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反目成仇】
劉芳華忽然感到遠遠傳了來不對勁的感覺。
劉冥才離開沒過多久,整個氣氛與能量突然產生的極大的變化,在一瞬間,劉冥的反應
大幅降低,幾乎消失,劉芳華吃了一驚,以為劉冥使詐脫身,她立即以全速趕來。
沒想到遠遠的卻望見白浪的身影。
她見到白浪,心底霎時湧起了無數的感慨,但在這個時候,劉芳華實在不知應該如何面
對白浪,眼見白浪臉帶喜色的飛奔而來,劉芳華目光別過,卻看到那五個陰陽怪氣的人之中,
身負重傷的劉冥正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劉芳華一愣,剛剛才活生生與自己說話的劉冥,怎麼突然間變成這副德性?她訝異之間,
顧不得白浪,一扭身偏開白浪,閃向劉冥身側。
白浪萬萬沒想到劉芳華會閃過自己,他張開的雙手摟了個空,一個人傻在半途,過了片
刻才回過頭,卻見劉芳華一面蹲向劉冥的身側,一面詫異而憤怒的說:「怎會如此?」
「芳華郡主。」大尊者悠悠的說:「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何必問的這麼清楚?」
劉芳華見劉冥已然無救,她憤然起身說:「是你們幹的好事?」
白浪這時有些枉然的掠回,聽到劉芳華這麼說,他不禁有些糊塗,劉芳華居然替劉冥說
話,這是怎麼回事?
「芳華……」劉冥彌留之際,似乎也感到劉芳華的到來,他掙扎的吐氣呼喚。
劉芳華連忙轉頭蹲身說:「冥堂叔祖。」
「對……對不起。」劉冥聲如蚊蚋的說:「沒……死在你手裡……」
劉芳華緊皺著眉頭,只聽劉冥吃力的接著說:「求你……」
「你說。」劉芳華說。
「把……幻靈……大法……流傳……」說到最後,劉冥終於接不下去,只能急劇的喘息
著。
劉芳華何嘗不知,劉冥要自己把幻靈大法流傳下去?但這大違她本心,劉芳華無法應承,
只見劉冥滿臉焦急期盼的望著自己,劉芳華又說不出那一聲不,劉芳華遲疑了片刻,終於說:
「會流傳下去的。」
這話其實有些敷衍。劉芳華心想,就算自己沒傳下去,這幾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總會傳下
去吧?這樣也不算撒謊。
不過劉冥似乎放下了心,他舒了一口氣,神志微散,目光轉向四面,幾位尊者與他眼神
相碰,忍不住都轉過頭去,不敢正視。
劉芳華剛剛敷衍劉冥,心中頗有愧意,見到他垂死的神色,劉芳華一咬牙說:「要我替
你報仇嗎?」若劉冥的願望是這個,還比較容易達成。
這話一說,周圍的人神色大變,劉芳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其中尤以白浪最為吃驚,論
起殺死劉冥的罪魁禍首,除了自己還有誰?但自己卻是為了救劉芳華才出手的,怎麼她突然
要幫劉冥報仇?
莫非……她真的練成那怪功夫,如今已然六親不認?白浪的心整個沉了下來。劉冥聽到
似乎也覺得十分訝異,他目光轉回劉芳華,臉上似笑非笑,驀然連咳了兩下,猛一個吐氣的
剎那,劉冥臉上的肌肉一鬆,再也沒吸入另一口氣。
眾人都是高手,自然一看就知道劉冥已經魂散氣消,劉芳華緩緩的起身,目光轉過去,
白浪首先說:「芳華……你練成『幻靈大法』了?」
「白安國使說的沒錯,芳華郡主確實已經練成『幻靈大法』。」大尊者目光中滿是戒意,
他雖然不知劉芳華為何沒有喪失生機,不過從能量的牽繫,以及剛剛劉冥臨終前的話語,在
在都說明了劉芳華已經練成,而且還遠高於眾人,這麼一來,豈不是剛除去一個控制者,又
來一個新的?
幾個尊者同時想到這件事,望著劉芳華的目光中都是複雜的情緒,是不是該趁著這個機
會,把劉芳華一併除去?
此時劉芳華卻是望著白浪,想起自己與他的那段感情……當時得知他隨白家人加入北軍,
明擺著拋棄自己,劉芳華已經心喪若死,毫無存活的意願,這才答應劉冥習練「幻靈大法」,
後來得知自己身懷白浪的後代,劉芳華對那個小生命起了憐惜與疼愛的情緒,這才逃出劉冥
的控制,直奔南角城。
沒想到,在劉冥的追蹤下,不只重新為其所擒,還被逼的小產,只可惜那成孕不過數月
的小生命,連人世也沒見過,就這麼胎死腹中……
自己活著做什麼?誰有興致幫劉冥傳那鬼法門?劉芳華目光掃向四面,最後集中到白浪
身上沉聲說:「你現在是安國使……是二叔封的?」
白浪這才想起,自己身屬劉禮陣營,與劉芳華早成死仇,他面色一慘,痛苦的說:「芳
華,你聽我解釋……」
「不用了。」劉芳華打斷白浪的話:「你有選擇的權利,無須向我解釋。既然兩方已經
勢成水火,你我狹路相逢,理應拚個你死我活。」
拚個你死我活?白浪怎麼也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會從劉芳華口中聽到,他怔了怔,目光
悲痛的說:「你莫非因為練成『幻靈大法』,改變了性情?」
「也許是吧。」劉芳華心中何嘗不是鬱悶難舒,她咬咬牙說:「來吧。」一面擺開劉家
「掌劍氣刀」的起手式,一面運足了全身功力。
劉芳華這時功力又達另一個層次,運勁的同時,一股迫力立即泛體而出,湧向白浪,白
浪吃了一驚,不得不運足功力抵禦,就在這一剎那,白浪不但感到劉芳華的內息已進入先天
狀態,還似乎比自己還高,這麼說來,除了那必殺一擊之外,自己已經沒有功夫能應付了。
眼看著劉芳華與白浪勢成水火,幾位尊者彼此交換了一下目光,大尊者陰沉沉的開口說:
「白安國使,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但白浪依然不願出手,若要他殺了劉芳
華,還不如自殺爽快;就算大尊者已經開口表示協助的意願,他的一雙手始終沒有提起。
兩人畢竟曾有一段甜蜜的過去,劉芳華看著白浪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開口說:
「你是為了什麼南來?」若白浪當真是為了尋找自己而來,是不是就聽聽他有什麼好解釋的?
白浪卻沒聽出劉芳華話中的涵義,一怔之後連忙說:「我是來找徐兄,談……談……」
說到一半,白浪這才想起這話如何能對劉芳華提起,不由得又停了下來。
劉芳華可也不笨,臉色一寒說:「原來是來做說客的?」
「不…不只這樣。」白浪連忙從實招來:「主要的原因……是為了那兩隻騔獚,我想請
教徐兄是如何使他們修成……修成……」有五位尊者十隻耳朵在一旁,白浪一時之間,不知
該不該說出「胸懷天地」四個字。
但聽到騔獚兩字,劉芳華卻已經省悟,自己練成此功,莫非確實與徐定疆交給自己的那
包粉末有關?而現在身體中的狀態,莫非白浪早有瞭解?但見白浪說不出話來,劉芳華叱了
一聲說:「幹什麼吞吞吐吐!修成什麼?」
白浪愕了愕,還是從實說:「胸……胸懷天地……就是自體本身已蘊含了天地之能,無
須外求……」
原來如此,莫非自己到了這個狀態?可是練成絕世武學又有什麼用?活在這個世間,除
了心痛還是心痛,劉芳華淒然一笑說:「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這……是。」白浪不知該怎麼說,自己確實為此而來,不過劉芳華為何一直追問此事?
劉芳華探手懷中,取出徐定疆當初交給自己的小布包,猛的向白浪一甩說:「把這個吃
了就能練成。」
白浪左手一把接住,眼睛瞪的老大,哪有這麼簡單的事?而且劉芳華的態度十分的怪異,
他不是要與自己拚個死活嗎,怎麼又把這種稀世奇藥給自己?只見劉芳華臉色一沉說:「但
也要過的了今日,你才能吃。」話聲一落,劉芳華驀然一個電閃直衝,單手一揮,一股銳利
如刀刃般的強大氣勁倏忽間脫掌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向著白浪當面轟來。
怎麼說著說的,突然動起手來?白浪百忙間一閃,勉強閃過劉芳華的攻擊,劉芳華卻已
經逼到身前,另一掌毫不稍瞬,緊接著又發了出來。
白浪功力不比劉芳華高、速度沒有劉芳華快、連內息的引納狀態都不如劉芳華,何況他
還不願意出手抵擋?躲沒三兩下,白浪已經是左支右絀、十分狼狽,但他仍竭盡全力的閃避,
兩人化成兩道灰影,在空間中不斷的騰動。而被白浪閃過的掌刀氣勁,更是毫不客氣四面飛
射,劈到地面便把地面劈出一道長長的裂口,沒劈到地面的更危險,一道道沒頭沒腦的向著
四面的幾位尊者轟去。
大尊者眼看不對,若白浪被劉芳華所殺,五人更不是劉芳華的對手,大尊者大喝一聲:
「大家出手。」同一瞬間,半空中無端端的閃出一道電芒,向著劉芳華沒頭沒腦的劈了下去。
只聽忽然一聲爆響,土石飛揚間,卻見劉芳華閃過了那道電光,依然向著白浪逼近。
早在大尊者動作之前,劉芳華便感到一種奇特的能量被大尊者凝聚著,但她萬萬沒想到,
在這一剎那間出現的居然是雷擊。
俗話說電光火石,劉芳華再快,也沒有雷電快速,不過當時劉芳華已經展開了身法,以
大尊者的功力來說,卻頗感難以瞄準,劉芳華這才逃過一劫,否則以她的功力來說,挨這一
下雖不致死,但一定不大好受。
同一時間,其他幾位尊者的拿手絕活也一一施展出來,卻遇到與大尊者一樣的問題,劉
芳華身如電閃,如何能向準了位置進攻?
劉芳華一面體悟到五人的操控之法,一面大皺眉頭,這些法門都有些匪夷所思,若不是
見他們用過一遍,自己可不容易想出來,可是這時沒時間體悟,劉芳華只分一小部分心力感
受,大部分的心力還是放在攻擊白浪。
這時白浪已經無法應付,在挨了劉芳華一記掌劍之後,白浪也冒出了幾分真火,總不能
這麼一直挨打吧?他一探右爪,青靈爪倏忽間冒出,向著劉芳華劈出的掌勁迎去。
終於出手了?劉芳華咬咬牙,一面加催掌力,一面迅疾的閃動,以避開尊者們的突襲。
兩人的功力在空間中相遇,巨大的能量碰撞聲響立即轟然震開,劉氏一族享譽人族的
「掌劍氣刀」在劉芳華手中施出,與白浪獨創的「青靈爪」竟是不分上下,青靈爪爪型雖未
全散,但卻已被切割破碎,而劉芳華的氣勁則爆散無蹤。
這還是白浪這些日子不斷思考修正才導致的結果,當初與劉禮在大軍之間對戰,白浪曾
被劉禮以特殊的掌力擊破青靈爪,白浪自知功力不下於對方,會被擊破自然是青靈爪尚有缺
陷,白浪便稍稍修正了爪型,使前端的凝聚力更為堅實,雖使籠罩範圍小了一些,凝聚力卻
遠比當初進步,是以今日與功力較劉禮還高不少的劉芳華過招,才沒有重蹈覆轍。
至於兩人的氣勁一個消散,一個重凝,倒不是說白浪的功力較高,而是兩人出勁法門不
同,這與劉白心法及施用法門有其關係。
劉芳華這一下雖毫無損傷,但被勁力回激的一瞬間,整個人的身形不由得頓了一頓,就
這麼一頓,劉芳華立即趕到不妙,五位尊者的各般功夫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蝟集,向著自己集
中。
不過對五人來說,他們的絕活至少都有一、兩種,但威力最大的一種往往也需耗費較多
的時間,在這一剎那之前,沒有人知道機會會突然出現,所以大尊者使用的是幾根拿在手中
的長針,有如活物般的向著劉芳華直射,二尊者卻是操控著能量,寄望能緩住劉芳華的身形,
三尊者則是一合掌,兩道無形而高溫的焚身能量立即由兩旁迅速的聚合,四尊者則在一揮手
之間,四、五道恍若實物的鞭狀勁力立即沒頭沒腦的向著劉芳華掃劈,五尊者這次總算有用
武之地,數道氣牆分由四面而來,向著劉芳華收束。
天底下,從沒有人受過這五人聯手合擊,就連剛剛的劉禮,第五尊者的功夫也沒來得及
趕上;劉芳華才這麼一頓,立即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種種迫切的壓力,這時閃避不及,劉芳
華心一慌,倏忽之間全身能量對外的敏感到大幅提高,只覺得襲來的每一股能量都十分的清
晰,劉芳華一面咬牙準備接受攻擊,同時心中意念迅疾的閃過,這些能量自己只能感受嗎?
極之玄妙的,忽然之間,束縛劉芳華身形的能量自然解散、焚身火牆反向激出、威勢驚
人的四、五道鞭勁平空消失,就連大尊者以心念操控的長針也倏然而落,反而只有五尊者的
幾道氣牆依然聲勢洶洶的壓來。
只這一樣攻來並不可怕,劉芳華身形移動雖然稍有遲緩,但不影響他雙手的騰動,只見
劉芳華雙手往兩方弧形畫出,兩道凜冽的氣勁飛甩激射,硬生生的把那幾道氣牆割裂。
這是怎麼回事?幾個尊者幾乎都嚇了一大跳,卻見劉芳華喜上眉梢,目光四面一望,跟
著有一絲得意的說:「你們既然知道我已練成此法,還會認為有效嗎?」
說老實話,劉芳華雖練成「幻靈大法」,但恰好幾位尊者施用的都是比較容易操控的能
量,已劉芳華的功力來說,感受度已經變的格外的清晰,只差對那些能量的熟悉度還不如浸
潤數十年的眾人,雖說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還力有不及,想搞破壞卻是輕而易舉,畢竟
劉芳華的功力高出太多,加上在密室中修練的功法,對於心靈能力的磨練更是大有幫助。
白浪在這一瞬間,已經重新凝結了青靈爪,但他卻傻在一旁,沒有跟著進攻,畢竟劉芳
華是他心中的至愛,若不是為求自保,要他揮爪相向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他聽到劉芳華這麼一說,整顆心彷彿是無邊無際的跌落,又似乎一盆冷水整個澆了
上來,劉芳華這話不就是承認已經練成了「幻靈大法」?莫非便是因此她才變的這麼不可理
諭?
在白浪發怔的時候,劉芳華目光一掃,看到白浪那直泛出體外的青色巨爪,劉芳華暗暗
一咬牙,自己功力雖然遽增,加上體內真氣似乎源源不絕、不虞匱乏,但白浪的功夫卻也不
弱,想一雪心頭的恨意,以往學過的功夫只怕不夠,而且劉芳華只覺得自己一掌一掌揮出全
無損耗功力的感覺,這麼出掌豈不是白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這一瞬間,劉芳華突然想起劉
氏一族的絕招──「透骨擊」。
劉氏「透骨擊」,與白氏「陰爆掌」不同,一個並非秘密,卻極難修練;另一個卻是修
練並無困難,但被選擇傳承的人卻十分少見;「透骨擊」正是前者,劉芳華早知曉運勁法門,
只不過以往功力未足,她從沒動過修練的念頭,在這一瞬間,劉芳華腦海中緩緩流過了當初
自己背過的「透骨擊」心訣,一面暗暗的揣摩施用的方法。
這時眾人都靜立下來,其中五位尊者可說是心亂如麻,他們雖然還有功夫並未施展,但
看來對劉芳華似乎一點效用都沒有,而劉芳華若是以同法回敬,只怕自己沒有抵抗的能力。
當初劉冥也不過兼通十種左右的能力,比如大尊者的「雷聚」、六尊者的「瞬爆」(一
種在空間中擠放能量產生爆炸力的能力),劉冥就未曾修練成功,莫非劉芳華比劉冥還厲害?
沒想到剛剛才除去了一個威脅,現在又冒出了一個更大的威脅。
而白浪眼見劉芳華望著自己不發一言,卻也沒繼續動手,他心中一喜,莫非劉芳華沒有
完全失去常性?白浪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想出自認適當的措辭,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說:
「芳華,若不是炰旭公突然離開,我放不下這份擔子,也不會隨著白家投入北軍……實在是
不得已……」一次說這麼多話,實在大違白浪的常性,說到後半截,頗有些說不下去。
聽到白浪說話,劉芳華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股怒意,她顧不得揣想心訣,一跺腳說:「你
不得已就能聯合叛軍對付我父皇嗎?」
自己只怕對不起劉芳華,可不覺得劉然有什麼值得尊敬的,白浪忍不住說:「你父親怎
麼對付白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芳華聽了眼微微一紅,咬牙說:「就算父皇對不起你,我可沒對不起你……你……你
這麼做,心中還有我嗎?」
白浪本不擅於辯解,何況劉芳華這話說的又並非沒有道理,白浪張了兩次嘴,終於還是
沒吐出半個字來,兩人正僵持時,劉芳華神色突然一厲,口中怒斥一聲,身形一個閃動,迅
疾的向著大尊者撲了過去。
劉芳華剛閃開不到半公尺,空中一道撕開空間的電光已於這一瞬間擊落,但在土石翻飛
之際,劉芳華已經飛射出近十公尺,同時狠狠的一掌劈出,凜冽的掌風立即向著大尊者頸項
間切割過去。
連這招她都能預先知道?大尊者心中暗叫糟糕,眼看劉芳華閃動的速度奇快,掌力更快,
自己根本無法閃避,大尊者只來的兩手急收護住頸項,一面折身後倒,掙扎著擋這一擊,他
心裡有數,捱這一下不死也得重傷。
所謂物傷其類,其他幾個尊者見到,自然而然的同時施出功夫攔截,這時劉芳華的去向
固定,在這一瞬間,反應最快的是二尊者,她兩掌同時一收一放,驀然間在劉芳華身側出現
了一個被能量包裹的怪異空間,劉芳華一面注目大尊者,一面提高警覺,只感到那股能量突
然一散,空間在這一瞬間竟產生了一股絕大的吸力,牽動著自己的掌力折向,連自己的身形
都有些飄動。
那是什麼東西?劉芳華微微一愣,她微微一御氣,立即在半空中凝住了身子的方向,一
面繼續向著大尊者追撲過去。
但在她一頓之間,眼前突然一花,似乎出現了一堵極寒的冰氣,在那塊空間中,彷彿連
空氣都能凝結。
劉芳華微微一愣,從能量的感應中,他知道是三尊者搞的把戲,不知他的能力到什麼程
度?劉芳華不敢貿然穿入,她雖自忖自己護體勁力足以應付,但一頭秀髮只怕就有些倒楣了,
劉芳華猛的一折上衝,正要御氣飛越過冷氣團時,猛看見空中一黑,一顆有如小山般的土塊
就這麼硬生生的向著自己前進的路線砸了下來。
這是穿過空間的功夫!劉芳華可真是吃了一驚,她剛剛才對穿過空間有一點認識,沒想
到四尊者居然有以心念控制物體穿越空間的功夫,還這麼的準確?劉芳華眼看大土塊砸落的
威勢驚人,自己可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劉芳華只好捨了大尊者,一個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掠
開。
這麼一來,總是慢了一步的五尊者,氣牆擠壓又落了空,只在空中碰的一聲,在那大土
塊著地時猛的互撞了一下。
巨響發出之前,劉芳華的氣勁已經飛射到了大尊者身前,大尊者後仰躲避已是不及,氣
勁硬生生砍入大尊者手臂,還好大尊者已經下仰了一個角度,只把他雙手小臂中段削下一片
長達十餘公分的青紫皮肉。
大尊者也沒呼痛,只怒吼一聲說:「跟她拼了!」他不顧兩手鮮血淋漓,兩手同時探入
懷中,一瞬間十餘只長針騰入空中,有如活物般的向著劉芳華追擊。
劉芳華對大尊者毫不呼痛並不意外,他們修練「幻靈大法」的方法是斷絕生機以提高對
外能量的感應,如此一來,大部分的生理感覺都大為降低,自然比常人更能忍痛。
劉芳華方向一轉,剛落地時便見到那十餘道金光;眼見金光來自四面八方,想全盤閃過
並不容易,劉芳華也不玩弄小巧身法,雙足紅光一閃,有如一道疾電般的脫出了長針的包圍,
左右手同揮,分向恰好在一左一右的三尊者、五尊者劈去。
這麼一來,劉芳華與五位尊者是正式纏鬥起來,劉芳華若不攻擊,只在圈中閃避,五人
誰也抓不到她的速度,但劉芳華若是向準了一人攻擊,在方向明確之下,五人聯合起來,卻
是足以阻擋劉芳華,而劉芳華固然是氣脈悠長,五位尊者專以心力攻擊,卻也是十分奈於久
戰,兩方這一耗,可有點難分勝負。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五尊者卻比劉芳華還多擔上了一分心,劉芳華初識「幻靈大法」
已經能在一瞬間破去幾種功夫,再打上一會兒,難保他不會試著運用,以劉芳華的功力再加
上對「幻靈大法」的控制能力,五人哪裡還有生機?
至於白浪,這時反而莫名其妙的閒在一旁,他自然不會湊上去圍攻,也把右手的「青靈
爪」力散去;他見劉芳華只要不攻,五位尊者誰也奈何不了她,白浪放下了心,這才察覺到
左手還抓著那包劉芳華剛剛拋過來的東西,白浪苦笑一聲,也不知該不該收起,劉芳華剛剛
給自己這包東西,明擺著打算在今日殺了自己……
難道自己就這麼給她殺了?白浪自嘲的一笑,若這麼給劉芳華殺了,倒也是一乾二淨,
不過劉芳華到底失去神智沒有?剛剛看她的談吐,又似乎十分正常……白浪猛然想到劉冥與
幾位尊者,他們的談吐何嘗不正常?只不過個性怪異……對了,劉芳華確實頗難溝通,看來
真的失去常性了。
若死在失去常性的劉芳華手中,那可真是白死了,但自己又不願與她拚搏……白浪正感
困擾時,忽聽得大尊者高呼一聲:「安國使,無論如何,先拿下她再說。」卻是大尊者越想
越不對,終於向白浪求援。
但大尊者這麼一說,白浪才驀然省悟,自己不願拚搏又不願死在劉芳華手中,不趁這個
時候快溜還等什麼時候?反正白浪數年前逃命經驗豐富,他確定了劉芳華應該自保無虞,也
不打招呼,一個轉身,向著南角城展開身法,直奔出去。
這麼一來,劉芳華立即大吃一驚,她迅疾的騰身,卻又迎面遇上了五尊者的氣牆,劉芳
華猛一納氣急發,連劈三掌破開氣牆,才要衝出,又是七、八道無聲無息的鞭勁迎面襲來。
劉芳華眼看著前方更有險阻,只好一閃身,氣急敗壞的說:「你們這群怪物,和我拼什
麼勁兒?」
五人卻是同一個心思,他們以心志操控能量,能夠十分持久,若是能在一段時間後耗掉
劉芳華功力,大有機會除了劉芳華;若今日不取她性命,日後待她修練完成,五人豈是敵手?
是以誰也不稍稍放鬆,就是要把劉芳華圍在當中。
劉芳華一時脫不出五人的合圍,百忙中還望了白浪越來越遠的身影數眼,劉芳華沒想到
白浪心中不願與自己過招的念頭,只暗恨白浪竟是臨陣脫逃……這下她對白浪的恨意更是加
深,對自己當初為何會喜歡上白浪有些莫名的不解。
白浪這麼腳底抹油,自然不知道劉芳華在想些什麼,他只一個勁的往南角城跑,若劉芳
華脫困,第一件事必然是回南角城,以她現在對自己的態度,一定會破壞自己與徐定疆的談
判,何況還有個北域王劉群池也是來做說客……不知他到了沒有?自己最好是早一步到達,
省的多生變故。
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三十日
昨日晚間,白浪已經奔近了南角城,沒想到突然遇到一小隊巡邏的蛇人,白浪這才想起,
當時在旅途中聽到南角城起了戰事的事情。白浪避開了這一小隊,卻發覺越往前越是寸步難
行,白浪轉念想起白靈,心知在這種狀況下,她必然去了西滄揚池,白浪當即繞向西滄揚池,
打算先與白靈會合。
西滄揚池在南角城的東方山區,距南角城並不遠,不過這片山麓卻是十分險峻,一般人
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生活。
對一般人來說不易前進,但白浪繞過蛇人進入山區之後,速度反而越形增快,他依著當
初白廣告訴他的方向,到了近十時,已經接近了西滄揚池。
到了西滄揚池,果然見到池邊有個小小的村落,白浪反而有些意外,心中暗起疑惑,當
時白廣等人決定以此為眾人的出身處,白浪還以為只因白炰旭或白離亂曾來過這兒,所以隨
便的決定了此處,沒想到還真的有個村落,這兒還真是世外桃源。
白浪緩下了腳步,四面張望,正思索著白靈該在何處,忽然他目光一凝,右爪倏忽間上
提,沉聲說:「閣下隱身林中、鬼鬼祟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這……」林中突然傳出一聲尷尬的聲音:「白……白大人,小人正在方便。」
穆通?白浪啞然失笑,這傢伙居然在此方便?果然是見不得人……不過這傢伙既然在,
白靈自然也不遠,白浪接著問:「靈姑娘呢?」
「這個……」穆通似乎一時間還無法結束,在林中頓了頓說:「靈姑娘吩咐小人在此稍
後,絕不可擅自進入,說是要先進去討點食水,小人一等就是大半夜,這才忍不住……咳
咳……」
原來他們也不過是昨晚剛到,不過白靈為何如此吩咐穆通?白浪有些疑惑,想不通其中
的關竅,白浪點頭說:「既然如此,你就在這兒稍後,我進去問問。」
「等等,白大人……」穆通連忙說:「請讓小人一起進去。」
你不是還沒結束?白浪皺皺眉頭說:「你就慢慢……」一時之間,實在不知該如何措辭。
「小人好了、好了。」卻見穆通一面拉著褲帶一面半奔半跳的出來,一臉焦急的說:
「白大人,靈姑娘拗起來真不是蓋的,不管小人怎麼說她就是不肯……」
白浪不感意外,他雖然沒怎麼見識過,不過從白玫、白敏的口中早已得知,白靈看來溫
婉,但拗起來卻是誰也拉不轉,也許自己的意見都恰好她也同意吧,不然自己怎麼這麼恰好
就沒見識過?白浪微微一笑說:「我們進去吧。」
「是。」穆通大喜,笑嘻嘻的跟著白浪的身後走,這幾日他早已發覺,白浪雖然看來冷
酷,但其實比白靈還好說話,選了這樣的主人跟隨,日子不會難過。
兩人走近村口,村口恰好踱出了三名身著粗布衣衫、短衣短褲的老漢,人人手中還提著
漁網、魚竿之類的器具,似乎正要到西滄揚池捕魚,見到兩個陌生人,三人都停下腳步,望
著兩人發呆。
三個老漢髮鬚皆帶著不同份量的灰白,看來都有一把年紀,不過提著器物的雙手卻十分
穩定,看來久慣此活,身子十分強健,只沒想到在這個荒涼的地方,能一下見到三位隱世的
貴族老者。
既然是貴族,功夫只怕也不弱。穆通首先迎上前客氣的說:「三位老人家,請教一下,
昨夜有位少女進入此村,請教三位可知他在何處借宿?」
老人彼此對望數眼,又望望向外的道路,似乎對突然冒出這樣兩個人頗感意外,穆通接
著又說:「老人家不知道嗎?那我們進去問吧。」
「等等。」一個面色黝黑,發白如銀的老人伸手虛攔說:「我們這裡不歡迎外人。」
「怎麼可能?」穆通哈哈一笑說:「是老人家你不歡迎吧?否則我們姑娘怎麼進去大半
夜,也沒見人趕她出來?」
「你們是誰?」另一個身材較高,臉上滿是坑疤的老人,不大友善的問。
穆通可有三分不耐煩了,沒必要向三個土老頭報履歷吧?他搖頭說:「你們既然不歡迎,
還問什麼?」一面伸手欲撥開黑面老者攔路的手。
「小心!」聽到白浪急叫,穆通一怔,只見那老者的手突然一翻,向著自己的手腕急捉,
而另兩個老者的身形也突然動了起來,看方位正是向著白浪。
多虧白浪叫了這一聲,穆通畢竟也不是膿包,他手一縮,一面飛足一面大罵:「原來是
個賊窩!」
黑面老人這麼一動手,微弓的身子也挺了起來,半瞇的雙眼也閃出了精光,整個人的氣
勢大不相同。只見老者閃身避開了穆通的足踢,一個旋身之間翻出漫天掌影,向著穆通襲去,
掌風狂嘯隨之響起,看來威勢不小。
穆通功力雖普通,但眼力可不錯,他見狀大吃一驚,老人這份功力只怕接近一般龍將了,
自己萬萬不是敵手,他一面往後急躍,一面急叫:「這是幹什麼?」
老者毫不理會,掌勢未變,整個人如影隨形般的附了過來,穆通一見不妙,探手之間長
劍猛然拔出,往前一個斗大的劍花就灑了出去,至於能不能阻攔,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老者微微一皺眉,他若是硬不變招,眼前這個小夥子還是非倒不可,但這麼一來,說不
定對方臨死拚命,自己的手臂還會為劍所傷,這可有些不划算。老人招式一變,分成兩路進
擊,一面正是轟向穆通手中長劍。
老人這麼一轉招式,掌風所及,穆通的長劍立即運轉不靈,穆通心中大叫晦氣,眼見老
人另一掌又襲了過來,穆通張口結舌,一時不知該不該慘叫。
眼看一掌揮下去,對方毫無抗力,老人正斟酌著掌力大小時,忽的耳旁激起一陣破空激
嘯,一道迅疾而龐大的青色爪力正向著自己猛撲過來。
老人駭然回頭,眼看由白浪右手發出的巨大剛猛爪力正向著自己猛轟,老人猛一個急騰
翻滾,險險閃過了白浪的一抓,整個人臉色十分難看。
白浪心中訝異,對方三人的功夫可都不簡單,自己雖然並非全力施為,但對一般貴族來
說,能閃過這一擊的已經不多。
穆通死裡逃生,眼睛一看,卻見圍攻白浪的兩個老人已經退在一旁,臉上的神色與黑臉
老人差之不遠,看來都受了白浪的教訓,穆通這才來的及大怒說:「這死老頭太不講理了,
非得教訓一下不可。」
他揚著長劍往前,正想打落水狗時,沒想到忽聽得白浪的聲音:「等等!」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白浪沉著臉接著說:「白靈呢?」
老人臉色一變,驀然間引昂長嘯,跟著四面同時傳來呼應的嘯聲,聽來不下二、三十人,
似乎正由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合圍。
很快的,四面人影一個個顯現,居然都是年紀頗長的貴族,最年輕的,只怕也大於七十,
只見他們有的拿著斧頭,有的手持獵刀,更有七、八個提著鋤頭,似乎剛由山野或菜園中趕
來。
穆通這下可有些擔心,聽四面的嘯聲與出現的身法看來,對方的功力似乎都不低,待會
一打起來,白浪恐怕護不了自己,自己可得小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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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化敵為友】
眼看四面突然出現了這麼多人,白浪心中也不禁惴惴,若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要
是一擁而上,只怕不好應付,但看這番情景,白靈只怕已經落入了這批人手中,動起手來可
不能太狠。
這時,四面的老者正緩緩集中過來,白浪目光掃過,神色凝重的說:「穆通,到我身
後。」
「是。」穆通巴不得有此命令,連忙躲到了白浪身側。
這些老人看來步履緩慢,但在穆通剛躲穩之時,四面二十餘名老人已經合圍完成,繞著
白浪成一個寬達十公尺的大圓。
白浪心中暗暗計算,若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青靈爪固然足可護身,但要是對方玩
個此去彼來的車輪戰,只怕自己還會栽了觔斗,但若施出「長虹破天擊」,就算以威力最低
的方式出手,最多也只能發出三次,若是沒打死全部的人,自己非倒楣不可。
白浪正思索時,四面的老人已經合圍完成,黑面老人也不說話,只一聲呼嘯,四面人影
齊閃,所有人向著中央的白浪與穆通衝來。
白浪本就不愛說話,對方這麼衝來,倒也省了廢話的時間,他右爪一起,龐然爪影立即
翻出,旋身一繞間,爪影彷彿風車般的急繞了一圈,部分老人嚇了一跳,連忙煞住腳步,但
也有三、五個反應較快的,眼見爪影襲來,猛一個騰身上躍,掠過爪力從空中攻擊。
黑面老者正是飛身攻擊的其中一人,他一飛起,兩掌同時翻出,兩道剛猛的掌力破空而
出,向著白浪急襲。
其他人的反應也是大同小異,剎那間,近十道掌力破空而至。白浪右手一提,青靈爪轉
向而上,牢牢護住勁力中心的自己與穆通,一瞬間,氣爆聲立即轟然響起,飛掠空中的五位
老者被氣勁所逼,同時徒勞無功的向後翻飛。
但這麼一來,其他的老人就有空隙可乘,單是穆通一面,就有五名老者同時接近。穆通
一吐舌頭,長劍沒命的揮動,卻忽然感到左臂一緊,身子被白浪拉著旋動了半圈,長劍霎時
揮了個空。
白浪才剛逼退了七、八人的攻勢,旋身又是五人,白浪青靈爪一揮,這些人立即收招閃
避,不與白浪硬碰,但白浪掌力一閃到別處,老人們立即又撲了上來。
不過這時他們也學聰明了,見白浪的爪力似乎十分有威力,老人們也不再躍起,只在白
浪揮動的空隙間進退,若是看到好機會,就遠遠的發上一掌,消耗白浪的功力。
這樣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尤其是穆通那一面,更是老人們追襲的要點,也是自己的破
綻……總不能真的耗到自己功力不足吧?白浪心念一轉,若白靈當真落到了對方手裡,自己
正該趁這個時候多抓一點人質,否則等自己落敗了,可沒有人會來救了。
想通了這點,白浪見左翼兩個老者覷準了空隙接近,他心一狠,突然加快爪速,逼退了
右、後方兩面的敵人,手迅疾的一揮,當頭向著從左方攻來的兩名老者蓋去。
事實上白浪的青靈爪力,揮動之間是以原本的手部控制,當伸出了這麼長的距離後,速
度更是提升到另一個層次,先前就算以何威凡的功力,若非不時以掌力與白浪對耗,根本閃
不開白浪的追擊。
所以白浪這麼一加速,兩名老者立即閃避不及,他們都沒想到原來白浪速度竟可以這麼
的迅速。只在這一瞬間,那兩個老者已經不及閃避,只能同時全力揮掌,試圖破開爪力後撤,
而四面發出驚呼的老人們更是全力向白浪進撲。
應付圍攻白浪可是頗有經驗,他不慌不忙的加催掌力一闔,對方的掌力遇上白浪運集的
強大爪力立即反向回撲,兩個老人同時悶哼一聲,緊接著白浪的爪力又到。四面正緊張的時
候,那只青色的巨爪卻是凝勁抓著兩人往旁橫掃,連逼開四、五個老者,跟著巨爪忽然發力
一勾,兩名老者又是一聲痛哼,兩人被爪力一激,向著白浪這面飛摔。
「制住他們!」白浪叫了一聲,穆通立即把長劍比在那兩個失去力量的老人脖頸。而白
浪的爪力一離兩人,又向著另一面的兩人揮去,這一次的對象中包含著那個黑面老者,白浪
心想,此人似乎是領袖人物,若能擒下他,也許比較好說話。
可是這次沒這麼簡單,巨爪一變方向,目標的兩人立即迅速的後退,黑面老人同時怪叫
一聲。白浪目光一轉,只見所有老人都停下腳步站在四公尺開外,臉上都是戒慎的神情。
不打最好,白浪吸了一口氣,正想說話,那黑面老人突然怒吼一聲,彈身向著白浪撲來,
同時,所有的人也向著白浪撲來。當下白浪顧不得開口,巨爪一揮,向著黑面老人那面攻去,
心中一面計算著逼退黑面老人之後,該先往右婦還是先往左掃?
但就在這時,黑面老人與另外兩個老人突然不閃不避的凝定在兩公尺開外,眼見巨爪即
將轟到,三人同時並起雙掌,迅疾的先沉後推,只見六隻手掌同時閃出淡淡的青芒,凝出三
道青色掌力往前急轟而出。
白浪看了一怔,右手微微一頓,青靈爪勁聚而不發,凝定於三人身前約莫兩公尺遠,陳
生生接下這一掌。兩方氣勁一激,氣流激散,只見白浪身子微微一晃,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對方三人卻是騰騰騰的連退了幾大步,臉上頗有幾分訝異,沒想到白浪的勁力居然能凝
而不發;不過這麼一來,白浪身形不穩,正是聯手進擊的大好機會,四面一聲呼嘯,老人們
又再度湧上。
「住手!」白浪叱喝一聲說:「你們是白家人?」剛剛三位老者聯手所施的功夫,正是
白家「破天崩山氣」中的一招——「碎雲」。
「少囉唆!」身後幾個老者眼看白浪身形不穩,毫不客氣的騰身上撲,七、八道掌力破
空轟來,還有幾下目標正是穆通。
白浪雖因剛剛稍微留手,腳步有些紛亂,但畢竟是內力雄厚,他猛一踏地,旋身間把穆
通跟著扯起直飛近十公尺,一面大聲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白浪火氣漸湧,對方若再
不知進退,當真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了。
「住手!住手!」兩聲嬌脆的聲音從村中傳出,白浪在空中一轉頭,只見白靈正急急忙
忙的從村中掠出,一面還焦急的說:「怎麼打起來了?」
見到白靈,眾老人停下了身法,白浪也帶著穆通落地,白靈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黑面老
人望望白浪,這才恍然大悟,說:「你就是白浪?」
白浪這才想起,從一開始,自己一直沒有通名,這也怪不得對方,白浪既然氣消了,態
度自然和緩一些,點頭說:「在下正是。」
「浪大哥……」白靈奔到白浪身旁,目光中完全掩不住喜意,說道:「你來得這麼快?」
穆通從被白浪東拉西扯到忽然飛上老高,這時才勉強回過神來,傻傻的說:「靈姑娘……
你怎麼一整天沒消息?」
白靈帶著歉意向穆通笑了笑說:「對不起,臨時有事出不來。」
「靈姑娘言重了。」穆通受寵若驚的說:「小人該等的……小人……」
「浪大哥。」回過頭白靈卻又不理會穆通了,手向村中一指說:「你看看誰在這兒?」
白浪順著白靈的手望過去,只見村中這時另有個老者正緩步踏出,白浪一怔,詫異的說:
「炰旭大……大……」卻是白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叫大哥還是大伯。
這時踏出的正是白炰旭,他望著白浪朗聲一笑說:「浪賢弟。我耽誤了小靈一點時間,
剛剛才知道你們起了衝突。」
「炰旭大哥。」白浪這話一出口,自然而然的望了白靈一眼,卻見白靈的小臉微微一低,
閃過了一絲枉然的神色,白浪心緒微微一陣抽緊,仍開口說:「這裡原來是另一個據點?」
「正是。」白炰旭點頭說:「當年隨我們逃出的貴族,大部份留在這裡,只有少部份人
留在復興島訓練晚輩。」
原來如此。白浪這才想通,難怪那三百貴族中,白述潘那種年紀的長者屈指可數,原來
都躲在這裡。白浪望望四面,見眾老人臉上的敵意已經消失,但還是有幾分提防的神色,他
哂然說:「我到此也只是為了與小靈會合,沒想到這兒有這麼多人。」
白炰旭看出白浪神色不豫,他哈哈一笑,踏前兩步說:「聽小靈說,劉禮已經把北域城
交給白家了,你現在被封為『匡定安國使』,是不是?」這話一說,四面的老人立即顯露出
訝異的神色,看來這個消息白靈告訴白炰旭之後,還沒傳到這些人耳中。
白浪倒是被白炰旭一言提醒,他點頭說:「對了,正要請炰旭大哥到北域城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不敢當。」白炰旭十分高興的說:「那裡將是白家安身立命之所,大夥兒自
然都得去盡一份心力。」
「浪大哥。」白靈扯了扯白浪的衣襟,低聲說:「進去再談吧。」
白浪向白靈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現在必須趕去南角城,若被劉群池那老頭搶先一
步……」
「劉群池?」白炰旭面色微變,打斷白浪的話說:「北疆第一高手?」
白浪這才想起,白靈也不知此事,白浪點點頭說:「他也追來了,與我南下的目的一樣,
勸徐定疆歸服。」
「此事牽連重大。」白炰旭臉色微沉的說:「你就先去辦妥此事……我們這幾日就會出
發,日後在北域城會合。」
「我們走吧。」白浪點點頭,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白炰旭接著又說:「至於小
靈,既然一時幫不上忙,就跟著我們北上吧。」
白浪微微一怔,剛回過頭,卻見白靈已經焦急的說:「大伯,我要隨著浪大哥。」
白炰旭沉著臉說:「你能幫什麼忙?別反而拖累了浪賢弟。」
「拖累倒不至於。」白浪想了想,點頭說:「但小靈隨著炰旭大哥走,確實比較安全。」
白靈小臉漲紅,想說又說不出口,往兩人望了望,她忽然猛一跺腳,轉身向村內奔了進
去。
白浪見白靈這一跺腳,無端端的竟想起劉芳華,他的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頓時
一種刻骨的心痛充塞他整個心房。
穆通見事情急轉直下,早已經聽得頭昏眼花,其中最讓他糊塗的就是白浪、白靈、白炰
旭三人的稱呼,白浪與兩人都是同輩稱呼,怎麼白靈與白炰旭彼此卻差了一輩,這豈不是全
亂了?
穆通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白浪勉強與白炰旭又敘了兩句話,穆通也沒聽在耳中,只忽然
被人一拍肩膀,這才回過神來,卻見白浪皺眉望著自己說:「走了!」
「是、是。」穆通連忙隨著白浪邁步,腦海中卻還在想著剛剛的疑惑。
雖然早已入秋,正午的艷陽依然是火辣辣的,徐定疆又經過一夜的調養,精氣神已經補
足了大半,雖然還沒恢復到巔峰狀態,但從外觀上看來,除了面色尚有些蒼白外,已經沒什
麼大礙。
眼看時辰已到,徐定疆緩步踏上西面城頭,除了安賜滿陪著他以外,其他的各部將都各
守崗位,準備談不攏時可以應變。
踏上城頭,放眼下望,蛇族族王托托多早已出現在陣前,看來已經等了片刻。徐定疆暗
暗好笑,目光與托托多一交會,只見托托多陰狠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期待,徐定疆也不再拖
延,打個哈哈便說:「族王果是信人。」
幸人?托托多一時弄不清徐定疆在說啥,頓了頓才說:「彼此彼此,安國使一樣幸運。」
這下輪到徐定疆一愣,不過他隨即明白出了什麼岔,搖搖頭略過這段對話,轉以更淺顯
的方式說:「我必須與族王商議,還請族王一個人來。」話一說完,徐定疆騰身而起,在紅
霧的圍繞下,一面上騰,一面往城外直飄了過去。
「小王爺!」安賜滿忍不住叫了一聲。
「安伯放心。」徐定疆回過頭一笑說:「這次保證不下去。」
安賜滿只好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記得徐定疆似乎每次都這麼說,不過好像從
來沒守過諾言。
托托多見徐定疆直飛到五十餘公尺高才停止上升,接著飛過自己的側上方,直往北飄,
托托多倒也十分樂意私下與徐定疆談,畢竟若當著全軍的面前答允了什麼事,想反悔可不大
好意思,他即向身邊的幾位大將吩咐了幾句,一彈長尾,隨著徐定疆往北騰掠。
蛇人大軍圍困南角城的範圍也不過近一公里寬,再過去便是此去彼來四面巡邏的小型部
隊,兩人一飛一彈的穿出了約莫兩公里遠,托托多已經不耐煩了,他驀然嘶吼一聲說:「這
裡夠遠了吧?」說老實話,雖然不大可能,托托多仍頗怕周廣突然冒出來。
徐定疆眼看最近的蛇人官兵也在數百公尺外,他點點頭說:「就在那兒。」一面下降了
三十餘公尺,在一處小高地上空停身。
托托多奔到高地等著徐定疆落地,怎知徐定疆落到了十餘公尺高,忽然又停住了,托托
多皺眉說:「你不敢下來?」
「不敢。」徐定疆可不怕裝孬,他一笑說:「留點空間,免得彼此提防。」
托托多也沒功夫計較這許多了,他目光一凝說:「我們的東西呢?」
「在這兒。」徐定疆拍了拍鼓鼓的腰部,一面說:「聽說這東西不能常放在身邊,會出
事的。」
托托多點頭說:「正是,你若不馬上還來,我方大軍立即攻城。」
想來蛇族也弄不清周廣口中的輻射是啥東西,徐定疆也不再問,只一笑說:「還你可以,
不過族主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徐定疆這麼說托托多並不意外,他哂然說:「你只要還我,我立即退兵。」
「不是這個條件。」徐定疆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說:「還得麻煩一些。」
托托多沉默下來,目光凝視著徐定疆,徐定疆卻也不急,四面望了望,見數百公尺外,
有一小隊蛇人正緩緩的接近,徐定疆伸手一指說:「族王,能不能請他們走遠些?」
托托多看也不看,猛然用蛇族語大吼一聲,聲音往外一傳,那隊蛇兵立即轉向走人。徐
定疆鼓掌叫好說:「不愧是族王,果然好威望。」
「你可以說了。」托托多不耐的說。
「好!」徐定疆又降了三公尺,一臉神秘的說:「族王,還你這東西不打緊,但希望你
幫個小忙。」
「幫什麼忙?」托托多急著問。反正他已經打好主意,無論什麼事都先答應了,反悔還
不簡單?
「唉……」徐定疆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說起來是人族之恥,還望族王
別說出去。」
托托多立即說:「我不說就是了。」
「自先皇亡故……」徐定疆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不能說太艱難的詞句,便皺皺眉改口說:
「我們族王死了之後,他兩個兒子……也就是大皇子、二皇子,為了爭位,已經打了一場。」
「這事我知道。」托托多大感莫名其妙,徐定疆提這件事做什麼?
「我是支持大皇子的,畢竟他是原來皇帝……這個……決定的繼承人。」徐定疆好不容
易找到比較簡單的說法,歎口氣才接著說:「但二皇子勾結了『秘閣衛國使』,以妖術偷走
了我們傳國的人族至寶——『泰古劍』。」
聽到「泰古劍」三字,托托多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馬上說:「一個月前的戰役,你們那
個……那個……二皇子,對啦!二皇子不是退回了北域城?」
「所以啦。」徐定疆愁眉苦臉的說:「『泰古劍』也就被帶去了北域城。」
托托多不禁暗暗惋惜,本來南角城一破,只要站穩了腳步,隨時可以北上都城奪取「泰
古劍」,這麼一來,豈不是難上加難?說不定便宜了熊族……想到這裡,托托多忽然一愣說: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徐定疆見對方信了前半段,心中忍不住偷笑,但臉上還是一副沉重的模樣,「若二皇子
好好的與大皇子一拼,決定日後誰是人族族王,我也沒有意見,但二皇子上次攻擊都城失利,
居然想到一個奇毒無比的辦法。」
奇毒無比的辦法?托托多大起興趣,這倒要聽上一聽,有機會也要用用。
只聽徐定疆接著說:「二皇子已與熊族聯繫,若熊族助二皇子登上帝位……這個……當
上族王,二皇子將以『泰古劍』作酬,而熊族也答應了,他們兩邊正彙集兵力,只怕不久後
便會南侵。」
豈有此理!托托多大為光火,若「泰古劍」到了熊族手裡,自己以後該向誰搶?打下南
角城又有何用?他怒罵一聲說:「果然是奇毒無比!」
徐定疆又降下三公尺,一臉凝重的說:「所以我決定以毒攻毒!」
這小子有辦法?托托多顧不得徐定疆與自己淨是說這些毫無道理,他連忙問:「什麼毒
不毒的?」
「以毒攻毒。」真是沒學問。徐定疆瞪了托托多一眼,這才說:「既然對方可以『泰古
劍』為酬,請熊族幫忙,難道我就不能以『泰古劍』為酬,請鱗身族幫忙?」
「我們幫你?」托托多糊塗了,幫不幫且不說,東西明明在別人手中,這小子說的是什
麼話?
「正是。」徐定疆點頭說:「若族王答應與我連兵向北,打敗熊族與二皇子的聯軍,我
不但將貴族寶物奉還,還奉上『泰古劍』。」
托托多可有些心動了,現在就算損兵折將的打下南角城,最多不過搶回「紫龍鬚」,但
同樣是打仗,若是換個對象,還能得到「泰古劍」,似乎十分划算……想到這裡,托托多忽
然覺得不對,臉一沉說:「你又不是大皇子,說話不算的。」
若對方沒問到這句,可就真的是膿包了,徐定疆一點也不意外,哂然一笑說:「族王聽
我說……都城部隊現在尚有多少你可知道?」
托托多對這件事倒是關心過,他冷冷的說:「聽說只剩五、六萬人……這又如何?」
「所以當北方大軍南下時,都城部隊可敢出城?」徐定疆接著問。
托托多不明徐定疆問此何意,只搖了搖頭:「不敢又怎麼樣?」
「就是啦!」徐定疆撫掌一笑說:「只要能打退北方大軍,率領部隊的必定是你我兩人,
若是我獲得『泰古劍』自然交給族王,若是族王獲得……」
托托多大喜說:「就是我的!」
「族王果然聰明。」徐定疆又落下一公尺說:「只要族王靜悄悄的帶走『泰古劍』,大
皇子又怎麼會知道呢?」
「有道理!有道理!」托托多忍不住嘎嘎大笑,但他笑到一半,忽然一頓說:「不對,
若你拿到呢?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藏了起來?」
「我可以發誓!」徐定疆臉色一正說:「族王可知人族對誓言的態度?」
這個托托多倒是頗有耳聞,聽說人族有時會胡亂騙人,但對誓言倒是十分在意,托托多
便點頭說:「這倒可以……你可要發個很重很重的誓言。」
「這個自然。」徐定疆當即落地,伸出手說:「本人徐定疆立誓,若在北征之戰前後,
自己或任何部下獲得『泰古劍』,必定以最快速度交給蛇族族王托托多,如有違背,一年內
受萬蟲咀嚼、五雷轟頂、刮骨碎屍之苦而亡。」
這麼厲害?托托多不禁愣了片刻,只見徐定疆望著自己說:「族王可滿意?」
「可以,可以……等等……」托托多思考片刻又說:「若真的被你們都城軍隊拿到呢?」
「這我自然沒法保證。」徐定疆瞪眼說:「我若是去搶來給你,也一樣活不過一年。」
托托多只好尷尬的說:「這也沒錯……」
「何況除非我通風報信,都城那區區五、六萬人,怎麼會出城?」徐定疆生氣的說:
「我索性再發一個誓,若因我告訴都城中人任何與此有關的事情,使都城派兵出城搶到泰古
劍,我一樣在一年內死得奇慘無比……怎麼樣?」
聽來聽去似乎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徐定疆不故意露出口風,都城的部隊絕不會棄城出擊,
除了自己與徐定疆的部隊,確實沒有別人搶得到,這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托托多謹慎的
問:「熊族這次南下,來了多少人?」
看來沒問題了,徐定疆心中狂喜,臉上卻一點神情也不露,只說:「現在他們還沒發兵,
我也不能確定……少說也有兩萬人吧?」
兩萬人?自己這次北上的部隊也有兩萬多,不知道打不打得過?但若這次當真奪回了
「泰古劍」,自己的位子可說是穩如磐石,再也沒有人能動搖……但若一個不好打敗了,想
從人族都城逃回去,那可不大容易,這該怎麼決定?
「族王。」徐定疆忽然懶懶的一笑說:「熊族這次南下,領軍的可是他們的族王,說不
定熊族至寶——『玄機板』也會帶來,我對那東西可沒有興趣……」
這話沒錯,若非族王領軍,豈會派來兩萬人?托托多立即睜大眼說:「若得到『玄機
板』……」
「自然交給族王!」徐定疆騙死人不償命的拍胸脯說:「『泰古劍』都不在了,留著那
東西有什麼用?」
這一趟若能一舉取回三寶,怎麼樣也划得來!托托多下定了決心,大聲說:「就這麼辦!
我們幫你。」
「好!」徐定疆臉上露出笑容,點頭說:「族王果然英明果決,看來彙集八寶之事,將
在族主手中完成了。」
托托多倒沒被徐定疆的奉承沖昏了頭,他目光一轉,斜視著徐定疆說:「那我的『紫龍
須』……」
「自然要先還給族王。」徐定疆搶著說:「只要族王當著全軍給我一個保證,我立即歸
還『紫龍鬚』。」
「沒有問題。」托托多點頭說:「我們走!」兩人一上一下,向著南角城飛掠而進。
這時的南角城眾官兵,見徐定疆去了這麼半天,擔心的自然不少,不過徐定疆臨去時下
了嚴令,誰也不敢擅離崗位,唯一嘗試著溜班的只有——趙才。
首先知道趙才溜班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領著親兵隊的墨琪,見到趙才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她一怔,趕上兩步說:「你怎麼過來了?」
「我們的防區近嘛。」趙才笑咪咪的說:「過來看看你。」
「你不想活了。」墨琪臉色變了:「小王爺不是交代……」
「我知道。」趙才點頭說:「為防談判失敗、蛇人突擊,所有人堅守崗位,不得擅離。
對不對?」
墨琪才點了點頭,趙才卻搖手說:「那不用當真。看徐瘋子的神態,這次的詭計十拿九
穩,蛇族族王非上當不可。」趙才私下與墨琪談到徐定疆,多以「徐瘋子」稱呼,墨琪勸了
幾次趙才依然改不過來,墨琪也就由他了。
但聽到趙才話中之意,墨琪可好奇了,她詫異的說:「你知道小王爺的計畫?」
「不知道。」趙才搖搖頭說。
「那你怎麼知道蛇人非上當不可?」墨琪追問。
趙才誇張的歎了一口氣說:「你想想,蛇人攻打我們多久了?」
墨琪自然一清二楚,她輕輕一掠短髮說:「連今天算進去,總有十天了。」
「對啦。」趙才得意的說:「就算把徐瘋子昏倒的那幾天扣掉,總也有六、七天,說他
還沒想出一個保證成功的坑人辦法?我才不信。」
墨琪沒想到趙才是這樣的論調,她愣了愣才抿嘴笑說:「你又胡說八道了……好像還是
你對小王爺最有信心。」
「沒有、沒有……」越才連忙否認:「我對他有信心的是他坑人的能力,不包含其他。」
「隨便你。」墨琪手肘輕輕一碰趙才的手臂說:「你還是快回去吧,這樣亂跑怎麼帶
兵?」
趙才其實也只是過來看看,聽墨琪這麼說,正想約個碰面的時間,忽然聽到城外傳來一
長串蛇人的怪叫,聽起來是個功力深厚的高手在發話。趙才可傻住了,連忙說:「真要打了?
徐瘋子怎會沒辦好事?我快回去……」
「等等!」墨琪一拉趙才,凝神聽著那一連串蛇族語,趙才這才想起墨琪比自已用功多
多,對蛇族語頗有瞭解,他自然也想弄清楚對方在嚷些什麼,何況能在墨琪身邊多陪一陣子,
也是好事。
過了片刻,那一長串唏唏咻咻的蛇族語才告一個段落,墨琪轉過頭睜大雙眼望著趙才,
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趙才可急了,拉著墨琪的手說:「怎麼了?怎麼了?」
「那是蛇族族王……」墨琪頓了頓才說:「他向蛇族全軍宣佈,當徐定疆歸還他們寶物
的時候,蛇族絕不與南角城再起戰亂,還要與南角城攜手合作,協助平定人族內亂、抵禦熊
族入侵。」
趙才雖然一樣訝異,但卻比墨琪好上一些,他早已深信徐定疆整人功夫一流,蛇族族王
不過是個土包子,這個當自然是必上無疑。不過趙才還是忍不住說:「怎麼連熊族也扯了進
來?那瘋子到底撒了什麼漫天大謊?蛇族幫我們抵禦熊族?熊族不是聽說退兵了嗎?這話若
不是你說的,打死我也不信。」
墨琪也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覺,搖頭說道:「若不是我親耳聽到,我也不敢相信。」
「反正他就是這麼會騙人。」趙才決定不予深究,對於徐定疆的把戲他早有結論,反正
那絕不是正常人想得通的辦法,趙才輕捏了捏墨琪的小手笑說:「不過蛇族族王既然說出這
樣的話,我們可就輕鬆了。」
「你先回去吧。」墨琪點點頭說:「有空我就去找你。」一面把手緩緩抽了回去。
這幾日連番戰役,兩人碰面談心的時間實在不多,趙才聽到這一句話,當真是喜上眉梢,
他點點頭,一面騰身一面說:「我也一樣……」轉眼之間,已經掠過了街道的轉角,消失了
蹤影。
墨琪望著趙才的去勢,心中頗感訝異,趙才這一下輕快中不失沉凝,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些,他告訴自己的訣竅想來十分有用,有時間真得好好體會。
趙才與墨琪都是敢愛敢恨的人物,彼此一相許,正好似蜜裡調油,簡直恨不得能朝朝夕
夕在一起,這段日子只因蛇族來襲,兩人聚少離多,眼看就要苦盡甘來,墨琪的嘴角不自禁
的帶著一抹微笑,對於晚上的相聚,多少有幾分期待。
蛇族族王發話的同時,在南角城東北方一個小山峰,另有三人正躲在蛇族防守圈外,那
是一個老者與兩個青年男女,老者是個長胡老人,青年男女卻是兩個俊雅秀麗兼備備的漂亮
人物,任何人一看,都會覺得兩人正是郎才女貌,只不過那青年老最直著眼呆望著少女,看
來頗有幾分呆氣,可謂美中不足。
三人在山林之中,吃驚的聽著那一長串蛇族怪話,好不容易等托托多的話聲一落,老者
回過頭說:「東立,你不是學過蛇族語嗎?」
青年人閒言一怔,回過頭愣了愣才尷尬的說:「是,外公……不過……我沒細聽……」
「你……」老人眼睛一瞪,正不知該不該開口罵人時,臉上微帶羞紅的少女已經柔柔的
接口說:「啟稟北域王,夢羽懂得。」
「還好。」老人又瞪了青年一眼,這才笑咪咪的對少女說:「快解釋給爺爺聽。」
少女臉上又是一紅,依然柔聲的將蛇族族王托托多對蛇人下的命令解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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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終止圍城】
南角城東北角小山丘上的這三人,正是遠從北疆而來的「北域王」劉群池、「排雲龍將」
陳東立,以及自南往北又自北而南跋涉萬里的夢羽,三人數日前同時由都城出發,途中劉群
池曾因發現白浪蹤跡而離開兩人,後來沒能擒住白浪,他也再度與兩人會合。
三人剛到南角城不久,卻見蛇人好似鐵桶一般,將南角城圍得密密麻麻,劉群池正與兩
人商議,打算獨自闖入南角城時,恰好聽到蛇族族王托托多的發話。
劉群池聽完夢羽的解釋,他的反應與南角城中的趙才卻全然不同,他目光一凝說:「徐
小子要與蛇族合作……有道理,有道理。熊族加上習回河城,遇上南角城加上蛇族,正好勢
均力敵,不過……」劉群池頓了一頓,皺眉說:「蛇族怎麼會答應這種事?徐小子是許了他
們什麼好處?」
他目光轉過陳東立,陳東立見外公望向自己,連忙搖手說:「我也不知道。」
劉群池最疼的就是這個外孫,他見陳東立自回北疆老是恍恍惚惚,他老人家心中實在十
分擔心,本想見到夢羽之後,必然大有改善,所以當初在北疆遇見夢羽,他確實十分高興。
沒想到自與夢羽見了面之後,陳東立雖然立即振作,不再恍惚,卻莫名其妙的轉變成癡呆,
老是傻傻的望著夢羽。
劉群池看在眼裡只覺得匪夷所思,但這一陣子國事煩心,他也沒時間操心陳東立的事情,
只好暫時放下疑惑,不涉入兩人之間,他一向認為年輕人的事情該由年輕人來開解。
聽蛇族族王的話中含意,徐定疆該沒有投入叛軍的意圖……除非他想自立為帝?這小子
如此聰明,不至於有這種念頭吧?劉群池心想,一會兒見過徐定疆之後,若確定他沒有異志,
可得順便要他幫自己解決外孫的問題。
劉群池下定了決心,目光掃過眼前的兩人說:「既然如此,想來蛇人很快就會解開包圍,
我們可以準備下山了。」
「是。」兩人同聲應是,隨箸劉群池展開身法,向南角城的方向飛掠而去。
三人剛奔出林外,果然見到山下的蛇人正編整隊伍,向著南角城西面匯聚,這麼一來,
南角城的北面、東面自然空了出來。不過大亂剛平,城外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走動,
南角城的幾面城門,也一樣緊閉著沒有動靜。
三人遠遠的在數公里外一個土局地上停了下來,眺望著南角城,劉群池回過頭說:「夢
羽,以蛇族人的脾氣來說,當著全族部隊許下的承諾,該不會反悔吧?」劉群池大半輩子都
在提防熊族,對蛇族的瞭解不多。
夢羽微微點了點頭說:「王爺曾告訴過我,人族、蛇族、木族、熊族四族來說,說話不
算話的種族蛇族只能算上第二,人族得排第一;可是就連人族的君王,當箸官兵面前說的話
也不好反悔,我想……」
劉群池不禁哈哈大笑說:「這果然像是徐靖說的話,他既然這麼說過,我就放心了,咱
們走吧……咦,這附近居然還有人?」
夢羽與陳東立隨著劉群池的目光望過去,卻見在三人東方不遠的另一處山林間,正有兩
個身影謹慎的鑽了出來。陳東立本來只不過順勢抬頭望望,正要轉回頭望著夢羽的時候,忽
又一愣說:「那不是白家姑娘嗎?」
「啊!」夢羽也叫了一聲說:「是白玫姑娘。」
「是白家的人?」劉群池臉色一變:「必定是白浪派來的,先把他們擒下再說。」
「等等……」夢羽低聲說:「啟稟王爺,這位白玫姑娘好像是小王爺的心上人。」
那更是非抓住不可,長者勸戒怎麼比得上枕邊細語?劉群池搖頭說:「東立、夢羽,你
們去擒住他們。」
「白玫姑娘似乎與其他人不同。」夢羽連忙說:「小王爺曾被劉禮所擒,聽說正是被這
位白玫姑娘所救出來的。」
「哦?」劉群池面色稍霽,點頭說:「難得白家人中也有識得大體的……但就算如此,
此女依舊不是定疆的良配,把她趕走吧……東立!」
陳東立唬了一跳,連忙奔上兩步說:「爺爺,什麼事?」
「老是糊里糊塗的。」劉群池瞪了陳東立一眼說:「趕他們走!」
「我這就去。」陳東立戀戀不捨的回頭又看了夢羽一眼,卻見夢羽目光別過,陳東立霎
時心喪若死,只聽夢羽說:「我陪……東立去吧。」
陳東立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劉群池也微捻長鬚,一副老懷大悅的模樣說:「你們就一
起去吧。」
兩人並肩向著東方飛掠,一路上陳東立偷望了夢羽幾眼,心中又是迷糊,又是喜悅,想
起近日來滿肚子的疑惑,他又不知這時當不當問,一時之間頗有些顛顛倒倒、難以決斷。
當時在北域荒野中,陳東立自昏迷中清醒突然見到夢羽,喜悅自然不在話下,而夢羽願
意萬里北上,對自己的情意更是不言可喻。對這份情感陳東立一直有些不實在的感覺,沒想
到這下獲得回應,這麼一激勵,身體康復的速度大幅提高,沒兩日便能起身,隨著眾人南下。
但自陳東立起身之後,夢羽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與陳東立保持距離,眾人同行時自然無法
避免相見,但無論陳東立如何邀約,夢羽也不肯私下與他見面。這段時間以來,陳東立滿腔
情意無法宣洩,自然是十分痛苦。
陳東立也曾抓住幾次稍縱即逝的機會問過夢羽,但夢羽的回答總是不輕不重的教人著急,
陳東立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苦著臉呆望著夢羽,一直到現在。
沒想到今日夢羽居然主動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行動?陳東立大喜之下,正考量著該如何說
出第一句話,沒想到卻先聽到夢羽低聲說:「這件事要由小王爺作主……你等會兒別說話,
我來跟他們說。」
「是,我閉嘴。」陳東立誠惶誠恐的連連點頭,只怕連對劉然他都沒這麼恭敬。
夢羽見陳東立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別……唉,不和你說了。」
自己又做錯了?陳東立馬上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正抓頭搔耳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他
們距白玫兩人已經沒有多遠了。
白玫身畔的年輕人自然是白壘,他們隱伏的地方比陳東立三人還近,托托多那一連串的
宣言聽得十分清楚;蛇族語自然難不了兩人,兩人雖沒料想到會有如此變化,仍離開隱身處,
打算先進南角城再說。
沒想到一出林外,兩人遠遠的便見到陳東立等三人,白玫對陳東立與夢羽並不陌生,見
兩人奔來,自然的停下腳步,等候兩人。
陳東立與夢羽奔到了白玫、白壘面前不遠處停下腳步,白玫已經先笑著說:「陳龍將,
夢羽妹妹,好久不見。」
陳東立牢記著夢羽的囑咐,一句話也不敢吭,夢羽卻有些無奈的望了陳東立一眼,這才
向白玫點頭,單刀直入的說:「玫姑娘,那位是北域王。」
「劉群池?」白攻愣了一下,她這時還不知北域城已變成白家人的天下,劉群池正恨透
了白家人,只知道當年劉群池追殺白氏不遺餘力,對白家絕無善意,白玫頓了頓微笑說:
「他老人家怎麼會南下?」
「來與小王爺商議事情。」夢羽擔心劉群池不放心跑來,回過頭看了看迅速的說:「劉
王爺不願意你與小王爺見面,要你們離開。」
白玫臉色微變,只聽夢羽接著說:「但這事該由小王爺決定,希望玫姑娘先避一避,等
劉王爺入城之後再進城。」
白玫這才明白,她望了陳東立一眼,見陳東立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說,白玫忍不住笑
說:「夢羽妹妹把陳龍將調教得很好呢。」
夢羽臉上露出又氣又惱的神情,回頭嗔怪的看了陳東立一眼,微嘟起嘴不說話;白玫這
才發覺自己似乎表錯情,她念頭一轉,忽然說:「壘哥,我隨他們進去,你再進城與我會合,
好不好?」
白壘一怔還沒說話,夢羽已經焦急的說:「玫姑娘,北域城已成白浪的封地,你還去撩
撥劉王爺,豈不是送死?」陳東立雖然大半時間仍望著夢羽,但對兩人對話自然句句聽在耳
中,他更是大大點頭,不明白白玫此舉何意?
白玫聽到這個新消息,與白壘對望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有掩不住的喜悅,白家流離奔
波了五十年,今日總算有一席之地。
白玫吸了一口氣說:「多謝妹妹告訴我這個消息,但我還是想隨你們進城……至於劉王
爺會不會對付我,就讓我來操心吧。」白玫隨即回過頭說:「壘哥,你先離開,好不好?」
白壘望望陳東立與夢羽,這才向白改點點頭,緩緩退入了林中,只一晃眼,他的軀體彷
佛化作一陣輕煙,就這麼隱沒在林木之間。
夢羽沒想到白玫會這麼決定,她微微皺眉說:「玫姑娘當真要過去?」
「沒錯。」白玫率先邁步,一面輕笑說:「妹妹別擔心。」
夢羽與陳東立對望一眼,見白玫已經掠出了十餘公尺,陳東立忍不住說:「她在想什
麼?」
「不知道。」夢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率先奔出,陳東立連忙展開身法尾隨,三人一前
兩後的向著劉群池接近。
劉群池本是自恃身份,不屑向兩個晚輩出手,沒想到陳東立與夢羽去談了半天,那兩人
一個確實是退走了,另一個居然向著自己奔來?劉群池一頭霧水的望著白玫逐漸接近,也不
知道該如何發問。
白玫奔到了劉群池面前,首先笑咪咪的施禮說:「參見劉王爺。」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群池只能臭著臉說:「幹什麼?」
「王爺容稟。」對劉群池的臉色,白玫恍若未覺,臉上露出一絲哀怨的表情說:「小女
子為了徐小王爺,已與自己家族決裂,剛剛聽得夢羽妹妹說,王爺對小女子仍有疑意,小女
子願意親自向王爺解釋。」
這時夢羽、陳東立已經奔到兩人身邊,劉群池向兩人瞥了一眼,依然不知該不該相信白
玫的話;不過他畢竟是一方之主,很明快的說:「不用解釋了,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能冒
險。」
陳東立兩人聽到白玫碰了這麼一個釘子,兩人不自禁又對望一眼,但夢羽的目光立即轉
了開去,只惹得陳東立又氣苦、又自傷,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玫卻似乎並不意外,她歎了一口氣說:「王爺說的是,不過……剛剛聽到夢羽妹妹說,
王爺只是趕我們走……老實說一句,小女子大可比王爺晚一步進城,何必來此觸怒王爺?」
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劉群池仍不鬆口,說:「我既入城,自然會下令城防不得讓你入
城。」
白玫臉上露出微笑說:「王爺也太看不起小女子了,小女子雖說不學無術,想入城也不
是十分困難。」
同為人族,想潛入城中確實並不困難,何況白家祖傳武技也不可輕視,眼前的少女想必
功力不弱,進城自然更是容易,劉群池無話可說,只悶悶的哼了一聲。
白玫見狀輕笑說:「小女子特意前來,便是希望堂堂正正的入城,也希望在王爺的監視
之下,能化解對小女子的誤會,之後……還要請王爺幫一個大忙。」
白玫與徐定疆可是一對情人,劉群池才不信自己的監視有效,但他卻想不透白玫要自己
幫什麼忙?劉群池忍不住問:「你先說要我幫忙何事?」
「這……」白玫臉一紅,扭捏的說:「王爺入城之後,由徐小王爺對王爺說吧。」
「有什麼不能說的?」劉群池沉著臉說。
白玫歎了一口氣說:「王爺堅持要問,怎奈小女子卻說不出口……既然如此,小女子還
是自行入城吧。」話一說完,白玫緩緩的轉身,似乎要回到東面那片山林。
「站住!」劉群池頗想一掌揮下,就此了結後患,但他隨即想到,此女看來與徐定疆感
情頗深,自己此來可是身負重任,一掌殺了這丫頭容易,但若城頭有人瞧見,只怕與徐定疆
的洽談會多添變數。想了想,劉群池還是只能說:「你就隨我們進城。」
「多謝王爺。」白玫轉回身來,臉上滿是笑容說:「王爺一定不會後悔。」
劉群池雖是瞪了白玫一眼,但見白玫令人心動的笑容,心中不禁也是暗暗讚歎……果然
紅顏禍水,難怪此姝能讓徐定疆動心,而且看來她心計頗深,自己可要小心在意,莫在這小
丫頭手上栽個觔斗。
「咦?」穆通轉過山腰,忽然大驚小怪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落在後方的白浪還沒從剛剛的心緒震盪中復原,這時聽見穆通的叫聲,才又緩緩邁步向
前,一眼望見前方山下的景象,卻也是吃了一驚。
兩人呆立片刻,穆通才望著白浪說:「白大人,這些蛇人在幹什麼?」
白浪卻也答不出來,只能望著遠遠的下方發愣。
這時在東南方十餘公里外的大草原中,蛇人似乎已經放棄了圍城,全部採集於南角城西
面的平野,而南角城的官兵似乎也不像在備戰,城頭只站著幾個孤伶伶的身影,城西的城門
雖然沒開,城北的城門卻已經有人進進出出,彷彿無視於蛇人的存在。
穆通得不到白浪的答話,他尷尬的一笑說:「看來是停戰了。」
哪有這種事?人族與外族對戰,從來都是兩方不死不休,怎麼會停戰?之前眼見蛇人勢
大,白浪本還擔心徐定疆守不住城,自己白跑了一趟,沒想到才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南角
城內外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有一大群人出來……」穆通忽然又大驚小怪的說:「都是平民……啊呀,是四野的農
民,他們要回家了?」
當真停戰了?白浪猛然想起,這麼一來,劉群池豈不是先進去了?白浪一下子沒了主意,
若劉群池先到,自己進城豈不是十分危險?
「嘖嘖……」穆通還在自言自語:「徐小王爺不知道掉了什麼花槍,居然能與蛇族和平
共處?不過既然談和了,這些蛇人留在這兒做什麼?莫非想觀光?這可奇怪了……」穆通自
己說了半天話,卻總是不見白浪答腔不由得住了口,疑惑的望向白浪,卻見白浪的神情十分
古怪,似乎想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穆通卻不知道,他無心的每一句話,彷彿正一句句轟擊著白浪,這時南角城的情況,豈
不是正如當時的習回河城?莫非徐定疆真的與蛇族達成協議,正如自己與熊族一般?
可是自己能與熊族談判,還多虧了與宏侖的交情,徐定疆不久前才好好的與蛇人打過幾
場,怎麼可能忽然與蛇人化敵為友?這實在太不可能。可是眼前的狀況,除了這個解釋外,
還有什麼可能?
再換個角度,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徐定疆又為什麼要與蛇族合作?是他自知無法堅守,
以詐術求和拖延,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劉然與熊族的協議,準備聯合蛇族打這一場仗?
若真是後者,自己這一趟可說是白跑了,徐定疆既已下定決心與蛇族合作,必定是打定
主意對抗北軍,怎麼還勸得動?
可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自己已經許下了諾言,若不見徐定疆一面便回北疆,怎麼樣也
說不過去……雖說自己原來的目的最為了弄清楚「胸懷天地」的奧秘;想到這裡,白浪伸手
摸了摸懷中的小包……劉芳華說吃了這東西就可練成,難道自己就這麼厚顏服下?還是把這
東西交給徐定疆,再托他還給劉芳華才無愧於心。
白浪打定了主意,正要繼續下山時,他忽然微微一怔,回過頭望著身後的山路自語說:
「這……莫非是小靈?」
「靈姑娘來了?」好不容易聽到白浪說話,穆通連忙接口說。
「不知道。」白浪搖頭說:「不過功力有點像。」
果然過不了多久,白靈娉婷的身影從山腰轉了過來。穆通十分高興的迎了上去說:「果
然是靈姑娘。」
「浪……浪大哥。」白靈皎白的臉孔透著紅暈,俏巧的鼻頭還掛著細細的汗珠,似乎有
些疲累,看來是一路追趕過來。
「出了什麼事?」白浪緊張起來,莫非西滄揚池那兒出了事?
「不……」白靈搖搖頭,調勻了勻呼吸說:「那兒沒事……我……要跟你走。」
白浪心中一動,腦海中穿過了一個不該穿過的念頭,霎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白靈望著呆掉的白浪,忽然也不自在起來,只望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櫓爺爺教我
的功夫,我還沒跟浪大哥說呢。」
是了。白浪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原來如此,這也不急於一時。」
見白浪這麼輕易的相信,白靈臉上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但隨即露出笑容說:「總算追
上了浪大哥,入城之間,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把相關訣竅說一遍。」
白浪聽出白靈還以為南角城仍被圍困著,他便伸手一指山下說:「你看。」
白靈見到了南角城外的異狀,她也吃了一驚,回過頭說:「怎會如此?」
「我們必須立即進去。」白浪邁開腳步說:「走吧。」
白靈神色中顯露出幾許擔憂,但仍隨著白浪舉步,順著下山的小徑移步。
十餘公里的距離,又是下坡,雖說山路不可能筆直,但以三人的腳程,仍不用一個鐘頭
就可到達。但城西便是那大群蛇人盤據的地方,雖說看起來已沒有多大的敵意,三人仍遠遠
繞了二十餘公里,從城北的方向進入,否則蛇人若突然翻臉,在數萬蛇人的攻擊下,三人除
死何待?
因而到了入城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南角城秋日的夕陽格外的火紅。
三人繞到了南向大道時,只見裡面正有百餘個平民,攜家帶眷扶車走馬的向城外走,一
面還不時露出擔憂的神色往城西看,大有隨時打算逃回城中的味道。
望著這群人,白浪的腳步停了下來,身後的白靈與穆通自然也跟著放慢腳步,穆通望了
望白浪的神色,咧嘴一笑說:「白大人,我去問問。」
「也好。」白浪點點頭,想打聽消息,穆通可比自己能幹多了。
穆通得白浪允許,立即往前方奔去。當穆通離開的時候,白靈忽然靠近白浪說:「浪大
哥,昨夜……我把大部分的心訣都告訴了大伯,直到出關才知道你們來了。」
「哦?」白浪這才知道,為什麼白靈會讓穆通等上一夜,又為何自己在村外大鬧半天後
白靈才趕來。
「不過……」白靈眨眨眼接著又說:「『陰爆掌』的心訣沒說。」
白浪一愣,這不是最重要的嗎?只聽白靈有此委屈的低聲說:「櫓爺爺是要我傳給浪大
哥,又不是傳給大伯。」
「這……」白浪頓了頓說:「離亂大……伯知道嗎?」
白靈點點頭,目光望著腳尖說:「被罵了一頓。」
「所以……」白浪頓了頓說:「大伯要你跟著他,是為了這套心法?」
「我不知道。」白靈搖搖頭說:「但至少要先告訴浪大哥……還有這功夫的缺點。」
還有缺點?白浪一時無言,白靈忽然一笑說:「反正要等穆通一陣子,浪大哥就先把口
訣記下來,好不好?」
白浪知道,白靈是擔心白炰旭趕來,便也不忍再拒絕,點點頭說:「你說吧。」
白靈臉上露出喜色,兩人讓到路旁的林木之下,白靈壓低了聲音,在白浪的耳邊低聲的
傳授起來。
其實「陰爆掌」的心訣並不長,只不過短短的數十句,主要都是存氣凝勁的法門,白靈
覆誦個三遍,白浪也記得差不多了,自己默背一次,再與白靈確認幾個比較模糊之處,白浪
對這套功夫已經瞭解了大概。
說起來,其實萬法本出一源,「陰爆掌」雖有赫赫威名,其實也是一種先在體內彙集內
力,再配合上獨特運行途徑的功法,確實在一擊之下,能彙集出極大的威力,還能擁有特殊
的破壞性質,不過若與白浪的「長虹破天擊」相比,卻大有精粗之別。
白浪心裡想,這套功夫只能練在右手……自己左臂的經脈已經不能再練別的功夫,而這
套功夫以自己現在的內息看來,修練的時間將比左臂功夫快上許多,只要有三、五天的時間,
相信就能練通,只不過白靈所說的缺點,自己倒是要小心在意……
白浪沉思片刻,忽然一抬頭,卻見白靈正喜孜孜的望著自己,白浪心中微微一顫,感到
白靈對自己似乎有種莫名的關切。他心裡暗暗覺得不妥,正想避開白靈的眼睛時,白靈突然
收起笑容,低下頭說:「浪大哥,你真傻。」
白浪一怔,白靈這話沒頭沒腦,是什麼意思?他正想發問,白靈已經先一步說:「若不
是為了我們,你一定早就與芳華公主在一起了,對不對?」
白浪沒想到白靈會說出這句話,他臉色尷尬的說:「你胡說什麼?」
「我若是浪大哥,才不會這麼傻。」白靈不管白浪說什麼,自顧自的說:「什麼事能比
得上與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
白浪被這話直說到心坎裡,他不知為什麼,十分不願在白靈面前說謊,只能歎了一聲說:
「若不是當時大伯以死相脅,只怕我……」
「大伯?」白靈一愣說:「怎麼可能?」
這話白浪又不懂了,他正想發問,白靈目光一轉說:「穆通回來了。」
這確實不適合在穆通面前談。白浪轉過頭,只見穆通奔到兩人面前,低聲說:「白大人,
聽說他們直打到昨日才停戰,到了今天徐小王爺與對方談妥,蛇人才撤圍。」
這些變化自己早已知道,問題是為什麼?白浪臉色微微一沉,說:「原因呢?」
「這……」穆通有些尷尬的說:「那些農民說,在戰爭的過程中,蛇人頭頭曾叫陣過幾
次,好像小王爺搶了蛇人什麼東西,也許是還給蛇人了。」
這話其實也沒什麼營養,不過白浪反而釋然了;他忽然想起,若要知道戰鬥的細節,還
得詢問士兵才行,問躲著發抖的農民自然沒用。白浪點頭說:「我知道了,這麼說,現在出
入沒有問題了?」
「沒有。」穆通跟著又說:「不過聽說剛開城門不久,這時進城的人一定極少,我們入
城只怕會十分惹眼。」
「有道理。」白浪點點頭,忽然說:「還是由我潛入,你們在城外等我。」
「浪大哥!」白靈驚呼一聲說:「怎麼……」
「這樣才安全。」白浪揚起頭說:「小靈,我與徐兄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他絕不是個
小人,我一定能出來。」
「既然安全,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進去?」白靈不解的說。
「徐兄雖然磊落大度,難保他人沒有異心。」白浪說:「依我估計,劉群池那老賊一定
已經入城了,若他發現,我自保尚可,沒有把握保護你們。」
白靈還要說,白浪已經堅決的搖了搖頭,阻住了白靈的口。白靈微微嘟起嘴,一扭身走
到一旁的大樹下,不再理會白浪。
鬧起彆扭了?白浪微微一笑,向著穆通說:「穆通,好好照顧靈姑娘,無論順不順利,
我在明日天明前出來。」
「大人一切小心。」穆通自知自己功力不足,自然不敢毛遂自薦,只能目送著白浪的背
影遠去。
白浪卻不向北門進入,他繞城往東,眼見城牆上方的守備並不森嚴,偶有幾名巡行的士
兵,遠遠看到自己也不過詫異的別一眼,隨即不大在意的繼續在城頭踱步。白浪當即找了個
較無人的地段,四面望望別無人跡,白浪猛一吸氣,陡然間拔身直上,騰起數十公尺,兩手
攀上城頭,跟著緩緩探頭望了望,見近處無人,他一個縱身,翻入了城牆之中。
「哈哈哈……好!好!只不過冤苦了那些蛇人。」
劉群池爽朗的笑聲,從南角城大殿中傳了出來,跟著是徐定疆的笑聲,接著徐定疆說:
「王爺真能瞭解,也不枉我受此誤會。」
「如你所言,現在蛇人在外,南角部隊確實不能事先北行。」劉群地歎了一聲:「只不
過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十分失望。」
「算算時間,若北疆大軍出發後我們才聞訊北上,最多比他們晚到都城十日。」徐定疆
說:「都城至少還有四、五萬兵馬,這段時間應該撐得過去。」
也只能這樣了。劉群池轉頭望著身旁的陳東立,忽然一笑說:「這小子老是說你一定沒
問題,看來他沒交錯朋友。」
陳東立臉上有些尷尬,說自己沒交錯朋友……怎麼自己不大敢確定?
徐定疆橫了陳東立一眼說:「其他的事我還不敢說,保住了夢羽一條小命可是我的功
勞。」
提到這裡,陳東立的臉色不禁有些黯然,徐定疆這才發現不對,詫異的說:「東立,怎
麼了?」
陳東立歎了一口氣沒說話,劉群池卻替他開口說:「那小丫頭片子也古怪,既然千里迢
迢的遠赴北域,也該算是兩情相悅吧?不知道為了什麼,這些日子老是不理東立……誒,小
王爺可要幫幫他。」
徐定疆卻也感到莫名其妙。不久之前,劉群池、陳東立、夢羽、白玫四人進城,徐定疆
雖沒想到這四人會一起到達,倒也沒失了禮數,一面囑咐玳姿等人把白玫接入,再通知墨琪
陪同夢羽歇息,這才把劉群池與陳東立接入大殿中議事。
兩方從公事聊起,徐定疆也不提自己潛逃出都城的往事,直接把自己向蛇人發的誓說了
一遍,直把劉群池惹得大笑不止,更不擔心徐定疆叛入北軍。
既然公事談妥,自然會聊到私事,沒想到話鋒一轉,便提到了夢羽的事情,陳東立雖有
些尷尬,但他確實也頗想與徐定疆商議,只沒想到還有外公旁聽而已。
徐定疆剛剛見到夢羽也不過是一晃眼,他一時也想不出問題所在,只好苦笑說:「八成
是東立得罪人家了。」
陳東立可真是一肚子委屈,呵護猶恐不及,自己哪敢得罪夢羽?他偷眼望了一下自己外
公,打算另找時間詢問徐定疆。
劉群池卻不大在意這兒女私情,雖然他確實頗喜歡夢羽,但夢羽願意作他孫媳婦固然好,
不願意卻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怕自己沒有孫媳婦。他轉過個話題說:「定疆,還有一件事。」
「王爺請說。」徐定疆說。
「芳華公主呢?」劉群池正色說:「她可在南角城?兩位供奉說曾見到她。」
提到劉芳華,徐定疆的心情就好不起來,蛇人進攻之前她就已經失蹤,現在過了這麼久,
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意外?聽得劉群池相詢,徐定疆臉上的笑容收起,緩緩的說:「芳華本來
確實在南角城……但現在……」
「現在如何?」劉群池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劉然千萬交代,若徐定疆不交出劉芳華,只
怕就有叛意,他雖不這麼認為,但若劉芳華真的沒出現,只怕無法向劉然交代。
「我們在蛇人地境中失散。」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除非她在蛇族中出了意外,否則
我怕她又落入了劉冥手中。」
「劉冥捉芳華公主做什麼?」劉群池詫異的問。
「好像要逼她學『幻靈大法』」徐定疆煩惱的說。
「真的?這老小子當真是莫名其妙了。」劉群池對劉冥可沒什麼敬意。
徐定疆不願再談此事,他一轉話題說:「王爺這趟來的正好,現在與蛇人已經化敵為友,
南角城正要大舉徵練兵馬,若王爺能在此主持大局……」
「不、不。」劉群池搖手說:「皇上交代,本王需立即返回都城,就讓東立留下來幫你
好了。」
「他當然跑不掉。」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不過王爺若能留下,南角城軍隊必然士氣大
振。」
「南角城終究是你的。」劉群池望著徐定疆,和藹的說:「等我回都城稟明皇上你並無
叛意,說不定皇上馬上封你為南角王也不一定。」劉群池住北疆可習慣了,他對南角城一點
興趣都沒有。
「定疆不敢妄想。」徐定疆謙遜的說:「日後若有能人統治,也是南角城之福。」
「對了。」劉群池想起另一件事,臉色微沉的說:「定疆,不是本王以老賣老,那個姓
白的姑娘……」
「啟稟王爺。」徐定疆會意的解釋說:「若非她,定疆只怕已經死在劉禮的手中,還請
王爺相信她的決心。」
劉群池沉吟了片刻,才緩緩的說:「你何必冒此風險?」
「人無信不立。」徐定疆堅定的說:「我倆人情投意合,我已經決定娶她為妻,正想請
王爺離開之前,幫定疆一個大忙。」
劉群池狐疑的說:「幫什麼?」
徐定疆臉色一正說:「定疆決定近日內迎娶白玫,但先父已歿,如家母不及趕回,還要
請王爺幫忙主婚。」
「這……」劉群池可愣住了,豈有這麼隨隨便便找個主婚人的?他的身份固然夠,但與
徐定疆的關係可沒這麼密切,徐定疆是想結婚想昏頭了?
一旁的陳東立也是訝異的瞪眼,自己與夢羽好事多磨,別說成婚了,連相處都有些問題,
徐定疆倒是快刀斬亂麻,眨眼間便要娶個老婆回家?還要自己外公當主婚人,這會不會太離
譜?
徐定疆望望兩人,誠懇的接著說:「但為人子者,自然希望在家中長輩主持下完婚,我
將立即修書急傳都城,請家母返回,但恐家母不悅,還望王爺能在信中幫忙美言幾句。」
劉群池威鎮北疆數十年,畢竟不是草包,他聽到這裡,猛然醒悟,原來說來說去,徐定
疆是希望能藉著自己的說情,讓皇上放陳晶露回南角城,這到底是一片孝心,還是徐定疆心
懷叵測?一時之間,劉群池竟有些拿不準了。
沉吟的同時,劉群池忽想起白玫不久前說過的話,莫非她要自己幫的忙便是此事?一時
之間,曾經歷無數風險的劉群池,無端端有股不祥的預感,這兩人都太過聰明,若當真結為
夫妻,不知是福是禍?
熾天使書城
【第一一八章 久別重逢】
白浪剛翻入城牆,隨即以最快的速度隱入市街,這時圍城已解,城內外的市集剛要開始,
四面都是忙亂的人潮,白浪一點也無困難的就混入了人堆中。
他心中一面思索,想見徐定疆其實並不困難,當初與徐定疆初識,徐定疆就帶著自己潛
入過宮城,若他依然住在巒圭殿,到了晚上,不怕找不到徐定疆,就怕他徹夜與將領商討軍
情,那可就麻煩了。
望望天色,雖說時間已經不早,但還是得等上一陣子。再望望南角城內的人潮,想起當
初首度進入南角城時的 心境,白浪突然有種恍若夢幻的感覺,算算也不過是四個多月前,
怎麼好像十分遙遠?
想著想著,白浪漫無目標的在南角城的大街上走著,突然間看到眼前一個富麗堂皇的中
型宮殿式建築,白浪一怔,心中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情緒,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與徐定疆
初相識時,他帶著喝酒喝酒的地方:「翠琉居」。
現在的白浪與當時可不同。四個月前的白浪身無分文,現在的白浪卻是盤纏豐厚,雖說
這兒的消費不低,想來也可以應付。
白浪緩緩的踏入「翠琉居」的迎賓廳,只見一個士族小廝向著自己施禮說:「公子一個
人來?」
白浪一面微微點頭,一面覺得那人頗眼熟,只見那人似乎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望了望白
浪又說:「小人是否見過公子?」
白浪卻是想起此人的名字,他忍不住高興的一拍手說:「你是小賈!」
小賈可真是惶恐萬分,客人記得自己,自己卻不記得客人,若被老闆娘孫二娘知道,自
己又有一頓排頭好吃。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白浪已經含笑問:「你追到小玉了嗎?」
白浪可記得,當初徐定疆一進門,就是對小賈擠眉弄眼的問這個問題,還好心的要教小
賈幾招呢,那時徐定疆綽號徐瘋子,行事果然有些瘋顛,沒想到自己今日也學上一學。
小賣聽了卻是大吃一驚,這人若不是熟客,怎麼會知道此事?可是他偏偏又想不起來,
只好尷尬的說:「公子要………這個……」
「帶我到漩宮!」白浪打斷小賈的話說:「來一壺六藍根,隨便配幾道小菜……若二娘
有空,記得請她做「錦鑲獅鹿角」和「炭爆谷魚鱗」。」白浪對這兩道菜印象特別深刻。
小賈渾身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嘀咕,此人一定是大熱客,自己今日莫非是被鬼蒙了眼,
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還是回頭叫小玉、孫二娘來認認,免得自己得罪了客人。
過不了片刻,花枝招展的孫二娘踏入了屋中,看到白浪也是微微一愣,雖感到眼熟卻又
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孫二娘對自己可十分有信心,她雖確定見過眼前的年輕人,但此人絕
不可能是熟客,剛剛罵了小賈一頓,可真有些冤枉他了。
不過孫二娘畢竟閱人無數,經驗豐富,她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說:「真是好久不見,公
子上次前來,可有好一陣子了。」
這話一說,白浪反而一愣,沒想到孫二娘還記得自己?他點頭說:「二娘的記憶力果然
驚人,我不過與徐小王爺來過一次,居然就……」
這話雖只是小小的提示,對孫二娘這種專業的人物來說,卻已十分足夠。她腦中靈光連
閃,已經想起了上次會面的經過,她立即媚笑說:「是啊,當時小王爺還沒表露身份,可把
南角城人民冤苦了………白公子也真是的,還幫著小王爺開我們玩笑。」
「我那時也不知道小王爺的身份。」白浪回憶起當時的往事,搖頭說:「被冤苦的可不
只你們。」
「對了。」孫二娘恍然大悟的說:今晚小王爺要在「昆無宮」宴客,莫非白公子是早一
步前來等候?
「昆無宮」?白浪愣了愣,想起當時便是去「昆無宮」找趙平南,那不是「翠琉居」最
氣派的地方嗎?莫非徐定疆要請什麼重要客人?
難道是北域王劉群池?白浪暗暗吐了吐舌頭,若劉群池也來,自己非躲不可,可是若徐
定疆與劉群池鬧一個晚上,自己如何與他會面?
白浪自顧自的思索,反倒忘了回答孫二娘的問話,孫二娘何等機伶,立即知道自己說錯
了話,看來此人並未受邀,連小王爺要請客都不知道。孫二娘暗悔失言時,眼看小王正端著
酒壺與幾樣下酒小菜進門,她打個哈哈說:「白公子點了那兩道菜,小婦人可得下去預備
了……小玉,給白公子斟酒。」
「是,二娘。」小玉依然是嬌俏可喜,溫順的上前伺候,孫二娘則告罪退下。
「翠琉居」與一般的酒肆飯館不同,裡面的人手並不多,小玉負責的不只旋宮一處,所
以除偶爾招呼之外,大多時間是自斟自飲無人伺候。小玉過不多久也就退了下去,白浪一個
人吃吃喝喝,慢慢的也問了起來,只不過既然知道徐定疆要來,總不能不撐下去,算起來,
在這裡碰面總比闖入宮城安全多多。
還好白浪進城之時已近黃昏,等不了多久,窗外已經是整片輕柔的七彩光華,白浪正思
忖著徐定疆是否已達,門口即傳來一聲輕響,卻是小王輕聲說:「白公子,小婢來此伺候。」
一面推門走了進來。
這下子白浪幾乎可以確定徐定疆已到,小玉想來便是孫二娘派來穩住自己的人,上次也
是這招,這個孫二娘可真是沒創意。
沒想到小玉斟了酒之後,突然說:「白公子,小王爺已經到了,若公子想參兒,可以由
小玉先行稟告。」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浪頓了頓說:「小王爺請的客人是誰?」
「有好幾位呢。」小玉峨眉微顰,想了想才說:「有位長鬚的老先生似乎是主客,另外
還有一位年輕的將領也沒見過,至於小趙龍將,夢羽副將、墨琪副將似乎都是陪客。」
長鬚老者自然是劉群池了,夢羽、墨琪兩人倒沒有見過,聽說是徐靖培育出的好手……
白浪思忖片刻忽然醒起一事,連忙說:「小玉,我到了這裡的事,別告訴小王爺,等會兒我
再給他一個驚喜……」
「哦?」小玉愣了愣,仍乖巧的說:「是。」
「先去告訴二娘一聲。」白浪緊接著說:「說不定她嘴快說了出來。」
就小王的瞭解,孫二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不會告訴小王爺此事,不過見白浪如此鄭
重,她依然遵命出門。但屋中的白浪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若孫二娘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
當著劉群池的面前,徐定疆非抓自己不可,白浪越想越不對,探手懷中取了一財放在桌面,
閃身就出了「漩宮」。
「翠琉居」佔地不大,但庭園 佈置卻是別有丘壑,花草假山多層次的排列,一眼望去
似乎佔地不小,相對的,隱身的地方也是不少。白浪還大約仍記得「昆無宮」的地點,索性
就摸了過去。
白浪既然是隱身前進,速度自然快不起來,摸索了好片刻,總算接近了「昆無宮」,同
時也聽到徐定疆爽朗的笑聲。白浪心念一轉,暗想乾脆聽聽他們聊些什麼,於是更小心的向
「昆無宮」接近。
「昆無宮」中的人,墨琪與夢羽白浪較不熟悉,至於劉群池則是只有一面之緣,而陳東
立、趙才,白浪就見過不只一次,看來這可算是接風宴;徐定疆做事往往別出心裁,接風宴
不設在宮城中,居然跑到宮外來?
白浪等了片刻,見廳中毫無異狀,不禁暗暗後悔,剛剛自己作賊心虛,深怕孫二娘露了
口風,但看來自己是白擔了一場心。白浪定定神,運足了耳力偷聽,只聽大多是徐定疆與劉
群地言不及義的東聊西扯,也沒聽到什麼重要的事情。
白浪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他逐漸耐不下去,想欺近到足以傳音徐定疆的距離,又
怕被劉群池發現,想來想去,實在是想不出辦法。
就在這時,白浪卻突然有種奇異的感受,彷彿在空間中有著似乎熟悉又極為陌生的變化,
白浪還沒想清楚之前,只見「昆無宮」外的庭園突然濛濛的出現了數個人影,隨著人影逐漸
清晰,白浪嚇了一大跳,居然是劉芳華與五位尊者?他們怎麼會成一路的?
白浪有所感覺,徐定疆與劉群池自然不例外,兩人笑語未歇,突然在同一時間一條黑影
與一團紅霧分頭破窗而出分站東西兩方,隱隱有合圍的味道。不過兩人飄出看清院中六人的
剎那,臉上自然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嚇著你們了?」劉芳華氣色不錯,似乎衣服也換過了,她先瞄了一眼徐定疆,跟著向
劉群池一禮說:「王爺。」在望向徐定疆的同時,她想起兩人在蛇族分手前說過的話,劉芳
華臉上微微忍不住微微一紅,自己那時是被鬼蒙了心嗎,居然拉著徐定疆說出那段話?
「不敢當。」劉群池正回禮說:「見過三公主。」這時陳東立等人也踏出房門,望見劉
芳華,每個人的驚訝的表情自然大同小異。
「芳華……」徐定疆望向五尊者,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與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樣差之
甚遠;這時連徐定疆部不知該如何發問,只能遲疑的說:「你這幾日在哪裡?一切還好嗎?」
劉芳華聽的出話語中關切之意,不禁感到一陣溫馨,微笑說:「別擔心他們,他們現在
聽我的。」
劉群池面色微變的說:「劉冥呢?」
「死了。」劉芳華眉頭微微皺了皺,跟著說:「不過我學會了『幻靈大法』。」
劉芳華果然學會了,徐定疆、劉群池的心都沉了下去,「幻靈大法」足以讓人失去本性,
而且據傳隨著時間的過去,其人會越來越怪異,而劉冥又為什麼會死?莫非劉芳華一學成便
出手殺了他?若真是如此,現在的劉芳華豈不是十分危險? 而徐定疆更是偷望了劉芳華肚
子兩眼,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練?莫非……徐定疆心微微一沉,更增三分不安。
白浪自然知道劉冥怎麼死的,不過他所受的打擊更大,他一直期望劉芳華並不是真的學
會了「幻靈大法」,沒想到事與願違,今日躲在暗中,居然恰好聽到劉芳華自己承認,便算
是自己日後脫離白家,她又怎會願與自己共偕白首?
劉芳華望望徐定強與劉群池,她也不多解釋,只回過頭對五位尊者說:「你們不能吃東
西,先回宮城找個地方休息吧,過幾天我再帶你們回都城。」畢竟六尊者是死在徐定疆手中,
還是彼此避一避,省得尷尬。
「是。」五位尊者狠狠的瞪了徐定疆一眼,二話不說,施展「幻靈大法」,又沒入了空
間之中,消失了形跡。
徐定疆顧不得那五人凶狠的眼神,他聽了訝異的說:「芳華,你……你還需要吃嗎?」
「當然啦。」劉芳華忽然臉微微一沉說:「定疆,有件事我對不起你。」
「進來說吧。」徐定疆轉過身的同時,劉群池突然說:「定疆,我們一路奔波,有些累
了!」
徐定疆微露詫異的神色說:「劉王爺若想休息,我們大夥兒回宮城。」
「不。」劉群池搖手說:「芳華公主數日不見,想必與你有話聊,你們再多坐一會兒,
我與東立他們先回去。」
徐定疆微微皺了皺眉,跟著一舒眉頭說:「好,趙才、墨琪,替我送王爺回宮休息。」
「是。」兩人同時應聲。
劉芳華見劉群池要走,她眨眨眼,也不阻攔。劉群池則彷彿躲避什麼般的急急離開,也
不再多說什麼。
徐定疆目送劉群池離去,目光轉回劉芳華,只見劉芳華歎了一口氣說:「劉王爺把我當
成怪物了。」
不是嗎?這句話徐定疆沒敢問出口,他伸手一讓說:「進去吧。」
「定疆。」劉芳華一面走一面說:「你給我的東西……我弄丟了。」
「什麼東西?」徐定疆一時還沒想起來。
「在蛇族時,你給我的那包東西啊。」劉芳華咬咬牙說:「我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白浪
帶走了。」
徐定疆對白浪出現南疆並不意外,劉群池剛剛已經提到此事,不過他卻沒想到,劉芳華
不但吃了一半,還把另一半給了白浪?徐定疆倒不是不捨得,只不知為什麼,他心中有些悶
悶的,彷彿有些東西培著無法抒發。
「我本想殺了他。」劉芳華恨恨的說:「他卻趁著五尊者圍攻我的時候溜了,沒想到他
這麼沒種,算我當初看錯他了……總算最後打服了這五人,不算毫無收穫。」
庭院外的白浪遠遠聽見劉芳華這句話,湧起了一股自怨自艾的情緒,她始終不能明瞭自
己的用心,自己不願與她爭鬥,竟認為自己怕事?而沒想到五位尊者合攻劉芳華,最後的結
果居然是投降?
這時兩人已經回到座位,徐定疆顧不得五尊者如阿投降,他有些焦急的說:「你吃了那
東西有沒有怎麼樣?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壞處呢。」
「倒幫我練成另一種功夫。」劉芳華回過神來,露出笑容說:「怎麼樣,我雖然練成」
幻靈大法「,好像沒有變怪物唷,還可以吃飯。」
「可以吃飯……就這樣嗎?」徐定疆半信半疑。
「不過很奇怪呢!」劉芳華低聲說:「我現在內息滿溢、自給自足,連補充內息都不
必。」
「不必補充內息?」這話匪夷所思了,徐定疆的牛眼睜大,問說:「用掉了怎麼辦?」
「自己就滿了。」劉芳華沒解釋下去,忽然氣憤憤的說:「遇到白浪的時候,他說想問
你怎麼練一種叫」胸懷天地「的功夫,似乎就是這類的……我一時火大,把剩下半包一把扔
給他,說宰了他就拿回來,沒想到他居然溜了。」
「他想問我?」饒是徐定疆聰明絕頂,這時也摸不著頭腦。
想到白浪,劉芳華就沒了興致,她不耐煩的說:「說是因為騔獚練成了,你不記得嗎?
騔獚不是也有吃?」
「原來如此! 」徐定疆恍然大悟的說:「我娘猜的沒錯,若是體內有氣脈循環的生物服
下,自有效用。」
「別提他了。」劉芳華悶悶的說:「算算時間,他也該服下了……我倒是幫了北軍一個
大忙,想到這就生氣。」
「不用生氣」白浪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入:「我沒吃。」
徐定強與劉芳華兩人同時跳了起來,劉芳華騰身就要往外衝,徐定疆卻一把拉住了她,
一面朗聲說:「白賢弟,可願進來聊聊?」
「敢不從命?」白浪繞到正門,大步踏入。
在白浪進門的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劉芳華突然想起,自己功力已經大幅提升,現在又練
成了所謂的「胸懷天地」與「幻靈大法」,就算後者對於身法沒有幫助,自己的速度已經十
分快捷,怎麼卻被徐定疆在一瞬間輕描淡寫的捉住?莫非他的功力又更高了?
徐定疆在劉芳華停住的同時也放開了她,彷彿理所當然般的臉上毫無異色,他的功力一
運之間,週身數公尺內全部在、心念控制之下,劉芳華剛剛距他不到兩公尺,她一動,已被
徐定疆的氣勁牽引,帶著徐定疆在一瞬間握住了她的玉臂,倒不是徐定疆的身法比劉芳華還
快。
不過這時兩人都沒弄清這般變化,徐定疆還以為劉芳華沒有全力施展,他發現劉芳華訝
異的望著自己,也是有些一頭霧水。
白浪剛剛在庭院中先聽到劉芳華並未變成怪物本是一喜,但聽到劉芳華自責兼生氣,他
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本不是深謀遠慮的個性,火氣一上湧,顧不得劉芳華一心想殺了自己,
脫口就冒出了兩句話。在徐定疆邀請之下,白浪不得不踏入「昆無宮」,不過白浪、心裡卻
十分後悔,劉芳華在場,自己如何勸降徐定疆?
三人一會面,白浪自然而然的望向劉芳華,劉芳華當然也是直盯著白浪,只留下徐定疆
一個人涼在一旁,他輕輕吁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坐了下去。
劉、白兩人對視了片刻,、心中在剎那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無限的酸甜苦辣愛恨情癡
在這一瞬間充塞了兩人的心中,過了不知多久,兩人的表情由僵硬轉為柔和,又漸漸的由柔
和轉為堅毅……白浪驀然探手懷中,把那包退蛇軟骨取出,向著劉芳華輕輕一拋。
劉芳華只一翻手,退蛇軟骨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劉芳華彷彿不願拿著這東西一般,一
甩手就扔給了徐定疆,倒把已經無所事事好半晌的徐定疆嚇了一跳。
「你……」劉芳華終於開日說,「你還有膽子來。」
「我不是溜走,只是不願與你拚命。」白浪望著劉芳華,不知為何,她雖近在眼前,白
浪卻只覺她似乎好遠好遠,白浪黯然的說:你真想殺了我?」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劉芳華眼睛紅通通的,她咬牙切齒的說:「看看你
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說到最後,劉芳華驀然想起那未及出世的骨血,惡狠狠的語調
不自主的有些哽咽。
「如果真要殺了我才能消氣。」白浪往前走上兩步說:「你動手吧。」反正自己已經替
白家找了個立足之地,而且白炰旭正要往北域城出發,事實上,自己的責任已經了了大半,
如果劉芳華真的一心殺了自己,那就給她殺了吧。
白浪這麼毫無防備的向自己走來,劉芳華舉起了右手,掌背虛弓,掌心隱現煞白,只要
一揮,劉氏秘傳之學—「透骨擊」便會轟然而出,但劉芳華的右手雖然蓄滿了掌力,望著白
浪慘白的面孔,不知為什麼就是發不出去。
白浪自然識得劉芳華的功夫,他心裡知道,在自己完全不運功的情況下,以劉芳華的功
力發出的「透骨擊」,打的若是腦袋,裡面立刻會變成一團漿糊,打的若是胸腹,則臟腑瞬
間化成粉末,死的一定很快,也不會有什麼痛苦。
白浪見劉芳華遲遲不擊出,他又踏前一步說:「動手吧。」
劉芳華卻是恨得牙癢癢的。白浪若與自己一拼,絕對下得了手,可是他這麼挺起胸膛挨
打,不知怎麼右手就是擊不出去。劉芳華忍不住跺腳說:「等等,我問完話再殺了你。」
白浪不禁傻眼,這種話倒是很少聽到,只見劉芳華咬咬牙說:「你……那時為什麼要
逃?」
沒想到這時劉芳華還要問這些,白浪平靜的說:「我以為你失去本性,自然不願死。」
劉芳華一愣:「那你現在……」
「你既然還是你。」白浪目光中露出柔情,輕輕的說:「你要殺我,當然可以。」
這八字有如巨雷般的轟到了劉芳華腦袋,她蹬、蹬退了兩步,只覺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劉芳華猛一個轉頭,以全力向外飛射了出去。
這次徐定疆沒有攔阻,他隔了片刻,見白浪依然癡立,徐定疆歎了一口氣,招手說:
「坐吧,白老弟。」
白浪怔伸了片刻,忽然聽到徐定疆的呼喚,這才想起徐定疆也在場,白浪愣愣的轉過身,
魂不守舍的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徐定疆搖了搖手中只剩一半的退蛇軟骨,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是只為了來還這個的
吧?」
白浪愣了愣,才弄懂徐定疆說些什麼,他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徐定疆的心情卻也稱不上好 他苦笑的望著手中小包說:「如果這東西不是在你手中,
你該不會這時候冒出來吧?」
白浪又搖了搖頭,隔了片刻才開口說:「徐兄,我是來請你加入北軍的。」
「加入北軍?」徐定疆把退蛇軟骨一拋,接回手中的時候說:「你難道忘了我爹怎麼死
的?」
白浪一窒,想起徐靖等於是死在自己與劉禮手中,他滿懷歉意的低下頭來,真是無言以
對。
「我知道不是你和劉禮的錯。」徐定疆笑容中帶著一抹苦味說!「但我不可能與你們共
事……我沒把握………….自己能忍多久。」
自己難道願意殺害徐定疆的父親?但這時怎麼道歉都於事無補,白浪鬱悶的說:「我自
己其實是為了問騔獚的事…:!現在也不用問了。」
「為什麼不用問了。」徐定疆說。
白浪皺皺眉,有些不耐的說:「芳華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當然是你的,難道……」
「如果我願意給你呢?」徐定疆打斷了白浪的話。
白浪愣了愣說:「徐兄又開玩笑了。」
「這倒未必。」徐定疆站起身,踱著方步說:「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白浪臉色一冷說:「若要我背叛白家……」
「不。」徐定疆說:「我不要你背叛人,反而希望你不背叛人。」
白浪糊塗了,只能詫異的望著徐定疆。
徐定疆見白浪的神色,他心中驀然湧起無限感慨,緩緩的開口說:「我希望你不要背叛
芳華。」
白浪沉默片刻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徐定疆目光望著窗外,彷彿有無限心事般的說:「別讓她失望,別讓她傷
心,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與她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說來簡單,自己何嘗不想?白浪艱難的說:「這……不是我一個人願意就能辦到的。」
白浪霎時之間,恨透了說這句話的自己。
「我當然知道。」徐定疆回過頭:「但你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白浪遲疑了片刻,實在沒法說出肯定的答案。
徐定疆望著他,忽然一笑說:「你今日都願意死在她手中了,難道就沒想過這麼一死對
不起白家?」
白浪背脊冒出一片冷汗,徐定疆說的沒錯,自己這麼死了怎麼對得起白氏列祖列宗?其
實自己不是想死,只是連她都要自己死的時候,自己根本已經不想活在這個世間了。
問題是……就算願意答應徐定疆,在現實上,白家與劉芳華就是有不可避免的衝突,自
己終究無法顧得周全。白浪歎了一聲說:「我希望能答應,但……」
「還有個辦法。」徐定疆又搶著說:「剩下的退蛇軟骨,你我一人一半。說老實話,芳
華雖服下半包,但效果未必最好,適當的量其實沒人知道……如果以我當時給騔獚的經驗來
說,芳華服下的太多了,也許是她功力深厚,才沒發生問題。」徐定疆一面說,一面把退蛇
軟骨的粉末倒一半在另一個布巾中,輕輕巧巧的分成兩包。
若劉芳華在場,對徐定疆這句話必然會大點其頭,她服下之後的苦頭可只有她知道,也
許正如徐定疆所說,減量一半對人體才合適。
白浪望著徐定強手中的兩包粉末,實在不知徐定疆與自己說這麼多做什麼?他根本沒必
要給自己這種寶物,可是勸降徐定疆已近無望,難道真的這麼白走一趟?白浪終於還是說:
「條件呢?」
「若有一天,芳華真的要你死。」徐定疆臉色一轉嚴肅,一字一頓的說:「你便自盡。」
劉芳華剛剛不是才說要自己的命嗎?白浪苦笑一聲說:「那我現在就該死了。」
「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徐定疆沒笑,依然沉著臉說:「我說她「真的」要你死。無論
是派人殺你、托人傳話、口中嚷嚷都不算數。」
白浪依然不解:「誰知道她何時「真的」要我死?」白浪自然而然的學徐定疆加重那兩
字。
「這就要憑你的良心了」徐定疆恢復輕鬆的表情說:「只要你判斷伸長了脖子她就會砍
下去,那就是時候到了。」
見白浪緩緩的搖了搖頭,反倒是徐定疆吃了一驚,只見白浪蕭索的說:「若真有那一天,
我本就願意死在她手中,何必與你約定?」
「那就算你答應了。」徐定疆手一扔,半包退蛇軟骨扔到了白浪手中,一面說:「只要
你記得這個承諾,這一半就是你的。」
白浪順手接住,心中依然十分疑惑,這樣的約定,實在對徐定疆一點好處也沒有,他為
什麼要拿這樣珍貴的藥品來換?難道他信不過自己願意死在劉芳華手中?白浪怔件了片刻,
忍不住說:「我答應你,怛……到底為什麼?」
徐定疆望著白浪,隔了一會兒才說.!「你不會明白的,也別問這麼多了。」
白浪窒了窒,看徐定疆神色十分堅定,自己八成是問不出來,他咬咬牙才說:「除此之
外,另一件事我也不得不說……徐兄,我當初逃出人族,曾在熊族住了兩年。」
「原來如此。」徐定疆一點即明,恍然大悟的說:「就是你把熊族與北軍聯合起來的?」
徐定疆懷疑已久,今日才算獲得證實。
白浪點點頭接著說:「習回河城十八萬大軍,加上近三萬熊族,舉人族之力都無以抗衡,
你若加入北軍,都城必然不戰而潰,戰禍轉眼消弭。」
「有兩個原因我不能同意。」談的事情無關劉芳華,徐定疆又變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只見他一臉不在乎的說:「第一兩方的人數並不是勝負的唯一關鍵,而在大戰之前,隨時都
會有變化。」
白浪也不是傻瓜,蛇人突然停兵不攻自然有問題,不過看徐定疆的口氣,似乎不願對自
己說清楚,白浪也不追問,只說:「第二呢?」
「投降與否,與勝負已定並沒有關係,而重點在於該不該戰。」徐定疆一撇嘴說:「當
初白家雖然大勢已去,也沒什麼人投降吧?」
白浪雖覺頗有不同,但一時也找不出什麼大道理回覆,反正他對勸降徐定疆本無把握,
說這些不過是盡人事,除非徐定疆自己想投降,說再多也沒用。白浪頓了頓說:「既然如此,
我無話可說。」
「聽北域王說……」徐定疆轉過話題說:「劉禮把北域城賞給白家了?」
這事也傳到這兒來了?白浪心知北疆必然也有都城的奸細,這等大事自然瞞不住,他點
點頭說:「沒錯。」
「總算是有個立足之地了。」徐定疆頓了頓,忽然帶著一抹促狹的笑容說:「如果大軍
南下前白家在北疆留下部分部隊,等大戰一起,找機會奪下習回河城,斷了北軍的歸途,再
與熊族協力滅了劉禮與都城部隊,白家豈不是又掌握了大半天下?反正熊族本來就是你的朋
友。」
白浪全沒想過此事,被徐定疆這麼一說,他可真是愣住了,對一心復國的白家,似乎這
才是正途,可是自己想不出此法不奇,白廣總不該沒想到吧?為什麼從沒聽他提過?望著徐
定疆,白浪只能老實的說:「我從沒想過此事。」
「只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想過。」徐定疆一笑說:「很簡單,只要看看是不是所有白家
人都往北域城集合就知道了,若只是投靠劉氏,怎麼樣也會留下一條後路,但若打算放手一
搏,白家現在人手實在不足,只能孤注一擲了。」
這麼說……想到白炰旭即將帶著小皇帝北上,白浪更是肯定徐定疆的想法,說不定白炰
旭與白廣等人早有計畫,只把自己蒙在鼓裡,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白浪狐疑的想,自己就算
知道,也不會反對啊?
徐定疆似乎看出白浪的疑惑,他哂然一笑說:「別從自己的角度來看….!你沒有私心,
別人未必這麼想。」
白浪心突然一寒,徐定疆說的對,若從白廣等人看來,自己確實沒有必要犯險,冒險興
復白家,別說不容易成功,就算成功,自己最多也是一地為王;但若全心襄助劉禮,北域王
一席幾乎已經穩穩的拿在手中,更幾乎沒什麼風險,傻瓜才會選擇前者……那麼說來,自己
是傻瓜了?
白浪苦笑又想,若就這麼歸順劉禮,白家其他的人都等於在自己護翼下生存,那個小皇
帝—「重興皇」,更是沒有立足之地,白炰旭可會容許這樣的情況?自己真的傻過頭了,他
們一向把自己當外人,自己居然還一直沒想到這些?
白彤不用說了,白敏、白廣、白玫等人與自己相處雖然愉快,但總還是把自己當成外人,
若要說對自己有幾分感情的,只有白靈吧?白浪想到在城外守候的白靈有些嬌小的身影,忽
然有種十分想見到她的感覺,似乎見了她之後,自己這混亂的心境才有可能平復。
「無論會有什麼變化」徐定疆頓了頓說:「你最好先找個地方練好你想練的功夫,再回
北方,至少自保的機會大了些。」
白浪望著徐定疆,眼中都是迷惑,他終於忍不住說:「我們不是已算敵人嗎?為什麼告
訴我這麼多?畢竟是因為我……你爹才死的啊.…:」
「為什麼?」徐定疆的眼睛也露出了一絲迷惘,在同一瞬間,徐定疆再度回憶起父親被
白浪轟擊到劉禮刀圈之中,血肉四散、死無全屍的慘狀。徐定疆緊閉雙目片刻,這才吁了一
口長氣說:「真正殺死我父親的是陳康,我已經報仇了,我若是真認為你是兇手,當時就不
會放過你。」
這段話白浪不是不瞭解,但他實在沒辦法想像,若自己與徐定疆的角色互調,自己能不
能這麼冷靜的放過對方?自己為了白家復仇,是不是也是個大傻瓜?
徐定疆見白浪不語,他過了片刻才笑說:「也許我只是希望製造你們之間的矛盾,其實
並不懷什麼好意。」
自己雖然不夠機智,但是好是歹總還分得出來,白浪望著徐定疆,終於點點頭說:「無
論為了什麼,我都得謝謝你。」
「好!該說的都說了。」徐定疆朗聲一笑,取過桌前兩壺「六藍根」,遞給白浪三亞,
說道:「自此一別,下次要在戰場上相見了,我們兄弟倆乾了這三壺。」
「乾!」白浪豪氣突起,接過徐定疆手中的酒壺,仰首咕嚕嚕的灌了下去。兩人同時把
酒壺往地面一摔,白浪酒意一湧,一彈間身子未轉直接向外飛射,一面朗聲說:「戰場再
見!」
望著白浪飄然而出,徐定疆又取過三壺酒,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飲罷他忽然往滿是浮雕
金箔裝飾的西壁一瞪眼說:「二娘,你聽夠了吧?」
西壁之後傳來一霎的哆嗦聲,隔了片刻,西壁中間竟裂開了一道門戶,孫二娘滿臉慚愧
的向著徐定疆跪伏說:「小……小王爺饒命。」
徐定疆沒理會孫二娘,孫二娘也不敢起身,只渾身顫抖的跪伏於地。隔了片刻,徐定疆
才緩緩的說:「你的六藍根,確實十分獨到。」
「小王爺開恩、小王爺開恩。」孫二娘自知既然被徐定疆發現,自己已毫無逃生的機會,
除了求饒沒有別的話好說。
「有件事托你辦。」徐定疆緩緩說。
「是。」孫二娘的聲音中多了三分喜意,徐定疆有事要自己辦,看來一時還不會死,她
這才敢抬頭望望徐定疆的臉色。
徐定疆面無表情,目光轉過,直盯孫二娘說:「盡你的職責,把今日發生的事,原原本
本的告訴劉禮。」
這豈不是開玩笑?孫二娘連忙又伏下,連聲說:「小婦人不敢,小婦人不敢……」
徐定疆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沉聲說:「我不是開玩笑,你不敢也得敢。」
孫二娘這才知道徐定疆不是說反話,她點頭如搗蒜的說:「是、是。」
「然後……」徐定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若願意專心賣酒,我也捨不得你的六藍根;
若不行,趁早滾你的蛋吧:」話聲一落,孫二娘眼前倏然閃過一片紅霧,她抬頭再望,卻發
覺徐定疆已經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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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重返天際】
徐定疆飄出「翠琉居」後院時,腦袋轉啊轉的似乎在尋覓著什麼,忽地在路角牆下暗影
中,找到了他預期中的身影。
徐定疆暗歎了一口氣,飄身過去說:「都聽到了?」
暗影中的人影微微點了點頭,低著頭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他說?」
「只是想幫你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徐定疆轉過身望著天上的眾月說:「芳華,你下
得了手嗎?」
暗影中的人影正是劉芳華,她雖憤然而出,但奔出「翠琉居」就後悔了,白浪與徐定疆
兩人會談些什麼,她自然十分有興趣,反正她耳力本就高明,「翠琉居」又距後牆不遠,劉
芳華索性運足耳力,聽聽之後的對話。
這時聽徐定疆這麼說,劉芳華望著徐定疆,遲疑了片刻才咬牙說:「我為什麼下不了
手?」
「這樣最好。」徐定疆呵呵笑說:「到時若白浪在敵方中佔有重要地位,只要你一聲令
下,白浪必引頸就戮,豈不是一大功勞?若他沒什麼重要性,就放他活命亦可,也算是朋友
一場。」
「你……你別騙我。」劉芳華退了兩步說:「你絕不是為了這個。」
「怎麼?」徐定疆訝異的說:「你不願意?」
劉芳華腦海中一片混亂,徐定疆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話哪一句是真話?她有些混亂的說:
「當然不是,可是……你……你明知我對你……」
「既然問題已經解決,」徐定疆臉上的笑容絲毫看不出異樣,他打斷劉芳華的話,哈哈
一笑說:「我倒有個喜事要告訴你。」
劉芳華一愣,此情此景,喜從何來?只見徐定疆笑容一斂,正正經經的說:「我已決定
與小玫成婚,如果家母未及返日,只能托北域王主婚,這次你可得多幫忙。」
「你……」劉芳華怔仲的說:「你要與小玫……」
「我倆情投意合。」徐定疆一臉皮厚的模樣說:「不早早成婚,何等痛苦?」
劉芳華心中彷彿打翻了調味壺,酸、甜、苦、辣各種感覺一起湧上。在蛇族時,自己才
真正發覺徐定疆在心中的份量,而上次與白浪相逢的經驗,更是讓人認為以往的感情不過是
一場夢魘。雖不能說就此選擇徐定疆,但他怎麼會結婚?他與白玫不是玩玩的嗎?他真的要
娶白玫?
不知徐定疆是不是因興奮而格外遲鈍;他無視劉芳華的神色,自顧自的說:「至於小玫
的長輩我反而不擔心,她父母早已亡故,她的二伯雖然身體不好,主個婚總不是大問題。」
劉芳華對白玫的二伯是誰已經沒有興趣,她一忽兒想著怎麼能發生這種事,徐定疆居然
就這麼成婚?一忽兒又覺得白玫本是徐定疆的良配,自己正該祝福兩人。兩種極端矛盾的想
法在心中打轉,劉芳華霎時有些頭重腳輕、立不定身子。
「你怎麼了?」徐定疆終於察覺不對,扶著劉芳華笑說:「我還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訴你
呢。」
還有什麼事能讓自己感到有趣?她想笑又想發怒,想露出愁容又覺得世事荒謬得有趣,
臉上的肌肉似乎已經不能自主,她實在什麼話都不想請,但又覺得現在不能沉默下去,劉芳
華有些迷亂的說:「什麼……什麼有趣的事?」
「夢羽與東立的事情。」徐定疆眨眨眼說:「你好像不知道吧?」
這時候誰有心情管這些?劉芳華終於忍不住說:「你跟我扯這些做什麼?」
徐定強一愣說:「沒興趣就是了,怎麼發起脾氣來了?」
我該發脾氣……:我不該發脾氣……劉芳華發漲的腦袋已經無法思考,她一跺腳說:
「不管誰要結婚,我明天就回都城去!」說完,劉芳華御氣而起,雙足紅雲催動,有如一道
紅色閃電般的向著宮城破空劃去。
望著劉芳華的身影,徐定疆突然退後兩步,軟軟的倚靠在「翠琉居」後院牆上,長長歎
了一口氣。
「小子。」徐定疆右側不遠突然冒出了聲音。
徐定疆可嚇了一大跳,但他隨即平復,這天下間如有人能這麼無聲無息的欺到自己身側,
除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之外,只怕沒有第二個。徐定疆轉頭苦笑說:「周伯,你也來了?」
周廣臉上沒有笑容,諒解的望著徐定強說:「聽說這兒有好酒,本想來找你討杯酒喝,
順便告辭,沒想到你這兒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
「告辭?」徐定疆愣了愣說:「周伯要去哪兒?」
「蛇人攻城的問題已經解決,我也沒必要留在這兒了。」周廣搖搖頭說:「最近我想了
個辦法可能可以離開這個星球,我要試試。」
徐定疆顧不得自己的情緒還沒平復,他連忙說:「周怕還沒逛過其他的地方呢,怎麼急
著要走?」
「我這次一時興起南下探險,害死了不少人命。」周廣擠擠眼,作出個歉疚的表情說:
「你們這兒彼此仇視得太嚴重,不敢逛了。」
徐定疆看周廣的神色,心知無法挽回,只能苦笑說:「周伯想出了什麼辦法?」
「就是那妖術嘛,不是可以移動位置嗎?」周廣粗肥的手指往上比說:「我要一直往上
移。」
「周伯也會「幻靈大法」?」徐定疆可傻了眼。「不是。」周廣搖搖頭說:「不過若找
出空間的縫隙,想辦法鑽過去,倒是有點希望。」
饒是徐定疆聰明機變,也聽不懂周廣在說什麼,只能猛皺眉頭,在心中暗暗狐疑,若這
麼說來,劉芳華豈不是也能飛出去?
「也許是因為重力的關係,空間的縫隙越靠近地面分佈 得越密集。」周廣似乎看出徐
定疆心中的疑惑,解釋說:「越往上,越遠才有一個出口,而在異空間呆得越久,受到的撕
裂力道越強,我也未必有把握能支持到宇宙……畢竟跳躍窗不是到處都有。反正卓卡已經修
復完畢,有了膜翅,若一時失敗,也許還能試著飄下來。」
跳躍窗?徐定疆記得卓卡似乎說過,那是直接穿越兩個空間的門戶,想了想,徐定疆才
說:「若是跳躍窗,就不用待在異空間了?」
「正是。」周廣點頭說:「若是跳躍窗,經過異空間的時候只是短短一剎那,就算是普
通人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徐定疆想了想說:「既然有風險,就先多試個幾年,等有十分把握再走如何?」徐定疆
實在有些不捨得周廣。
「不行。」周廣搖搖頭說:「徐小子,你仔細看看我,與第一次見到我有何不同?」
徐定強微微一愣,仔細打量了周廣幾眼說:「沒什麼不同啊?」
「看看頭髮。」周廣的頭髮長了幾個月,已經有一段長度,他比著說:「有白頭髮了。」
徐定強這才發現,周廣確實出現了幾絲白髮,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說:「這又怎麼了,誰
都會有白頭髮啊。」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周廣搖頭說:「但經過一次在城外全力與蛇族大戰,我才發覺
自己已開始衰老……這種現象,已經百多年沒有發生!而且因我實際年紀本就不小,衰老的
速度比一般人還快,我再待下去,只會越來越出不去。」
衰老不是十分正常的嗎?聽周廣的意思,似乎他不老才是正常?徐定疆也不追問了,只
說:「周伯既然已經決定,那……不知是什麼時候?」
「等我說完下一件事。」周廣微笑說:「馬上就走。」
徐定疆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十分不捨。周廣對他亦師亦友,有如長輩般提攜指點,
但相處卻又沒有隔閡,自己能有今日的一身功夫,最該感激的便是周廣。徐定疆張開口愣了
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事也是剛剛聽你們提起,我才發覺該跟你說。」周廣擺出正經的面孔說:「白小
子說的胸懷天地,簡單的說就是在體內辟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以另一種極快速的方式運集內
息送入體內,所以感覺好像無窮無盡,但我必須告訴你,若是太過揮霍,也會遇到用完的時
候,可不是真的就此源源不絕……不過補充起來也很快就是了。」
「怎樣會用完?」徐定疆乾笑兩聲說:「連發二十記「紅骨神拳」如何?」
「等你練成了,那種層次的功夫幾乎是可以連續使用。」周廣皺眉說:「這種用法得用
很久。」
徐定疆傻眼了,「紅骨神拳」可以用很久?現在的內息最多連續七、八拳就完蛋了,這
算是什麼功夫?…….等等,什麼叫那種層次?很差勁嗎?
「那個白小子似乎就練成了連續使用後會脫力的功夫,不過現在沒大用,一發立刻完蛋,
難怪他這麼想練這種功夫:.…」周廣一面思索,一面不經意的喃喃念了這幾句,這才轉對
徐定疆說:「若是你全身上下的體外氣脈,都能凝集了如發拳前凝聚在拳頭上的勁力,再讓
氣勁脫體轟出,也許連續個幾十次之後會耗完。」
無論前面一段或是後面一段,都讓徐定疆大吃一驚,腦海霎時混亂了起來。前一段讓他
想起當初白浪致自己父親於死的那一擊,想起白浪轟出後不支倒地的模樣;後一段卻使他想
起當初只依靠全身紅霧轟出便打退了右督國王劉方廷,而那還不是凝聚起來的勁力………還
處於驚訝狀態的徐定疆勉強開口說:「周伯,您也有類似的功夫?」
「有啊……喔,那時你昏倒了,所以沒看到,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只不過補給的速
度快了些,與天地大力還有一大段距離,什麼胸懷天地?名不符實,哼哼……」
提到天地大力,徐定疆猛然醒起說:「那杏如妹子……」
「那小妮子。」周廣揮揮手說:「沒時間教她了,我直接幫她提升了一點,省得她糾
纏。」
周廣口中的一點不知道多大點?徐定疆還想發問,周廣突然怪叫一聲:「怎麼一聊就聊
個沒完沒了了?小子別囉唆了,胖子去也。」
話一說完,周廣倏然間往空中直射,直飛出了百餘公尺,遠遠的一個龐大的黑影突然從
下方躍上,兩團黑影一會合,下方黑影兩側兩片極大的翼狀物倏然而開,載著周廣向城外滑
翔飛掠。
「周伯!」徐定疆忍不住叫道,卻聽到身旁傳來周廣的聲音:「跟你小子確實投緣,所
以再聊下去不得了,老命會毀在這裡,有能耐的話,到宇宙中來找我!」周廣不知用了什麼
功夫,彷彿就站在徐定強的身旁說話,說完的同時,載著周廣的卓卡已經掠出城牆,向著東
方大海的方向飛射。
連傳音的工夫都這麼離譜……當下徐定疆顧不得怎麼去找、找不找得到—自己還沒問什
麼是天地大力呢……眼看已經快看不到周廣,徐定疆忍不住大叫一聲:「我一定會去找你!」
不過徐定疆沒周廣的傳音功夫,這運足功力的一聲大嚷,轟隆隆直傳出去,把南角城已入睡
的平民吵醒大半。
在那一瞬間,往東面山頭飛掠的周廣聽了哈哈大笑,拍著胯下的卓卡說:「你說那小子
能不能找到我?」
另一面,剛翻出南角城北的白浪被聲音唬得回過了頭,想想該不是針對自己,這才繼續
往城外奔,旋即看到臉上帶著高興笑容的白靈,正與穆通遠遠的向自己迎來。
宮城中,正向五位尊者下令的劉芳華徐定疆,徐定疆她心中莫名的一甜,但隨即歎了一
口長氣,咬咬牙,六人連夜離開了南角城。
白玫聽到的同時正在宮城中一間斗室靜坐,聽到這聲呼喚時她沒有任何表情,隔了片刻,
兩行淚水,順著她嬌嫩的臉頰緩緩滑落……
牧固圖紀元一二O二年一月十日
在都城南面的大道上,六個人影突然無端端的閃現在道路中央上方。當中一名年輕女子,
遠遠望著沐浴在晨光下的都城,眼中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淒涼。
「公主。」右側一個臉色青紫的中年人說:「我們從這裡開始走嗎?」
被喚作公主的人點了點頭說:「暫時用普通的「飄風術」,進城門以後用走的……多與
人接觸,對大法的誤會才會減少。」
另外五人彼此對視一眼,誰也沒提出異議,就這麼隨著那有著一道濃眉的女子,緩緩的
向都城飄近。
現在雖然沒有北軍來犯的消息,但畢竟人族處於動亂,都城的官兵還算頗為盡責,很快
就有人發現那六條怪異的身影,幾個士兵仔細一望,有個人大聲叫:「那不是秘閣殿的六尊
者們嗎?」
「現在要說幻萃閣。」率領了望兵的士族領軍破口罵道:「那些人已經背叛,還不快去
稟告易龍將!快…:.快把城門關上!.」職責所在,顧不得所謂的尊者根本不在乎有沒有
城門了。
小兵正要往城下溜,忽然一愣說:「那不是芳華公主嗎?」
領軍一愣,仔細看了看,六人中的領頭者確實是劉芳華。領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傻
了片刻,眼見劉芳華等人越來越近,他連忙說:「反正快去稟告……」
「城門呢?」另一個士兵急急問。
「這……」領軍忽然覺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不關是有違職守;但不讓三公主進城不也
是找死?他愣了愣才咬牙說:「別關……我下去迎接。」話一說完,領軍也急忙奔下城樓,
準備冒死詢問。
劉芳華這次回都城足足花了九天九夜的功夫,別說不如部隊行軍,簡直與一般的行旅速
度差不多,她正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劉芳華知道,徐定疆既然說了那番話,他必定會立即以天鷹傳訊,要求南角王妃陳晶露
回城主婚,自己若提早返抵都城,若父親一時興起要自己隨同南下賀禮,豈不是白回來了?
不管徐定疆那時的一聲呼喚是不是對自己而發,自己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絕對沒有辦
法出席徐定疆與白玫的婚事,更別說祝福他了。
另外還有個問題,當時父親為了自己與白浪在密室中的事情,發怒關起自己,也不知現
在氣消了沒有?
所以這一段路,劉芳華走走停停,彷彿一路賞玩般的北行,五尊者個個走得一肚子悶氣,
但又不敢有任伺怨言,只好乖乖隨著劉芳華緩行。
這時見到都城南門的亂象,大尊心中頗有些荒謬的感覺,當初為什麼反出都城?現在又
為什麼回來?就算自己肉體上已經接近無慾無求,但精神上為什麼還是這麼空虛?
先前與劉芳華一戰,沒想到歷經三個小時,劉芳華從一開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五人
的功夫,到最後,當劉芳華開始施用眾人的功夫回擊時,自己就知道沒有希望了,其中最莫
名其妙的是……劉芳華的內力為什麼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打到後來,劉芳華已能把眾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卻又不知為何留手不殺,到了眾人心無
戰志的時候,劉芳華才提出了條件,要五人重新投回都城,從此聽她的命令。
這豈不是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只不過從劉冥換成了劉芳華,不過也就不必擔心無法獲得
「天王乳」,至少一時的性命是保住了。
可是隨著都城的接近,大尊者不由得有些擔憂,兩位供奉對「幻靈大法」一直頗有反感,
所以這五十年來,劉冥一直無法增加弟子,現在五人叛後又回,兩位供奉會不會容不下眾人?
若那兩個老頭想動手,五人可是一點生機也沒有。
大尊者這麼想,其他四人的想法也是大同小異,不過劉芳華並不曉得這些細節,就算在
都城,「幻靈大法」的一切也是僅止於口耳間的流傳,兩位供奉對「幻靈大法」的態度,她
一點也不知道。
眼看城門口慌慌張張的跑出一個領軍,劉芳華臉上露出微笑,心想這個將領看到六人,
恐怕已經嚇壞了。
劉芳華料想得沒錯,當六人飄到領軍面前時,易嵐還沒趕到,領軍雖然不斷的往回望,
但一絲蹤影也不見,他只好苦著臉認命的向劉芳華施禮說:「參……參見芳華公主。」
「免禮。」劉芳華輕輕的落下地面,她也不想為難這個小官,哂然一笑說:「今日城防
誰輪值?」
「易龍將。」領軍連忙說。
「我等他。」劉芳華目光一轉,望向大尊者說:「大尊者,東西是在「幻粹閣」中嗎?」
「是。」大尊恭謹的說:「在西廂第五進。」
「我們先去那兒就是了。」劉芳華沒什麼表情的說:「先讓你們放心。」
「多謝芳華公主。」大尊者這話中倒真有幾分感激,只要取得預存的「天王乳」五人一
分,足可存活到新品煉製出來,無論日後北軍與都城哪邊獲勝,看來都已保住了性命。
「拿到東西之後,你們就照我說的話去做。」劉芳華點頭說:「否則我到天涯海角都會
找到你們。」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修「幻靈大法」之人,能在異空間中感應能量,對同修此功者的位
置更是一清二楚,劉芳華要找到眾人確是易如反掌。
五人彼此對看一眼,同時躬身應是,能越早離開都城越好,省得被那兩個老不死找麻煩。
「芳華公主?您回來了」易嵐適時趕到,但看到劉芳華身後的五人,臉上的笑容不禁僵
了起來,有些遲疑的說:「這五位莫非是………」
「五位尊者。」劉芳華點頭說:「六尊者被定疆殺了,所以剩下五個。」
這話一說,五人臉上同時現出一抹煞氣,劉芳華卻毫不理會他們的表情,接著對易嵐說:
「我也練成了「幻靈大法」,現在劉冥已死,所以他們歸順於我,你放心,他們不是敵人。」
易嵐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說:「您……練成了……」
他不知道此事?劉芳華懶得解釋,只皺皺眉心想,莫非「北域王」劉群池沒把消息送回?
又或是易嵐階級不夠,沒法得到這個消息?劉芳華也懶得多說,臉色微沉的說:「我們進城
當然是易如反掌,只不過想讓易龍將方便做事,這才走路進城,還有其他問題嗎?」
易嵐自然明白,傳說中「幻靈大法」能穿牆如無物,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區區一座城牆
自然擋不住眼前六人。易嵐只好讓開說:「不敢,芳華公主請進。」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
盡快往宮內傳達這個消息。
「走!」劉芳華腳踏實地,以簡單的身法往城內輕掠。
劉芳華既然不用「幻靈大法」,五尊者自然不敢班門弄斧,一個個老實的運起輕身功夫
尾隨,還好劉芳華速度不快,五人本來的修為也並不差,總能跟個首尾相連。
劉芳華進入宮城、皇城之後,首先就帶著五人來到才更名不久的「幻粹閣」,取得了所
謂的「天王乳」。劉芳華心知縱然有幾樣特殊的功夫自己還不會,但以自己對「幻靈大法」
的瞭解,已能隨時致他們於死,所以她對「天王乳」一點興趣也沒有。看著五尊者離開之後,
劉芳華自顧自的離開,打算去問候久已不見的父親劉然。
越往寢殿接近,劉芳華就越覺得奇怪,怎麼越接近寢殿守衛反而越見鬆弛?但看路途中
遇見的隨侍、衛兵,臉上皆是一副輕鬆的表情,看樣子也不像發生了什麼事。劉芳華壓抑住
自己心中的疑惑,稍稍加快腳步往前奔。
到了目的地,劉芳華才要對守衛說話,守衛施禮時殿門內恰好轉出一人,一見劉芳華便
驚訝的叫:「芳華?」
「大哥?」劉芳華也十分高興,她連忙奔上兩步說:「我要見父皇,他老人家呢?」
劉演一怔,隨即釋然笑說:「父皇的寢殿換位置了,你還不知道?」
劉芳華愕然問:「換到哪裡?」
「我正要去拜見父皇。」劉演微笑說:「一起來吧。」
兩人這一走,劉芳華這才發覺又是往「幻粹閣」的方向,劉芳華詫異的問:「原來是往
北搬?」
劉演點點頭說:「其實也不怎麼偏北,反而有些偏西,只不過往這裡走順路………其實
早在父皇即位之前,就有這樣的打算……啊,聽說你也去過那兒。」
自己去過?劉芳華心中微微一動,北面大半區域以往都是劉冥的範圍,自己去過的地方
可不多……想到這裡,劉芳華有絲不詳的預感,低聲說:「到底是哪兒?」
劉演四面望了望,見隨侍距兩人有一段距離,他才低聲說:「原來的密室。」
這話一說,劉芳華的臉霎時紅了起來,竟是那令人又迷醉又痛恨的地方?她一時之間,
連望都不敢望向劉演。
劉演卻一絲異常的表情也沒有,他很自然的接著說:「你不是闖過一次?後來被那群妖
人抓了好幾天。」他並不知道劉芳華其實進入過密室,當時劉芳華被關的原因,只有劉然清
楚。
妖人?劉芳華立即不自在起來,自己現在可也是妖人之一大哥已經算是厚道之人了,沒
想到劉冥一叛,在他的口中都變成了妖人,那別人口中還得了?
劉芳華性子本直,心裡一不痛快,臉上的表情就十分明顯,劉演察覺到異狀,詫異的說:
「怎麼了?」
劉芳華不知道該不該說,但剛剛已經讓易嵐知道,這件事也瞞不了人,她咬咬牙說:
「等會兒我向父皇稟告……你就知道了。」
劉演也不追問,不過兩人問氣氛既然有些僵,他也就閉上嘴,加快了腳步往新建成的寢
宮奔去。
兩人這一加速,自然是轉眼即至,在通報之下,劉芳華與劉演進入了寢殿外圍的書房等
候。劉芳華望著四面,有些不滿的說:「為什麼叫我們到這兒來?」
「以後我們也不能隨便進出父皇的寢殿。」劉演攤開手說:「但也沒什麼。」
劉芳華皺皺眉,想來必定又與密室有關,當初若不是進入密室,自己也不會有這身功夫,
也不會有機緣練成「幻靈大法」,更不會……更不會……想到那時的旖旎,劉芳華覺得心頭
彷彿受了一股重擊。徐定疆這麼對白浪說,莫非是拿準了自己不捨得他死?難道……劉芳華
突然一愣,莫非徐定疆要自己親手殺了白浪,才願意接受自己?
劉芳華臉突然一紅,恨恨的跺了跺腳,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徐定疆接受自己?徐定
疆又怎麼會這麼想,他不是要娶白玫了嗎?
可是……可是……若自己當真立刻要白浪死,徐定疆還會說出要娶白攻的話嗎?劉芳華
想到這裡,腦海中一團混亂,自己對白浪的感情還算清楚,但面對徐定疆,怎麼就像是一團
糾纏不清的亂繩,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劉芳華這麼突然一跺腳,可把劉演嚇了一跳,他轉過頭,卻見劉芳華正自皺眉低頭,臉
上忽紅忽白,神色百變,劉演莫名其妙之下,卻也不敢貿然開口。
因為劉芳華比劉演小上不少,從小劉演就十分疼愛這個妹妹,慢慢的竟演變成有些怕她,
所以一看劉芳華神色不對,劉演自然沉默是金。
劉芳華自顧自的思索片刻,忽然間發覺已經等了好一會,而劉演又一句話不吭,她頭一
揚,望著劉演說:「大哥,父皇怎麼了?你又怎麼都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劉演說:「莫非正有什麼事耽擱了?」至於他不說話是因劉芳華表情
太過怪異這句話,劉演自然不敢說。
劉芳華頗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走,但總不能叫父皇出來時撲了個空,劉芳華正忍不住東張
西望時,突然臉一沉說:「門後是誰?」
劉演一驚連忙轉頭,只聽門後傳來一聲輕笑說:「芳華公主功力大進了?」
這聲音……兩人都愣了愣,劉演還沒認出,劉芳華已經訝異的叫:「是……是伯母?」
門呀然而開,一個風華絕代的婦人緩步而出,向著兩人施禮說:「見過皇儲、芳華公
主。」臉上也有些訝異的神色。此人正是徐定疆之母:陳晶露。
劉演卻是最為驚訝,自己都沒發現陳晶露的到來,怎麼劉芳華反而先發現了?她的功力
莫非比自己還高?
「您……您怎麼沒回南角城?」劉芳華雖不知陳晶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第一件關心
的事情,就是陳晶露為何沒回去主持婚禮……莫非婚禮取消了?劉芳華的心不自禁砰砰得跳
了起來。
「原來芳華公主也知道了。」陳晶露臉上露出帶點無奈的苦笑說:「那孩子日期訂得這
麼倉卒,這麼趕著回去一路上難免舟車勞頓,我已請北域王代我主持。」
「對了,芳華還不知此事。」劉演拍手說:「父皇已經將定疆升為衛國使,正式統領南
角城,看來沒多久就是南角王了……啊,他的婚事就是昨天嘛………」
他還是娶了白玫?劉芳華不由得有一絲黯然,但她望望眼前兩人,口中只迸得出:「伯
母都還沒回去,他急什麼?」
「總歸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陳晶露望著劉芳華的眼光中,似乎有幾分惋惜的味道,
她緩緩的說:「芳華公主也該選個好對象了。」
看著陳晶露的目光,劉芳華不自禁的有些慌張,她頓了頓足說:「別提這些了……伯母
怎麼會來這兒,有事找父皇嗎?」
「是皇上有事召見。」陳晶露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滯留都城這麼久,皇上第一次
找我,居然就是為了這種事?」
為了什麼事?劉芳華與劉演兩人都等著陳晶露繼續說下去,但陳晶露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只是搖了搖頭對兩人說:「真對不起。」
對不起?這話從何說起?劉芳華可沒有這麼大的耐性,正想發問,她突然頭一暈,身子
一晃,不由自主的往後跌了一步。劉芳華心中大驚,自己怎麼可能站不穩身子?她正迷糊的
時候,卻見劉演身子也是一晃,隨即砰地一下昏倒在地面。
陳晶露望著劉芳華,滿是歉意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驚訝,她搖頭說:「沒想到芳華公主的
功力居然這麼高了?」
劉芳華現在的功力確實比劉演高出許多,她詫異的望著眼前的陳晶露,強提著功力問:
「為……為什麼?」
「我剛剛說了。」陳晶露歎息說:「皇上之命,伯母只能道歉了……」
劉芳華聽到這裡,再也支持不住,緩緩的軟倒在地,在眼睛閉上之前,恍恍惚惚的似乎
見到自己父親劉然正踏入書房,身後還跟著一位供奉爺爺。
劉芳華心頭一涼,這真的是父皇的命令?自己……自己做錯了什麼?
劉然與劉尉達跨入門中,眼見劉芳華與劉演都已經失去了神智,劉然臉上沒有笑容,只
沉聲說:「弟妹,你果然沒教朕失望。」
陳晶露施禮說:「皇上有令,自當鞠躬盡瘁。」
劉然望望劉演,接著說:「昏倒後也是一顆即解嗎?」
「啟稟皇上。」陳晶露點頭說:「這是醉夢旬日香,未能服藥,昏睡十日,藥入腹中,
片刻即醒。」
「很好。」劉然向著右側的劉尉達干意,劉衛達當即探手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
紫色的小藥丸,向前幫助昏迷不醒的劉演服下。
「居然如此靈驗。」劉然點頭說:「剛剛弟妹還說沒把握,未免太謙虛了。」
「據傳「幻靈大法」足令生機斷絕。」陳晶露搖頭說:「臣婦本來確實沒有把握。」
他們都不知道,當初焰山老人施放他自認最有效的迷藥,但無論是對劉冥或是六尊者,
俱都無效;今日能迷倒劉芳華,乃因她身體雖因修練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卻又因服下退蛇
軟骨而有了另外的發展,使她在內息源源不絕下仍保有一般的生理機能,否則今日師承自焰
山老人的陳晶露,用什麼迷藥也無法將她迷倒。
劉然目光再度望向陳晶露,忽然說:「弟妹,這次托你留下,連定疆的婚禮都無法參加,
朕實在愧疚。」
陳晶露一笑說:「沒什麼。在這等時候,定疆還想著成婚,那是他的錯,臣婦能在都城
為皇上略效微勞,實感榮幸。」
「不過……」劉然哼了一聲說:「白氏餘孽搖擺不定,不可能久服於人……當初先皇必
定是看清這一點,才會下令斬草除根。徐賢弟五十年前一念之差種下今日之果,現在定疆又
選擇白氏女子為妻,朕實在擔心啊。」
「皇上請放心。」陳晶露一笑說:「有臣婦留在都城,縱然白氏有其他計謀,小兒也絕
不會為其所惑。」
劉然怔了怔,一臉詫異的說:「弟妹豈非誤會了?朕絕無此意……算了,你先去休息
吧。」
「謝皇上。」陳晶露行禮如儀,低頭退出了書房。
踏出書房,陳晶露才抬起頭,見四面無人,她輕哼了一聲,這才緩緩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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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0章 功力大成】
經過了一日夜的歡騰,今日的南角城,反而有些冷清的味道。店舖商家休息的休息、歇
業的歇業,就算還維持著營業,裡面的店員也大多是無精打采,昏昏欲睡。
十日前,小王爺將與白氏皇族女子成婚一事傳遍了大街小巷,雖然剛經過戰火的蹂躪,
南角城的人民還是立即動了起來,織布的織布、採買的採買,就算是無所事事的,也一心期
盼到時在大街上舉辦的萬桌流水席吃個飽。
其實只在不久之前,南角城居民剛知道徐靖戰死之事,人心惶惶自不待言,但至徐定疆
領兵返回之後,已暫時穩住了民心。而這次在兩萬餘蛇人攻城下保住了城池,後來還與蛇人
化敵為友,更是讓人民建立起信心,遑論徐定疆本是受人民所愛戴的徐靖之子。
三日前,都城訊息傳來,徐定疆正式晉升為「攘外衛國使」,統領南角城事務。這麼一
來,可謂喜上加喜,徐定疆連升兩級,身為南角城之主的身份已經確定,只看什麼時候再立
下大功,必然能成為新一任的南角王。
昨日的婚禮,禮炮齊放、彩紙飛揚,所有人都離開了房舍,滿城滿街的亂逛,連在城外
的蛇人都獲贈不少食酒。城內城外吵鬧了整整一日,直到清晨才逐漸停歇。
今日是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早上,絕沒有哪個傻蛋會去打擾睡在巒圭殿的徐定疆與白玫。
白攻與徐定疆總算是真作夫妻,一夜恩愛纏綿自不待言,但兩人畢竟是練武之人,到了十時
左右,白玫首先帶著微笑,從甜蜜的夢境中醒來。
白玫還沒睜眼,就已經有些難以決斷,是先暫時就這麼躺著,還是把壓著自己的徐定疆
粗腿移開?
還沒決定該怎麼辦時,白玫聽著徐定疆近在耳邊綿長的呼吸聲,感受著地的氣息吹撫著
自己的面頰,不由得癡了。就讓他壓著吧,這麼一動,豈不是吵醒他了?雖然兩人身體與身
體間濕濕黏黏混在一起的汗水,教人感到有此難受。
白玫緩緩的睜眼,這麼近看著徐定疆,反而有些認不得了,這是他嗎?沒錯,正是他,
就是那個讓自己背叛了有希望獲勝的劉禮、背棄了白氏一族的男人。
值不值得呢?白玫輕輕的把自己環抱著徐定疆的手臂摟緊,這才感到被徐定疆壓著的右
臂有些發麻。白玫輕吐了吐舌頭,催了一點點內息過去活了活血脈,心裡面暗覺好笑,睡著
的時候會自動催運內息舒活血脈,醒來反而不知道了。
白玫這麼微微一動,徐定疆唔了一聲,手腳一動,兩人纏得更緊了,八條赤裸的手腳就
這麼交纏著,兩人的身軀也近得不能再近。
「嗯……」白玫突然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兩人緊貼著身子,對方任何部位有動靜自然一
清二楚,何況是那要命的地方?
「再一次?」看似熟睡的徐定疆,突然無端端的輕吐了這一句,跟著眼睛也睜了開來,
露出帶點挑戰意味的笑容。
「再……?死鬼……」白玫忍不住輕罵了一聲,身子卻自動的挪動著,迎合徐定疆的身
軀。
兩條油水汗濕緊纏著的身軀,自然而然的協調成適當的位置,在薄薄的被褥不斷的晃動
下,鼻息聲也跟著粗重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兩人同時傳出一聲彷彿吟唱般的長吁,像徵著生命躍動的動盪停了下來,
只留下綿長的呼吸聲。
隔了好久,白玫才重新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她輕喘著氣,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干什
麼每次都來真的?」
「你不也是?」徐定疆驀然張嘴輕咬兩下她的肩頸交界。
被徐定疆這麼輕咬,白玫發癢的縮了縮脖子,有些嗔怪的說:「還不都是你,這麼做,
誰忍得住?」
「就糜爛一天吧,這是洞房花燭夜耶。」徐定疆改咬為吻,吻了片刻突然睜眼搜尋,想
在白玫身上找個沒有淡淡紅印的地方下口。
除非未通此道,只要練功有成,大多在魚水之歡時能作出適當的控制,使本身元精不失,
所以除了一些初次上陣以致神魂顛倒的男女,或是準備受孕的夫婦,多半不會到最後的地步。
徐定疆當然不是前者,而徐定疆也早已知道白玫這時算來不易受孕。而徐定疆這麼鞠躬
盡瘁,白玫雖然不解,兩人氣機牽引,白玫又深愛徐定疆,便索性放棄控制、禮尚往來。
見徐定疆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白玫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只輕推了徐定疆一把說:
「去你的花燭夜。日上三竿了,再不出去就羞死人了。」
「這裡還有。」徐定疆被白玫一推反而找到了目標,他突然一頭鑽到白玫腰側。
白玫立即縮成一團,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面又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沒想到徐定疆突
然停了下來,白玫一愣,發現身子突然一輕,已經被徐定疆抱了起來。
兩人的身軀突然沒了被褥的遮掩,白玫如玉般的肌膚帶著點點的汗水,在窗簾透入的陽
光下,閃動著炫目的質感。
「小玫啊。」徐定疆站在床上,讚歎的說:「你的皮膚真美。」
白攻甜甜的一笑,身子一彈,輕巧的從徐定疆懷抱中躍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下
床落地。當晶瑩的汗水四面飛灑的同時,白玫順手抄起床單往身上一卷說:「穿衣服了。」
「就穿這樣吧。」徐定疆老著臉皮挺挺胸笑說:「穿太多豈不無聊?」他的身體雖一絲
不掛,但似乎毫不在意。
「你想荒廢正事,可不要害我成為罪人。」白玫掠到昨夜褪下的衣物邊,拿起貼身小衣,
巧笑嫣然的說:「改天陪那幾個俏婢的時候,你再荒唐吧。」一面褪下床單,姿態優雅的著
裝。
徐定疆吐吐舌頭,坐到床上扮個鬼臉說:「怎麼聽來有股酸酸的味道?」
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臉上帶著抹神秘的微笑,大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徐定疆也
不多說,就這麼帶著微笑欣賞著白玫著裝。
白玫的動作不但好看,還帶著點挑逗的味道,幸好她速度不慢,徐定疆正蠢蠢欲動之時,
她已拾奪的差不多了。眼見徐定疆仍興致盎然的望著自己,白玫不禁嗔說:「大老爺,要人
服侍你也得下床啊。」
「是、是。」徐定疆踏下床來,在白玫的服侍下穿妥了衣服。
當白玫替徐定疆披上外袍時,徐定疆忽然說:「小玫,有件事得跟你說。」
白玫一怔,抬頭望著徐定疆,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我老爸已經死了,娘又不在這裡,
所以你今天運氣不錯,不用拜見公婆。」
白玫沒好氣的說:「還以為你有什麼正經事。」
「有。」徐定疆依然板著瞼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衛國使夫人,可知道身為衛國使
夫人,有什麼不能規避的責任嗎?」
白玫半信半疑的說:「什麼責任?」
「每天晨晚各一次,幫你老公按摩。」徐定疆說著往自己肩膀一指說:「快來。」
白玫推了徐定疆一把,嘟起小嘴說:「你再開玩笑,我要生氣了。」
「好老婆。」徐定疆立即投降,拉著白玫的雙手,將她摟近說:「剛剛是開玩笑的,現
在真的有正經話要說了。」
白玫輕瞪著徐定疆,心想再信他一次,若他再胡說八道,非想個辦法整整他不可。
徐定疆伸手輕撫白玫的臉說:「小玫,我們只能再恩愛幾天……五天以後我將閉關,閉
關前後得冷落你幾天了。」
白玫臉先是一紅,隨即一怔詫異的說:「為什麼突然要閉關?」
「要吃個怪東西。」徐定疆苦著臉說:「若不吃那東西,戰亂一起,你大有機會變成寡
婦。」
「你……」白玫翹起小嘴說:「你怎麼老不正經?」
「正經透了。」徐定疆睜大眼說:「我爹死的經過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老弟那一招
可不是普通的功夫。」
白玫皺皺眉,歎了一口氣說:「浪大哥那招只能用一次,小心點閃過不行嗎?」
「不……」徐定疆緊了緊白玫的身軀,歎口氣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就在這幾天,白
老弟會再突破一個關卡,到時候他那招功夫只怕可以連續使用……」
白玫吃了一驚,若真能如此,天下豈有敵手?但……這怎麼可能?白浪怎麼會突然提高
能力?就算如此,徐定疆又怎麼知道?
不過白玫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她望著徐定疆,擔憂的說:「如果真的這樣,
閉關有用嗎?」
「賭一賭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說:「若我失敗,白老弟也會失敗,大家扯直。」
白玫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她也不追問,只頓了頓歎口氣說:「浪大哥也來勸你歸順北
軍?」
徐定疆點頭說:「不過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主要目的還是練功夫……你們白家早就有
名稱了,聽說叫『胸懷天地』。」
沒聽說過。白玫搖搖頭,忽然說:「定疆,我本來以為你會看情勢決定,但既然與蛇族
聯合,你就不可能投入北軍了。」
「你希望我加入北軍陣營嗎?」徐定疆聳聳肩說。
「不。」白玫輕輕搖頭說:「你認為怎麼做好,就由你決定。」
「你想得其實沒錯。」徐定疆說:「皇上、二皇子八成都這麼想,所以若真的有所保留,
到時候只會吃力不討好,誰贏了都倒楣。」
這也是一種想法。只不過若徐定疆兩方都不幫,都城還有機會贏嗎?白玫欲言又止,但
還是沉默了下來。
「自己的事忙完了。」徐定疆伸伸懶腰說:「該幫幫東立了。」
「夢羽的事情嗎?」白玫微笑說:「他們兩人看來不大對勁。」
「你也注意到了?」徐定疆抓抓下巴,忽然一拍手說:「你幫幫他們好不好?」
白玫先是一怔,隨即釋然點頭說:「看來問題是在夢羽那兒,我幫忙確實比較好……看
來墨琪稍微粗心了一點。」
「對啊。」徐定疆大點其頭說:「我不聞不問的過了這麼多天,若是墨琪能解決,也不
用請你出馬了。」
「你還有別的問題。」白玫擦嘴一笑說:「那兩個小妹妹怎麼辦?」
徐定疆愕然說:「誰?」
「別裝傻。」白玫輕哼了聲:「杏如還好,你要曇如隨著劉王爺回都城,她只怕不願
意。」
「會嗎?」徐定疆眼珠子四面亂轉,似乎準備裝傻裝到底。
白玫頓了頓突然說:「你真的想讓她們回去嗎?」據白玫所知,前幾日徐定疆似乎曾托
徐曇如幫忙,只不過她也不明白詳細內容。
「我為什麼不讓她們回去?」徐定疆一臉無辜。
看來只好自己想辦法弄清楚。白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起身向外走,一面說:「這個衛
國使夫人,還真的不好當。」
「有勞夫人了。」徐定疆呵呵一笑,忽然又拉著白玫說:「阿壘呢,你怎麼安排?」
「跟著我就是了。」白玫停下腳步搖頭說:「總不能叫他替你率領部隊打白家人吧?」
「他不是很喜歡到處偵查嗎?」徐定疆笑嘻嘻的說:「不要他去北疆,讓他去都城逛逛
如何?」
「讓他休息一下吧。」白玫轉過話題:「現在多了陳龍將,部隊不需要安排一下嗎?」
「這是另一個問題。」徐定疆搔搔頭,臉色轉為凝重的說:「沒想到只能募集到十五
萬……這次與蛇人大戰,損耗了太多官兵。」
「也因為與蛇人大戰,訓練官兵的速度卻也大幅縮減。」白玫沉吟說:「也許不到一個
月,就能出征了,到了北方,劉禮徵募的部隊說不定還沒成熟……」
「不。」徐定疆忽然搖了搖頭說:「劉禮部隊訓練的速度就算不比我們快,也不會慢。」
這句話還真的讓白玫吃了一驚,她詫異的說:「怎麼可能?」
「只怕連劉禮自己都不知道。」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說:「正常來說至少要兩個月的時
間……」
白玫點頭說:「兩個月也倉卒了些,所以我才不懂……」
徐定疆一笑說:「別忘了,徐苞之前不知已經計畫了多久。若劉禮當真不知此事……看
來還有很多有趣的事要發生!嗯,劉禮就算當時不知,現在也不可能不知道……」
白玫當真是愣住了,她怔怔的望著徐定疆,只見徐定疆突然又哈哈一笑說:「對了,徐
苞之前也絕沒想到北域城會變成白家的,劉禮這一著,可真是漂亮透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先出去了。」白玫笑了笑向外移步,她忽然有種感覺,到今日她才真正
確定,徐定疆與劉禮兩人的智謀,與自己的層次完全不同。
不過白玫並不怎麼擔心北疆白家的處境,白廣身在北方,他有機會親眼看著各種情勢變
化,多少總會有些察覺。問題是……自己的決定,是不是要再仔細的思考一下呢?
徐定疆料的沒錯,數日前回到北域城的白浪,早兩日前,已經安排好各項瑣事,隨即進
入閉關的狀態。
北域城名義上雖然以白浪為首,但實際運作卻是由那三百名白家軍,以及後來隨白炰旭
趕至的二十餘上族老頭做主。白炰旭雖然沒有正式的職位,但籍由白彤、白廣、白漢三位副
龍將名義發佈命令,也一樣能讓政令運行無誤。
如此運作下,非白家體系的鐵珊珊、穆倚自然會有些被排斥的感覺,不過白廣為免此事,
許多事還是特意與他們商議,彼此間倒算相敬如賓。不過有關小皇帝——「重興皇」白鼐之
事,自然是沒有人敢向他們透漏一言半語。
與南角城完全不同,這時的北域城充滿了一股肅殺之氣,五十年前被劉氏皇朝趕盡殺絕
的白氏一族,今日重新入主北域城,北域城的人民自然頗有些戰戰兢兢。
不過在宮城內,這樣的氣氛卻緩和多了。除了土兵之外,進出宮城的將領大都是白家人,
雖然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但多數人還是有興奮的感覺,躲在陰暗的角落存活了五十年,今日
總算能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在人族之中生活了。
宮城的西南側,有著北域城中最大的殿宇—「嘯雲殿」,歷任的北域城主人,都居住在
此,白浪也不例外。
不過白廣等人雖不敢僭越,「重興皇」白鼐、白炰旭,還有那二十多名老者,卻也都老
實不客氣的住在這兒,所以白浪這次閉關,自然由那些老頭輪班守護,避免意外。
只可憐穆通萬里迢迢的跟來北域城,當白浪閉關之後,卻被白炰旭安排到了鐵珊珊的軍
伍之中,連見面白浪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時,在「嘯雲殿」西側的廂房外,白靈俏麗的小臉上露出幾分不快,正緩緩的向著廂
房走近。
到了第三閒房,白靈輕敲了敲房門說:「大伯,小靈來了。」
房門呀然而開,白炰旭正站在門前,點頭說:「進來。」
白靈進門後,白炰旭關上了門,目光凝望著白靈,臉上的神色全看不出是喜是怒。白靈
等了片刻,見白炰旭一直沒說話,她只好開口說:「您找我有事?」
「你來得慢了些。」白炰旭和聲說。
「是。」白靈低下頭,她實在不願意來,但拖延了片刻之後,還是來了,畢竟不容易找
理由開脫。
「沒關係,坐。」白炰旭歎了一聲說:「我們前後回到北域城,這幾天一直很忙,沒時
間與你談話,說老實話,我並不怪你溜去找白浪。」
白靈一怔,抬起頭望著白炰旭,白炰旭這麼說,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靈低聲說:
「大伯,對不起。」
「說了不怪你了。」白炰旭手一揮,自己先坐下說:「你把陰爆掌傳給白浪了吧?」
「是。」白靈一面坐,一面臉色堅毅、理直氣壯的說:「櫓爺爺本就要我把這功夫傳給
浪大哥的。」
「很好。」白炰旭微笑說:「然後呢?」
白靈聽到很好兩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了愣才說:「然後什麼?」
「他有沒有限制你傳給其他的人?」白炰旭和藹的問。
「沒有。」白靈低下頭說。
「那就好。」白炰旭說:「我們白氏一族的這項秘傳,學會的人功夫都會上升一個層
次……這時是非常時期,學會的人越多越好,小靈,你抄錄出來,讓大家習練。」
白靈有此遲疑的說:「可是……」
白炰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他微微皺眉說:「小靈,你不能把這功夫當成自己私
人……」
「不是這樣的。」白靈彷彿受了委屈,焦急的說:「這功夫有缺點的。」
白炰旭一愣,白氏秘傳的「陰爆掌」有缺點?白靈是在胡說八道吧?
白靈知道白炰旭不信,她頓了頓說:「可是櫓爺爺交代,只有非學不可的人才能知道。」
白炰旭的臉色終於完全沉了下來,他冷冷的說:「大伯不算是非學不可的人嗎?」
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不過白靈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白家真的好嗎?但白靈沒有拒
絕,點點頭說:「大伯要學,當然可以……那小靈就把缺點先向大伯說明。」
白炰旭神色一緩,和聲說:「你說。」
白靈暗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陰爆掌』以『破天真氣』為基,以獨特的運行方式
凝聚大量內息,將陽剛爆裂的性質蘊藏於陰柔的勁力之中,可以無聲無息的迫入敵人體內,
在對方身體內造成極大的傷害……」
白炰旭有些不耐的說:「這我都知道。」
白靈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但在體內凝聚的時候,因兩種勁力彼此排斥,會由丹田沿著
發勁經脈往外挫損,功力不足的人若連續使用,對身體傷害極大……小靈學成之後,也只在
都城外用過幾掌,後來調息了好久,才勉強復原。」
「原來如此。」白炰旭點點頭說:「這麼說,必須轉為先天真氣才能使用……我知道了,
白浪這次閉關,該是把內息轉換吧?」
白浪自離開南角城,一路上就頗為沉默,白靈也不知道他這次閉關的目的。不過從一些
片段的對話中,白靈隱隱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但她也不想糾正白炰旭的話,只接著說:
「除了這之外,還有一點……若在與敵交手之際,凝聚殘餘的勁力施出『陰爆掌』,威力會
比平時施出的大上數倍。」
「這是好事吧?」白炰旭惑然問。
「但施出的同時,挫損的勁力將會反噬,必死無疑。」白靈咬咬牙說:「據說是因為隱
藏的精力會被引出,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元氣,再加上勁力反噬的作用,才會如此。」
這確實是恐怖的功夫,但也極具有吸引力。白炰旭怔了片刻,望向白靈說:「我明白了,
你告訴大伯,大伯再來決定該傳給誰。」
白靈無話可說,只好把相關心訣口述出來,讓白炰旭記憶。白靈念了兩三遍,直到白炰
旭記得清楚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一陣子。
白靈正打算告辭,白炰旭突然說:「等等,大伯還有一事與你商議。」
這下白靈可真的有些訝異了,除了「陰爆掌」,白炰旭還會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談?
白炰旭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出口,隔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肅然對白靈
說:「小靈,你是不是很喜歡白浪?」
白靈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一句,她倏然間沉下臉,一句話也不說。
不是該瞼紅害羞或者是辯解嗎?白炰旭也沒想到白靈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也說不
出話來。
可是誰都不說就接不下去了,白炰旭好不容易才接著說:「兩邊算起輩分,確實差了一
輩,但事實上血緣關係已經極遠,輩分並不重要……」
「夠了。」白靈倏然站起說:「大伯若只是要說這些,我不想聽。」
這是怎麼回事?白炰旭不知該如何反應,想了想才說:「這麼說……你不喜歡他?」
白靈面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的顫動著,隔了片刻,她吐出一句:「我要走了。」一面
說,一面大步的往外走。
「小靈!」白炰旭身子一晃,阻住了白靈的去向。
白靈停下腳步,依然一言不發。白炰旭有些惱羞成怒的說:「無論你喜不喜歡白浪,你
怎麼可以對大伯這種態度?大伯還沒說完話!」
白靈小瞼驀然揚起,目光直視著白炰旭,冷冷地說:「若大伯認為自己說完後,小靈的
態度會比現在好,小靈也可以聽完再走。」
這……這小丫頭……白炰旭氣得說不出話來,白靈繞過白炰旭,踏出房門,離開「嘯雲
殿」。
白炰旭面上當下一陣紅一陣白,隔了片刻,他猛然拿起一旁裝飾用的花瓶,狠狠得往房
外的花園砸去。
碰地一聲,花瓶碎散、四面飛射,白炰旭這蘊含著內力的一砸,聲音可不小,連數個院
落外、在後殿閉關中的白浪,都聽得頗為清楚。
自兩日前白浪服下退蛇軟骨,他似乎就陷入一種奇異的世界中,一股奇異的熱流……不,
不該說是熱流,只能說不知是冷是熱的一股奇異能量在體內流轉,那股能量與自己的內息奇
異的互相吸融。很奇異的,自己內息彷彿越來越少,似乎被那股能量無聲無息的吞沒了,但
那股能量也沒有因此增多,彷彿內息消失一事與它完全無關。
這樣下去還得了?白浪頗想停止,但一來不知該如何停止,二來白浪莫名的相信徐定疆
與劉芳華的話,認為吃下這東西應該只有好處,他也只好不管這麼多,放任著那股能量繼續
流轉。
白浪的內息雖不斷的消失,身體內也不斷的吸納著外來的能量,只不過兩者的速度一比,
可謂小巫見大巫,吸納的速度遠遠不及消失的快,何況隨著內息的減少,吸納的速度也越來
越緩。不到三十個小時,白浪的內息已經消失殆盡,不留一絲一息。
不過這時的白浪卻不像當初施用「長虹破天擊」之後,全身體力散失無蹤,白浪依然能
保持著端坐的姿勢,靜靜的觀察自己身體的變化,而他也深信,那股奇異的能量不會就這麼
結束,必然還有另外的變化。
到了昨日,那股能量忽然劇烈的運行起來,有時順著經脈,有時順著血脈,有時毫不規
矩的在體內亂竄。無論到了何處,白浪總是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這股疼痛十分難以忍受,
但白浪想到劉芳華曾受過相似的痛苦,心中卻莫名的有股快慰的感覺,何況據徐定疆所說,
劉芳華服下的份量是自己的一倍,受的痛苦應該也比自己厲害,若自己連這樣都忍受不了,
怎麼面對劉芳華?
不過白浪卻不知道,劉芳華在服下之前,已經誤打誤撞的將全身內息散盡,兩人體內的
反應固然有相似之處,卻也有極大的不同。比如白浪體內那股能量的強度,比起當時劉芳華
體內的可要「強壯」上不少,相對的,因為吸納的時間較久,白浪的身體也比劉芳華更能適
應。
但這麼一來,白浪承受痛苦的時間,可比劉芳華還長久,那股能量似乎定不下來,沒有
一個地方願意停留,而白浪也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停留才好,話說回來,自己又有沒有能力
控制它的流動?
到了今日清晨,那股能量流竄到了胸腹之間,掌控呼吸的肌肉倏然間嚴重的抽搐,連心
室都無法規律的跳動,白浪感到血脈凝結,連呼吸都無法順暢,而此時內息又蕩然無存,也
沒有能力支持下去,白浪腦海一陣迷糊,心想莫非就要這麼死去?
突然之間,那股能量鑽入了經脈之中,盤據在經脈的氣血凝聚處,也就是一般養氣的地
方,白浪的心臟突然間恢復了動作,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正當白浪的神智逐漸清醒,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察覺不到那股能量的位置,白浪愣了愣,
更發現自己體內仍是空空如也。白浪可傻眼了,就這麼結束了嗎?自己成為廢人?
不可能。白浪不相信結局會是如此,他遲疑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動還是不該動,也不
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白浪聽見了那聲花瓶砸破的聲音。白浪這時內息已經散失,定力自然頗
有不足,在一驚之下,身子不免微微一動,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無匹的內息突然從胸腹
之間湧出,一路上彷彿轟碎經脈般的竄向丹田,跟著竄流全身。
而在竄流全身的途中,胸腹至丹田間經脈膨脹的痛楚幾乎使白浪走火入魔,全身經脈幾
乎要爆裂開來。在這一瞬間,他體內的內息似乎已經爆滿到無法承受,白浪忍無可忍,他這
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把內息散出。白浪無法多想,驀然間兩手同舉,右手凝
聚「陰爆掌」掌力,左手自然是「長虹破天擊」,兩手同時向上催發,至於「長虹破天擊」
會讓自己成為廢人的事情,這時也管不了了。
就在這一瞬間,只見轟然一聲巨響,五道狂龍般的青色爪勁剎那間破屋而出,將整個屋
頂轟碎大半,那五道青龍還不斷的糾纏、膨脹、變大,一面化為一體一面不斷的往空中直衝。
而倏忽之間,那餘下一半的屋頂,連同四面牆壁上端彷彿變成了粉末,一面隨著爪勁帶起的
勁風激卷,正是「陰爆掌」的極致表現。
這一聲巨響,把宮城中所有人都嚇了出來,剛要踏出「嘯雲殿」的白靈一回頭,只見一
道寬近數尺的青色巨龍向空中直衝,越向上方還越形粗大。白靈一怔間,一股狂風驀然捲起,
向著四面激射,巨龍彷彿活物,騰動之間直讓天地為之變色。
白靈被勁風逼得退了兩步,她愣了愣,立即運功往回趕。
白浪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大騷動,他只知道這時發現了自己未曾遇過的現象,以往只要施
出「長虹破天擊」,自己的內息立即消散無蹤,但這時雖然丹田內內息大量減少,卻不斷有
莫名其妙的內力由胸腹間爆出,凶橫霸道的往丹田直湧,再從丹田直衝出掌,跟著往無窮無
盡的天際射出。
而在這股力道的催動下,那道巨龍越形膨脹,雖不是直接轟擊,但因四面飛旋、轟轟發
發的狂風呼嘯,連白浪附近的房舍都無一倖免,方圓十餘公尺內沒有一樣東西得以留存。
這下不妙了,要轟到什麼時候為止?就在這一瞬間,白浪突然發覺胸腹間的疼痛不再這
麼劇烈,似乎體內經脈已經較為習慣,他立即運足內息一蹦,硬生生收束左臂的勁力。
雖說因白浪體內內息依然十分充足,足以遏止住這凶猛的力道,但這麼一收,氣勢正雄
的勁流大河突然一滯,立即往回反激,在這一瞬間與白浪體內的內息一撞,一股力道由左手
小臂橫向爆出。只聽一聲巨響,又是一股強烈的勁流向著四面激散,而竄入空中的巨龍就這
麼奔騰發散,直到消失無蹤。
「天啊……」已經趕到附近,卻因勁流狂捲而不敢靠近的白炰旭等人,正呆望著空中,
口中喃喃的說:「這是什麼功夫?」
白靈這時恰好趕到,她望了白炰旭一眼,扭頭就往內奔,這時剛剛激散狂飛的塵沙碎木
正沒頭沒腦的落下,眼前一片灰濛濛的無法看遠。蒙隴中白靈只見一個呆立在風暴中心的人
影,她慌亂的叫:「浪大哥!」
白浪上半身衣衫碎裂,身上滿是灰塵,但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轉過頭,見到在
灰霧中奔來的白靈,露出微笑說:「小靈。」
白靈奔到兩公尺外,恰好聽到白浪這聲呼喚,忽然間煞住了腳步,目光中露出擔憂的神
色,專注的望著白浪。只聽到白浪有此淒涼,又有些迷惘的說:「我該是練成了……」
白靈卻不知為什麼無法感到歡喜,她遲疑了片刻,才低聲說:「恭……恭喜浪大哥……」
「怎麼了?」這大呼小叫的聲音是白敏。
原來這時白彤、白廣等人都已經趕到,正隨著白炰旭接近塵沙已逐漸平息的風暴中心。
白浪望望四面這麼多的白家人,卻不知為什麼還是滿腔的孤獨。
他目光轉向白靈,低聲的說:「小靈……我覺得……好累……」他這時心中十分迷惑,
自己一直想練成「胸懷天地」,但練成了又如何?為什麼還是一樣的痛苦?
白靈心中一疼,忽然感覺白浪雖然練成了天下無敵的武功,但只有比以前還要脆弱。白
靈猛一個轉身,板箸瞼對四面說:「浪大哥要休息,你們可以散去了。」
這是什麼話?所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誰看不出來白浪功力大有突破?這時居然要休息?
按道理,這時該白炰旭說話,但他剛剛才吃了白靈一頓排頭,這時反由有些氣沮,還是
白彤先開口說:「小靈別胡鬧,你知道有多少大事等浪大哥出關嗎?」
「我不管。浪大哥說要休息就是要休息……」話語忽然一滯,白浪的寢房附近已經一片
混亂,白浪如何休息?
白靈一咬牙,轉過身拉著白浪說:「浪大哥,到我那裡去。」說著一拉白浪就跑。
白靈的功力在這群人中雖不算頂尖,但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撒腿便跑,眾人一愕間,白
靈與白浪已經掠出了十來公尺,騰向西方還算完好的屋簷,似乎要越屋而走。
這未免太離譜了。白炰旭怒氣湧起,猛的大喝一聲:「給我站住!」他同時一點地往前
飛射,打算攔下白靈。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的也在同時飛掠,隨著白炰旭身後急
追。
白炰旭這麼一展開身法,在一瞬間,已經與白靈拉近了五、六公尺。眼看就要追上,牽
著手的白靈與白浪突然間速度陡變,有如兩條灰影般的往外激射,倏忽間飛射出「嘯雲殿」,
緊接著掠出宮城,也不像是要到白靈的房間。
白炰旭這下可真是瞠乎其後,他的腳步立即慢了下來,知道這必然是白浪由被動轉為主
動,帶著白靈遠行……自己絕對追不上他們,白炰旭在滿懷的失落下,一股怒火無法扼抑的
往上直湧。
白彤這時才趕上白炰旭,眼看人影越來越遠,他發急的往前直衝,卻聽到白炰旭憤然說:
「別追了,追不上的。」
「不能不追。」回話的是白彤,他與白廣兩人一先一後,停也不停。
白炰旭的怒火終於爆發,遷怒的大聲叫:「告訴你們追不上,你們聽不懂嗎?」
兩人又奔出七、八公尺才煞住腳步。白彤轉過頭來,臉色十分難看的說:「大伯,二皇
子晚上會到……」
什麼?白炰旭吃了一驚,目光轉向白廣,白廣沉重的點了點頭說:「我們也是剛剛才知
道的。」
劉禮不在習回河城好好練兵,跑來這裡做什麼?要命的是白浪居然在這種時候跑得無影
無蹤……白炰旭眼見大部分人都已經趕到,而每個人的目光中似乎都有著責怪,其中尤以白
彤的最為刺眼,白炰旭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吼:「你們還呆在這做什麼?所有人都出去找!」
話聲一落,人群四散,誰也不願這時候待在白炰旭身邊。
白炰旭吼完之後,神智恢復過來,卻見四面白家人都已經跑光,他目光轉過,他猛地吃
了一驚,連忙往下飛射,掠到一個小小的人影身旁低聲說:「皇上,你怎麼出來了?」
小人影眨眨眼說:「師父不是說在外面不能這麼叫?」
「現在四面無人。」白炰旭有些示耐煩的說:「君臣之道自該遵守。」
那個人影看來不過十二、三歲,似乎有些稚氣未脫,他一聽白炰旭說的話,立即擺出正
經的模樣,嘟起嘴哼聲說:「發生了這麼大事,朕也不能出來看看嗎?嗯……到底發生了什
麼事?」
「皇上。」白炰旭四面張望,見確是沒有別的人在,他臉一沉說:「身為人君,豈能自
陷險地?又豈能輕易毀諾?皇上若不改過,日後如何承當社稷?」
此人正是小皇市白鼐,他說不過白炰旭,只轉過頭扮個鬼臉,也不說話。
「皇上!」白炰旭的語氣烈又嚴厲了三分,他催促的說:「皇上再不回去,微臣逼不得
已,只好……」
「回去、回去。」白鼐臭著臉,轉身往西側廂房邁步,但步伐緩慢,看得出來不大甘願。
白炰旭眉頭一皺,掠過一托,捧著白鼐就往西奔,口中還一面說:「請恕微臣冒犯。」
「我又不是沒腳,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白鼐的叫聲越來越遠,終於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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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冊 第二十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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