的事物,心靈不斷的被不解的感應所觸動著,無
法分辨、也不能理解。
在這許許多多的感應之中,有些彷彿像是激烈拚鬥中所激散出的能量,徐定疆自
然隱隱約約的想起戰場,但這麼無窮無盡的感受不斷湧入,哪些與戰場有關?哪些無
關?他根本弄不清楚,更何況,他連自己到底在哪兒也迷迷糊糊的。
那時的徐定疆,所謂的五感──色、聲、香、味、觸,已全部喪失,但卻多了許
許多多不屬其中,極不熟悉的感覺,徐定疆連自己是否依然活著,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
而且在恍恍惚惚之間,徐定疆一直有種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遠……離哪裡越來
越遠也說不清,只覺得似乎自己奇異的感應能力不斷的擴大;不過感到的觸動雖然越
來越多,但那些觸動的程度卻越來越小,所以徐定疆認為自己一定是越來越遠,只不
知道怎麼個遠法。
在許許多多的感受中,其中有種比較特殊的牽絆,彷彿十分的熟悉與親切,而那
股感受也一樣越來越淡,淡得讓已經有些失去喜怒哀樂情緒的徐定疆也隱隱感到不妥
,似乎這個聯繫一斷,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之間,那股感應終於完全切斷。徐定疆正微微一怔的時候,他的思緒瞬間彷
佛被什麼力道給驀然迫散,有無數想法在各個不同的片段中冒出,彼此間似乎無關,
但卻又明明該凝聚在一起,可是在那股莫名的力道作用下,徐定疆殘存於空間中的思
緒越來越細散,也越來越沒辦法思考。
不知道過了一瞬間還是多少歲月,忽然有個莫名其妙的力道,驅使著整個世界往
一個方向集中,彷彿整個如大海般的世界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洞,捲起整片的波濤往下
吸納,當然,每一個似斷似續、破碎的自己,也在這片波濤中流動、下沉、集中。
平靜沉穩……紛亂變動……兩種奇異的感覺同時出現,被那股巨浪捲入的思緒自
然而然的集中到了一處,所有的感應立即消失,一種極為熟悉的平靜感湧現,至於這
種熟悉的感覺是從哪兒來的,只剩下感覺的徐定疆,完全無法思索。
但另外仍有一部分的自己在大浪中浮沉,與之前相同,在紛亂中不斷的感應著各
種無法索解的訊息,但隨著那股浪潮,紛亂的感覺越來越少,平靜的部分越來越多,
徐定疆漸漸湧起了一股安心的感覺,安然讓自己的思緒沉澱、平靜。
有股壓力!徐定疆在平靜中忽有感應,但卻不覺驚慌,這股壓力不陌生,不過這
時他的思緒能力尚未復原,在迷惘之間,也不知道這股熟悉的壓力從何而來?為何而
來。
咦?這不是周廣嗎?徐定疆忽然之間察覺到這股熟悉的壓力正是出自周廣,同一
瞬間,他突然想通自己這份莫名的平靜是怎麼回事……以往入定練功,豈不正是如此
感覺?一竅通、百竅通,徐定疆在這恢復思考能力的瞬間,猛想起當時的大戰,都不
知道打得怎麼樣了,自己怎麼會待在這兒練功?周廣莫非是來叫自己的?
念頭疾閃之間,徐定疆一個散勁,將心念外散,這一剎那,他突然發現自己全身
生機已斷絕大半,這可讓他又吃了一驚,雖說隨心念散出的能量正迅速的更替與修復
,但看來還有一大段路得走。
在徐定疆散出內息的那一瞬間,那股來自周廣的能量也緩緩消散,退出了徐定疆
的感應範圍之內。
周廣收回雙手,噓了一口氣飄下床,這時他終於放下心中大石──徐定疆總算是
救回來了。
離開臥榻的周廣,也懶得打量徐定疆的氣色,反正現在看來一定仍是那副死人面
孔,要好看,不等個幾天是沒希望的。
知道周廣此舉是孤注一擲,早該換班歇息的玳姿、玳音自然不肯離去,而來接班
的玳香、玳糖更是非進來不可,四人擠在屋中苦候半天,好不容易見周廣鬆手,卻總
不見周廣開口,一旁侍立的玳姿等人幾顆心七上八下的,想開口又怕被周廣怪罪。玳
香脾氣最烈,若不是怕驚擾了徐定疆,只怕她早已跳出來指著周廣的鼻子發問了。
還好周廣總算是善解人意,抬頭見到四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說:「放心吧,已
經收回來了……死不了。」
四人同時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長長的呼了出來,忽聽得撲通一聲,玳香已經跪在
地上,向著周廣猛一磕頭說:「前輩大恩。」
「前輩大恩!」玳香這麼一發難,其他三個恍若大夢初醒,跟著跪了下來。
周廣的心情確實也輕鬆了,他呵呵笑說:「不讓你們撞地板幾下,想來你們也難
過,但也別撞太多下了。」
這話一說,玳糖首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玳姿卻有些發愣,不知該不該繼續磕頭
。
至於玳香卻微微一皺眉,索性站起來嗔說:「您老人家怎麼為老不尊,什麼叫不
撞也難過?」
而玳香說話的時候,玳音卻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緩緩的直起身子,但這一瞬間
,她本已紅腫的雙眼眼角滑下了兩道清淚,臉上卻帶著一抹發自心底的歡喜,可說是
喜極而泣了。
就在這時,周廣身後突然傳出徐定疆極微弱的聲音:「周……周伯……」
這下四婢可是又驚又喜,這麼快就能說話了?周廣豈不是活神仙?她們的目光正
要轉到周廣身上,卻也不見他轉身,倏忽之間周廣已經回到了徐定疆的床畔,一面哇
哇叫:「你小子這麼急著說話做什麼?」
「現在……戰況如何?」徐定疆雖一時弄不清楚自己身上出了什麼事,但他一清
醒三分,立即詢問此事。
「好得很。」周廣自然不能說實話,厚著臉皮大剌剌的說:「有我在這兒,會差
到哪裡去?」
徐定疆神色一鬆,艱難的說:「多蒙……周伯……」
「閉嘴。」周廣一把摀住徐定疆的嘴說:「幾乎把你血放光才救回來,你現在虛
的很,少廢話。」
徐定疆可糊塗了,救自己居然得放光自己的血液?但這時自然不是詢問此事的良
機,徐定疆微微點頭,閉上眼養神。
能把徐定疆救活,周廣可也十分高與,他轉過身來,向著一個個喜逐顏開的四婢
說:「還不把這個好消息送出去?」
四婢彼此互視,一時之間,竟是誰也不願離開,四人都愣了愣,玳音才啞然失笑
說:「我去囑咐吧。」四人的地位非比從前,傳訊息的小事,自然只要囑咐一聲。
玳糖想想跟著笑說:「我陪音姐去。」兩人向周廣一禮,相偕婢婷而出。
「交給你們了。」周廣一揮手,正要轉身出外,卻見玳姿忽然一禮說:「周前輩
,不知小王爺現在可否會客?」
周廣頓了一頓,這才哈哈一笑說:「再等個一天吧,說話可是很費元氣。」算算
到了那時,徐定疆雖仍須吸納真氣,但已經不用這麼專心一志了。
「是。」玳姿恭謹的應聲,三人恭送周廣離開。
「姿兒。」周廣離開片刻後,徐定疆突然又開口說:「你是替誰問的?」
玳姿一楞,隨即回答:「小王爺,那兩位徐小姐……」
「我明白了……」徐定疆微微點了點頭說:「這幾日……沒讓她們來過吧?」
玳姿先瞄了玳香一眼,這才說:「幾位龍將都不肯……」
「她們是該受點教訓……」徐定疆微笑說:「但也不必這麼過分,讓她們來,我
少說點話就是了。」
「是。」玳姿溫柔的點點頭,傳令去了。
徐定疆眼睛才要閉上,卻見玳香一臉不滿意,但白了自己兩眼卻又沒吭聲。徐定
疆知道,玳香雖頗想罵人,但卻又擔心自己傷勢,這才隱忍未發,不禁好笑,卻也沒
再說話。
過不多時,安賜滿等人輪番前來探問,但他們知道徐定疆這時不宜久談,大多只
表達了歡喜之意便即退去,四婢也鬆了一口氣,彼此爭了片刻,最後留下了玳姿相陪
。
三人才退去不久,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坐在床畔的玳姿微微一怔,剛起身走到
門邊,門外已經傳來隨侍的輕喚:「姿小姐,兩位徐小姐來探視小王爺。」
玳姿微微皺眉,對兩人這時才來頗有三分不滿,若剛剛與眾龍將同來,徐定疆休
息的時間豈不是又多了些?但既然徐定疆吩咐過了,玳姿也不好自作主張,她緩步走
到徐定疆身旁,低聲說:「小王爺?」
徐定疆這時也沒能耐入定,但卻已十分疲累,正欲眠未眠之際忽聽玳姿呼喚,他
緩緩睜開眼,玳姿這才說:「兩位徐小姐來了。」
徐定疆卻也頗為訝異,她們何以這時才來?但他仍點頭說:「請她們進來。」
門一開,只見徐曇如、徐杏如姊妹倆一臉擔憂的說:「姿姑娘,徐大哥沒睡嗎?
」
若玳香在此,一定斬釘截鐵的回答徐定疆已經入睡;若是玳音,見兩人可憐,八
成首仿笑否認,請兩人入內;若是玳糖,除了據實以告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但玳姿卻
搖搖頭說:「剛睡,睡不熟,一喚就醒來了。」
這話一說,兩人更是慚愧,徐曇如難過的說:「我們太晚來了……這……」
徐杏如比乃姐爽快一些,只能尷尬的說:「徐大哥怎麼說?」
「小王爺有請兩位。」玳姿也不留難,但仍忍不住加了句:「不過這兩天小王爺
需要休養……」
「我們明白。」徐杏如拉著徐曇如,兩人正要縱身飄入,忽然三人之間黑影一閃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面人倏忽間穿過三人,射入屋中。
「什麼人?」三人同時大吃一驚,徐曇如與徐杏如見那人背影閃過自己面前,二
話不說四掌同時推了出去。
而玳姿雖然功力不足,但她仍一面驚呼一面向著那條黑影撞過去,希望能收點遏
阻之效。
徐定疆自然也見到那條黑影閃過,他心中微微一驚,若是劉禮或劉然派人來除去
自己,這時可是大好機會,徐氏姊妹與玳姿決攔不了高手,今日可要倒楣。
那條黑影忽地身陷重圃,他顧不得玳姿,眼見身後四掌急襲,他一個迅速的旋身
,倏忽之間兩爪探出,砰的一下與徐氏姊妹各對了一掌,徐氏姊妹兩人合力之下,仍
被激退了三大步,那人卻也佔不了多大的優勢,身子連晃之下,還被玳姿撞出門口一
步。
「我沒有惡意。」眼見徐氏姊妹又撲了過來,身後的玳姿也正死命抱著自己不放
,那人連忙叫:「小王爺!」
「你……」徐定疆見那人的招法先是愣了愣,跟著精神一振,提高聲音說:「你
是白壘?小玟呢?」
「她還在城外。」那人拉開了蒙面巾,歎口氣說:「我一個人進來的。」
見徐定疆與那人對談起來,徐氏姊妹自然愣住,她們也見過白壘,可沒想到他居
然會在這時出現,聽到白壘居然能穿過蛇人部隊,潛入如同鐵桶般的南角城,兩人的
目光都露出了欽佩之意。
至於還掛在那人身上的玳姿,這時臉色自然十分尷尬,她連忙手忙腳亂的落地,
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徐定疆忍不住好笑,搖頭說:「都進來吧。」
在玳姿慌亂的躍下後,四人魚貫進入房中,徐定疆望著白壘,忽然歎口氣說:「
城外滿是蛇人,沒想到你還進得來。」
白壘臉上靦腆中帶著兩分得意,頓了頓才說:「所以我才一個人進來。」
「她好嗎?有沒有……吃什麼苦頭?」徐定疆這時中氣較足,說話比不久前順暢
不少。
「總算沒有大礙。」白壘不擅寒暄,馬上切入主題的說:「她托我問你一事。」
徐定疆先是眉頭微皺,旋即莞爾一笑說:「請說。」
「你曾當著部屬說她是你的妻子,這句話還算不算數?」白壘毫不遲疑的問了出
來。
這話一說,徐氏姊妹臉色立即產生了變化,睜著一雙大眼看徐定疆如何回答。
玳姿吃驚的程度更不小,她雖知道白玟曾與徐定疆十分親密,卻沒想到徐定疆這
麼快就下了決定。
徐定疆先是一怔,隨即哈哈笑說:「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白壘點頭說:「小玫說,你若後悔,就當我們沒來過。」
「我就回答你。」徐定疆神色一正,坦然說:「我絕不後侮。」
白壘的目光微微一凝說:「若真如此當然很好,不過你不怕不見容於劉然?」
「這種事就由我來操心。」徐定疆一笑說:「在蛇人退兵之前,你要出去陪小玟
,還是留下幫我?」
「我去陪小玟。」白壘臉上露出笑容說:「也早些把好消息告訴她。」
「不送了。」徐定疆點點頭,白壘終於向徐定疆微微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向門外
走去。
白壘自有出城之法,徐定疆並不擔心,他將目光轉向徐氏姊妹,笑容微斂,歎了
一口氣說:「你們都沒事吧?」
不知為了何事,徐曇如有些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徐杏如則目光轉過,片刻後有些
索然的收回目光,向著徐定疆苦笑說:「我們沒事……徐大哥好多了?」
「總算死不了。」徐定疆忽然一笑說:「曇如。」
徐曇如一愣回過神來,有些慌張的說:「是。」
「你們不急著回去吧?」徐定疆問。
「回去?」徐曇如還沒說話,徐杏如已經叫起來:「當然不急,反正已經挨罵定
了,自然要好好玩玩。」
徐曇如這才跟著點點頭,神色間卻有些勉強,一點也不像剛來時的欣喜模樣。
徐定疆看在眼中,不禁暗歎白壘來的正是時候,如此一來,自己少費了許多唇舌
……但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改變,依然微笑說:「曇如,我想請你幫個忙。」
徐曇如臉上微露出詫異的神色,但她立即溫婉的一笑說:「徐大哥請吩咐。」
「我與東立曾討論出幾套陣法,自己覺得還不錯。」徐定疆說:「你可願花點時
間,替我品評一下?」
這可不算是拜託了,正是徐曇如最喜歡的事情。徐曇如一愣時,徐杏如已經嚷嚷
說:「徐大哥,這麼一來曇如就不會理我了,那我要做什麼?」
徐定疆自然知道徐杏如對什麼有興趣,他輕笑一聲說:「我們這兒有個天下第一
高手,你要不要向他請教一下?」
「天下第一?」徐杏如瞪大眼睛,露出與奮的目光說:「比供奉爺爺還厲害?」
「嗯。」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那位姓周,功夫高出多少我不敢說,但一定更
厲害。」
「徐小子,你別胡說八道。」門外忽然傳來聲音:「我非但不是天下第一,也向
來不收徒的。」卻是在剛剛白壘闖到時的一陣紛亂下,周廣已經聞聲趕來,臨走之前
聽到這段對話,他忍不住遠遠的發話。
「周伯。」徐定疆笑著說:「你不收徒也沒關係,指導一下這個小妹妹總不難吧
?」
徐杏如半信半疑的猛往外瞧,正狐疑哪裡冒出個天下第一高手?哪知眼前一花,
一個中年胖子倏忽之間出現在門口,正直著眼打量自己。
過了片刻才說:「她的根基扎得不錯了,還有什麼好教的?而且不是我不教,我
的功夫跟你的功夫一樣,教不了人的。」
莫非也是在一些特殊的遇合下練成的功夫?徐定疆不死心的說:「就算您那個七
彩漲大的怪功夫不能教,總有些小玩意吧?」
「什麼七彩漲大?胡說!」周廣瞪眼說:「以她現在的工夫來說,我確實有些小
玩意可以教她,不遇等功力再高一些,那就沒什麼用了。」
徐杏如見兩人討論來討論去,就是沒人問問自己,她忍不住開口說:「為什麼功
力高些就沒用了?」
「功力不足時自然得以精巧彌補。」周廣望著徐杏如微笑說:「但功力高到一個
程度,那些招式自然用處不大。」
徐定疆目光轉向徐杏如說:「杏如,你想學嗎?」
徐杳如也算聰明,眨眨眼忽然說:「我想學七彩漲大的功夫。」
「別跟著徐小子亂叫。」周廣忍不住呵呵直笑說:「那功夫真的不能……」說到
一半,周廣忽然一頓說:「當初我改了改是往下傳了一套,不過威力會少個三、四成
……」
聽到周廣這麼說,徐杏如可就有些興趣缺缺了。徐定疆卻是聞言大喜,說道:「
杏如,還不拜謝周伯。」徐定疆心中估計,若徐杏如終有一日能練到周廣的七成功力
,功力只怕還勝過諸王。
徐杏如見到徐定疆的面色,雖仍疑惑,依然向周廣行禮說:「謝謝周伯。」
周廣望著徐杏如思忖片刻,才望著天空緩緩說:「就在這裡留個傳人吧……這套
功夫叫力霸法,也不知道那兒傳的怎麼樣了?」
「真的會漲大發光嗎?」徐杏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周廣呵呵直笑說:「發光是很難了,想漲大至少得練個三、四成,日子還早著呢
……跟我去吧。」話一說完,周廣手一招,徐杏如身不由主的隨著周廣往外直飄,兩
人倏忽間失去了蹤影。
這麼一來,徐曇如理應告退,但她望著徐定疆,似乎有些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反而是一直閒在一旁的玳姿終於忍不住說:「小王爺,您該休息了。」
徐定疆確實倦了,他點點頭說:「玳姿,我的陣法還有曇如的筆記我都放在書案
裡,你明日找出來給曇如。」
「是。」玳姿應聲之後,目光轉望著徐曇如,在徐曇如還略帶稚嫩的臉上,有些
乾澀的露出一抹微笑,低聲說:「徐大哥,您好好養傷……」說完,轉身向外緩步而
去,纖細的身影,似乎隱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孤寂。
「白大人……白大人……」身後傳來有些急促的叫聲,坐著的白浪破皺眉頭,轉
過頭向個矮個子貴族說:「穆通,你又有什麼事?」
坐在白浪身側的白靈卻露出了笑容,微微偏著頭說:「別急,有話慢慢說。」
「是……靈姑娘……」穆通確實有些氣喘,在白靈囑咐下,這才敢好好喘上兩口
。
當日白浪救出白靈之後,往南奔不久便遇上了正要通風報信的穆通,在穆通死纏
之下,白浪終於勉強答應了穆通的跟隨,而這時讓白靈一個人北上與白家人會合白浪
也不放心,是以三人同行往南,前赴南角城。
身邊帶著兩個人,白浪的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來,這一日,剛經過了一個小村鎮
,算算若快馬加鞭,距南角城還有近一日半的路程。
三人剛進食不久,眼看天色已黑,白浪正打算再趕一里,剛派穆通去打理龍馬,
沒想到他又跑了回來。
「白大人。」穆通氣喘吁吁的說:「聽說下一個宿站已經沒人了。」
「為什麼?」白浪一怔。
「這裡的人也不大清楚,聽說打仗了,南角城下令備戰……自這兒以南,城鄉淨
空,我們再往南行不大安全。」
「你若怕,就留在這兒。」白浪頓了頓說:「小靈也可以留下。」
「不。」白靈搖搖頭,小臉上露出堅定:「我要去。」
白浪望過去,與白靈的目光一會,他莫名的心頭微微一熱,連忙偏過頭,卻聽穆
通正急急的說:「白大人誤會了,小人只不過是提醒大人,我們的食水得準備充分些
。」
這種事白浪倒是不大在意,南方大地物產豐饒,以自己逃命二十餘年的經歷來說
,哪裡沒有東西吃?只不知白靈過不過得慣……白浪望了白靈一眼,點頭說:「那麼
你就準備準備。」
「是……」穆通正要轉身,忽然又回過頭來,有些遲疑的說:「白大人,剛剛我
在村西,似乎看到了一個頗眼熟的人。」
不會吧?三人南行已經數日,幾千里路程都趕了過去,怎麼還會有穆通認識的人
?白浪還沒開口,白靈已經笑著說:「他鄉遇故知,這可真難得……穆通你應該去打
打招呼啊。」
穆通尷尬的一笑說:「眼熟歸眼熟,但卻不算認識……早在好幾日以前,那些人
去找過兩位大老闆,似乎也是北方來的,我看他們陰陽怪氣……」
「所以才沒跟他們走?」白靈一笑說,看來她的心情不錯。
穆通咧著嘴點點頭,呵呵一笑說:「我早就想離開東浦口,這次遇到白大人,是
我的機運。」
白浪沒接口,只心中思忖著,穆通見到的人是誰?陰陽怪氣……莫非是劉冥一行
人?白浪心中一緊,疾問道:「他們在那兒?」卻是白浪想到當時左氏兄弟曾說過,
郡幾人南下似乎與劉芳華有關,他們的速度絕沒有這麼慢,莫非已經完事?非得去問
問不可。
穆通一怔,點頭說:「白大人既然要見他們,就由小人先行通報……」
「不可。」白浪截斷說:「我一個人去暗探便可。」
這話一說,白靈的小臉上立即露出了疑惑,穆通自然也是莫名其妙,不過他既然
把白浪當主子,自然不敢多問,立即說:「剛剛他們之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老人,在村
西倒數過來第三間房前……」
老人?莫非是三尊者。白浪立即說:「你們在這兒等等……」
「浪大哥。」白靈試探的說:「小靈一起去,可不可以?」
白浪本想拒絕,但見白靈一臉企盼,不知為何竟有些不忍拒絕,白浪遲疑了一下
,才點頭說:「你別離我太遠,他們的功夫又怪又高。」
白靈開心的點頭,純真的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白浪看的又是心中一緊
,對自己剛剛的承諾,不禁有些後悔。
穆通連忙問:「那小人……」
「你準備好龍馬便是。」白浪不再多說,起身向著村西便走,飄身之間,已經掠
出老遠。
白靈起身的同時,身軀也滴溜溜的往外飄,緊隨著白浪的身後而行。
這個身法可不怎麼眼熟,白浪微微一愣,一面施展身法一面詫異的說:「這也是
櫓老人傳你的?」
白靈甜甜的一笑說:「櫓爺爺說這也是白氏武學,不過除皇室子弟外,學到的不
多。」
「他不是東極一脈?」白浪可吃了一驚。
「不。」白靈微微偏著頭說:「櫓爺爺雖然沒說清楚,但他似乎與『神武皇』有
十分密切的關係。」
原來如此,這就不奇怪了。畢竟無論是功夫出自北域城的白浪,又或南角嫡傳的
白炰旭,都只是白氏一脈的旁枝,所傳武技與正宗皇室所傳畢竟仍有一段差距,也所
以白靈現在與三個月前大不相同。在櫓老人親治之下,白靈無論是身法武技都大幅提
升,除了內力不易一蹴而就之外,在白氏七小中,白靈的功夫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了,更別提還有白氏不傳之密──「陰爆掌」。
白浪還在思忖,白靈已經笑著說:「浪大哥,若不是急著趕路,這些功夫都該傳
給你的……櫓老人說了,這些只是體用心法,連陰爆掌在內,以你的功力,也許不出
十天就熟練了。」
「不急。」白浪見已到村西,他對白靈一比手勢,兩人同時隱入了一旁的柴屋,
隱藏著身形向那間有些破落的小屋飄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一一三章 靈牽一線】
兩人屏住氣息,從屋後小心的接近,只聽屋中似乎隱隱傳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
幾個人正在爭辯,而從那平平板板沒感情的聲音聽來,確實是號稱尊者的那群怪物。
白浪心中知道,這些人功夫雖怪,但除了劉冥之外,其他人的一般武技卻並不高
明,自己與白靈若是小心些,該不會被發現。白浪大著膽,與白靈小心的欺近,直閃
到一個有些破敗的窗戶之下隱身。
這裡聽得可清楚了,白浪首先聽到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我們已經爭了幾天都沒
結果,再拖下去,到時若衛國使責罰,我們可無法交代。」
原來劉冥不在?白浪稍鬆一口氣,但旋即又擔心起來,莫非他們終究拿住了劉芳
華?這時又聽另一個女聲說:「衛國使雖給了我們『天玉乳』的配方,但一時之間卻
無法製造,我們非得回秘閣殿取不可。」
另一個女聲岔出來說:「這是廢話,我只擔心三個月內拿不下都城,到時二皇子
可會在乎我們的生死?」
白浪悄悄抬頭張望,果然在黑暗的屋中見到了五個或坐或立的身影,正是五位尊
者,剛剛說話的兩人,正是其中的兩個女性,二尊者與四尊者。
被二尊者這麼一搶白,四尊者也不生氣,卻也沒再開口,反而是又老又瘦的三尊
者歎口氣說:「我們若決定自行其事,二皇子也無法為難我們,只怕衛國使怪罪……
」
這話一說,眾人沉默了片刻,一個臉寬唇凸、不怎麼好看的中年人開口說:「衛
國使不是說……不管我們的事嗎?」白浪知道這是五尊者,他一向站在人堆之後,似
乎對自己的外型也有幾分自卑,所以說起話來也不怎麼有自信。
「老五說的對。」大尊者點頭說:「所以我認為我們根本不要回北疆,直接回都
城取未帶走的『天玉乳』。」
「我不這麼認為。」二尊者持反對的意見:「衛國使也不是第一次說不找我們,
上次圍捉姓徐的小子,老六不明不白的死了,這次擒捉劉芳華,若不是那小丫頭恰好
全身功力消散,還不知道換誰倒楣?」
劉芳華全身功力消散被擒?白浪渾身一震,腦中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接下來的
話,一個字也沒聽到耳中。
白靈緊偎在白浪的身邊,她如何不知白浪的狀況,臉上露出的擔憂的神色,目光
不稍瞬的望著白浪,深怕他突然有什麼驚人之舉。
好不容易白浪回過神來,只轉大尊者正說著:「……但這時南角城外蛇人數萬,
城內的戒備必然森嚴,我們想進去容易,想暗算那小子可能不易成功。」
「老大。」三尊者訝異的說:「我以為你只想去都城。」
「取回天玉乳是第一要務。」大尊者平靜的說:「但現在離南角城如此之近,想
到那殺了老六的小子悠哉悠哉的在南角城中享福,我就忍不住想再轟他一記天雷……
」
「說來也讓人心寒。」四尊者歎了一口氣說:「我們隨著衛國使也超過五十年的
歲月了,老六之死,他連提都不提一句……老大,我不是不贊同你的看法,不過衛國
使若是翻臉,我們……除非……」說到一半,四尊者終於還是沒說下去。
眾人又沉默下來,但這次的沉默中,都還有著一種詭異的氣氛。白浪與白靈兩人
感受到了這種氛圍,隱隱有預感接下來的話十分重要,兩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仔細的隱好身形。
過了好片刻,大尊者目光向著四人掃去,終於緩緩的說:「若合我們五人之力…
…」
見大尊者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暗暗發急,連窗外的白浪與白靈都有些
喘不過氣來,首先忍不住的是二尊者,她驀然一咬牙說:「你不說我說!若我們合力
,再……趁其不備……也許可與他一拼。」
與誰一拼?白浪愕然片刻,才想到他們說的竟是劉冥……難怪這句話說的這麼辛
苦?白浪與白靈對視一眼,沒想到在這個荒村,居然聽到了這麼重大的消息。
大尊者凝視了二尊者片刻,目光轉向其他三人,終於沉聲說:「只要有一人反對
,此事便作罷。」
過了良久,終於沒人吭聲,大尊者深吸一口氣說:「就這麼決定了……若真有千
載歲月,我也不願在日後的歲月中,永遠有這麼一個人箝制著。」
千載歲月?白浪與白靈駭然對視,這些人不只不會老,還不會死?
「這時去也許遲了。」五尊者忽然低聲說:「算算時間,劉芳華應該已經完功…
…我們……」
「總要試試。」大尊者下了決定說:「姓劉的丫頭這時就算已經失去一般生理感
覺,心理上一定暫時無法適應,衛國使一定會將大部分的心力用在她身上……走!」
五人再無異議,彼此對視之後,同時一點頭,他們週身的空間突然閃現出奇異的
扭曲感,倏忽間,五人便消失了蹤影,屋中只留下一片寂靜。
怎麼能讓他們這麼走了?白浪心一驚,連忙運足功力四面瞭望,但他又不敢高縱
遠望,只能將全身功力聚集於耳際,傾聽四面的異響。
白靈還是第一次見識「幻靈大法」,她可真嚇了一跳,正想發話,卻見白浪正微
微瞑目,凝神運功,白靈只好憋住疑惑,靜待白浪。
片刻,白浪一睜眼說:「西南方……一下去了近百公尺?」白浪正要轉身,一轉
頭見白靈一臉疑惑,白浪身形不自禁頓了下來,連忙說:「小靈,我必須追去。」
白靈從剛剛五位尊者的對話中,已經知道白浪非追不可,她臉上也不顯異狀,只
頓了頓說:「我能追得上嗎?」
「你……」白浪焦急起來。他實在不願拒絕白靈,但以白靈的速度,絕追不上在
空中閃動的五位尊者。
當白浪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白靈已經淡淡的一笑說:「浪大哥放心去,我在南
角城外等你。」
白浪剛鬆一口氣,猛又覺得不對:連忙說:「南角城現在被蛇人……」
「我知道。」白靈微笑著說:「我會小心的,反正還有穆通陪我……若真的失散
了,小靈在西滄揚池等你。」
西滄揚池?白浪想起地點,他望著白靈水靈靈的大眼,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一咬牙,忽一騰身,向著西南的天際急掠;這一追是不是能追到,白浪可一點把握也
沒有,但要他不追,又怎麼辦得到?
白浪一面飛掠,百忙中還回頭望了白靈一眼,他見到白靈目送著自己,心頭又是
一動,急轉回頭不敢多看,心中卻另外有些感慨:西滄揚池是白家眾人混入人族時所
擬定的假出處,對那裡的地形自然都有一番瞭解,兩人應該誰也沒去過,沒想到那個
地方今日居然成為兩人約定相聚的地點。
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九日
白浪這一展開身法,速度立即快了數倍。白浪的功力雖已十分高強,但還沒到能
與兩位供奉或周廣比肩的程度,想感受空間異變是辦不到的,剛剛能聽到,那還多虧
了五人那次破越空間的距離沒有多遠,白浪耳中隱隱聽見遠方傳來莫名的氣流激盪聲
,這才賭著運氣追了下去。但第二次之後,白浪可就毫無感應,只能猜測五人不用繞
路,定是以直線距雕前進,白浪只好就這麼追追看。
這麼逢樹高越、遇水直騰的奔了大半夜,到了今日清晨,白浪剛穿出一片密林,
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崚,白浪暗暗叫了一聲苦,他們在天空飛的輕鬆
,自己可得越過這座山峰,只不知道會不會慢上許多?但這時白浪也沒法抱怨,只能
認命的往山上急掠,一點也不敢耽擱。
還好白浪功力極高,即使尚未轉換先天,在內息極為充沛之下,就算突然遇到極
為陡峭的山嶺,往往也能御氣而越,所以沒費多少時候,白浪已經翻過了一半。正要
開始往下坡走的時候,白浪突然心念一動,自己已經失了他們的蹤跡,若這麼盲追下
去,等追過幾百里路,豈不是越差越遠?這時也許還有得救,白浪眼見東面不遠有座
較高的小峰,他一轉身,向著那座山峰飛掠而去。
不久之後,白浪站在山峰上極目遠眺,望著南面的大片平原,查看著五位尊者的
蹤跡。正惶急間,白浪隱隱聽見西面傳來迅疾的破空聲,他吃了一驚,哪裡來的高手
?他連忙轉頭,卻見一個身形飄逸、背負一柄長劍的長鬚老人,正迅如電閃的向著自
己追來。
這人是誰?人族中還有如此高手?白浪一面訝異一面心慌,這時實在沒時間多生
枝節,怎麼無端端的跑出一個高手,似乎還是衝著自己而來?
「老夫冒昧,閣下何人?」老者的面貌還看不清楚,聲音卻是遠遠的傳了過來,
彷彿在耳邊響起。
「莫非正是徐小王爺當面?沒想到在這兒遇見……」老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老夫並無惡意,還請留步。」
徐小王爺?莫非把自己誤認為徐定疆了?白浪正莫名其妙時,忽然看清了那人的
形貌,不由得猛地打了一個寒噤,這……這不是「北域王」劉群池嗎?他怎麼跑到這
兒來了?白浪此時雖然功力大進,但對這位曾把自己打飛的北疆第一高手還是頗存怯
意,何況這時也沒時間與他瞎耗,白浪不願應聲,拔腿往南便跑。
劉群池雖曾一掌把白浪打入洱固河中蛙鯨的口中,但這時白浪的外貌已經大變,
劉群池一時還認不出來。而他見白浪二話不說就跑,似乎也不訝異,頓了頓接著說:
「徐小王爺,當時你領兵南返,皇上對此確曾頗有誤解,但經兩位供奉轉述你的想法
,皇上已有既往不究之意,老夫此次雖是奉旨前來,但你無須懼怕。」
不怕才有鬼,原來也是來做說客的,若給他發現自己的身份,非得狠拚一場不可
。白浪絲毫不敢慢了速度,全速往南直衝。
但兩人這麼一全力較勁,早已轉換先天的劉群池立即大佔便宜,他補充內息的速
度較之白浪快上不知多少,沒奔出幾公里,兩人的距離便漸漸拉近,但這時劉群池卻
也不再發話,只悶不吭聲的急追著白浪。
劉群池不吭聲,白浪可是更覺不安,他也察覺了劉群池越追越近,看樣子是逃不
過了,若等自己功力耗去個幾成,那時應付起來更沒有把握,再想起自己全族死於劉
群池的追殺,他心中一狠,猛地停下腳步,納氣等候劉群池。等他一接近,說不得得
給他一計「長虹破天擊」。
這個名字,還是白靈取的。白浪這幾日與白靈趕路,除劉芳華的事情外,兩人間
可說是無話不談。在途中,白浪提及那套學自密室的武學時,白靈聽到「長虹吞吐,
脈聚合凝,氣沖斗牛,破天裂地」等十六字,隨口就取了「長虹破天擊」這五字,這
名稱又與白氏一脈各種「破天」武技相呼應,兩人都十分滿意。只不過白浪卻沒想到
,這麼快就得用到這個功夫。
不過白浪緩了下來,劉群池卻也慢了下來,隨著逐漸的接近,劉群池慢慢看清眼
前這年輕人的形貌,見此人蒼白而削瘦,一點也不像自己外孫陳東立所描繪的形象,
而據陳東立所說,徐定疆運足功力時體外會散出紅色氣霧或氣勁,眼前這人可是一點
跡象也沒有,莫非真的認錯人了?但宇內的年輕人族中,還有哪個有這身好功夫?
劉群池這麼一慢,白浪不禁焦急起來,他一轉身,只見劉群池身上並未穿著官服
,一襲淡青的長袍在長鬚撫弄下,顯得格外飄逸,白浪心中卻是暗恨,當時若非此人
全力擒捉,北疆白氏怎麼會只剩下自己一人?若非當時徐靖曾放過部分南角白氏,如
今白氏一族,豈不是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雖然話說回來,劉群池畢竟是劉氏一族,把白氏斬草除根之念自然更為強烈;但
這可不能當作他的藉口,北疆數百白氏皇族的性命,今日要他來償還。
白浪正轉著念頭,劉群池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到了白浪身前二十公尺遠處,劉
群池已經停了下來,遠遠望著白浪,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凝重。
見對方的神色,白浪心裡猜想,自己的身份只怕已經被看出了,自己曾在都城大
戰中一掌擊斃徐靖,劉群池必然十分小心,想暗算他只怕不容易了。
果然劉群池站定之後,沉聲緩緩的說:「閣下莫非姓白?」
白浪緩緩的點了點頭,他心知自己的後天真力不足以與對方長時間拚鬥,只能在
一招出手間彙集巨大真力一搏,經過前些日子的研究,白浪這時已經能藉著自傷經脈
逆止勁力,更能以毫無拳理的手法,一次僅擊出全身三成的勁力,但眼前的對手,豈
是三成功力所能對付?若以全力擊出,怎麼還追得上那五人?而若一擊未中,豈不是
任人宰割?一時之間,白浪真有些難以決斷。
「白浪?」見白浪點頭,劉群池緩緩的說了這一句,臉色更為凝重,一股氣勢緩
緩的泛出,往遠在二十公尺外的白浪逼去。
「當年在北疆……」白浪抵禦著對方的氣勢,咬咬牙說:「多蒙閣下照顧。」
見白浪突然冒出這一句,劉群池可是吃了一驚,白浪出自北疆?他是誰?劉群池
目光一閃說:「你這小子是白南律的什麼人?」他這時已經隱隱想到當初自己打入蛙
鯨腹中的狼狽年輕人,只不過一時之間,還是難以相信。
「南律公乃是家祖。」白浪臉一沉說:「我有急事待辦,沒空與你寒暄,有話快
說。」白浪畢竟心掛劉芳華,暗暗打著主意,若對方不願動手,這次就先饒過此人。
這話一說,倒令劉群池有些意外,自己與白氏一族早已結下了死仇,自己率殘眾
南返都城之前,更聽說北域城已被白氏一族所盤據,兩人見面當然是拚個生死,怎麼
聽白浪話中之意,似乎並不怎麼想打這一場?
劉群池對傳說中白浪一掌擊斃徐靖之事,本就不大相信,現見白浪態度軟弱,加
上並未感受到先天真氣的獨特氣勢,他不禁對白浪起了三分輕視之念,哼了一聲說:
「本王當面,你認為還有生機嗎?」
非打不可?白浪暗暗咬牙,氣息急運之下,渾身忽隱忽現的閃出了隱隱青芒,不
過心中仍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全力一擊,還是分批出手?
劉群池可嚇了一跳,身上能現隱隱青芒,這是破天真氣已經練到極至的現象,在
他的印象中,當年白氏除了幾個高手外,也沒有幾人練到如此地步,怎麼這小子還不
轉練先天?劉群池雖感莫名其妙,卻是再不敢輕敵,內勁一提,兩手忽然往外微伸,
同時往上虛捧,胸前露出了好大一個空門。
這個空門可不好進攻,白浪一見對方的手勢,便知道劉群池已經運出他馳名全人
族的武技──「飛來石」。這功夫的相關傳說十分荒誕,真正見過的卻沒有幾人,白
浪心下提防,暗忖無論全力以赴還是三成功力,都必須一擊必中才行,也就是說,自
己得先躲遇敵人的攻擊,只不知道以「飛來石」之法聞名人族的劉群池,動手時會不
會接近自己?
劉群池見白浪動也不動,他心中疑惑更甚,不過對方畢竟是晚輩,又沒有拔腿就
跑,劉群池怎麼說也不好先行出手,他頓了頓說:「你還不出手?」
要自己先動手?白浪發覺機會來了,他左手一提,緩聲說:「閣下堅要賜教,在
下從命。」一面緩步往前踏過去。
劉群池自然頗覺訝異,到了他們這種功力,二十公尺遠近已是十分近的距離,只
要一出手,這樣的距離轉眼即過,白浪為何還要緩步靠近?是不知死活還是輕視自己
?劉群池心頭火湧,右手一揮,一股奇異的破風聲驀然響起,空中倏忽間激起了一陣
旋風。
白浪猛覺得有股巨大的氣勁湧來,這可不敢再往前邁步,左足落地前一點,身子
陡然間向側方斜閃,險險閃過那股勁力,一面向著劉群池逼近。
這小子不退反進?劉群池畢竟是百餘年的老經驗,他不敢小覷白浪,左手一招,
另一股力道向著白浪胸前直撞,同時右手一鉤,剛剛從白浪身旁擦過白浪的勁力忽然
一轉,從白浪後方逼了過來。
還有會轉彎的功夫?白浪驟然身陷險境,這一瞬間,白浪突然明白了所謂的「飛
來石」是什麼意思,他再不敢遲疑,右爪一推,一道青色爪力從右臂湧出,向著前方
的勁力急推,同時身子陡然往前折向而沖,躲避身後勁力的追襲。
見白浪爪力一出,劉群池臉上露出輕視的神色,他低哼一聲:「死吧!」兩手同
時加速,破空異嘯聲陡然加大。
雙方這麼一加速,白浪爪力立即與前方勁力衝突,兩方一碰,空間中突然響起一
陣嗶嗶啵啵的刺耳摩擦聲,白浪的青靈爪力彷彿被一股巨力所撞,倏忽間破了一個寬
達一公尺餘的圓形大口子,同時兩股不同性質的力道向著四面急湧,風砂疾滾間,激
起了一陣異嘯,在異嘯聲中,劉群池的勁力與速度雖似乎減弱少許,但仍向著白浪前
方攔來。
白浪沒想到自己的爪力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他猛喝一聲,身子陡然間往上拔起,
同時一個躬身疾翻,緊接著御氣後飄,連續三個迅如電閃的閃避,兩股勁力才同時擦
過白浪的身側,雖是避過了這一招,但白浪卻退回了原處,一點也沒能接近劉群池。
自己是輕敵過甚了。白浪一身冷汗,他終於明白何謂「靈牽一線」,何謂「飛來
石」;劉群池似乎能在體外凝聚出一團徑達一公尺餘的勁力瑰,且這兩股勁力並非脫
體而出,而能在劉群池兩掌揮動間變動飛舞,似乎隱隱與劉群池內勁牽繫著。那怪異
的破空聲正因為兩道無形勁力體積不小,彷彿在空間中有重物橫衝直撞,想來正是「
飛來石」一名的由來,至於那股聯繫勁力的氣勁,必然是所謂「靈牽一線」神功的妙
用。
這麼一來雖然速度較慢,卻十分省力,只要敵人閃避,劉群池消耗的內息極少,
但若是擊中,凝聚的巨大勁力將會立即轟散開來,除徐靖的「化玉掌」外,此招威力
之大是白浪至今僅見。
劉群池卻也沒想到白浪在剛剛那種情境下還能躲過,可見白浪的功力確實不弱,
他冷哼一聲說:「好功夫,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時。」話聲一落,劉群池身法閃動
之間,牽引著兩股巨大的勁力破空而來。
白浪心中明白,除了「長虹破天擊」之外,自己沒有一種功夫能應付,但劉群池
這種功夫足以及遠,自己不易欺近,只怕不能一擊成功。
可是這時沒時間細思,劉群池在一晃之間,已經夾帶著巨大的威勢轟來,白浪顧
不得自己打不打得中,雙目一凝,左手突然捏拳,笨手笨腳的胡亂擊出一擊。
劉群池沒想到白浪這時還開這種玩笑,正要發怒時,忽見白浪的左拳猛然爆出光
華,一道青色的龐大氣勁脫拳而出,轟然向著自己撞來,威力之大比兩位供奉的絕招
「極陽真罡」、「厲雷氣」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瞬間劉群池兩股球勁首當其
沖,被白浪的勁力一衝,兩股球勁同時轟散,彷彿在兩人身側爆起了一聲巨雷,其中
隱含的絕大力道立即向著四面轟然爆出,猛烈的狂風夾帶著飛石走砂,向者四面激射
。
但這兩股勁力依然止不住白浪的勁力,那道有如青龍般猙獰巨大的拳勁雖然因此
淡薄了些,卻仍惡狠狠的向著劉群池全身籠罩,劉群池這時要再凝聚「飛來石」已是
不及,他猛一個大喝,「靈牽一線」神功陡然催發,兩道如同細線一般的勁力由他左
右手掌指間逼出,「嗤」的一聲穿入了白浪拳勁之中,緊跟著兩手一甩,那兩道線般
的勁力在拳勁中猛一糾纏偏轉,帶著白浪的拳勁往右急偏,劉群池跟著往左急閃,險
險避過這一擊。
而這股青龍般的拳勁一打空,旋即有若怒龍般的往空中直穿出去,遠遠破出近百
公尺外,才逐漸的消弱、散失。
這些動作說來繁複,但拳勁消失的時候,那股巨大的爆響聲還沒完全消散,激起
的勁風也正狂亂的飛捲中。這裡本是碧藍的草原,在兩人無邊氣勁摧殘下,不但草木
摧折紛飛,連草皮下的土石也被勁力烘烤灰散,似乎在南國大地上,無端端的起了一
陣來自北國的狂怒旋風。
這下可輪劉群池出了一聲冷汗,若是被這股勁力擊中,自己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雖說剛剛若是閃之不過,自己還另有辦法應付,但這時他已經完全去掉對白浪的輕
視,如臨大敵般的將左掌再度凝聚起一股更巨大的「飛天石」氣團,右手卻放到身後
的劍柄上,只待風停塵落,要以全力與白浪一決。
沒想到狂風剛停,眼前卻是一空。白浪到哪裡去了?劉群池微微一愣,卻見白浪
的背影居然已經遠出了百餘公尺,而且速度還越來越快。
這小子就算沒有絕對的勝算,也沒有必要不戰而逃啊?劉群池心中疑惑著,從剛
剛白浪表現出的能力來估計,想要轉換成先天已經易如反掌,劉群池也是精過頭了,
反而懷疑起白浪另有陰謀……莫非他練成什麼功夫,可以讓人誤判他的功力狀態,再
以示弱的方式引人入甕?
想到這裡,劉群池暗忖自己這趟南行事關重大,若是不慎為小人所算,反而誤了
大事,幾經思量,他終於還是放棄了追躡白浪,換個方向朝南角城前進。
劉群池卻不知道,白浪卻是連奔了十七、八公里之後才敢回頭查看,見劉群池並
未追來,白浪可是大大鬆了一口氣,跌坐於地喘息。
剛剛那一拳先是耗了三成功力,內息激盪之間又難免有些內傷,再加上這一路上
的全力狂奔,饒是白浪內力再豐厚,也有些無以為繼。他連喘了三口大氣,這才稍稍
穩定下自己有些混亂的內息,一面心中暗自著腦,前些日子為了往南趕路,一直沒空
修練白靈要傳授於己的功夫,否則說不定能以「陰爆掌」應付那兩團氣勁,等欺近劉
群池後,再抽空給他一計「長虹破天擊」,豈不是當場除了一個死仇大敵?
白浪正惋惜時,突然心中一緊,他迅速的回頭,卻見身旁數公尺外,幾個人影正
無端端的出現,居然是自己尋之不得的五位尊者。白浪大喜過望,正想招呼,卻見五
人的臉色陰沉,似乎不怎麼友善,他心中一動,一時不知對方是何來意,只好閉口不
言。
兩方都不說話,氣氛自然怪異,過了片刻,還是大尊陰陽怪氣的說:「白安國使
……你怎麼也南來了?」
「奉二皇子旨意,南來說服徐定疆徐小王爺投誠。」白浪一面急運功力,一面小
心的應答。這些人的功夫十分怪異,打起來真不知該如何應付,何況還得靠他們找到
劉芳華,能不起衝突就別衝突。
「既然如此……」大尊者開口說:「安國使的方向為何偏向東南?」
這又該怎麼說?總不能說追躡著他們而來,白浪猛想到劉群池,福至心靈的說:
「適才突然發現而北域王劉群池的蹤跡,判斷他也是南來說服徐小王爺,我引他來此
一決,沒想到不是他的對手,只好脫身南逃。」
五人聽到白浪的回答,神色似乎微微一鬆,彼此互望一眼,二尊者才問:「不是
二皇子派你來尋我們?」
白浪緩緩起身,一面說:「我來之前,連諸位已經南來都不知道。」這說的可是
老實話,五尊者的蹤跡,白浪卻是在東浦口獲得的。
「安國使功力極高。」大尊者點點頭說:「剛剛安國使那一擊出手,可謂驚天地
而泣鬼神,若是多發數招,劉群池老匹夫必敗無疑,可惜老匹夫帶著乾坤劍,安國使
察覺此事,一擊不中飄然而退,依然不損威風。」
這下白浪可是大吃一驚,剛剛那一戰聲傳數里,五人隱身旁觀並不令人意外,但
他萬萬沒想到,劉群池背後的那柄古拙長劍便是皇族至寶之一的「乾坤劍」,那把劍
在北疆第一高手劉群池手中,威力只怕比劉禮手持裂地刀的威力又大上數倍,自己剛
剛真可說是找死了,只不知劉群池為什麼沒追來?
白浪正胡思亂想,大尊者卻是微微一禮說:「我們尚有要事,就此別過。」
「且慢。」白浪連忙叫住五人,五人愕然間目光集中到了白浪身上,他卻說不出
話來,只在心中發急,這時該編個什麼理由?
「安國使尚有何事?」大尊者見白浪老是不說話,忍不住沉聲發問。
白浪心裡暗歎,若是白玟或白廣在場,必然能想出個好辦法來,自己可就不成了
,白浪一咬牙,橫了心說:「我知道你們急著去做什麼。」
這話一說,五人的臉色立即微微的變了變,但大尊者的面色隨即恢復正常,只冷
冷的說:「安國使開玩笑了。」
白浪顧不得推測他們會如何反應,只自顧著說:「你們要解脫束縛,我要救劉芳
華,我們可以協力……日後你們是否回北疆,我也管不著。」
這話一說,五人立即把白浪圍了起來,臉上的神色都帶著幾分驚恐,似乎白浪說
出了他們心中極為懼怕的一件事。剎那之間,白浪周圍的氣息不斷的波動,似乎只要
有誰心意突變,馬上有無法預測的怪招會向白浪發出。
不過白浪的功夫卻也是剛剛眾人親眼目睹,若真的動手,五人仍是一點勝算也沒
有。在他們看來,白浪剛剛那一擊,比起他們最怕的周廣與兩位供奉已是不遑多讓,
怎麼還有把握對付他?僵持了片刻,二尊者忽然啞著嗓子說:「你怎麼知道的?」
「諸位在草屋中商議,我恰好聽見。」白浪也不怎麼會找理由,索性實話實說,
若對方相信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白浪想的沒錯,五人彼此交換了目光,臉上的神色似乎逐漸柔和,大尊者首先說
:「若真如白安國使所言,我們確實能各取所需。」
「但安國使若當真聽到我們的談話……」五尊者突然不放心的說:「應該也知道
,劉芳華那小丫頭已經……」
「老五!」大尊者叱喝一聲,打斷了五尊者的話,不過白浪已經明白了五尊者的
話意。他長歎一聲說:「就算已經來不及挽回,我仍要一試。」
「好。」大尊者點點頭說:「我們就合作這一次,白安國使請放鬆身體,就由本
人親自帶你南行。」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浪微微點頭,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週身氣氛立即產生奇妙
的變化,在一閃之間,白浪與五位尊者,同時消失在這片平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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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幻靈之尊】
經過了一夜的休養,徐定疆雖然體力未復,但在先天真氣自我修復的機能下,身
體的創傷已經好了大半。見天色大亮,徐定疆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把自己抬上西面城頭
,觀察現在城外的狀態。
一上城頭,原本瞞著徐定疆的事,徐定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城外蛇人密密麻麻
的排列出去,聲勢較之以往又大上數倍,而人族這面,則是傷兵纍纍,城牆殘破,已
是苦苦支撐,單看氣勢,只怕十天半個月內便得破城。
徐定疆要上城頭,玳姿等人勸阻不聽,自然派人飛報幾位龍將。才沒有多久,安
賜滿等人到了個齊全,眼看著徐定疆面色沉重的望著城頭內外,眾人一聲不吭,靜候
調派。
「來了多少人?」徐定疆忽然出聲。
「現城外蛇族約兩萬三千人。」安賜滿越眾而出,語氣凝重的說。
徐定疆心中沉重,頓了頓又發問:「上次救我出困,弟兄們死傷多少人?」
安賜滿不便直接回答,畢竟那次大戰的死傷,說全是為了救徐定疆而犧牲也太不
公道,他想了想才說:「現在城內尚有大軍十三萬。」
只這段時間,已經損失了兩萬人?而且還大都是精銳……徐定疆忍不住歎了一口
氣,他凝神思索片刻,知道這麼硬耗下去絕無勝算,而且對那群新兵來說,已經見識
夠了戰場的殘酷,若真的要提升戰力,還是得嚴格訓練才成,也就是說,該是蛇人離
開的時候了……
問題是,蛇人既然已經來了這麼多人,會願意只取回蛇族至寶便回頭嗎?徐定疆
心頭一動,暗忖若非自己昏迷數日,蛇人已大舉增援,也不會無法進行上策……事到
如今,只能試著進行下策了。
眾人自然不知道徐定疆打什麼主意,只見徐定疆臉色一展,回過頭說:「趙才呢
?」
眾人萬萬沒想到,徐定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找趙才,其申最為吃驚的自然是趙平
南,他一怔,忍不住大聲罵:「那小子不是率領小王爺親兵嗎?怎麼沒隨在小王爺身
旁,真是該死,等一會兒被老子看到……」
「趙賢弟誤會了。」安賜滿連忙岔出來說:「小王爺這幾日無法親臨戰場,趙才
與墨琪我暫借來助防,現在趙才應該在城北,屬下這就叫他回來。」
徐定疆點點頭說:「煩勞安伯。周伯!你在哪兒?」
徐定疆這麼無端端的一叫,眾人都有些訝異,周廣神出鬼沒固然不奇,徐定疆怎
知他在附近?沒想到徐定疆叫出沒多久,周廣居然真的從城中一處民房頂上衝起,只
不知道他何時上到那光禿禿的民房頂?
周廣一面飛掠而來一面還呵呵笑說:「早知你一能動就饒不過我,又有啥事了?
」
「看來是打不過了。」徐定疆神態也十分輕鬆,一攤手說:「該把東西還人了。
」一面說,徐定疆兩手一推,竟是從臥榻中起身站了起來。
安賜滿等諸將見狀可真是心中駭異,兩日前徐定疆還與死人無異,一時半刻前仍
無法動彈,怎麼這會兒已經能站起來,莫要再過一首兒,忽然能走能跑,這才嚇人。
對一般貴族來說,因體內經脈有別,終生沒有機會修練先天真氣,對於先天真氣
的自愈效果除了耳聞外,向少眼見,當年跟隨著徐定疆老爸徐靖,又不像作兒子的這
麼容易受傷,看到這種情形的機會更少了。
周廣卻是不以為意,走近輕拍了拍徐定疆的肩膀,搖搖頭說:「這次冒險換血,
你的功力更精純了。」
徐定疆可有些愕然,自己現在勉可起身,功力卻極為薄弱,周廣怎麼有把握這麼
說?但他謙遜的一笑說:「周伯別讚我了……」
「但你有個缺點。」周廣忽然板起臉說:「我忍不住想說一聲。」
徐定疆見狀,一時弄不清周廣是在說笑還是怎麼,只好低首下心的說:「請周伯
指點。」
「機巧智謀能以小搏大、險中求存,只要多成功幾次……很容易上癮。」周廣一
點也不像在說笑:「但是實力才是上策,再這般弄險,只要一次失算,小心連命都去
了。」
這話說得徐定疆冷汗直冒,當年徐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卻沒有周廣今日說的清
晰,而且徐定疆近日漸漸發現,周廣見事之明、決事之快絕不下於己,卻一向少見他
玩弄險巧,想來這次借卓卡空腹救人,已是大違他平日的原則,直到今日,周廣才終
於開口提點他此事。
徐定疆回頭細思,自己一生雖然不長,但一直以來,往往以機巧為能,縱然多能
趨吉避凶,但遇到真正的險境,還是得靠實力與機運才能應付,比如這次殺出蛇人大
軍,只要自己或周廣的功力再差一些,豈有生機?而如今周廣真心提醒,自己若再以
機巧為能,豈非自取滅亡?
周廣任徐定疆思索片刻,這才緩緩的說:「能得損傷最小、成效最大,自當竭盡
心思謀算。但若實力不足,徒以智謀為恃……總有一天會倒大霉!」說到後來,周廣
臉上叉開始帶著微笑,語氣也輕鬆起來。
「定疆謹領教誨。」徐定疆深深的一躬,他本就聰明,周廣無須多言,話中深意
他已了悟於心。而周廣選在此刻提出,正是選了一個徐定疆最易接受的時機,自此之
後,徐定疆的理路才真正的成熱,對於世事的體悟,又有一層不一樣的看法。
「好了!說過就算了。」周廣目光一轉,忽然又賊兮兮的說:「所以你現在要怎
麼把這些蛇人騙走?」
徐定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周廣這話豈不是有些像自打嘴巴?不過弄成這樣,也
是自己造成的,徐定疆歎口氣說:「現在除了施詐也沒辦法了,說了不是又挨周伯罵
?」
周廣知道徐定疆尋自己開心,他也不計較,捏了捏徐定疆的身子說:「一般來說
,再過一日你就能恢復大半,不過你的功夫十分古怪,我的經驗算不算數十分難說…
…那條怪繩你現在就要嗎?」
「是。」徐定疆望望城下說:「南角城隨時都會撐不下去,得先來個緩兵之計。
」
「嗯。」周廣探手入懷,一面咕噥說:「那個小丫頭好像不把我功夫騙光不甘心
似的,你從哪兒找來的?」
徐定疆暗暗歎息,周廣必是早知自己今日會要,否則怎麼會把蛇族至寶帶在身上
?但他卻不顯驚訝,只笑笑說:「杏如的資質如何?」
「倒是真的不錯。」周廣點點頭說:「說老實話,你們這兒的皇族我看來都很適
合練功,是不是一直有選種啊?」
徐定疆哪知道?他只好半開玩笑的說:「原來周伯那兒的人素質差異此較大?」
「這倒是真的。」周廣取出一個布包,一把塞給徐定疆,一面皺眉自顧自的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定疆沒空與周廣研究這個問題,他知道這時蛇人不過是休息,說不定再過一會
兒又開始攻城,這麼打下去只怕十三萬官兵又得死個幾萬,到時怎麼應付都城的大局
?
徐定疆調息片刻,感到自己內息已經在逐漸的彙集,雖然不能打架,也許可以唬
一唬人,他深吸一口氣,真氣急運之下,渾身突然泛出淡淡紅霧,但在這一瞬間,徐
定疆突然感到體外氣勁與以往大不相同,除了與心念聯繫之外,竟似乎也與血脈連成
一體,雖說這些氣勁來自經脈,但卻莫名的與血脈緊密結合。
這是好是歹?不知道。徐定疆先不細想,驀然運足真氣大聲說:「蛇族族王托托
多!本人南角城攘外安國使──徐定疆請見。」
紅霧本就有放大聲音的效能,何況徐定疆這時運足內息發聲,雖然不會有全身功
力盡復時的聲威,卻也已經能聲傳數里,十分清晰。
徐定疆一發話,無論是城內城外都騷動起來。城內大多數人都知道徐定疆回城時
像死人一個,雖然一直沒傳出身故的消息,但大多數人都已經不抱希望,只不過若是
城破,城內數十萬軍民只怕得死得乾乾淨淨,就算已經沒了希望,還是能拚一天算一
天,現在聽到了徐定疆的聲音,南角城中歡聲四起,士氣大振。
至於城外,蛇人本以為南角城數日可下,而周廣雖然沒幾日又蹦出來耀武揚威,
卻一直沒見到徐定疆的身影。對徐定疆的功力,蛇人中領教過的已經不少,徐定疆若
是從此不再出現,當然是一大好消息,沒想到今日又突然冒了出來,對蛇人來說,雖
然對攻城一樣信心滿滿,但幾個大將總不免大皺眉頭──當然,如果他們有眉頭的話
。
當日與徐定疆打了個兩敗俱傷,托托多的傷勢可比徐定疆輕微多了,這時自然已
經好了大半。只不過這幾日中,為了避免周廣忽然想來個擒賊先擒王,托托多一直沒
有親自攻城,沒想到這時忽然聽見徐定疆發喊,托托多一怔,抬頭一望,只見城西牆
頭出現了那十分熟悉的紅霧,托托多目光一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理會徐定
疆。
徐定疆喊了半天,見托托多並未出現,他頓了頓忽然大聲說:「這是你們要的東
西嗎?」徐定疆手一翻,一道紫光倏忽而出,正是蛇族至寶「紫龍鬚」。
托托多哪裡還按耐得住?他猛一挺身,肥粗的巨大身軀冒了起來,他粗聲粗氣的
說:「你要怎樣?」
會說人話呢,真難能可貴。徐定疆呵呵一笑說:「這條怪東西還你如何?」
若不是南角城眼看數日可下,對方豈會這麼乖?托托多有些得意的說:「你若現
在還來,也許我會考慮放過你們。」這話其實有些言不由衷,眼看南角城指日可下,
幹什麼退兵?
「好。」徐定疆不在意的說:「明日正午,我與閣下談談條件,談妥了就還。」
為何要等到明日?托托多十分不耐的說:「你再拖延,我立即揮兵進攻。」
徐定疆一瞪眼,驀然間猛一揮手,「紫龍鬚」啪的一下猛然轟上城頭,還炸飛了
七、八塊碎石,所有的蛇人立即躁動起來。徐定疆冷冷一哼說:「你再進攻,我就毀
了這條爛鞭。」
這下城頭上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徐定疆好大的膽子,若是真的毀了這東西,
蛇人不滅了南角城才有鬼。
徐定疆卻是心裡偷笑,他剛剛這一下看來威猛,其實紅霧氣勁早已護妥,那股威
勢不過是內勁撞擊後的反應。
但蛇人卻是群情激動,尤以托托多最為驚駭,若真為此毀了「紫龍鬚」,自己族
王一位只怕就坐不穩了,蝕蘇大公論功力、勢力都不輸自己,只限於祖宗規法,不得
不聽命於己,若給他找到這麼好的理由,他不趁機翻身才怪,就算毀了南角城也不劃
算。托托多只好忍怒大叫:「住手!」
「住手就住手。」徐定疆聳聳肩說:「只要談得隴,明天就還你,否則我先砸爛
了這條爛繩,大家再拚到底。」
砸爛就完了,托托多只好說:「就明天……你若存心拖延……」
「要拖就不會只拖一天。」徐定疆打斷托托多的話說:「放心啦!」話一說完,
徐定疆散去紅霧,揣著「紫龍鬚」離開城頭,徒讓下方的托托多氣的七葷八素,暗罵
不迭。
徐定疆一退下,諸將自然立即聚合,而周廣卻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徐定疆目光
掃過四人,沉聲發令:「今日蛇人不會攻城,通令下去,一小時後,管帶以上將領全
部到巒圭殿集合,我要重新分配部隊。」
安賜滿等人本有許多話想問,但見徐定疆明快的指示,四人只好同時躬身應是,
各自去準備。
過了一個小時,巒圭殿的大廳中,各級將領一個不漏的到齊,管帶以上將領,除
了南角城原有的四大龍將外,就是初任副龍將的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共八人,不
過這時徐定疆還特別叫來了趙才、墨琪兩人在一旁,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這時徐定疆還沒出現,眾人肅立靜默、一聲不吭,眾人心裡各懷心思,對徐定疆
如何帶領大家脫出現在的困境,一點把握也沒有。
以現在的情況,不交出蛇族至寶自然不行,但交出之後蛇人是否會退兵,卻是誰
也沒有把握,否則早在徐定疆昏迷不醒之時,眾人便會要求周廣交出此物。
今日徐定疆一起床,第一件事果然就是使用蛇族至寶,問題是徐定疆哪裡來的把
握,怎麼知道蛇人會同意?
經過這數日的鏖戰,這些將領雖然都退保得性命,但多多少少也都掛了些彩,精
神疲憊自不待言,自得知今日蛇人不會攻城,而若徐定疆明日處理得宜,亦有可能自
此化干戈為玉帛,緊繃的神經一鬆懈,倦意立即湧上。
這些人中,戰陣經驗最少的,只怕便是趙才與墨琪兩人,而在心中偷罵徐定疆的
,自然除了趙才外沒有第二個。
自從被逼得不得不跟徐定疆之後,趙才自忖幾乎沒遇過一天好日子,從一開始在
「疾風騎隊」中被歸勇死操苦練,後來雖然解散,卻又是回家挨訓,逼得不得不再度
加入徐定疆的部隊,沒想到成軍不到幾天,忽然間就趕往東極城打仗。
仗雖然沒怎麼打到,可是連停留都沒停留,就又隨著徐定疆急急趕回南角城,回
南角城沒幾天,又是大軍往北,參與皇上登基大典。
這麼奔來奔去已經夠累,沒想到到了都城不久,北疆大軍莫名其妙的突然殺到,
南角城不知為何又變成先鋒,在徐靖率領下打了一場極為慘烈的戰役。
好不容易逃回都城,沒喘兩口氣,又是逃命般的奔回南角城。這下子總該好好生
聚休息一下了吧?居然又把蛇人惹毛了?趙才越想越是不對頭,這麼跟著徐瘋子,總
有一天玩完。
正想的頭頭是道時,徐定疆緩步而出,眾人同時一禮:「小王爺。」趙才這才回
神,連忙跟著喊,卻是慢了一步。
這麼一來,自然惹得趙平南橫眉怒目,若非徐定疆在此,只怕一巴掌已經甩了過
來,不過徐定疆卻不怎麼在意,只望著趙才笑了笑,卻沒說什麼。
這麼一笑,趙才可是渾身不對勁,每次有什麼倒楣事,徐定疆便是這麼向著自己
笑上一笑,莫非這瘋子又有什麼陰謀?
徐定疆走到堂上,當中而坐,一面向眾人一攤手說:「諸位請坐。」
待眾人坐定,只見徐定疆低頭思忖了片刻,他才抬起頭說:「首先,明日之事,
我想與諸位略作說明。」
這可不大合徐定疆的個性。趙才莫名其妙之時,其他幾位龍將卻都是暗暗點頭,
心想徐定疆只怕是被周廣今日那一番話所感,這才有些改變。
「明日與蛇人協商,我們的籌碼絕不能只有蛇族至寶。」徐定疆頓了頓說:「若
是如此,南角城難以平安。」
正是如此,安賜滿點頭說:「小王爺此言有理,不知我們尚有何憑恃?」
「若說老實話,自然是沒有。」徐定疆突然一笑說:「我們有的只有十三萬新舊
不齊的官兵,對兩萬餘蛇人來說,這不足以依賴,所以我打算騙他們。」
騙蛇人?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徐定疆如何騙法。
徐定疆卻也不說明,只微微一笑說:「說起來畢竟不光明,只不過現在無法可施
,只能這麼做……若騙的成功,可能得和他們作一陣子朋友。」
才剛打得你死我活現在要作朋友?徐定疆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眾人正發愣時,
徐定疆已經一轉話題說:「第二件事,便是部隊的調整……首先,我的親兵隊兩萬裁
成一萬,由墨琪副龍將率領。」
糟糕糟糕,墨琪陞官了,若自己沒升,豈不是難看?趙才正著急時,卻見徐定疆
目光轉過說:「趙才這段時間守城有功,即日起擢升為『猛鯊龍將』。」
趙才一愣,心中無端端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徐瘋子整人向來不缺辦法,自己八
成又要倒楣了。
沒想到徐定疆一連串的說:「南蘇副龍將升任『軒宇龍將』、唐靈副龍將升任『
瀝血龍將』、楊失副龍將升任『默風龍將』、孟啟副龍將升任『異行龍將』,袁業家
、吳平、杜給、鍾名古四名管帶依序分為四位龍將副手……自後日起,連趙才在內,
五人各自統領一部,率領兩萬官兵。」
大夥兒都陞官了?趙才剛安下幾分心,忽又覺得不對,這麼一算,豈不是去了十
一萬?四位龍將手下呢?
徐定疆不疾不徐的接著說:「至於原有四部,除分配原有部隊外,得繼續招募新
兵訓練,各補足兩萬之數。」
這麼一來,豈不是得有十九萬部隊?也就是說,還得招募六萬,「鐵雁龍將」杜
如卡首先皺眉說:「小王爺,現在南角城中的壯丁人數只怕不足以因應。」
「所以我說後日。」徐定疆點頭說:「這一切措施,是建立在與蛇人談判成功之
後……若是談不攏,也不用這麼麻煩,就依現在的情勢打下去吧。」
若蛇人退兵,四野散兵流民易於招募,確實有可能再多徵六萬,不過安賜滿卻有
些遲疑的說道:「啟稟小王爺……就算蛇人退兵,糧草無虞,但一時之間,南角城公
庫恐怕無法應付這些開銷。」
錢的問題……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不足之處呈報上來,由王府府庫變賣支應
。」
其實徐定疆這話有些越權,他畢竟還不是南角王,論理無權動用府庫,不過誰也
沒提出異議,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徐定疆見眾人無話,他一拍掌笑說:「就這樣吧,難得可以清閒一下,大夥兒記
得休息休息。」說完他逕自離開,只留下面面相覷的眾將,誰也說不出話來。
劉冥折騰了一夜,怎麼樣也無法弄醒劉芳華,到了此刻,劉冥終於束手無策的枯
坐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不理會劉芳華,她反而緩緩的清醒,劉冥這時也還沒完全死心,見劉芳華
一醒,他連忙掠到劉芳華身畔,探手劉芳華的脈息,沒想到劉芳華手一翻,一股巨力
襲來,劉冥詫異之下,來不及防護,被劉芳華這一下震出數公尺。
別說劉冥訝異,劉芳華也是一頭霧水,她剛醒來,忽然察覺到自己手腕有人觸摸
,自然而然的一甩手,沒想到一股奇大的勁力突然自丹田湧出,把對方遠遠摔開。劉
芳華猛一起身,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輕,挺直的同時也認出面前那張驚訝莫名的臉是誰
的。
這是搞什麼鬼?劉芳華皺起眉頭,劉冥一心把自己練成怪物,怎麼自己突然恢復
原狀……不只恢復,似乎比以往猶有過之,可是又有不同,以往內息雖發自丹田,大
部分內息總在全身經脈中川流不息,怎麼這時卻似是深隱於氣海之中,想用時卻又能
十分迅捷的發出?而且……自己丹田似乎怪怪的……
劉芳華正想不清楚,卻見劉冥指著自己驚問:「你……你的功力怎麼回來了?」
不是你弄的嗎?劉芳華歪著頭,好笑的看著劉冥片刻,忽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服下
半包徐定疆給的怪東西,莫非與那東西有關?有機會得去問問定疆那個鬼靈精。
劉冥見劉芳華不搭理自己,他可不能就這麼算了,這時劉芳華已經莫名其妙的恢
復了功力,劉冥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來說,並非沒有希望擒下劉芳華,只不過可能要費
點功夫,他心念一轉,倏忽間心念催動一股宇宙能源向著劉芳華聚集,準備先把她束
縛住再說。
劉芳華卻在這一剎那,忽然感受到體外許多奇奇怪怪的感覺,這感覺與一般的聽
覺、嗅覺、觸覺、視覺都大不相同,只知道確實存在,但在劉芳華的心中,卻沒有一
種辭彙得以說明。正糊塗時,劉芳華突然發覺一股發自劉冥的奇異能量,正催動著另
一股在空間中徘徊的能量迅疾的往自己這邊集中過來,她自然而然的心念一動,將思
緒集中到了那股逼來的能量。
這一瞬間,劉冥也察覺到了變異,沒想到一向操控順利的能量這時居然不理會自
己,反而隨著劉芳華釋出的意念而波動,忽然之間,劉冥的操控失效,那股凝聚到了
一半的能量忽然一散,捲起一股勁風向著四面疾吹,又散入了四面的空間。
好玩!劉芳華首次察覺到自己僅憑心意便能控制體外的東西……如果那也能稱為
東西的話,反正不管如何形容,劉芳華心念一動,反而使那股能量再度聚集,向著劉
冥急捲過去。
劉冥等於是見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他怪叫一聲,猛一個拔身急竄,一面閃
過那股能量一面嚷:「你學會了?」
不會吧?劉芳華嚇了一跳,自己已經變成怪物了?劉芳華看看自己的雙手,並沒
有如同劉冥或幾位尊者般的轉為青紫,劉芳華放下心說:「你胡說。」一面嘗試者吸
引其他似乎不同性質的能源,想把劉冥裹住。
不過各種能源的性質似乎各不相同,劉芳華這麼亂試,空中突然無端端的轟然炸
起一聲霹靂,一股熱氣向著四方瀰漫,劉芳華一面聽劉冥嘶吼:「你還說不是?這不
是『幻靈大法』是什麼?」
劉芳華望向劉冥,忽然間想起了自己被逼流產的事情,她臉色一沉,猛然怒斥說
:「管你是什麼,你把命拿來。」話一說完,劉芳華也不再玩那搞不清楚的能力,彈
足間紅光一閃,迅疾的逼近劉冥面前,泛著白芒的玉掌向著劉冥直拍過去。
挨這一下可不得了,可是劉芳華這麼一閃即至,速度快到劉冥根本來不及施展「
幻靈大法」移位,多虧劉冥本身功力也不低,他往下方急滾,直穿入林木之間,這才
避過了這一擊。
劉芳華一時間沒注惹到這裡是樹梢與籐蔓連成的平面,所以也沒防到劉冥會住下
躲,正想追躡,忽然又感到另一股能量正被劉冥所控制。劉芳華顧不得玩遊戲,相準
了感應的位置,猛然一掌急劈,一股凶猛的力量脫掌而出,向著下方的林木急刮,草
木飛捲間,劉冥十分狼狽的往外閃,一面叫:「且慢,聽我一言。」
劉芳華急閃到劉冥的面前,卻見劉冥似乎真的不逃了,劉芳華這才提掌怒聲喝:
「你說!」
「你……」劉冥臉上儘是訝異,吞了一口口水才說:「你既然練成,我死而無憾
,但……我怎麼也弄不懂,怎麼會……你也轉換成先天真氣了?」
劉芳華一怔,這才感到有些不對,自己的內息確實忽然有種精完神足、氣息飽滿
的感覺,而且剛剛幾個大動作,都是極為耗費真力的功夫,怎麼經脈中一點空乏的感
覺也沒有?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倩,自己的丹田氣海雖沒有以往氣足時的飽足感,卻一
點也沒有消耗的感覺,彷彿無窮無盡的往外激散,這……這也不像是先天真氣啊?
可是管他功夫,能殺的了劉冥的就是好功夫,劉芳華臉一沉說:「你就是這句廢
話?」
若兩人有段距離,劉冥還有機會逃生,但現在劉芳華不但功力高強,連劉冥施展
「幻靈大法」都能預先感應,劉冥可真的是沒輒了。他微歎了一口氣,苦笑說:「對
我來說,生死已經不是這麼重要,當時我施下辣手,便早知會有這麼一天,只沒想到
會這麼快。」
劉芳華心中微微一動,劉冥早知自己功力高於他,等自己練成「幻靈大法」之後
,當然會找他算帳,那他又為什麼一心一意要傳授自己這套功夫?但劉芳華實在已經
恨透了劉冥,她顧不得劉冥有什麼偉大的計畫,她微一凝勁說:「既然你死而無恨,
我就成全你。」
「不。」劉冥連忙搖手說:「雖然為何會產生如此狀態,我仍不解……但眼看你
已大成,若能容我多活半日,我可將這些年體悟的實用功法全部傳授於你,日後你另
尋傳人之際,也少了摸索的功夫……」
誰要幫你找傳人?劉芳華一沉臉說:「我不屑學你這套偷雞摸狗的功夫。」
被劉芳華這麼一說,劉冥的臉色慘變,露出一股絕望的神情說:「你我的仇恨,
與人族的強盛何者為重?難道你連這一點都不顧了嗎?」
劉芳華才不信非得靠這套功夫人族才能強盛,但她畢竟心軟,見劉冥絕望的神情
,不知為何這一掌就是擊不下去,劉芳華掙扎了片刻,終於說:「若是多給你半日說
明,你便死而無怨?」
「沒錯!」劉冥大喜點頭說:「只要傳完功夫,我便自絕當場,絕不遲疑。」
看劉冥這麼視死如歸,劉芳華那股怒氣莫名的消去了大半。劉冥雖然行事古怪、
心理異常,但卻向來不會撒謊,他說了會自盡,那是一定不會騙人的,日後自己要不
要練、要不要找傳人,反正他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先學了他的功夫,讓他心
安的死去?
劉冥見劉芳華依然在思索,他忍不住又說:「何況你剛剛應該已經發現,練成幻
靈大法的人,因氣機與外能牽繫,彼此身在何處都無法隱瞞,若我騙你,無論躲到天
涯海角,你也能找出我來。」
這好像是真的……劉芳華當初只練到一半,已經無法逃出劉冥的追蹤,而適才追
殺劉冥時,確實也曾自然而然的發現劉冥的方位,劉芳華歎了一口氣說:「你就說吧
……日後會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劉冥似乎對自己這套功夫有莫名的信心,相信劉芳華學了之後必然會知道「幻靈
大法」的好處,他毫不遲疑的說:「為了誠意,我就從尋蹤開始,日後你所有傳人,
如敢違逆於你,絕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先斂入內息,心神放入虛空,是不是感到數
之不盡的各種能量?其實我弄懂的十分少,大部分還不知如何運用,還有一些特殊的
種類,不是每個人都能感應,似乎是與體質有關……先不說這些,在虛空中,你是否
能感到似乎有些能量被其他的心神牽動?」
隨著劉冥的話語,劉芳華慢慢被引入了空間中另一種奇異的世界,似乎正以不同
的角度重新體悟這個世界。果然在廣大的蒼穹中,劉芳華察覺到了幾個牽動氣機的來
源,除了自己與劉冥外,果然還有五個聚在一起的心靈……想必是五位尊者了,劉芳
華詫異的說:「他們不是回去北疆了嗎,我們怎麼感應得到?」
「在能量的空間中,我們一般所知的距離並不適用。」劉冥也彷彿沉醉其中般的
說:「所以隨著其中一種能量,我們能在虛空中來去自如,他們現在應該在……怪了
,怎麼不到百公里?難道有事回來找我?」
「怎能知道多遠?」劉芳華皺眉問。
「從其間能量的摺疊可以看的出來,每個摺疊約莫百餘公尺到半公里遠。」劉冥
跟著又解釋說:「每一個摺疊,就是可以穿越的異空間,我們可以藉著心念略為影響
,移位到適當的地方,這種操控又與熟練度有關,必須先在空曠的地方棟習,不然十
分危險。」
劉芳華感受到五位尊者移動時的能量,心中真的起了些興趣,她也就不作聲,靜
靜聽劉冥敘述。
劉冥一面說,其實心中一面在思索劉芳華的狀態,她如今的狀況,彷彿是更高一
層、更完美的「幻靈大法」,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劉冥絞盡腦汁,仍是一點頭緒也沒
有。
事實上,感應體外能量,必須把全身的各種與外界的自然聯繫降到最低,產生一
種純心靈的系絆。在這個逆天而行過程中,最困難的便是無論先天後天,所謂的內息
本是來自天地,自然會起反製作用;必須以功法壓制,使內息與外界的聯繫阻斷,副
作用便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會使得被壓抑的生機滅絕,而若已先練先天真氣,劉冥所
創的功法無法壓抑,自然降不下生機感應,也就不用提要感應宇宙能量。
只不過因生機斷絕而產生的停止老化、歲數延長等優點,對劉芳華來說是不是也
失效了?
劉芳華這時能內的內息雖然源源不絕,施用如一,彷彿先天真氣,卻奇怪的並非
由天地間引入,而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在她體內。這麼一來,劉芳華的內息川流不
息,卻又絲毫不與外界感應,劉冥的阻絕功夫便輕而易舉的產生了效用,而壓抑生機
的副作用卻自然而然的消失,畢竟這與劉芳華現在體內的狀態毫不違逆。
問題是她的內息從那兒來的?一定與她丹田內的那個奇異空間點有關……劉冥一
面想,一面歎了一口氣說:「無論是否施行『幻靈大法』,氣機既然相引,必有能量
圍繞,所以我們能察覺到任何修練的人,但若日後修練的人數增多到數百以至數千萬
個,那時想認出誰是誰,就十分困難了。」
「我明白了。」劉芳華忽然問:「他們來找你做什麼?」
「他們之中還帶著一個人,必然是北疆有事。」劉冥這幾日沒注意五人的動向,
所以不知道五人一直沒回北疆。他搖搖頭說:「我還欠劉禮一事,看來是來不及了。
」
不知道跟來的是誰?劉芳華一點興越也沒有,甚至也不想與來人碰面,畢竟兩方
早已勢不兩立。劉芳華頓了頓說:「冥……堂叔祖,你去與他們碰面吧,我在這兒等
你。」
見劉芳華忽然又以輩份尊稱自己,劉冥訝然說:「芳華丫頭……」
此時劉芳華臉色卻又突然轉厲說:「但你若是敢騙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
過你!」
劉冥神色轉為平淡,知道劉芳華終究不會原諒自己,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也夠了,
若能將所有功法傳給劉芳華,生機斷絕的自己還有什麼好眷戀的?他點點頭說:「也
好,省得你與他們見面尷尬。」劉冥一面說,身形逐漸淡薄,終於消失在劉芳華眼前
。
劉冥這麼一動,數十公里外的五位尊者立即起了感應,再穿過了三十餘公里後,
他們帶著白浪在一處平原停下,等候著劉冥的接近。
白浪自然是莫名其妙,不知五人為何突然停了下來,他正要發問,大尊者已經開
口說:「他快來了,我們依計畫行事。」
來了?白浪忍不住問:「芳華呢?」
「她留在原地。」大尊者從感應得知,劉芳華已經完全練成,但他不願告訴白浪
,否則白浪失望之際,也許會不肯出手幫忙。
可是這麼說的不清不楚,白浪可有些緊張,劉冥怎麼會讓劉芳華一個人留在那兒
?是無法自由行動還是受了傷?若是被劉冥以針定穴,也不能一個人留在那兒啊?白
浪有些擔心的說:「我們不該停下的。」
「放心。」一旁的二尊者有些譏刺的說:「辦完事情,我們會帶你去見她的。」
至於見了劉芳華以後白浪會不會失望,二尊者自然不會在乎。
見二尊者話中有話,大尊者皺皺眉說:「白安國使這次幫了我們的忙,我們五人
日後必會報答。」
自己豈是期待他們報答?白浪搖搖頭歎口氣沒說話,心中卻又想著,不知白靈到
了何處?自己當時想都沒想就拋下她,她會不會感到難過?白浪心中頗為沉重,但猛
然又想,自己為什麼覺得她會難過?這一瞬間,白浪額頭上出現了汗珠,在他心中一
直不肯面對的事實,這時終於赤裸裸的看清了。
怎麼在這個時候想到這些?自己可是來救劉芳華的。白浪有些傍徨又有些困惑,
但怎麼努力,也無法把白靈那雙帶著期望的水靈大眼從心底抹去。
兩方各有想法,彼此話不投機,過沒多久眾人都沉默下來,靜靜等待劉冥的到來
。
二、三十公里速的距雌,在突破空間直線進行的情況下,沒花多久,劉冥已經出
現在眾人之間。他才一現身,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到白浪身上說:「原來是白安國使,
二皇子有事嗎?」
「參見衛國使。」白浪隨著五人一起行禮,跟著說:「二皇子有密旨傳遞,請五
位尊者攜卑職南來,求見衛國使。」
「什麼密旨?」劉冥向著白浪走去。
白浪左手探入懷中,一面說:「是一份密函,卑職並未得聞內容。」一面從手中
取出了一封信。
「哦?」劉冥一面向白浪走近,心中一面為難,若劉禮這時要求自己幫忙,可能
得食言一次了,畢竟現在傳功給劉芳華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若是弄清了劉芳華怎麼練
成完美的「幻靈大法」,豈不是更適合往外流傳?這時誰有空處理那兩兄弟爭位的事
情?
這封信自然是假造的,白浪捏著信向劉冥走,眼看兩人距離接近到了兩公尺內,
白浪雙目一凝,突然猛一揮手,一股龐大的氣勁倏忽間脫掌而出,一面捲起破空的氣
爆聲,一面迅疾的漲大向著劉冥捲去。
同一瞬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圍住劉冥的五位尊者,同時運起了平生最得意的功
夫,同時向劉冥擊去。
劉冥根本沒有提防,何況他這時還在想著劉芳華的事情?白浪的掌力雖非全力以
赴,但聚集他全身三成力道的能量,也不是劉冥所能承擔。劉冥狂吼一聲,正要運功
相抗時,突覺身旁氣氛一變,首先電光一閃,一道迅雷便從頭頂上直劈了下來,還趕
在白浪掌力之前,此為大尊者的「電聚」。
劉冥倉卒運集了功力才挨這一下,全身焦黑痛麻不說,白浪摧心裂肌的掌力又到
,轟得一下,劉冥彷彿斷了線的風箏般飛摔,飛摔到一半,一股能量突然包住他的身
驅,硬是把他凝住在空間之中,硬生生的承受著白浪的掌力,正是二尊者所施展的「
凝物」。
這麼一來,劉冥已經去了半條命,白浪的掌力威勢卻毫不減弱,破開了二尊者「
凝物」的能量,繼續把劉冥往外轟擊。而同時在劉冥的週身閃起了一片赤焰,身後無
端端的冒出了一塊大石,已經焦黑的劉冥不但再受了一次燒灼,還被白浪的掌力帶著
撞向大石,劉冥的下半身剎時血肉糗糊,慘不忍睹。這兩股能量,分別是三尊者的「
火焚」與四尊者的「移物」。
至於五尊者,他能操控氣牆擠壓,但白浪的掌力一出,越激越快,劉冥被激飛的
速度更是令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凝出了氣牆,還沒罩到劉冥,便已經被白浪的掌力
整個擊碎,毫無效用。而劉冥隨著白浪掌力的激散,直飛射了數十公尺後,才滾摔落
地。
六人立即往前飛掠察看劉冥的狀態,到了劉冥身旁,饒是五位尊者早已失去常性
,也忍不住別開頭,不敢多望;劉冥不只全身焦黑浮爛、皮開肉綻,剛剛護在胸前的
雙臂,只剩兩條猶帶血絲的白骨懸垂,下半身血肉更已經寸寸飛散,連形狀也不復存
;整個人出氣多入氣少,看來是活不了了。
說老實話,單是結結實實的挨了白浪這一擊,劉冥已經難有生機,其他人的助攻
,更是落井下石,劉冥為了修練「幻靈大法」,本未修練先天內息,受了這麼重的傷
,就算是十個埳山老人加在一起,也救不活他了。
但劉冥畢竟修練百餘年,仍憑著一絲餘氣保住心脈,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無
法把自己所知教給劉芳華,若要讓她自行摸索,豈不是又要數十年?
六人望著劉冥,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動作,沒看著劉冥死去,任誰都不放心,但
誰也不忍加上最後一掌。
忽然間,五位尊者同時大驚抬頭,向著西南面遼眺,白浪見狀,跟著向那裡望,
卻是什麼也沒見到。他呆了呆,正不該知不該發問,忽然間,只見一個小人影從地平
線冒出,倏忽間又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卻又近了不少。過不多久,白浪終於看出了
那人是誰,他渾身巨震,忍不住一聲歡呼,御氣往前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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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冊 第二十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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