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大軍南下】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一日
「原來是這樣……」劉禮望著「嘯雲殿」中殘破的屋宇,點頭說:「如此威力,只怕兩
位供奉聯手也未必擋得下來……」
白無旭歎了一聲說:「白浪可能為了試功夫才離開,只沒想到他居然忘了交代行蹤。」
「我並未先做通知,怪不得他。」劉禮疑惑的說:「不過這兒城外四面荒野,他能到哪
兒去?又怎麼會找不到?」
昨日劉禮到達,白家眾人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推說白浪正在練功,一面派人加快腳步
尋找,到了今晨,實在無法解釋,只好帶劉禮來現場一看究竟。
這趟除了一般士兵之外,隨劉禮來的將領只有「川靈龍將」風紫婷;她這時也在一旁觀
看這有如廢墟般的殿宇,臉上滿是訝異的神色。
這時白彤、白廣、白漢、白述潘等副龍將都侍立在旁,連本來被蒙在鼓裡的鐵珊珊與穆
倚都來了。鐵珊珊到現在才知道此事已十分不滿,聽到白家眾人的解釋,她更忍不住冷冷說:
「白安國使是本城的領導人,我們也該有資格關心吧?」
這女人真令人討厭,怎麼偏偏選劉禮的面前說這種話?白彤橫了她一眼,忍住氣說:
「我們也不知道浪大哥會一夜不歸。」
「你們帶過來的三萬部隊,訓練得如何了?」劉禮轉過話鋒問。
白無旭畢竟是客卿的身份,自然不適合說話,白彤老實不客氣的說:「回二皇子,我們
一直都在訓練中。」
「很好。」劉禮望著六人說:「有沒有異狀?」
白彤大聲說:「二皇子請放心,縱有任何問題,我們也會一一解決。」
「我知道了,但……」劉禮目光轉過其他人,忽然轉向穆倚說:「你那兒呢?」
穆倚在部隊中一向不顯眼,就算當初在都城他身為副總教頭,知道他名字的人也並不多,
當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劉禮關注,他愣了一下才說:「回稟二皇子,訓練部隊十分順利。」
「珊珊呢?」劉禮望過去:「你怎麼認為?」
「還不錯吧。」鐵珊珊皺眉說:「不過什麼訓練都比不上實戰快速,聽說南角城與蛇人
大打了好幾場,我們還得加緊腳步。」
劉禮臉上露出微笑,突然點頭說:「對了,你們以往都缺乏實際帶兵的經驗……唔,你
是白述潘副龍將吧?你覺得呢?」
這麼說來,剛剛的回答都不符劉禮的心意了?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白述潘,看看他怎麼回
答。
白述潘在這些人中,年紀只怕是最長的,他緩慢而沉穩的說:「啟稟二皇子,沒什麼大
問題,不過末將訓練的一萬人中,資質不錯的人似乎比預期的還多。」
「果然如此。」劉禮低聲自語說:「既然這樣,就該沒錯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自然沒人接話。劉禮沉吟片刻後,抬頭對眾人說:「把所有人
手都散出去,務必在明日中午以前找回白安國使。」
眾人領命四散,只留下劉禮、風紫婷與白無旭三人,白無旭心中頗有些擔憂,忍不住開
口問:「二皇子,敢問為何限定在明日午前?」
劉禮歎了一口氣,回過頭說:「我約了熊族族王率軍來此會合,估計明後日就會到,您
說該不該找白浪回來?」
要南下了?白無旭吃了一驚,若真是如此,身為主要戰力兼兩方中間人的白浪自然是非
到場不可,但若找不到呢?白無旭再也停不下來,他施禮說:「二皇子見諒,老夫也去安排
一下。」
「白前輩自便。」劉禮等到白無旭離開,目光才轉向風紫婷說:「風龍將,你有什麼看
法?」
風紫婷似乎一直在考慮著什麼事情,見劉禮發問,她有些遲疑的說:「啟稟二皇子,末
將認為……其實三、五年之後再南下,可能較為有利。」
「單就我們已知的事情來說,這麼做是對的。」劉禮一笑說:「但我們未知的事情卻還
不少,不得不防啊……」
風紫婷露出迷惑的表情說:「末將愚昧……」
劉禮臉上露出無奈,伸手向地面虛點兩點說:「比如這裡。」
風紫婷一怔,臉上隨即浮出一抹帶著困擾的憂色,閉上嘴沒再說話。
白浪倒底去了哪兒?其實他與白靈也沒有刻意找個什麼地方躲起來,不過北域城四面原
野蒼茫,在遼闊的大地上,隨便什麼方向都可以行走,白浪這麼一狂奔,一夜間奔出了數百
公里遠,北域城派出的人想找到他們,恐怕還要不少的時間。
昨日,白靈拉著白浪奔跑的時候,忽然發現白浪雄渾的內力從手中傳入,同時白浪的速
度也顯著的提升,白靈這才發覺自己一點地就能掠出老遠,更在白浪的牽引下越來越快,兩
人就這麼恍若騰雲駕霧般的直往外飛。
一路奔行的過程中,白靈見四面的景物迅疾的向後飛射,迎面而來的狂風迫得她呼吸都
感到不順暢,但白靈卻忍著一句話也不說,只覺得若能就這麼與白浪奔到天涯海角,又有什
麼不好?
奔行了大半夜,進入了一望無盡的大草原中,白靈越來越是心驚,白浪這麼帶著自己奔,
等於耗費了兩份內息,何況又是以這樣的速度?他的內息竟是這麼浩瀚博大、無窮無盡?
忽然間,白浪停了下來,也直到這時,他才把目光轉向白靈,白靈望著白浪,見白浪的
眼中滿是悲傷,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這麼回望著白浪,卻無法說出半個字來。
「謝謝你。」白浪突然說了這句話。隨即緩緩放開白靈的手,目光呆滯的往南方望。
白靈雖然不知這兒是哪裡,但奔出城外之後不久,她便知道白浪是向著南方跑,不過他
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大道,現在也不知道偏了多遠……白靈沉默了許久,終於幽幽的說:「想
去就去吧……到她的身邊,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白浪一聲不吭,白靈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自憐的情緒,自己算什麼?又期待什麼?白靈也
就這麼默默的望著南方,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緩緩的,陽光再度從東方躍起。大草原的清晨,草浪彷彿隨著逐漸耀目的日光擺動著,
一波一波由東向西的翻動,白靈飄飄蕩蕩的心,似乎也隨著草浪不斷的翻騰,沒有停歇的時
候。
「她不會原諒我的……」忽然間,白浪說了這麼一句話。
白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低聲說:「什麼?」
「她不會原諒我的。」這次聲音大了些,而且確實從白浪口中所發,白靈傻了片刻,才
知道白浪居然是在回答自己不知多久以前的勸慰,霎時間她忘了自己的痛苦,往前走上兩步
說:「那就忘了她吧。」
「我本來也以為忘得了。」白浪極慢極慢的轉過頭來,或許是僵立太久,頸項間還傳出
格格的骨節聲,他緩緩的說:「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才不會不甘心。」
「什麼不甘心?」白靈莫名的身子發寒,戰戰兢兢的問。
「我總有一天會死在她手中的。」白浪臉上露出一種釋然的微笑,彷彿有些快慰的說:
「這樣也好,倒真是一了百了。」
「浪大哥。」白靈越聽越怕,奔上前抓著白浪說:「你胡說什麼……你功夫這麼高,怎
麼會死在她手中?」
「你不知道的……」白浪似乎想通了,他雖依然臉色鬱鬱,但也不再像剛剛一臉黯然。
白靈見白浪不說,也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忍不住的悲傷,這情緒猛然爆發出來,她轉過
頭大聲的說:「我就是不知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浪反而嚇了一跳,他望著轉過身的白靈,纖細的肩頭正微微的抽動著,白浪伸出手,
輕按白靈的兩肩說:「小靈,生浪大哥的氣了?」
白靈一轉身,驀然低頭埋入了白浪的懷中,不斷的抽搐,說明了她正無法抑制的流淚。
白浪僵著雙手,回摟也不是,推開也不是,遲疑了半晌,白浪終於輕撫著白靈的背,喃喃的
說:「小靈……小靈……」
白浪再遲鈍,也能察覺白靈對自己的感情,不過白靈一向隱藏得很妥善,沒想到今日終
於忍不住爆發出來……白浪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發覺本來將兩手靠在自己胸前的白靈,
突然兩手一圈摟住自己的腰,哽咽的低聲說:「不要說……不要說……」
白浪只好閉嘴。這一瞬間,他不由得心想,若自己一開始喜歡的是白靈,會不會簡單多
了?若是現在開始喜歡,會不會簡單多了?問題是,自己怎麼忘得了劉芳華……看起來這麼
簡單的事,自己卻辦不到。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驀然間,已經停止哭泣的白靈忽然鬆開手,轉過身子退開兩步,從
懷中取出了手絹,輕輕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白浪正想著該不該說兩句勸慰的話,卻見白靈
忽然紅著臉轉過來,向著自己一鞠躬說:「對不起,讓浪大哥擔心了。」
這是怎麼回事?白浪可有些傻了眼,女人平復的速度有這麼快嗎?白靈見到白浪的表情,
她羞怯的一笑說:「剛剛突然想哭,卻把浪大哥的衣服弄濕了。」
「呃?」白浪傻眼的說:「這沒什麼。」
白靈這時似乎完全恢復了正常,她望著原野說:「北方真是遼闊,浪大哥就是在這種地
方長大的……」
「是啊……」白浪望著白靈,終於決定放棄瞭解女人。他苦笑說:「那時每天東奔西跑,
一直沒心情好好逛逛。小靈,帶你看看草原風光可好?」
白靈輕輕一咬下唇,隨即綻開微笑說:「太好了,就讓他們急上一急。」
「好。」白浪點頭說:「就跟他們玩玩捉迷藏。」
兩人手牽著手,就此鑽入了大草原中,卻苦了北域城派出搜尋的官兵,要知道白浪當初
在北疆東奔西躲了二十多年,想在大草原中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九日一晃眼過了八日,白浪與白靈在北方原野中四處遊玩,
到了不少的地方,白浪從小雖然老是逃命,難免也會看到些別有風味的景色,縱無心情欣賞,
仍有些印象,這幾日便帶著白靈,到了許多向少人跡的奇景處遊玩,不過無論是奔東逐北,
白浪一直沒有遠離北域城超過五百公里。
一開始,兩人自然也曾偶遇過北域城派出來搜尋的官兵,不過白浪這時功力比以前不可
以道里計,要避開官兵的耳目,當然是輕而易舉。
憑白浪的經驗,自然不會讓白靈餓著渴著,這三日,兩人停留在北域城西面一個清幽的
小山谷,這裡已經離開了草原地形,開始有小型的丘陵與山巒。那山谷四面的峰巒並不高,
但卻成一個彎弧往南,擋住從北面而來的寒風,加匕谷中本是溫泉地形,這麼一來,從峰巒
到谷間,一層層明顯的氣候變化,正可謂四時花果常開,兩人到了這個地方,簡直要忘了塵
世中的紛爭。
今日晨光剛從山巔透入,盤坐靜養的白浪已經被山林中清脆的雀鳥鳴聲喚醒,他睜開眼
睛,望著逐漸從林木間透入的晨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喜樂,若能終老於此,不也是人生一
樂?
白浪轉過念頭,傾聽著谷中的聲音,他聽到在百餘公尺外,山谷溫泉匯流處正有輕柔的
撥水聲,白浪嘴角微微揚起笑意——白靈又入浴了。
想起三日前初入谷中,白靈見到溫泉時露出的欣喜模樣,白浪不禁暗暗慚愧,現在又不
是在逃命……自己餐風露宿不打緊,卻全沒想到人家女兒家數日未能淨身十分痛苦;只怪自
己太過遲鈍,而白靈又是太過替自己著想,一點也不提此事。
緊跟著又想起,當晚白靈囁嚅的向自己說要洗身的模樣,白浪不禁又暗暗好笑,這小丫
頭這麼害臊,莫非擔心自己前去偷窺?想到這,白浪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白靈褪去衣衫,
以溫潤的泉水擦拭玉體的模樣,她的臉上也不禁微微一紅,連忙遏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但問題是,現在白浪內力既高,聽力雖還不及劉芳華,卻也已達巔峰,白靈無論是款款
更衣、蓮足入水,又或是捧水濯發、揩拭淋身,白靈的一舉一動白浪可都聽得一清二楚,尤
其這谷中除了鳥叫蟲鳴,別無一點吵鬧的聲響,白浪不去幻想也難。
從入谷的第二日起,白靈就每日早晚各入浴一次,白浪這才知道白靈多愛乾淨,想起那
幾日,自己真是委屈她了。
過了片刻,隨著抹淨、起身、著衣種種該有的聲響一一傳出,白浪知道不久之後,白靈
卻會帶著微微的騰霧,東著微濕的頭髮從石後走來,不過她一定穿得整整齊齊,彷彿不想讓
人知道她才剛入浴。
當全身打理妥當的白靈從石後探頭的時候,見白浪正睜著眼望著自己,白靈的小臉又不
禁微微發紅,帶著三分羞澀的說:「浪大哥早。」
「早。」白浪點點頭說:「喜歡這裡嗎?」
「喜歡。」白靈好似一隻可愛的小鳥,輕跳過兩顆大石,奔到白浪身邊,望著整片山林
深吸一口氣說:「我真想一輩子不出去了。」
我也是。白浪忍著沒說這句話,頓了頓才說:「你喜歡就好,當初我們逃到這裡,只待
了兩日便翻山逃出去了。」
「那這一次是待得最久的一次羅。」白靈好像發現了一件極為開心的事情,在一塊塊的
石塊上轉著、跳著,只差沒唱出歌來。
但看著白靈這麼歡喜,白浪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了沉重的感覺,與白靈這麼嬉鬧固然愉快,
但彷彿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罪惡感深深的壓著自己。白浪只能強笑說:「是,第一次這麼
久。」
白靈突然頓了頓,蹦到白浪身邊說:「浪大哥,你不對。」
「怎麼不對?」白浪莫名其妙。
「我們為什麼偷溜出來?」白靈翹著小嘴,眨著水靈靈的大眼問。
白浪瞠目結舌,只能白癡般的重複:「為……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開心啊。」白靈驀然翻了個觔斗,落到兩公尺外笑咪咪的說:「你看我多
開心?」
「我也開心。」白浪有些言不由衷的說。
白靈瞼上的笑容微微一頓,小瞼露出一絲促狹,眨眨眼調皮的說:「浪大哥和我在一起
不開心?」
「當然不是。」白浪不願在這個話題多談,當即微笑說:「這幾日的小靈,與我以前見
到的不大一樣。」
「是嗎?」白靈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說:「對啦,以前和小敏在一起,我可不能隨著他
胡鬧,總要有人管他。」說著露出一副捨我其誰的架式。
白浪忍不住笑說:「這麼說,你現在是在胡鬧了?」
「才不是。」白靈插起腰瞪了白浪一眼,隨即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她又轉了一個圈,高
興的說:「我現在是快樂,我好快樂,好快樂。」
白浪沒說話,白靈忽然掠到白浪面前,一雙大眼望著白浪說:「浪大哥知道我為什麼快
樂嗎?」
白浪順勢問:「為什麼?」
「我一直在幻想……」白靈目光中帶著幻夢,望著山谷說:「幻想能……」
「想什麼?」白浪好奇的問。想什麼能這麼開心,自己有機會也來試試看。
白靈望著白浪,突然又是一陣羞澀,她轉過頭奔開,一面笑著扔下一句:「不告訴你。」
一溜煙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白浪心一驚,不管她幻想什麼,不能這樣下去了。見白靈離開,他心頭卻更覺沉重,自
己的性命已經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讓她有錯誤的期盼,豈不是坑了白靈?
「浪大哥。」白靈遠遠的呼喚聲傳來:「今天早餐看我的。」
「你行嗎?」白浪臉上自然露出微笑,這幾日的食物都是白浪張羅的。
「別小看我。」白靈更遠了,只聽她遙遙叫道:「我也不是被呵護長大的。」
「交給你了。」白浪樂得輕鬆,也許不錯呢?
過不了多久,兩人啃著熱呼呼的彩芋,配菜是四隻烤得微帶焦黃、恰到好處的泉鯰,白
浪一面吃,一面嘖嘖有聲的說:「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白靈抗議的說:「什麼意思?」
白浪連忙搖頭,一面笑著說:「吃之前,我本已做好心理準備……」
「啊……」白靈嘟起嘴了:「原來這麼不信任我?」
「開玩笑的。」白浪呵呵笑了起來,笑到一半,白浪才驀然察覺,自己多少年沒這麼輕
松的開懷大笑了?……不,自己曾這麼輕鬆的笑過嗎?
白浪笑到一半愕住,白靈自然莫名其妙,她側著頭望著白浪,擔心的說:「怎麼了,被
魚刺刺到了嗎?」
「不……不是。」白浪尷尬的笑了笑,竟有些不敢多看白靈,白浪知道,自己已經漸漸
無法抑制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妹妹,這雖然算不上愛情,卻另有牽繫人心之處……總之不能再
與她這麼相處下去了,白浪橫下了心,一咬牙說:「小靈,我們該回去了。」
白靈一愣,臉上的失望神色在意外中顯現無遺,白浪心中一陣抽痛,自己到底幹了什麼?
為什麼害得她如此難過?
但白靈隨即展顏,一吐舌頭說:「也好,不過回去就該挨罵了。」
為什麼你總不讓我有一絲為難?白浪怔怔的望著白靈。她一見白浪的目光,不自禁有些
坐立不安的說:「怎…怎麼了?」
「小靈……」白浪緩緩的搖頭說:「你不……」
「我忘了東西。」白靈猛然站起,望著泉池飛掠,一面說:「我先去拿,免得沖掉了。」
她莫非不願自己說出口?白浪暗暗歎息了一聲,埋頭啃著彩芋,但不知為何,食物較剛
剛無味了許多,連要入口都有幾分不易。
不久後白靈便緩緩的走回,她見白浪埋頭進食,也不發一語,跟著在一旁斯文的嚼著食
物。
白浪吃完之後,見白靈緩緩的食用,也不開口催促,她也彷彿若有所思,進食得格外緩
慢。這八日來最漫長的一餐好不容易吃完,白浪依然沒開口,白靈卻也沉默的坐著。
白浪這時已經想通;她不願自己說,自己就不要說吧,她希望多坐一會兒,那就待一陣
子何妨?她已經替自己想太多了,不要再勉強她了。
過了不知多久。白靈才抬起頭,臉上露出輕輕柔柔的微笑說:「回去了?」
「回去了。」白浪點點頭,起身向著白靈伸手。
白靈卻微微一側頭偏開目光,自己站了起來。
白浪收回手,忍住了已經奔到唇邊的話,只輕歎了一口氣說:「走吧。」
兩人本是空手而出,這時自然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只不過來時是牽手而來,這時卻是一
前一後,在一股異樣的氣氛中踏上歸途。
「夫人。」安賜滿急急的說:「小王爺已經閉關四日,您可知道他要閉關多久?」雖然
徐定疆已經升任衛國使,眾人還是習慣以小王爺稱呼。
適才安賜滿急急求見,白玫知有大事發生,沒想到一接見,安賜滿提出的竟是這個問題,
白玫搖頭說:「他沒告訴我。」她頓了頓又說:「安伯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她隨著徐
定疆的稱呼,也稱安賜滿為伯。
「正是。」安賜滿有些焦急的說:「都城傳來急報,但天鷹急報只有小王爺能看……」
「我明白了。」白玫點頭說:「小王爺沒做交代,應該很快就會出關。」
「但……」安賜滿有些困擾,似乎不知該不該說。
「是不是有什麼規定?」白玫一笑說:「如果不便說也沒關係。」
「夫人言重了。」安賜滿尷尬的笑了笑說:「一直以來,除有附註,天鷹急報須以最快
的速度送交最高統帥……而如果最高統帥無法親啟,則由其副手開啟。」
「思。」白玫微笑說:「那當初王爺的副手是誰?」
「這……」安賜滿有些尷尬的說:「當初王爺曾囑咐,若恰逢王爺不在城中,由末將代
為開啟,但小王爺並未如此安排,末降不敢專擅。」
「小王爺也許沒想到這些。」白玫沉吟一下說:「不知安伯作何打算?」
「能不能麻煩夫人去看一下小王爺?也許小王爺可以出關也不—定。」安賜滿頓了頓說:
「否則末將只好召集城內龍將一同開啟,但這是最不好的辦法。」
乾脆拿來給我看不就得了?白玫知道這話不能說,只好笑笑說:「既然安伯這麼說,我
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多謝夫人。」安賜滿十分高興的說:「勞請夫人移玉。」
兩人走到了徐定疆閉關的房舍,門口兩名守衛見到兩人,立即施禮說:「參見國使夫人,
安龍將。」
白玫點點頭,忽見玳香正從屋側走出,白玫一笑說:「香兒,你也在這裡守候?」
「是。」玳香眉頭微微一皺,她不知怎的,對這位新夫人沒啥好感,但禮規所限,她依
然施禮說:「參見夫人。」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白玫把本來要問守衛的話,轉過來問玳香。
玳香搖搖頭說:「啟稟夫人,小王爺已經四日未召喚進食,小婢正在擔心。」
「我進去看看。」白玫一笑說:「香兒,你們四個身份不一樣了,別再小婢小婢的。」
玳香一怔,難得的有些臉紅的說:「是,妾身知道。」
白玫目光一轉,緩緩的推開了大門,門一開,除了白玫之外,安賜滿、玳香都忍不住往
內窺看,這下三人可是同時吃了一驚。原來徐定疆雖然盤坐在蒲團上,但一雙大眼卻正靈活
的望著眾人,白玫可真有些狐疑了,若徐定疆清醒,沒理由聽到剛剛的對話還沒有反應……
莫非出了問題?
玳香卻沒想這麼多,她馬上忍不住開口說:「小王爺,你沒在練功怎麼不說一聲?」其
實她已經有些火大,只不過礙著白玫,口氣放溫柔了一些。
安賜滿一愣之後自然是十分高興,他連忙踏前一步說:「啟稟小王爺,都城有天鷹急
報。」
「等等。」眼看玳香與安賜滿似乎打算撞入屋中,白玫驀然伸手虛攔說:「怪怪的。」
「對。」徐定疆突然接口說:「都別進來。」
這下白玫也愣住了,她望著徐定疆說:「你還能說話?」
「可以。」徐定疆眨眨眼說:「不過暫時不能動。」
「怎麼了?」白玫真的有些怕了。
「先別說這些。」徐定疆目光一轉說:「安伯留下,其他人全部退開,我要聽急報。」
白玫嫣然一笑說:「我等一會兒再來。」跟著轉身就走。
聽到徐定疆這麼說,玳香本來正想大發脾氣,沒想到白玫居然一點不滿的神情也沒有,
她只好悶著一肚子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奔,心中一面暗念,等一會兒自己可不來了。
等眾人皆散開,徐定疆望著安賜滿說:「安伯,您打開念給我聽。」
現在到底出了什麼情況?安賜滿望著屋內的徐定疆,突然眼一花,彷彿看到了什麼東西
迅疾的在徐定疆週身遊走,安賜滿一怔,想看清楚,卻又什麼也看不到。
他正發愣的時候,徐定疆已經開口說:「別擔心我的狀況。」
這下安賜滿才回過神來,他急忙的打開一直捏在掌心的竹簡,抽出紙卷一看,只見他神
情大變的說:「這……這……皇帝詔……」
「直接說重點就好了。」徐定疆打斷了安賜滿的話。
「是。」安賜滿立即化繁為簡的說:「叛軍與熊族,六日前在北域城會合聯兵南下。」
徐定疆臉色微變,目光轉了兩轉後說:「若是一路急趕,應該早就過了習回河城,再過
三、四日就到都城了。」
安賜滿忽然眼睛一亮說:「莫非小王爺早已知道?」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說:「安伯,這話怎麼說?」
安賜滿一愣說:「若非如此,數日前蛇族有意離開,小王爺為何阻攔?」這件事情,在
眾將領心中都有些莫名其妙。
當時蛇族人雖與徐定疆約定,但畢竟環境不同,待在城外又沒仗可打,數萬蛇族人都起
了歸鄉之心,托托多便與徐定疆商量先回蛇族。徐定疆先是以婚禮為借口,希望蛇族留下同
歡,托托多盛情難卻,只好應邀留下,但等徐定強成婚之後,托托多再次提出,徐定疆卻又
另想辦法留下對方。
蛇族人既無意攻城,留下本沒什麼問題,但他們留在城外,這兩萬蛇人的食糧可不是開
玩笑的,安賜滿為了籌措不久之後的北征軍糧,本已十分困擾,加上這兩萬多的大食客,可
真是叫苦連天,雖然後來蛇人派回了部份將領與士兵,只留下一萬五千人,還是十分辛苦。
不過徐定疆既然如此決定,他也只好啞巴吃黃蓮;直到今日見到急報,安賜滿這才又驚
又喜的懷疑——莫非徐定疆早已算到這件事?
眼看安賜滿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徐定強好笑的說:「您誤會了,我其實有另外的目
的……」
「這麼說……」安賜滿露出失望的神色,頓了頓說:「現在我們該如何因應?」
由不得他不失望,若徐定疆真沒想到,事出意外自然大為不吉。
「也不能說完全沒想到。」徐定疆一笑說:「我知道不會太久,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而
已……這樣吧,安伯,你仔細記了……首先分撥兩萬部隊給東立,由他和夢羽率領……
思……」卻是徐定疆突然想到兩人出的狀況,不知道這幾天白玫處理得如何?
「該沒問題了吧?」想了想,徐定疆自語了這一句,跟著又對安賜滿說:「徐叔叔兩萬,
趙叔叔兩萬,南蘇、唐靈、孟啟、楊失各一萬,並以杜給、鐘名古、袁業家、吳平四人為副
手,至於趙才、墨琪……也先合領兩萬,親兵隊暫時由他們率領。」
安賜滿一面聽一面記憶,一句話也不敢說,免得自己記不清楚,但他一面記,一面心中
默算,突然一怔抬頭,正要說話時,徐定疆已經皺眉說:「差點忘了,多了東立的兩萬……
這樣吧,趙叔叔留下……安伯,我只留三萬兵馬給您,還有趙叔、杜叔兩人相輔,南角城就
交給您了。」
「是。」安賜滿心中一面計算十萬人的糧草,一面應命。
徐定疆接著說:「立即與蛇人聯繫,部隊明日黃昏出發,六日內趕到洛南平野北端,距
都城五百公里處的點星湖南端紮營……若我沒一起去,就到那兒與他們會合。」
安賜滿又吃一驚,詫異的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不一起去?」
「看看今天能不能動吧。」徐定疆不願多談此事,跟著吩咐:「無論我有沒有一起去,
至少會在那兒待上幾天,就是說暫時不能依靠都城支援,安伯,我們與蛇人的糧草您要多費
心了。」
這下壓力更大,可是安賜滿除了點頭之外,也不能有其他的反應。
「就這樣了。」徐定疆苦笑一下說:「為防萬一……你立即以天鷹急報請北域王先行出
城,準備與大軍會合,若我未能趕到,南角城部隊就暫由他領軍。」
安賜滿知道這時不是詢問徐定疆的良機,他點頭說:「小王爺還有吩咐嗎?」
徐定疆沒回答,似乎正考慮著什麼事情,安賜滿正不知該不該重問一次,徐定疆已經吸
了一口氣說:「敵方至少十三、四萬南下,什麼辦法都得用了……安伯,要曇如隨著徐牙叔
叔部隊北上。」
「您說的是……徐曇如那個小姑娘?」安賜滿訝異的說。
「思。」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杏如其實不用去了,但要她一個人留下只怕不容易,
安伯可以勸勸看,若她堅持就讓她們一起去吧……就這樣了,你喚小玫來吧。」
那兩個小丫頭去了能做什麼?安賜滿滿頭霧水的離開。隔不多久,白玫便帶著微笑飄來,
一面說:「你到底說了什麼,把安伯嚇成那個樣子?」
徐定疆沒有回答,只頓了頓說:「我有事問你……東立的問題解決了嗎?」
白玫一怔,臉色立即變了,只直直的望著徐定疆,徐定疆溫柔的望著她,緩緩的說:
「你猜的沒錯,部隊即將出發,所以我也希望你已經解決了。」
白玫有些自責的說:「問題找到了,但還沒解決,我沒想到這麼快就……」
「哪一類的問題?」徐定疆沉聲問。
白玫歎了一口氣說:「他窩囊過頭了,反而讓夢羽遲疑起來,擔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人
了。」
「他奶奶的。」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才說:「真不愧是第一次談
戀愛……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告訴他了嗎?」
「剛天才跟他說,還不知道他懂了沒有。」白玫憂心仲仲的說。
「沒問題了。」徐定疆露出笑容說:「那小子雖然愣,但絕對不笨,來得及。」
「你既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白玫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最近有去拜見二伯嗎?」徐第疆指的正是形同軟禁在南角城的白離亂。
提到白離亂,白玫的神色又轉為黯然,她點點頭說:「二伯還是一樣,不肯跟我說話。」
徐定疆沉默片刻,這才緩緩的說:「明日部隊即將出發,你要隨軍嗎?」
白玫沒想到徐定疆會說出這句話,她愣了愣才說:「不是規定不能攜眷嗎?」
「你的功夫夠高,講得通。如果你要去就去……這件事由你決定。」徐定疆目光深邃的
望著白玫。
白玫的心無端端的慌了起來,他看透了嗎?不可能的,連自己都還拿不定主意,他怎麼
可能看透了……難道,難道他連自己還在掙扎的事也一清二楚?否則他為什麼要自己決定?
徐定疆見白玫沒有回答,他只微微一笑說:「你慢慢考慮,明日部隊出發前決定就是
了。」
白攻發怔片刻,忽然回神說:「先不管此事……你怎麼了,沒問題嗎?」
「別提了。」徐定疆露出微笑說:「說來說去都是那條怪蛇害的,若沒事我就閉關去了,
部隊出發的相關細節,你可以去問安伯。」
白玫知道,徐定疆雖然言笑晏晏,但若他能動彈,絕不會像根柱子般杵在那兒,他表露
出來的輕鬆,只是為了讓人放心……但這時,也沒有人幫得了他。白玫輕歎了一口氣,闔上
了房門,轉身緩緩的離開。
熾天使書城
【第一二二章 爆散烈陽】
門一關,徐定疆可是心亂了好一陣子,才逐漸穩定下來,自己若是不能在明天以前出關,
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倒不是徐定疆看不起「北域王」劉群池,不過若要與蛇族充分合作,可能還是比較奸詐
的自己有幾套功夫,而且這十萬子弟兵畢竟來自南角城,若由劉群池統帥,難免會少了些默
契,面對在劉禮領導下,軍力、宿將都多於南角城部隊的北軍,可真有些凶多吉少。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自己能不能渡過眼前這一關還是未定之數,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毫無頭緒之下,只好重新思索理清這幾日的過程,希望能找出解決僵局的辦法。
四日前徐定疆開始閉關,先是好好調息,足足練了兩遍自創的運行方式,在身體準備充
分了之後,這才服下那小中包「退蛇軟骨」,靜等藥力的發散。
但當藥力一被身體吸收,馬上就有股奇異的感受散入全身的血脈,泛入全身,然而在不
知不覺之間,那股感受竟是逐漸的消失,彷彿沒有存在過。
徐定疆可真是糊塗了,若毫無效果,劉芳華不可能會這麼對自己說,難道她自己吃了什
麼其他的東西卻以為是「退蛇軟骨」的功效?
徐定疆正狐疑間,忽然發覺身體內的內息正極為迅疾的流轉,不斷的從頭頂納入,循繞
丹田,分入百脈,當然,最後的方向自然是從全身毛細孔散出體外。
這樣內息穿流的速度,彷彿自己剛擊出「紅骨神拳」,正迅速的補充體外內息……問題
是自己不但沒有出拳,更未運功,體外的內息更沒有散出紅霧或經脈,怎麼會這麼奇怪的納
入又散出呢?
徐定疆自察覺這點就不敢擅動了,他雖然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已經確定,
「退蛇軟骨」必然在他身上已經產生了效果,至於這個效果是好是壞,還有待觀察。
隔了片刻,內息散出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但可比出拳後的速度,更彷彿全身體外內息一
剎那間送出後的感覺。徐定疆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個可能——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正在不斷
的吸納自己的內力。
但那東西吸到哪裡去了?從開始到現在,至少連續吸納了超過七、八個小時,而且速度
越來越快,天地間的能量固然無窮無盡,但似乎已經逐漸跟不上吸納的速度,而如果真的有
個東西能這麼吸納,它又如何蘊藏這樣的能量?自己剛剛數小時流洩出的能量若是集中起來,
天下間只怕沒有一個人的身體能夠承受,別說身外的房舍了,恐怕宮城都會掀翻一半,也就
是說……那東西一定一面吸納,一面把能量不知散到哪裡去了。
徐定疆雖然百思不解,但對他的身禮來說,除了感到體內不斷吸入內息,又散出內息,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異常的感覺。慢慢的,徐定疆發覺自己體內蘊含的內息正不斷的減少,這
倒也不奇,平常一運功,全身的內息就只顧著往外衝,也沒什麼興趣留著……難道說,那些
內息都流出體外了?
這又不可能,別說這麼龐大的能量散出時的威力,自己現在對體外的感受與以往運功時
大不相同,徐定疆想到這裡,忽然主動的以心念感受體外經脈。
這麼一來,徐定疆猛吃一驚,他忽然感受到體外正有一股奇異的能量在身周穿流來去,
說內息不像內息,說物體不像物體,而它移動的路線,卻又與體外經脈巡行流轉頗為相似,
這莫名其妙的東西到底怎麼來的?若是碰到什麼其他的東西會不會怎麼樣?徐定疆訝異之下,
更是不敢動彈,心想等它自然散失可能安全一些。
沒想到,就這麼過了三天,雖然依然不斷的有內息從頭頂納入,但納入的已經越來越少
幾近於無,往外敵出的速度卻不稍減這時徐定疆隱隱覺得,那東西並不是吸納了內息,而似
乎是把內息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就像一個無底大洞般的不斷吸收……若這樣下去,自己身
體內外豈不是永遠內息不足?
那古怪的東西雖然無形無色,但似乎並不怎麼穩定,有時會突然產生徐定疆無法形容的
些微變化,在變化的同時,似乎也會影響周圍的氣體、勁力,而剛剛安賜滿突然感覺異常,
便是那東西忽然有些不乖。
還好內息縱然不足,徐定疆畢竟是早巳轉換先天的人物,這幾天不吃不喝還沒什麼大問
題,可是現在問題來了,若再不趕快解決這種異狀,要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變局?
徐定疆身子雖然不敢動,腦袋可是動個不停,可是他雖然不斷的思索,除了想出那怪異
的東西會吞食內勁之外,也想不出對修練有什麼幫助,更不知與所謂的「胸懷天地」有啥關
系?
那……那是不是內息的一部分呢?徐定疆斟酌了半天,終於嘗試著以心念控制那團到處
亂跑的東西,不過不怎麼意外地,那東西毫不理會,依然自顧自的東奔西走,徐定疆暗歎一
口氣,眼看天色早黑,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只怕真的趕不上出發的時間了。
就在這時,那東西忽然毫無徵兆的停了下來,正停在徐定疆的頭頂——這麼一點動靜也
沒有,使人有種錯覺,似乎那東西從來沒移動過。
徐定疆一愣,正湧起不祥的預感時,忽然感到全身發漲,全身血液彷彿受到吸引般,從
所有毛細孔往外疾爆,徐定疆眼前立即一片血霧,而血霧正隨著體外經脈流轉的路線向著那
團異物集中。
血液外爆不是受傷,徐定疆並沒有什麼痛苦的感覺,但人體豈能這麼大幅度失血?何況
徐定疆現在體內幾乎沒有內息?他在剎那之間只覺腦袋發暈,幾乎無法維持著盤坐的姿勢。
但當徐定疆感到十分痛苦的時候,忽然有種奇異的感受,彷彿有種奇大無比的壓力正向
著自己逼來,來源正是那無形無色的怪東西。那種迫力,比之當初受兩位供奉所逼時的壓迫
力大上不只千百倍,雖然不是有形的壓力,但本已昏沉的徐定疆已經全身寒毛豎起,冶汗直
流,正是明知大禍臨頭,仍不知該如何處理。
徐定疆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他卻有種感覺,若是真的發生了,只怕不是自己一
個人倒楣,威力之大,說不定整個宮城……不,整個南角城都會有影響……絕不能讓這種事
發生,徐定疆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自己之前還不敢動,他勉力一舉手,向著那團東西抓了過
去。
這麼一抓,全身內外的勁力立即產生了有如風暴般的震盪,那東西驀然一滑,繞過了徐
定疆的手,偏開了正常的軌跡,再驀然一衝,從徐定疆的前胸穿透後背,又驀然從小腹冒了
出來,跟著就這麼亂竄,連經絡血脈部不管了,所過之處,有如火炙一般的疼痛,但極之邪
門的,全身又是一點傷痕也無。
這……這不是實際的存在。徐定疆傻在那裡,明白就算自己去抓也抓不住,而現在大量
失血,也幾乎無法動彈,徐定疆手軟軟的垂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怪異的東西驀然闖
入丹田,跟著毫不停留的繞過尾錐,順著脊椎往上衝,倏忽間由天庭爆出,驀然又穩了下來。
不行了……徐定疆這時的神智已經無法判別那怪東西的動靜,他自然也不會發現那東西
在最後一段路,突然順著他自己引入內息的經脈,反向奔行,與之前亂竄一通又頗有不同。
正當徐定疆完全陷入昏迷的時候,突然一股強烈猛疾的勁力有若決堤般的從腦門灌入,
一路撕裂著經脈直竄人丹田,跟著散入全身,一面化生血液,同時更在一瞬間爆出體外。
但這麼一來,所過之處無不大受煎熬,對徐定疆來說,卻是全身每一寸肌膚、骨血都傳
來劇痛,再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了這種痛楚,他忍不住狂吼一聲,噴出一口血柱,當場暈了
過去。
剛剛玳香雖然負氣未與徐定疆相見,但她自然也知道的狀況徐定疆不大對勁,等白玫一
走,見沒有其他人注意,玳香又假作無事的定了回來,沒想到突然聽見屋中傅出徐定疆的慘
嚎。她想都沒想,猛一個竄到門前,也沒問守衛一聲,砰的一下就把房門撞開。
兩個守衛自然大吃一驚,但玳香雖然不是正室,卻也有不可輕侮身份,何況兩人聽到屋
中傳出的叫聲,也是膽戰心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人推門正好,當下守衛與玳香,三人六
只眼睛,同時往內望去。
就在這一剎那,屋中猛然爆出激烈的紅光,三人忽然間無法視物,同時驚呼一聲,摀住
了眼睛,兩個守衛更是忙不迭的往外退。
在視力未喪失之前,玳香正見徐定疆緩緩上浮,隨著渾身爆出激亮的紅霧,之後玳香就
只覺眼前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但玳香與那兩名守衛的反應不同,她雖然看不到,卻依
然摸索著往內走,一面焦急的呼喚:「小王爺、小王爺……」
玳香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她急著加快腳步,突然撞到一個矮几,玳香猛一個艙跟,正要
打跌之際,突然一個強猛的力量直迫向她,她不但沒下跌,反而往外翻飛了出去。
徐定疆慘呼之際,身為親兵統領的墨琪正好巡到附近,她趕到時,只見徐定疆閉關的房
捨中彷彿藏著個紅烈烈的太陽,無數條刺目的光華正從門口、窗縫甚至屋瓦間透出,令人無
法逼視。而在她虛掩著眼的時候,卻見一個女子失去知覺的從門中飛摔出來,墨琪自然不能
袖手,只好緊閉著眼往前一衝,憑記憶一把把那條人影抱住,跟著掠到紅光無法射到的地方,
才敢睜眼。
墨琪睜了眼還來不及看清懷中是誰,卻聽轟然一聲,整座房舍倏忽間往外爆散,激卷的
狂風勁流向著四面飛捲。墨琪連忙拔腿就跑,帶著玳香一個空中連翻,直掠出十來公尺,而
後方的爆散氣勁卻毫不客氣的直逼而來,比墨琪身法還快。
墨琪知道無法躲開,只能提起全身功力,一面護著身軀,一面被那股激越的勁力催送出
二十多公尺。
總算在全力護身下離開了威力圈,但墨琪卻已受了些微的內傷。而這麼一陣動盪,受創
不輕的玳香卻醒了過來,慌張的不斷叫著「小王爺」,而看樣子,她的視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連墨琪都被逼傷,周圍三十餘公尺內,自然是片瓦不留,那兩個守衛更是被力道逼得往
外直滾、灰頭上臉,但總算他們跑得快,傷勢不比墨琪嚴重,不過看來也是一時瞧不見任何
東西。
這時房舍既去,耀目紅光無物遮掩,毫不客氣的向著四面飛射,墨琪覺得不妙,莫要自
己也瞎了,她連忙抱著玳香往外飛掠,直奔到五十公尺外的殿宇上,才敢回頭觀看。
整件事情的發生,其實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除了墨琪恰好在附近之外,沒有一個官兵或
將領趕到,而墨琪懷中的玳香因為無法視物,更是有些慌亂的在墨琪懷中掙扎,墨琪連忙安
撫說:「香姑娘,是我。墨琪。」
玳香愣了愣,急急忙忙的問:「小王爺……他怎麼了?」
「不像有事吧……」墨琪有些遲疑的說。看這等威勢,徐定疆應該沒事,但他沒事慘叫
什麼?搞得墨琪又有些沒把握。
還好墨琪不用煩惱多久,這麼驚天動地的一鬧,趕來的人慢慢多了起來,首先趕到的是
杜如卡,隨後安賜滿、白玫、趙才、陳東立等身份夠高,又恰好沒有職務在身的人也前腳後
腳的奔來。
這時的紅光依然耀眼無比,襯得天上月星黯淡無光,杜如卡一到場就瞇著眼往紅光撲,
只見他離光源還有二十公尺遠,速度就突然慢了下來,臉脹得通紅的杜如卡又逼近了七、八
公尺,驀然身子一個不穩,他倏然點地翻身往外飛退,一面搖頭說:「不行,過不去。」
連杜如卡都這樣,大夥兒除了傻眼之外,一時間也沒人敢靠近。
趙才沒關心徐定疆多久,很快的就開始四面張望,忽然看見另一方有些狼狽的墨琪,趙
才連忙飛射過去,一面大驚小怪的說:「怎麼了,你怎麼了?」
「別吵。」墨琪瞪了趙才一眼說:「差不多好了。」她自從從趙才那獲得特殊的運功法,
身體自愈的速度就快上許多,剛剛不過是些微的內傷,現在已經好了大中。
「那就好,那就好……」」趙才鬆了一口氣,這才訝異的說:「剛剛你在?
發生了什麼事?」」
被紅光吸引的眾人聽到這句話,霎時之間所有人都躍到了這方,要聽聽墨琪看到了什麼。
白玫卻首先注意到玳香,她驚噫了一聲說:「這不是香兒嗎?你也受傷了?」
「夫人?」玳香聽出白玫的聲音,她焦急的說:「小王爺有沒有事?」
「應該……還沒事……」白玫有些沒把握。
待墨琪說完看到的事故,已經一陣子沒理會徐定疆死活的趙才突然呃了一聲說:「好像
沒這麼亮了……」
眾人一愣,轉回頭望,卻不足這麼有把握,隔了好片刻,安賜滿才首先說:「光芒真的
在減弱。」這時,眾人慢慢的也有感覺,而剛剛會讓趙才首先發覺,自然是因為他沒望著紅
光的時間最久。
白玫望著望著突然說:「大家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在這兒守候就好了。」
事實上,明日即將派兵出城,所有人確實都有一堆事情要準備,見白玫這麼說,看徐定
疆又似乎沒異狀,眾人也就漸漸散去。
這時,玳香的視力也恢復了幾成,她也堅持留下,兩人望著紅光中的身影,玳香忽然遲
疑的說:「玫夫人,小王爺為什麼會發出……發出那種叫聲?」她本想以慘叫形容,臨時改
口。
「也許真的出了點事。」白玫凝望著已經不大刺眼的紅光說:「他會解決的。」
玳香不知為何也生起了信心,是啊,小王爺一定能解決的。
牧固圖紀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日「今日已經是第十日了。」在幻粹閣地牢口,劉尉達
正沉著臉與劉尉莽商議:「若不叫南角王妃來處理,等她醒來,除非我們兩人輪班守候,只
怕留不下芳華丫頭。」
「我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劉尉莽臉上也有憂色:「她既然練成了那妖術,昏迷這十
日,該不會有什麼變化,怎麼臉色越來越差?」兩人剛剛才探視過依然昏迷不醒的劉芳華,
對此都頗不安心。
「難道她並未練成?」劉尉達頓了頓說:「若真是如此,再讓她睡下去,會有性命之
危。」
「還是請示皇上吧?」劉尉莽說。
「不妥。」劉尉達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還是我們商議妥當了再請皇上認可。」
這話也對,劉尉莽表示同意,劉然頗有些糊里糊塗,別讓他忽然做了個莫名其妙的決定,
兩人還得幫他擦屁股。
「對了。」劉尉達眼睛一亮說:「聽說南角王圮頗善歧黃,請她來看看如何?」
「好主意。」劉尉莽點頭說:「不過算算時間,芳華隨時會醒,我去找南角王圮,你留
著。」
劉尉達點點頭,向著關閉劉芳華的地牢栘步。
既然剛剛才探視過,劉尉達也不開鐵窗,就這麼立在走道之中等候,隔了好片刻,直到
劉尉達頗有些不耐的時候,表情不怎麼樂意的陳晶露,才手提著一個不小的提籃,隨著劉尉
莽走來。
「可真慢。」劉尉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說要準備這些。」劉尉莽向著陳晶露指了指說:「還念了我幾句。」
「當然啦。」陳晶露沒好氣的說:「一個女孩子家睡了十天,醒來時要準備的事情多
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尉達有些莫名其妙,劉尉莽似乎已經與陳晶露談過,解釋說:「她
說若劉芳華臉色不好,代表她生機尚存,一定要讓她醒來吃暍沐浴什麼一大堆的。」
「吃喝也罷。」劉尉達瞪眼說:「沐浴又有什麼大不了了?」
再老還是臭男人。陳晶露不高興的說:「十天沒洗澡,芳華公主怎麼受得了?」
兩個老男人果然只能瞪眼,陳晶露接著說:「放心,從醉夢旬日香中清醒,至少一個小
時無法動彈,半日內全身乏力,走不脫的。」
劉尉達不再囉唆,取出鎖匙打開鐵鎖,嘩的一聲將門打開。三人魚貫而入,只見劉芳華
依然昏迷著,毫無動靜。
陳晶路走到劉芳華身邊蹲下,忽然轉過頭說:「有些事不便旁觀,兩位供奉可否先出
去?」
兩個老頭自然不好意思追根究柢,只好退出門口,掩上了門,但卻不關得十分緊密,足
以透出裡面的對話。
陳晶露看在眼裡,也不在意,她輕握著劉芳華的手說:「芳華,我知道你醒了。」
這話一說,彷彿死人一般的劉芳華突然睜開了眼,目光中都是怒氣,陳晶露接著說:
「伯母寄人籬下,你別怪伯母……該勉強能動了吧?」
劉芳華眼中的怒氣消了三成,她微微點了點頭,咬牙低聲說:「為什麼要抓我,又是為
了白浪嗎?」
「不。」陳晶露搖搖頭說:「是為了「幻靈大法」。」
「「幻靈大法」又怎麼了?」劉芳華一怔說:「我又不是第一個學的。」
「別說這些了。」陳晶露其實也不清楚細節,她輕輕扶起劉芳華說:「肚子也該餓了,
先吃飽了,然後淨淨身子,我幫你帶衣服來了。」她一面在那大提籃中取出一盤盤的菜餚。
「謝謝伯母。」劉芳華這下真的從憤怒轉為感激,上次進來可沒這麼好的待遇。
兩個女人忙了半天,兩個供奉在門外則等得快要冒火,連催了好幾次,陳晶露只回一句:
「現在芳華衣衫不整,不准進來。」就把兩老堵得死死的。
好下容易一切打理妥當,陳晶露才一拉鐵門說:「她身體一切都正常,再過幾個小時藥
力消退,內力就會逐漸復原。」
兩老早已商量妥當,劉尉莽問:「若再昏迷十日,會不會有問題?」
陳晶露臉色變了,口氣不好的說:「再這麼昏迷下去,芳華公主非死不可,你們要她死,
還不如一掌殺了她。」
兩老對視一眼,劉尉達點頭說:「有沒有辦法讓她昏迷又不會有問題?」
陳晶露還沒回答,劉芳華已經忍不住說:「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芳華丫頭。」劉尉達目光凝住說:「你練了「幻靈大法」,慢慢個性就會改變的。」
「我不會。」劉芳華生氣的說:「你們又沒練過,怎麼可以妄下斷語?」
「有往例可證。」劉尉莽接著說:「何況你當初也是逃出這裡,皇上可還沒下令放你自
由。」
劉芳華一窒,想起了擅入密室之罪,她頓了頓才苦笑說:「若不是為了替父皇出一分力,
我何必回來?沒想到……今日卻被當成妖怪。」
這話沒人能回答。陳晶露見兩位供奉都說不出話,她開口說:「若是為了之前的事,也
沒必要讓她昏迷。」
問題是若不如此,誰能長久看住「幻靈大法」修練有成的劉芳華?不過兩位供奉口頭上
卻不愛這麼說,劉尉莽哼了一聲說:「這不關你的事。」
陳晶露輕哼了一聲說:「迷藥重複使用可是會失靈的,那時才真的不關我的事。」
這話一說,兩位供奉不得不好好的思索。劉尉達歎了一口氣,轉向劉芳華說:「芳華丫
頭,你可知道,當時我們若是捉到劉冥,會直接廢了他的功夫,不會考慮這麼多的……」言
下之意,這麼對待劉芳華,還是客氣了許多。
「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劉芳華無奈的說:「就讓我一直昏迷吧,我沒有意見。只
不過這麼一來,他們五人只怕也不會聽我命令了……也許他們會殺了我也不一定。」
這話可有些玄機,劉尉達詫異的說:「那五個自稱尊者的傢伙嗎?」
劉芳華點點頭說:「冥堂叔祖已死,我以武力逼服他們後,命他們北上暗殺北軍重要人
物,至少每隔半個月要送一個人頭回來,但我昏迷他們自有感應,也許不會照命令執行了。」
兩老同時一怔,這下很難決定了,陳晶露適時的又說:「就算每次都先讓芳華公主調養
一天再迷倒,她的身體慢慢也會習慣藥性,睡不到幾天就會醒來,那時未必有人來幫忙,一
不小心死在這裡可則不來。」
陳晶露這麼說其實有些危言聳聽,不過除了她自己之外也沒人知道,她自然放心大膽的
胡認。
那該怎麼辦?劉尉達劉尉莽兩人都傻眼了,不迷昏劉芳華就沒把握關得住,迷昏了又等
於殺了她,這還真是麻煩,而且她說的若是實話,劉芳華清醒著,對於討伐北軍大有幫助,
不可等閒視之。
劉尉達還在思索,劉尉莽已經橫下心說:「反正已經昏了十日,就先讓她再昏一次,我
們再去請示皇上。」
但這麼做對劉芳華的身體實在沒有好處,陳晶露妙目一轉說:「其實我倒有個辦法。」
劉尉達目光轉過說:「王妃請說。」
「兩位供奉就是怕公主藉著「幻靈大法」脫逃吧?」陳晶露說:「其實就我所知,「幻
靈大法」雖然可以穿牆過壁,隔空取物,但卻有所限制。」陳晶露畢竟是掐山老人的不記名
弟子,對「幻靈大法」的瞭解也比一般人多。
「王妃請說。」劉尉莽也起了興趣。
「這麼說吧。」陳晶露思索一下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沒有辦法在移位時,把
衣服留在原位。」
這話說得劉芳華直皺眉頭,誰會幹這種事?兩位供奉也是疑惑不解的說:「留下衣服做
什麼?」
「不是為什麼要留下衣服,而是沒辦法不帶走。」陳晶露一笑說:「他們移動所帶動的
範圍並不能這麼精細,所以若是加上固定的鎖鏈,應該就走不脫了。」
說著向劉芳華懷著歉意笑了笑。
這話倒是頗有道理,劉尉達思忖片刻,越想越對,他一點頭說:「正該這麼做……」
劉尉莽似乎也同意了,他沉吟著說:「以芳華現在的功力,只有一樣東西鎖得住她。」
這話提醒了劉尉達,他們兩人當初南追徐定疆時,曾見識過劉芳華的功夫,雖然這次見
面時劉芳華已經昏迷,看不出有沒有長進,但單以那時的狀態來說,普通的鎖已經無法限制
住她。劉尉達點頭說:「就用那種。」
兩老說話高來高去,陳晶露與劉芳華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劉芳
華搖頭說:「何必麻煩?若是五尊者回來,我不能動彈,還不是一樣?
乾脆迷昏我算了。」
劉尉達一揚眉說:「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快到了,我們會先看著,你無須擔心。」
劉尉達認為,若到時五尊者真的帶回北軍重要人物的人頭,說不定可以放了劉芳華。而
劉芳華卻沒想到這層,只心想五尊者固然怕兩位供奉,但就如之前的問題一樣,他們也不能
日夜守候,反正算來算去自己都逃不了一死,想到自己父親這麼對待自己,白浪又與自己恩
斷義絕,徐定疆也娶了——不,不關他的事。
劉芳華猛一搖頭,把煩人的念頭拋開,反正自己生無可戀,死又如何?
陳晶露倒沒注意到劉芳華的神色,在她聽起來,似乎已經不必擔心劉芳華,陳晶露放心
說:「既然沒我的事,我先離開了。」
劉芳華見陳晶露要走,她忍不住叫了聲:「伯母。」
陳晶露帶著微笑回頭,和藹的望著劉芳華,她顧不得兩老在旁,頓了頓說:「見到定疆,
您能幫我說一句話嗎?」
「當然可以。」陳晶露失笑說:「不過那不孝的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
「若北軍南下,他一定會率兵來援的。」劉芳華還不知道北方大軍已經越過激漉渡口,
正向南方推進。她頓了頓說:「請您告訴他,他希望我做的事,必須要拜託他做了。」
這話也是有些不明不白,若是其他的事情,陳晶露也不會多問,但這畢竟與自己兒子有
關,陳晶露頓了頓說:「這麼說他就知道嗎……可以告訴我什麼事嗎?」
殺白浪這三字如何出口?劉芳華低下頭停了片刻,終於緩緩的說:「他應該知道的……」
美目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淒婉。
見劉芳華如此痛苦,陳晶露也不追問,點頭說:「我會告訴他,但我認為定疆既然希望
你做,還是由你自己處理比較好。」話一說完,陳晶露見劉芳華又露出迷惘的表情,她不置
一詞,緩緩的踏出了囚室。
陳晶露沿著地道往上走,到了「幻粹閣」的一樓,這兒以前的格局只適合劉冥等人,現
在閣內正在重建,許多的房間都被拆除,變成一大片的空間。
陳晶露走出地道,她望著守候在地道口的禿頂中年漢子說:「走吧,歸勇。」
歸勇目光中透出柔和,點點頭隨著陳晶露往外移動。
兩人走出「幻粹閣」,到了皇城外圍無人的地方,陳晶露忽然放慢腳步等候歸勇。歸勇
當即快走兩步,到了陳晶露左側低聲說:「三公主醒了?」
「醒了。」陳晶露一面走一面疑惑的低聲說:「看樣子,芳華心神未變,不像掐山老人
說的樣子。」想到劉芳華提及自己兒子時的模樣,陳晶露才不相信那是已經斷絕感情的人。
「哦?」歸勇說:「他老人家不是說這是生理影響心理,所以心態不會立即有變化。」
「可是她的生理也不像有變化啊。」陳晶露一笑說:「現在她全身真力渙散,看不出功
力高低,不過就她的體質來講,算是個很正常的女人……除了……」
「除了什麼?」歸勇問。
陳晶露遲疑了一下,想到剛剛替劉芳華檢查時,發覺劉芳華體內似乎隱隱有著另一種奇
異的內息脈動,與一般人大不相同,而看她身體的脈息,似乎已轉換先天,但在脈流出入上
又沒有相關的佐證,可真讓人有些糊塗了,不過這與「幻靈大法」應該沒有關係。陳晶露搖
了搖頭說:「沒什麼……反正各種感覺應該都還在。」
「那我也不懂了。」歸勇頓了頓說:「又把她迷昏了嗎?」
「沒有。」陳晶露說:「她的生理機能既然正常,這麼昏下去對她不好。」
歸勇又往四面望了望,更壓低聲音的說:「晶露,我還需不需要出城收集草藥?」
陳晶露臉上更為凝重,搖了搖頭說:「做了那麼一大包應該夠了,該可以迷昏個七、八
干人。」
「那好。」歸勇一笑說:「掐山前輩也是這麼說。」
「多虧掐山老頭幫忙。」陳晶露一笑說:「他要待在幾十年前的老窩裡多久?
什麼時候才要回南邊的掐山?」
「還要過幾天。」歸勇說:「這次搜集藥物,掐山前輩幫了不少的忙,也延遲了他的行
程……他幾十年沒回西荒谷,這一次似乎頗為高興。」
掐山老人以前稱號為「西荒修七」,隱居的地方——西荒谷,距都城本就不遠,後來為
了避開劉冥以及方便向陳晶露取藥,才搬移到南方掐山。這次北上,在他以為劉冥已除的情
形下,又回到故居稍作停留,這幾天為了幫陳晶露搜集藥物,倒是好好的忙了一陣子。
陳晶露口中對掐山老人一向不尊敬,但心中還是頗感激,她隔了片刻突然一笑說:「回
去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他。」
「那太好了,老人家一定很高興。」歸勇高興的說:「我們什麼時候走?」
「本來七、八日前就可以走,但這麼一來,芳華八成會破他們胡搞搞死了。」
陳晶露歎了一口氣說:「為了她留了這幾天……沒想到情況似乎有變化了。」
歸勇一怔說:「變化是指……」
「你怎麼了。」陳晶露詫異的望了歸勇一眼說:「沒發覺軍隊調動不大一樣嗎?」
「我當然知道。」歸勇微笑說:「大不了北軍來犯,我們往南走,該沒有問題。」
「是嗎?」陳晶露有些遲疑的說:「若他們包圍了都城四面,我們怎麼逃得出去?」
「該沒這麼快。」歸勇屈指計算:「都城有反應,是三、四天前的事情,算起來,北軍
最快不過經過激漉渡口,要到都城還有好幾天。」歸勇不愧曾為龍將,分析的十分精確。
陳晶露對這方面可沒什麼經驗,她點點頭,下了決心說:「既然如此,你先一步離開,
我晚兩天才走。」
歸勇一愣,站定了腳步。陳晶露跟著停下輕笑著說:「怎麼?」
「你……」歸勇欲言又止的說:「要我先走?」
陳晶露忽然露出有些調皮的笑容說:「捨不得我?」
歸勇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他老臉一紅,退了一步說:「別胡說。」
陳晶露笑容微敘說:「你出城不會有人攔阻,本來就該先走。」
歸勇沉默片刻說:「那……我在城外等你不是一樣?」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陳晶露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見歸勇不知該如何反
應,陳晶露才接著說:「我直接返回南角城,你可以先去幫定疆嗎?」
說完,陳晶露又補充了一句:「若是順路,也許我們還會在定疆的部隊中碰上一面。」
言下之意,這得看南角城部隊的行軍路線決定。
歸勇目光別過,臉色十分沉重,似乎十分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陳晶露沉默片刻,突
然向歸勇走近一步說:「勇哥。」
睽別了三十多年的稱呼突然從陳晶露口中出現,歸勇渾身一震,目光中充滿意外與迷惑,
他凝望著陳晶露,只聽陳晶露緩緩說:「你這麼伴著我……已經三十多年了,真的沒有必要
的。」
歸勇慘然的笑了笑說:「我說過,你若是真要我走……」
「不是這樣。」陳晶露阻住了歸勇繼續往下說,她緩緩的說:「只不過,現在王爺畢竟
不在了……」
歸勇猛然醒悟,他目光中帶著幾分蕭索與無奈,停了片刻,才緩緩的說:「我明白了。」
「真的對不起……」陳晶露垂著頭低聲說。
「沒什麼。」歸勇苦笑一聲。
「真的對不起。」陳晶露又說。
歸勇愣了愣,哈哈一笑說:「都說沒什麼了。」
陳晶露頭垂得更低了,卻仍說:「對不起。」
「不用再說了。」歸勇有些不耐的說。
陳晶露緩緩抬起頭來,隔了片刻還是說:「對不起……」
「你……」歸勇笑不出來了,他怔怔的望著陳晶露,陳晶露卻不知為什麼,依然緩慢而
重複的說這句話,聲音卻越來越是哽咽。
不知道到了第幾遍,歸勇的眼眶也紅了,不知道到了第幾遍,陳晶露逐漸的語不成聲;
兩人悄然對站在秋風之中,良久良久,在朦朧的目光交織之間,彼此心意瞭然於心,至此,
言語已屬多餘。
熾天使書城
【第一二三章 徒步北行】
經過了一夜,徐定疆週身的紅光似乎漸漸散去,不過白玫曾試著走近,卻依然無法接近,
這時不只玳香陪著白玫,連玳姿等人也聞風而來,不過一堆女人除了焦急之外,也沒什麼好
辦法。
「你們都沒休息?」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眾人轉過頭,白玫微微一禮說:「陳龍將。」
「嫂子。」來人是陳東立,他向五人點點頭,目光轉向微微懸浮的徐定疆說:「看起來
好多了。」
「還是不能接近。」白玫歎了一口氣,望著一身戎裝的陳東立說:「部隊準備的如何?」
「沒我的事。」陳東立尷尬的笑了笑說:「大多是夢羽處理了。」
「是了。」白玫這才想起,微笑詢問:「我說的對嗎?」
「正要向嫂子致謝。」陳東立摸了摸頭,有些無奈的說:「夢羽後來也說了,當時外公
一直在旁,她也不想多說,所以才拖到我直接問她的時候……」
白攻心中可不以為然,由北而南千里迢迢,怎麼可能沒機會說?這種話也只能騙你這個
書獃子,若不是適時提醒,再過個一陣子,只怕無可挽回。不過白玫沒必要拆穿,只點點頭
說:「我只是想……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會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毫無主見,瞻前顧後,拿不
定主意。」
這話說得陳東立臉上一陣紅,再說下卻只會越說越臭,他連忙說:「受教、受教。」
「記得是黃昏出發。」白玫望著陳東立來的方向忽然說:「只剩五、六個小時,大家還
有時間過來?」
陳東立愕然回頭,只見一行人正帶著憂色,魚貫而入。領頭的正是徐牙,後面跟著趙才、
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加上先一步的陳東立,這群人正是北征軍的所有龍將。
「大家都來了?」陳東立也愣了愣。
徐牙等人見了陳東立也是一愣,徐牙等人向他點點頭,跟著轉向白玫說:「參見夫人。」
「不敢當。」白玫望向徐牙說:「徐叔有事找小王爺?」
徐牙點點頭,目光轉向還隱隱泛出紅光的徐定疆,說:「小王爺還沒收功?」
還不知道能不能收呢。白攻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說:「如徐叔所見。」
徐牙頓了頓,轉回頭望著陳東立說:「陳龍將恰好在此,不知夢羽是否已把龍馬之事轉
告?」
「龍馬怎麼了?」陳東立訝然說。
「我們也是剛分手,看來夢羽還沒與陳龍將碰面。」徐牙說:「小王爺臨時決定出兵,
放牧軍馬還未能及時回聚,現在城中只有兩萬龍馬,要湊齊五萬,可能還需要整整兩日。」
這次不比上次急援東極城時全軍配備龍馬,一般出征正常騎兵只佔一半,既然預計出兵十萬,
五萬龍馬是正常編製。
「只有兩萬?」陳東立也愣了愣,這才說:「安龍將怎麼說?」
「暫時只有兩萬已成定局。」徐牙說:「能選擇的方式算來算去就是幾種,但這牽涉到
戰略方針,除小王爺外,誰也不能決定。」
無論是延緩出兵、分批出兵或是緩行軍,都各有各的優缺點,這時確實該由最高統帥決
定。陳東立望望徐定疆,見他連眼睛都沒睜開,他只能轉過頭說:「定疆雖然沒醒,但徐龍
將想必已經有了腹案,東立洗耳恭聽。」
「也不是什麼腹案。」徐牙沉聲說:「北軍已經大舉南把,我們自當以最快速度趕到都
城:若以五萬徒步先行,五萬龍馬第二十三日出發,二十七日深夜當能會合,如此該算最快
速度。」
陳東立一怔,心中暗自佔算一下,這才說:「這麼說來,會合後不到一日便能在洛南平
野北端的預計紮營地會合。」
「我正有此意。」徐牙說:「便算今日有五萬龍馬,我們要趕到點星湖,大概一月二十
七日中午便能趕到,如此只比小王爺預計的晚了一天多一些。」
陳東立微微皺眉,還沒開口,南蘇已經開口:「但若全軍兩日後出發,也只慢兩日到達,
在下認為如果小王爺尚未清醒,我們不如多留兩日。」
這也有道理,陳東立些困擾的說:「沒想到安龍將當時竟忘了請示此事。」
「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徐牙臉色不大好看的說:「安大哥難得這麼糊塗。」
「可以打個岔嗎?」白玫忽然微笑說:「哪幾位認為該多留兩日?如徐叔叔一樣想法的
又是哪幾位?」
見白玫說話,南蘇目光往自己同僚一望,孟啟尷尬的笑了笑說:「屬下也認為可以多等
兩日,畢竟小工爺身為統帥,若他未能隨軍出發,對軍心自有不利。」
白玫目光轉到滿身傷疤的唐靈,唐靈緩緩的說:「我贊成徐龍將。」
「末將沒有意見。」楊失面無表情的說。
這下輪到趙才了,趙才臉上有些尷尬的說:「我當然聽徐叔叔的。」若是不聽徐牙的,
回家準被老爸打死。
原來是二比三,陳東立這才知道為什麼他們特別來找自己了。就在陳東立想通的同時,
白玫的目光轉了過來,陳東立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也贊成徐龍將的想法。」
這話一說,孟啟與南蘇難免有些失望,南蘇苦笑一下說:「既然如此,在下也只好……」
「等等。」孟啟突然說:「夫人的意見如何?」
白玫露出驚訝的表情,笑著說:「怎麼問起我來了?」
「當然啦。」孟啟胖臉上笑得擠成好幾條線,熱切的說:「夫人功力智謀均遠勝於我等,
主意想必是好的。」
「牽涉到小王爺,我說的就不准啦。」白玫語氣輕鬆的笑著說:「我會以為小王爺早知
此事,他既然說了今天出發,那就是全軍出發,還有什麼好問的?」
眾人聽了同時一愣,徐牙首先愕然說:「這麼一來,兩萬騎兵,八萬步兵,得慢上三
日。」等於是步兵的速度了。
白攻連忙笑著揮手說:「我就說我不客觀嘛,不能問我。」
白玫的語氣雖然極盡輕鬆,眾人可都有些笑不出來,說不定這才是徐定疆的本意,雖然
頗有些莫名其妙,但徐瘋子做事向來不可以常理度之,誰也沒把握他是怎麼想的。
眾人正呆在當場的時候,突然傳來「啵」的一聲輕響,好似一個充氣的紙袋被倏然壓破
的聲音。眾人愕然轉頭,卻見徐定疆週身的紅光又盛,所有目光立即彙集過來觀察者徐定疆
的變化,至於那聲輕響從何而來,卻是沒有人知道。
忽然,紅光在一瞬間又輕柔的轉化為紅霧,把徐定疆裹在濃濃的迷霧之中,而在紅霧之
中,似乎有一小團閃放著紅光的小球,在徐定疆腦袋上閃閃發亮,但那光源倏忽間又消失了,
紅霧突然劇烈的滾動起來,各循脈絡,在徐定疆週身凝結成閃亮的網狀氣勁,與以往他運足
功力的狀況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在這個時候,眾人能夠透過發亮的紅色網狀氣脈看到徐定疆的表情,只見他嘴角微微露
出微笑,身子緩緩上升,在約莫一公尺高的地方,把盤坐的腿緩緩的伸直,兩手也舒張了開
來。
這個時候,想呼喚徐定疆的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但沒有人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態,別
說呼喚了,連大口吐氣都不敢。只見徐定疆凝立半晌,突然往上一衝,倏忽間騰上數十公尺,
在半空中低暍了一聲,全身的紅光驀然間一閃,又是「波啵」的一聲,這次的聲音比之前大
了些,但隔了這麼遠,眾人依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徐定疆全身的氣勁突然消失,無論是紅光還是紅霧都無跡可尋,但他卻依然
凝立在空中。他一低頭,目光與眾人一對,玳糖首先叫了起來:「小王爺!」
徐定疆臉上露出笑容,突然哈哈兩聲說:「原來如此!他奶奶的,終於搞定了。」他忽
然間一閃,帶著一陣勁風倏忽間射落地面,穩穩的立在眾人面前。
搞定了?眾人立即圍了上去,恭賀的恭賀、詢問的詢問、責備的責備、撒嬌的撒嬌,反
正一時之間七嘴八舌,亂成一團,只有白玫一個人立在人圈之外,帶著微笑望著徐定疆。
「停!」徐定疆大叫一聲,壓下了所有的問候,他目光轉過,望著幾個龍將說:「剩下
不到六個小時,怎麼全跑來了?」
徐牙咳了一聲說:「啟稟小王爺,城內龍馬現在只有兩萬。」
「兩萬?」徐定疆猛然瞪大眼,眾人下禁為之一驚,卻聽徐定疆哈哈大笑說:「安伯實
在太厲害了,這麼短的時間能弄回兩萬。不用這麼多,只要一萬匹龍馬拖運武器糧草,其他
留下供補給使用……我們全部使用步兵。」
步兵?這下子誰也沒猜中,眾人面面相覷時,徐定疆呵呵一笑說:「別浪費時間了,還
不快去安排?」
這確實得好好安排一下。徐定疆話聲一落,雖還稱不上是鳥獸散,但與一哄而散也差之
無幾了。十個有八個心裡都在狐疑——這樣不是得花上九天?別要趕到的時候,都城已經被
打下來了。
龍將們散走,妻妾們可還在一旁瞪眼,徐定疆目光轉過,突然帶笑歎了一口氣說:「又
該離開了,若我這次一去不回,你們……」
「小王爺!」玳音忍不住打斷徐定疆的話說:「怎麼突然說這些?」
「不得不說。」徐定疆收起笑容說:「若我失去了音訊,安伯一定會好好安排你們,答
應我,你們別想不開。」
徐定疆離開過數次,還是第一次說這些。玳糖的眼眶立即紅了起來,嗚咽的說:「小王
爺亂說,才不會呢……」
玳姿還只是皺眉不語,玳香卻是火上心頭,她哼了一聲說:「放心去死你的吧。」
玳糖哇了起來:「香姐怎麼這樣……」
「只有他能胡說八道啊?」玳香瞪向徐定疆說:「這算什麼意思,要我們改嫁嗎?」
「我當然是捨不得。」徐定疆嘻嘻笑說:「不過若是回不來,也沒有辦法了。」
「小王爺。」玳姿低下頭說:「您無須替我們擔心。」
「不擔心我就不說了……你們休息去吧。」徐定疆轉過頭,望向人圈外的白玫說:「你
決定了嗎?」
白玫一直望著徐定疆,見徐定疆目光轉來,白玫露出微笑說:「我也去。」
玳姿等人同時露出羨慕的表情,白玫功夫高強,隨軍而出尚可解釋得通,四人就絕沒有
隨軍的機會了。
「我想也是。」徐定疆點頭說:「還有一點時間,你陪我去見二伯。」
見白離亂?白玫一愣,卻見徐定疆已經轉身邁步,她只好隨著徐定疆身後而行,心中一
面胡思亂想,徐定疆去找白離亂做什麼?
「北行的東西部準備好了嗎?」一面走,徐定強一面隨意的問。
「好了。」白玫早已經準備齊全,且不管是不是要去,先預備了總沒錯。
「阿壘呢?」徐定疆說:「跟著我們走,還是……」
「他可能不去也說不定。」白玫笑說:「若是去,也不會一路隨著大軍,他會覺得無
聊。」
「我想請他幫個小忙。」徐定疆頓了頓說:「等一下我會請安伯暫時送走二伯,想請阿
壘陪著二伯一起去,等一切安穩了之後,再隨他的意思。」
徐定疆會有針對白壘的指示白玫並不意外,畢竟得防範白壘向白家人通風報信,徐定疆
必會找點事情讓他無法分身;不過白玫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件事,她疑惑的說:「送二伯
到哪裡去?為什麼?」
「我若是回不來,二伯在此豈不是危險?」徐定疆一笑說:「我想了想,你們之前那座
小島倒是不錯,就讓阿壘帶幾個士兵護送二伯過去吧。」
白玫卻足沒想到這一層,她停頓了片刻才說:「你怎麼……難道你認為會輸給北軍?」
「這也未必。」徐定疆瞼上帶著不在乎的笑容說:「就算沒輸,我也說不定會倒楣……
戰場的事很難說。」
「若我沒跟你去……」白玫幽幽的說:「難道也要我去那小島?」
「你倒不用。」徐定疆笑說:「若我們獲勝,你是名正言順的衛國使……呃……末亡人,
該不會有人對你如何,而若北軍獲勝,在短時間內,白家人該不會有問題。」
在短時間內……白玫苦笑一聲說:「我知道了……不過你何必親自去找二伯?」
「這件事,確實安排安伯辦就可以了。」徐定疆咧開嘴笑說:「不過一直沒去探望他老
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徐定疆既然這麼說,白玫自然沒有意見,兩人又走了一陣子,眼看白離亂居住的房舍越
來越近,白玫突然說:「你不問問剛剛那群龍將怎麼反應?」
「什麼?」徐定疆乍聽之下,一時沒弄清楚白玫的語意。
「龍馬的事情啊。」白玫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故意不吩咐,不是想知道一下他們的
反應?」
「對了。」徐定疆搔了搔頭說:「差點忘了,唔……徐牙叔叔一定急著出發,東立、趙
才該都會聽他的,孟啟一定想多等兩天,楊失八成沒意見,我不確定的是南蘇和唐靈兩人,
他們倆怎麼說?」
白玫見徐定疆有如親見,她忍不住笑說:「你倒有把握。」
「咱們是自己夫妻嘛。」徐定疆涎著臉笑:「當然說老實話。」
白玫簡單明瞭的說:「南蘇贊成緩兩日,唐靈贊成立即出發。」
徐定疆猛點頭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白玫嘟起小嘴說:「南蘇和孟啟一樣個性嗎?」
「也不是這麼說。」徐定疆呵呵笑說:「唐靈與徐牙叔叔豈不是差更多?僅供參考而已,
還是你的話最深得我心。」
白玫一怔,臉色微變,道:「你聽到了……那還問我做什麼?」
「我只聽到最後兩句。」徐定疆一笑說:「那時剛收功,前面沒能聽到。」
是這樣嗎?白玫有些微的懷疑,但明知問下去沒有意義,白玫轉個話題說:「你這次練
功實在可怕。」
只有這次可怕嗎?徐定疆心中偷笑,前幾次白玫沒看到罷了。他笑著說:「說起來,我
這次可吃虧了。」
白玫一怔說:「怎麼說?」
該怎麼回答?徐定疆思索了一下,大略的說:「那是個轉換吸納宇宙能量的方式,白浪
說是「胸懷天地」,我覺得這個名稱該是沒有修練過的人從前人的隻言片語猜測而來,實際
上來說,天地能量雖說在身體之中,其實又不在身體之中。」
連「胸懷天地」的意思白玫都不知道了,她怎麼聽得懂徐定疆的話?徐定疆閉關之前雖
然曾提過一次,但白玫現在依然只能苦笑搖頭,表示自己完全聽不懂。
徐定疆想了想又換個方式說:「你別管這是什麼功夫,總歸一句話,我們這功夫是靠著
服下一種藥物而修練,我猜測,尚未轉換先天的人會比我輕鬆多了,絕沒有這麼驚險。」
「還有誰服下了那藥物?」白攻心念一動說:「那時你說……莫非浪大哥也服下了?」
「還有芳華。」徐定疆點頭說:「他們恐怕都比我輕鬆多了,這時我才瞭解,其實轉換
先天也不是最好的辦法,不過若想不靠藥物修練成這種功夫,不知道要練到何年何月。」
倒底是什麼怪功夫,白玫從徐定疆的話中已經知道,徐定疆不是不願意說給自己聽,只
不過似乎很難在三言兩語間讓自己明白,白玫便換個方法問:「練成了這功夫有什麼好處?」
「最基本的,就是內息不虞匱乏……」徐定疆頓了頓搖頭說:「這麼說也不大對,該說
增加許多許多倍,若是拚命用,應該還是會用完。」一面說,徐定疆一面回憶著周廣當時說
的話,自己可能得練練新功夫了。
白玫沒想到居然有這種藥,她沉默的陪著徐定疆走出了十來步,這才說:「那種藥物一
定很難找了……」
徐定疆驀然回過神,有些歉意的望著白玫說:「只怕是找不到了……」
「唔……」白玫點點頭。
徐定疆想了想又說:「芳華與白浪都是恰好……」
「我沒有別的意思。」白玫甜甜一笑說:「別多心。」
沒有才怪。徐定疆眼看白離亂的居所已在眼前,也不好多說,與白玫在衛兵通報下,大
步而入。
白離亂內力既失,若非在南角城細心以藥物調養,早就魂歸天國,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
他的身體也越來越是不支,比起與白玫在鹿耳園相遇時更為衰老。
當時他雖然無人攙扶,總算可以危顫顫的行走,現在幾乎已經無法起身,只能藉著他人
推動輪椅行動。
雖說如此,白離亂的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只不過白玫每次來問候他,他總是半閉著眼睛
一言不發,徐定強與白玫的婚禮,他也拒不參加,看來他對白玫嫁給徐定疆,十分深惡痛絕。
徐定疆一直以來,都沒來拜訪過白離亂,這還是第一次。不過他早從白玫的口中,知道
了白離亂的態度,他也不管這麼多,等白離亂一到,他吩咐幾名隨侍離開,開始自顧自的把
計劃說出。
整個過程說來簡單,沒有多久,徐定疆便沒話可說,他見白離亂一雙老眼半垂中閉的,
老是不搭理人,徐定疆一笑說:「告訴二伯,只是禮貌,不知二伯可有別的吩咐?」
一旁的白玫卻是十分狐疑,徐定疆早該知道結果會是如此,他還特別來這一趟做什麼?
徐定疆見白離亂依然沒有反應,他頓了頓說:「既然沒有其他的吩咐,定疆最後再說一
句……對我來說,家父是死於陳康的忌恨與私心,所以對北軍以至於白家,除了立場不同之
外,並沒有什麼恨意,但對於其他的南角城臣民來說,可就未必是這樣了,二伯不為自己想,
也要為小玫、阿壘想想。」
白離亂半睜半閉的雙眼突然一顫,似乎心中有些激動,徐定疆看得清楚,他一笑說:
「當然,若我軍大敗,白氏一族將立足於北域重新開始,二伯那時若是有意,也可到北域城
安養天年。」
見白離亂依然不說話,徐定疆微微一笑,起身說:「定疆告辭。」
「且慢。」一直靜默的白離亂終於開口了。
一旁的白玫一怔,而徐定疆卻似乎並不意外,微笑轉過頭來說:「二伯請說。」
「你……」白離亂緩慢的說:「何必送我出去?」
徐定疆一笑說:「二伯是怎麼了?我不是才說完了理由嗎?」
白離亂目光望向白玫,白玫卻是心亂如麻,徐定疆今日的行為到底有何用意?
為何二伯與平時大不相同?白玫望著白離亂,突然一驚,目光轉向徐定疆:心中卻是驚
怒喜甜交雜在一起,他莫非什麼都知道?他莫非在嘗試著阻止自己?
白離亂見白玫的神情,他目光一弛,緩緩的說:「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定疆先行告退。」徐定疆一笑說:「小玫可要留下與二伯多聊聊?」
「不用了。」白離亂沉著臉說:「不必管我。」
「我還是回去收拾吧,以後服侍二伯的機會還多得是呢!」白玫望著白離亂,臉上雖然
帶著笑容,目光中卻帶有一抹難以察覺的遺憾「這話也對。」徐定疆哈哈一笑,帶著白玫退
出了屋外。
牧固圖紀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二日「真是豈有此理!」剛接到易嵐急報的劉然勃然大
怒的叱暍:「那個女人竟敢這麼溜了?」
「啟稟皇上……」易嵐有些焦急的說:「王妃也許真的是出城採藥,只不過守門的官兵
無禮,這才……」
「胡說!」劉然怒斥:「現在是什麼時候?叛軍距離都城只剩下兩、三日的路程,封閉
全城乃是常識,怎麼可能這時跑去採藥?」
「這……」易嵐其實也不大相信,不過他也不知如何是好,陳晶露在城中,還保障著南
角城必定會來援,她這麼一跑,南角城若是不來,都城怎麼守得住?
劉然自然更擔心此事。城一破,其他人還不打緊,自己是非死不可,否則二弟劉禮怎麼
當皇帝?陳晶露這麼一走,劉然從一開始的暴怒逐漸轉為恐懼,身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往外
冒,不但浸透了裡衣,也似乎把他的心泡在絕望之中,這一剎那,他簡直恨透了陳晶露。
見劉然陰沉著臉不說話,易嵐自然不敢開口,只不過在這麼凝重的沉默中相對,真讓人
喘不過氣來。
「派人追了嗎?」劉然沉默了片刻,終於冒出這一句。
「是。」易嵐連忙點頭說:「啟稟皇上,已經派了十隊各百人的士兵往外搜尋,希望能
請回南角王妃。」
劉然僵著臉點頭說:「下去吧。」
其實劉然與易嵐兩人心裡都有數,就算追上了又如何?區區百人遇到陳晶露,還不是應
手而翻?陳晶露離城已經半個多小時都城才知道她離開,原因就是南城城門附近三十公尺內
所有人畜全陷入昏迷,到現在還沒醒來。若不是易嵐懷疑起陳晶露,到陳晶露居住的地方查
詢,還不知道她交代今晨將出城採藥,更不敢確定迷昏那些人的正是陳晶露。
就算請兩位供奉追蹤,也不代表能抵抗陳晶露的藥物……但難道不追?易嵐離去後,劉
然苦思著,不相信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這麼難題。
「啟稟皇上。」門外傳來聲音:「供奉劉尉達晉見。」
不知他可有辦法?劉然沉聲說:「有請。」
劉尉達還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進門時瞼上本是帶著笑容,向劉然施禮之後,才發
覺劉然的表情頗為異常,他一怔說:「出事了?」
劉然點點頭,冶哼一聲說:「陳晶露逃了。」
「什麼?」劉尉達吃了一驚,他自然也同時想到壞處,老臉也笑不出來了。
劉然心中雖亂,表面上總得裝出沉得住氣的模樣,他故作鎮靜的問:「達叔祖有事?」
「是。」劉尉達來報的本是喜事,這時卻也高興不起來,只歎聲說:「我們已攔下了修
練「幻靈大法」的那五人,他們果然帶回了北軍的一顆人頭,這也許可以認為芳華丫頭就算
練了「幻靈大法」,依然對皇上十分忠心。」
總算是件喜事,劉然強打精神問:「誰的人頭?」若恰好是劉禮的,可就天下太平了。
「不是什麼大人物。」劉尉達說:「是習回河城一個叫做陳盤山的龍將。」
「陳盤山……好像稱號是飛刀龍將……」劉然點點頭說:「也不錯了,不過第一次容易,
第二次可沒有這麼簡單了……他們人呢?」
「依皇上的吩咐,把他們帶來參見皇上。」劉尉達說:「現正在殿外,由尉莽陪同等
候。」事實上,也只有劉尉莽看得住他們。
劉然眼睛突然二兄,露出得意的神色說:「達叔祖,那女人曾經說過,練了「幻靈大法」
的人,迷藥未必有效是不是?」
劉尉達聽出劉然的打算,他深深的一點頭說:「皇上高明。」
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劉然哈哈一笑說:「快請他們進來。」
陳晶露萬萬沒想到劉然又與五尊者搭上,她一出城門便轉向東南,相準了東南方七十公
裡外的一座小山陵區前進。在半路上,曾遇到追蹤而來的百人小隊,陳晶露毫不客氣,舉手
抬足間人近人倒,沒過片刻,只剩下二十多個動作較慢的呆立在數十公尺外,在陳晶露一瞪
之下,那二十多人拔腳就跑,誰也不敢留下。
眼見身後沒有追蹤者的形跡,陳晶露繼續向著東南原野前進,距離那座山陵區是越來越
近了。
這座山陵區雖然不高,但卻是險峻異常,約莫八百多公尺的山峰圍成一個小谷,朝外的
一面陡峭得難以攀爬,朝內的一面卻因為四面屏蔽,十分悶濕,草樹籐蕨繁殖容易,各種古
怪蟲獸應有盡有,正適合醫術精湛的掐山老人居住,這座谷的名稱「西荒谷」,正是掐山老
人所定。
當年陳晶露還批評過掐山老人幾次,認為他取這個谷名一點道理都沒有,就如他後來在
南疆找到的小山——掐山一樣,都是莫名其妙的名字;而對掐山老人來說,他只把名稱當作
一個稱呼的方式,對陳晶露的嘲笑根本毫不理會。
西荒谷外並不荒僻,但卻向少有人進入谷內,且不說谷道繁複曲折,光是沿途的毒蟲惡
獸就足以讓人卻步,除了掐山老人與其高足外,幾乎是沒有人敢闖入這種地方,所以陳晶露
一踏上谷道,心就已經安了一半。
但她卻不知道,這時在她的上方,正有五個帶著虛幻光影的人平空浮在數百公尺高空,
遠遠的望著她的行蹤。眼見陳晶露進入了四面環封的西荒谷,五人彼此對視一眼,平板的神
情都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能這麼憑空懸浮天際,天下間除徐定疆外,只有修練過幻靈大法的劉芳華與五尊者,這
五人當然是剛與劉然談完話,隨後追蹤而來的五尊者。
大尊者沉著臉說:「看來她真的是出城採藥……」
「這麼說,不能對付她了?」長的可稱普通難看的五尊廢然說:「劉然說她往南逃才能
出手。」
「你們覺得呢?」大尊者望著其他人。
「問題是……我們難道真的要聽劉然的話?」二尊者冷哼了一聲說:「他說的倒好聽,
什麼只要偶爾幫幫他,就不用聽那丫頭的命令,否則就要讓那丫頭直接管理我們……他可有
把握芳華丫頭會一直聽他的話?」
「剛剛在那兩個死老頭的眼下,自然要敷衍一番。」枯瘦的三尊者也說話了:「但若不
聽劉然的,再去北軍那兒……下一顆人頭只怕不容易拿。」
「確實有點怪異。」大尊者說:「那丫頭的氣息突然大幅降低了好幾日,我們這才提前
趕回來看個究竟,沒想到兩日前又恢復了……劉然可能真的有辦法控制那丫頭。」
那顆人頭,本是五人為了避免萬一才動手的……還好這趟回來有人頭,不然面對兩位供
奉的詢問可無法交差。
「那就只好聽劉然的了?」二尊者憤然說:「都是那個死老頭,沒事教出個傳人做什麼?
也不枉我們殺了他!」
二尊者這麼一說,其他四人誰也沒吭聲,其實當初殺了劉冥,靠的還不是白浪幫忙?隔
了片刻,四尊者才說:「既然如此,我們是等南角王妃出來,還是先回去覆命?」
「只是盯著她該不用五個人……」五尊者試探的說:「幾個人先回去吧?」
二尊者突然恨恨的說:「你們不要忘了,這個女人是徐小子的母親。」
想起死在徐定疆手中的老六,眾人都湧起了一股憤然。六人的感情雖不算多好,但畢竟
相處了數十年,更有物傷其類的感受,今日若是能殺了陳晶露,也算報了一半的仇,只不過
劉然說的這麼清楚,若是動手,怎麼解釋?
「我倒有個辦法。」大尊者突然悠悠的說。
「你有什麼辦法?」二尊者冷冷的問,她一向對大尊者不怎麼服氣,說話的態度也比較
直接。
「老大既然有辦法。」五尊者不願兩人衝突,皺著眉中打圓場的說:「就說出來讓我們
聽聽吧。」
大尊者環顧四人,冷冷的笑說:「劉然說……陳晶露若是逃回南角城,我們就抓她回去,
死活不論,是不是?」
除二尊者外,其他三人同時點了點頭,大尊者哼了一聲,緩緩的說:「這時……除了我
們之外,誰知道她不是返回南角城?」
這話一說,其他四人的目光同時亮了起來,二尊者臉上露出一絲寒滲滲的笑意說:「不
愧是老大,果然夠陰損。」
大尊者也不生氣,他見陳晶露已經進入了山谷深處,他向四人一側頭說:「動手吧!」
五人便在光彩晃動之間,驀然間消失了蹤影。
熾天使書城
【第一二四章 荒谷斷魂】
陳晶露根本不知將要大禍臨頭,她從入谷開始便散出異香,使得各種蟲獸避之唯恐不及,
除了小徑因少人進出,顯得有些荒僻難行之外,一路上倒是十分輕鬆。
眼看著將到谷中,掐山老人的居所就在不遠的谷陰深處,陳晶露的步伐加快了一些,心
中一面想,不知道掐山老頭會不會溜出谷外去了?若恰好沒見到他,他可不能怪自己不懂禮
貌,連謝也不說一聲。
轉念之間,陳晶露想起數十年來,首度與歸勇分離的這麼遠,想起這數十年來的種種,
陳晶露心中只有深深的歉疚。
說起關係,歸勇該算自己的表哥……聽說當初外祖父不禁侍妾生子,以致有好幾個貴族
姨舅寄居在母親家中,歸勇正是其中一個阿姨的兒子。
雖然同屬親誼,但貴族在皇族的家中並沒有多大的地位。在這種狀況下,歸勇母親早產
而死,父親卻沒人知道是誰,長輩雖然語焉不詳,但聽說歸勇的父親也該是皇族,所以歸勇
習武的成效特別快云云……
在十幾歲的時候,外公把歸勇送給了祖父,歸勇就到了自己家中,因為他功夫不錯,又
誠懇老實,祖父就安排他保護自己,隨自己差遣……想到年輕時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到處闖
禍,歸勇總是傻傻的收拾,陳晶露就忍不住又感歉然又覺好笑。
後來自己聽說這兒有個西荒修士,便扯著歸勇千辛萬苦的跑來求他收錄,還鬧了好大的
風波,他卻從來沒怪過自己。
學藝不到三年,忽然鼎鼎大名的南角王來到了都城,聽說他年輕又帥氣、戰無不勝,還
有個戰神的綽號,好奇的自己拉著歸勇費盡心思的參加了遠親陳康舉辦的歡迎餐會,才好不
容易在人群中見到了那……那個前世的冤家。
那個冤家……自己一見他就臉紅心跳,那傢伙倒是冷冷靜靜的好似沒看到人一樣,害得
自己回家氣得兩天吃不下飯。沒想到到了第三天,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回憶起徐靖第一次與自己說話時,那高傲底下掩不住的慌張,正陷入回憶的陳晶露忍
不住有幾分得意,臉上也露出一抹有若少女含羞的甜笑。
本來自己已經做了決定,非要好好的讓那冤家著急一陣子,且讓沙場中的戰神,在情場
上吃吃苦頭。可是當聽到他生疏又沒技巧的求婚時,不爭氣的自己居然除了點頭之外什麼話
也說不出來,真是冤家啊……自己注定要為了他苦上一世。
但卻沒想到歸勇……那時自己忙著準備婚事,壓根沒注意到歸勇失蹤了十天,等成婚後
數日,自己準備與徐靖返回南角城時,才發覺找不到他;正奇怪的時候,他卻突然頂著個大
光頭攔路,要求加入徐靖的部隊。
歸勇先是打敗了徐牙,證明了他的實力,後來還不自量力的挑戰徐靖,卻被打得灰頭土
臉,那時自己還嘲笑他呢。但看著他失望的模樣,自己才突然懂了…
…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時候才懂?
定疆那小鬼靈精出世沒過四年,他突然又不想當官,反而想照顧那誰都管不住的調皮鬼,
自己勸之不住,只好由他。沒想到歸勇倒是頗有辦法,不到一個月,大幅縮小了小傢伙搗蛋
的範圍,雖然宮城中依然人人自危,宮城外的人總算安心多了。
這數十年,自己怎麼替他尋找對象,他總是拒絕……後來自己心也冷了,除了愧對他之
外,也不知該說什麼,也許自己注定虧欠他一世,只能等下輩子償還了……
「小心!」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暴叱,陳晶露一怔,還沒從迷惘中清醒,一股奇異的壓力
突然包裹著自己,忽然之間,陳晶露只覺得全身氣血外爆,有一股力道似乎從每一寸肌膚往
外撕拽,陳晶露剎那間痛苦萬分,急運功力一掙,勉強摔脫了那股駭人的怪異力道,陳晶露
在地上一個翻滾,卻見到掐山老人已經展開了身法,與幾個飄來晃去的古怪人物纏戰在一起。
「掐山老頭……?」陳晶露叫了一聲。
「你是我的。」一個陰沉的女人聲音從後方傳來。陳晶露駭然轉頭,卻見一個青紫面龐
的古怪女人,正冷冰冰的凝視著自己,她身後還有一個枯瘦的老人,則帶著一抹殘酷的微笑
望著自己。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此人。」看著掐山老人迅疾閃動的大尊者冷冷的說:「你就是紀
宜對吧?」他一面向著五尊者揮手示意。
五尊者彷彿有些迷惑的點了點頭,緩緩下降約莫半公尺,大尊者卻與四尊者往上空多浮
上豐公尺,兩方高低差了約莫一公尺。
「你這妖怪管爺爺是誰?」掐山老人一面閃動著向四面揮出破空掌力,一面還忍不住回
口。
陳晶露雖然不知道眼前兩人分別是二尊與三尊,也不知道剛剛自己遭受的是二尊者的絕
招——「失空」,但也知道眼前的敵人必然是五尊者中的人物。
陳晶露猛然一躍,騰身而起說:「你們想幹什麼?」一面說,陳晶露才發覺自己的臉上
耳際帶著點濕潤,手一摸,才意識到剛剛那一下,居然已讓自己的眼耳口鼻滲出鮮血,那算
是什麼怪功夫?
「我們想幹什麼?」二尊者不帶一絲感情的說:「殺了你,替老六報仇。」
她雙眼一厲,陳晶露全身一緊,彷彿被緊緊包裹住一般,渾身無法動彈。
陳晶露才要運功掙脫,眼前突然一紅,一片熾熱的火焰無端端的向著週身捲來。被火焰
一炙,危急中的陳晶露功力較平時突增兩成,她痛呼一聲,十指同時爆出「群蜂」指勁,剎
那間劃破了那無形的東縛,往後飛閃躍出火圈,但身上已經一片狼狽。
「晶露丫頭。」正與大尊、四尊、五聳糾纏的掐山老人猛喝一聲:「別停留一處!」
陳晶露猛然醒悟,掐山老人確實說過對付「幻靈大法」的基本常識,自己一時間倒忘了。
陳晶露點地間一個騰挪,立即施展出「戲蕊步」。
「群蜂指」與「戲蕊步」由陳晶露施用起來,比之夢羽、墨琪又是另一種層次,只見她
身影連閃,未必見快,卻十分難以揣度她下一步的方位。
「這種辦法未必一直有效。」凝立在距地一公尺處的二尊者冷冷哼了一聲,兩手突然往
外虛張,手掌緩緩隨著陳晶露的方位而移動。
這是幹什麼?陳晶露心中提防,她強忍著連受兩擊的創痛,一面閃身,一面注意著眼前
兩人的動靜,只見二尊者雖凝立在一公尺高處不動,三尊者卻在約莫三公尺高度飄移,似乎
在追蹤著自己的形跡。
這麼閃下去總不是辦法,陳晶露一面施用迷藥,一面繞向二尊者身後,而在有意無意之
間,避免直接面對五尊者。
可是迷藥施放出去,卻是一點效用也沒有。另一邊掐山老人倒是聞了出來,他正閃身破
開了兩道來自四尊者的鞭勁,一面嚷了一聲:「沒用的,省點功力。」
掐山老人注意到陳晶露用的是最能及遠的迷藥,這種迷藥必須藉由內勁催發,對付一般
人十分有用,對付這些怪物,可就是白耗功力,他連忙開口提醒。
陳晶露何嘗不知可能沒用?但總要試試吧。既然確定了沒用,陳晶露開始打著主意接近
二尊者,只要能接近,她未必能承受自己的攻擊。
這時掐山老人發現破空掌力對敵方效用不大,若真想打敗對方,還是得實實在在的打上
一掌才行,他眼見五尊者距己較近,他倏忽間閃到了五尊者的後方,一掌印了出去。
培山老人的速度可是能與徐靖比美,他出現在五尊者後方,五尊者連反應都來不及,只
聽砰的一聲,倒霉的他遠遠的摔了出去,一口鮮血帶著一抹淒厲的美艷,噴灑飛濺劃過長空。
但只這麼一擊掐山老人的身法卻也免不了微微一頓,而就在這一頓之間,空間中驀然炸
出一聲霹靂,一道電光穿越空間而下,從掐山老人的頭頂直穿了過去。
掐山老人身法雖迅疾,畢竟只是貴族,他的護身內力縱能對抗如此轟擊,也不大吃得消,
只聽他慘呼一聲,渾身焦黑的往外便倒,同時四、五道無形鞭勁向著他全身集中,啪啪幾下
脆響,掐山老人頭胸幾處地方皮開肉綻,鮮血在微帶焦黑的肌膚上看來格外慘厲。
在痛楚之下,掐山老人本已有些昏亂的神志又重新清醒,他沒想到自己連劉冥的弟子都
對對付不了,猛一掌往地上急拍,連續翻滾出五公尺餘才連滾帶爬的躍起,一面喑啞的叫:
「丫頭還不快跑!」
陳晶露雖然正與敵人搏鬥,但也注意到了掐山老人的狀況,她倏然一驚,二尊者莫非正
引誘自己接近?當下不敢纏鬥,正要向二尊者接近的腳步一轉,向著掐山老人的方位奔去。
但忙中有錯,陳晶露這麼直線飛逃,本來的變幻不定忽然間變成有跡可循,便被一道破
空而來的鞭勁啪地一聲擊中她的背心。陳晶露背後血肉飛濺,滾摔在地,她強忍創痛咬牙急
點地面,一面展開「戲蕊步」,一面側身往另一個方向掠去。
掐山老人見陳晶露展動著身法向東面的谷林溜,他也不停留於此,一面飛閃,一面向著
北面的叢林飛掠,只要到了林木之間,五尊者尋找不易,就有脫身之機。
五人的主要目的是陳晶露,見陳晶露要逃,當即拋下抱頭鼠竄的掐山老人,除了大尊者
與倒地的五尊者,其他三人同時飛掠往陳晶露的方向攔截。
這麼東折西折的,一時之間自然到不了谷林,陳晶露才逃出十來公尺,便見二、三、四
尊者出現在前方,陳晶露正頭痛時,突然聽見身後的大尊者突然開口:「老五,你還好吧?」
而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倒楣五尊者,這時才弄清楚大尊者要他降低的意圖,他雖因生機
斷絕而感受不到疼痛,但卻頗難動彈,只能哼了一聲說:「還……死不了。」
陳晶露聽到這段對話,她突然一咬牙,閃身間忽往回奔。眾人一愣間,陳晶露已經欺近
了倒地的五尊者,大尊者目光一凝說:「有種!」揮手之間,數道飛針從他手中穿出,有如
活物般的向陳晶露激射。
可是陳晶露這時已經學聰明了,只要不直線奔行,他們一時掌握不到自己的方位,就耐
何不了自己,大尊者的飛針還沒射到,她已經事先轉過方向,但在這一瞬間,陳晶露兩手同
時一甩,十道迅疾的指勁飛射而出,相準了不能動彈的五尊者腦門胸腹穿射。
五尊者既然不能動彈,怎能避過這一擊?他驚呼一聲,倏然間一連串的噗噗輕響,十道
指力沒有一道落空,全身上下前後出現了二十個大小相似的洞孔。他一呆,慘然的一笑說:
「我……」這一瞬間,血沫、腦漿、胃液齊湧而出,再也說不出話來。
陳晶露宰了五尊者雖說是消了一口氣,但卻惹得剩下四人大怒,同時運起「飄風技」急
追,還好陳晶露總算實際功力高過四人,在又挨了兩下重創之後,艙踉的逃入了密林中,只
不過方向與掐山老人正好相反,卻是更深入了谷中。
四人追之不及,二尊者在傘空中猛然轉過身來,怒瞪著大尊者,一字一頓的說:「都是
你讓老五作餌……」
四尊者眼看不對,別要自己人打了起來,她連忙攔著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追那女人,
好替老五報仇。」
「怎麼追?」二尊者憤然說:「這樣的密林,我們……」
「老三。」大尊者突然哼了一聲說:「你從空中四面放火,我們到谷口上空守著。」
三尊者一愣,臉上隨即露出笑容,他往上一飄,向著密林飛掠,在他的下方,一團耀眼
的火焰正熊熊的吞吐著,隨著他的飛行繞動……
不到半個小時,與世無爭的西荒谷,便成了熾熱的火焰地獄。
直到數小時後,火焰吞沒了整座山谷,從五人變成四人的尊者們,確定了陳晶露不可能
存活,這才懷著喪失一人的怒氣,離開西荒谷回返都城。
又過了大半天,火焰逐漸消失,山谷溫度漸漸冷卻,先一步逃出谷外的掐山老人這才流
著老淚,舉步艱難的重回西荒谷,有如海底撈針一般的,試圖尋找陳晶露的遺骸。
牧固圖紀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三日刀劍如林、旌旗連天,正是南征大軍最好的寫照。
這次大軍南下,共彙集了北方十四萬大軍,大軍集結之處,綿延的帳幕往天邊直排出去,景
色煞是壯觀。
十一日前,劉禮與率領熊族大軍的宏侖在北域城北方的人族與熊族交界處會合,領軍的
除了宏侖之外,海巴與掌克同兩位霸王也隨軍南下,三人共率領兩萬熊族大軍,論起戰力,
足可抵二十萬人族。
雖然白浪不見蹤影,但劉禮畢竟有合作的誠意,當場取出皇族至寶「烈地刀」
交付宏侖,言明戰後歸還,宏侖自然再無懷疑,隨著人族部隊展開南征的旅程。
一路行經北域城、宿月城、習回河城,一面彙集部隊南下,三城大軍總共留下不到三萬
人,其他的部隊全部隨軍。全軍依將領分配為三大部,除中軍劉禮自統四萬人外,徐苞、徐
念、徐乃、白浪四人各統帥兩萬五千名部隊,兩前兩後,分為前軍與後軍。
不過後軍之一的北域城部隊,現在不見統帥白浪蹤影,劉禮只好臨時把白無旭依舊有編
制封為供奉,暫統北域大軍。
北方多平原,龍馬的產量也較南方為多,何況習回河城早有準備,所以十四萬大軍之中
就有九萬的騎兵,一路急趕之下,才經過十一日,距都城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
北軍這麼一路衝來,告警的訊息自然如雪片般飛來都城,這十日間天鷹急飛、烽煙齊燃,
都城內外已經一片慌亂。城內只有數萬部隊,怎麼算也抵不過北軍的襲擊。今日剛收到急報,
南角城援軍三日前剛出發,還聽說龍馬不夠,部隊至少要十日才能抵達都城,正是遠水救不
了近火,都城能不能撐到援軍抵達誰也不知道,不少人打著投降的主意,雖然劉然早巳下令
緊閉城門,不准出入,但想偷爬出去的人還是抓不勝抓。
這時正是黃昏舉炊的時光,南下大軍後方載運著輜重的車隊才剛停妥,在部隊的西面,
近兩萬的熊族士兵或坐或臥的散處著,等候分配食物,而又因熊族人沒有群居的習慣,等拿
到糧食之後會各自散開,到時所佔空間只怕不少於人族部隊的營地。
而在中軍大帳內,劉禮、徐苞、徐念、徐乃、白無旭四位主帥共聚一堂,而熊族的霸王
之一掌克同,正以客卿的身份坐在一旁;眾人正在聽取都城情勢的報告,聽見都城未戰先亂,
南角城援軍又緩不濟急,這一仗還沒打就贏了八成,眾人臉上都是輕鬆的神色。
當探哨稟明諸般重要事故之後,一千人等便退了下去,借大的營帳中只留下統帥大軍的
五人及客人掌克同。眼看都城便在眼前,明日便可揮軍,今日該是討論攻擊策略的好時機,
劉禮目光掃過眾人,首先停留在掌克同身上說:「聽了剛剛的報告,不知熊族有何意見?」
掌克同一直沒說話,見劉禮詢問,他還算和氣的說:「我們這次來,是配合你們打,所
以由你們先說,我們再說。」
劉禮點點頭,還沒發話,粗壯的「風行護國使」徐乃忽然一挑眉開口說:「啟稟二皇子,
明日即將攻城,是不是該請熊族族王來此商議?」
這幾日,宏侖一直都沒有出現,都是由掌克同出面參與會議,徐乃早巳不忿,今日找到
理由,開口就提此事。
掌克同說話雖不流利,大部分的人族語卻也聽得懂,他聽見徐乃的話,卻也不生氣,只
搖頭說:「我們族王已經說過,熊族不懂什麼戰法,反正只是攻城,明天選一個方向給熊族,
熊族會全力攻城,所以他不用來。」
「這話說的也是。」紅光滿面的「習回河王」徐苞呵呵一笑說:「但若都城部隊出城迎
擊呢?不知熊族諸位打算如何配合?」
「我們不受指揮。」掌克同理直氣壯的說:「但若你們有需要,我們也覺得正確,就會
聽你們的……而且從你們剛剛說的話來看,都城的人不會出城。」
經過這幾日相處,劉禮知道掌克同是熊族南來三王之中最富智計的,雖然可能沒有人族
狡詐,但凡事都頗小心謹慎,這些反問難不倒他,劉禮打圓場的說:「我們就先決定一下方
針,再與熊族商議。」
這時帳中還沒發言的除了白無旭之外,就是徐乃之兄——「威揚護國使」徐念。徐念的
個性較為沉穩,他們兄弟倆都在的時候,作弟弟的徐乃總是忍不住把話都說完了,所以徐念
大都無須開口,至於白無旭,他畢竟是客卿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多言。
不過這時徐念卻突然開口說:「啟稟二皇子,末將有一事上稟。」
天鷹文學ocr小組[http://tianying.xilubbs.com]
「念兄請說。」劉禮有些訝異的轉過頭說。
「名不正則言不順。」徐念沉聲說:「明日攻城之前,為了減少阻力,我們應該事先對
都城軍民有一番說法。」
「晤……」劉禮聽了這話,反而不怎麼意外了,他一笑說:「願聞其詳。」
徐念緩緩說:「劉然的諸般罪狀不難羅織,但我們除了弔民伐罪之外,是不是把自己的
角色先定位一番?」說完,他又望了自己叔叔徐苞一眼。
「正是。」徐苞果然適時接口:「微臣斗膽,請二皇子即日登基,以正視聽。」
「這樣最好。」徐乃知道自己叔叔與兄長在說什麼之後,馬上開口說:「二皇子早該當
皇帝了。」
前面幾句成語較多,掌克同聽的頗為費力,還是這一句清楚。但聽懂了的他卻有些莫名
其妙,心想宰了劉然不就自然而然是族王了嗎,人族真是囉唆。
劉禮沉默著,忽然轉向白無旭說:「無旭公如何看法?」
白魚旭沉吟了一下才說:「啟稟二皇子,老夫倒不認為這麼必要,不過這麼做也沒有壞
處,老夫贊成。」白無旭的前半段說的徐乃臉色頗為難看,還好後面轉了個圈,徐乃才又和
顏悅色起來。
徐苞見白無旭也同意,他哈哈一笑說:「皇上無須過慮,只要皇上點頭,明日我們就在
都城前築台祭天,恭賀吾皇登基。」
劉禮微微一牽嘴角,還是沒有同意。、徐苞正想著該如何再下說辭時,帳外突然有人傳
報:「啟稟二皇子,「匡定安國使」剛抵後軍,派人傳命求見。」
帳內所有人都愣住了,劉禮眼睛一亮,顧不得沒回答徐苞,他大聲說:「快請。」一面
環顧眾人笑說:「白安國使時間算得真準,恰好在到達都城前趕到。」
徐苞卻是皺著眉頭,頓了頓才說:「只不知這幾日他到底到哪兒去了?」
聽到這消息,徐念沒什麼表情,徐乃倒是頗為開心,當時在習回河城外敗給白浪,他就
已經心服口服,頗願意與白浪交個朋友,只不過這段時間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務,沒什麼空與
白浪攀交,總算今日又有機會見面了。
掌克同卻坐不住了,他倏然起身說:「白浪到了,我必須告訴族王,也許族王會親自過
來。」
「霸王請自便。」劉禮自然樂見其成。
掌克同往外走時,一旁的白無旭心中卻想著另外的事。他想到白浪帶著白靈一走這麼多
天,卻不知兩人做出什麼事沒有,若真有,自己與白浪那層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關係自然不
重要了,白浪得隨著白靈喊自己一聲大伯,想到這裡,白無旭不禁撚鬚微笑,頗為自得。
過不多久,帳外又傳來呼喚:「啟稟二皇子,白安國使,白靈姑娘晉見。」
「有請。」劉禮剛說完,帳門已被士兵掀開,白浪與白靈兩人滿面風霜與塵沙,快步走
入帳中,向著劉禮等人施禮,其中自然包含了白無旭。白無旭見兩人的目光頗有些尷尬,更
是認定了自己的推測正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一番禮節過後,白浪才向劉禮請罪:「末將返城後才知大軍南征,便與小靈兼程南下,
雖在攻城前趕到,仍有擅離職守之咎,還請二皇子賜罪。」
「確實該罰。」劉禮一笑說:「就罰你戴罪立功如何?」
「多謝二皇子。」白浪無話可說。
「一路跟著白龍將,小靈姑娘一路也辛苦了。」劉禮微笑說:「你先去休息吧。」
若是各跑各的,跟著白浪自然很累,不過這一路上卻是由白浪以無邊無際的內力為輔,
托著自己直奔,這才能在短短的幾日內趕到大軍,這時可真的是一點也不需要休息,不過這
話自然不好說,何況一旁白無旭不時以富含深意的帶笑目光望著自己,更讓人覺得尷尬,白
靈早就巴不得早點出帳。見劉禮這麼一說,她如逢大赦,行禮之後急急而出。
白靈一出帳,劉禮目光轉過,忽然神色一正說:「恰好熊族不在,白浪又趕到,我就回
覆你們剛剛的問題。」
徐苞等人本以為劉禮就打算這麼打馬虎眼,沒想到他竟主動提起,徐苞心中暗暗的有些
不祥的預感,卻又無法攔阻。
「這次南征,攻破都城容易,收服南角城困難。」劉禮說:「這一點,相信你們都同
意。」
南角城與蛇族結盟的事情,除了白浪還不大清楚之外,其他人自然早有消息,當下眾人
一起點頭。劉禮接著說:「其實……我一直沒有想當皇帝。」
徐苞越聽越不對,連忙說:「二皇子謙沖為懷,但時勢所趨,我們……」
「河王且稍安勿躁。」劉禮含笑阻住了徐苞的話,說:「我心中早有決定,這次若順利
攻破都城,我將立即策動百官立「威遠護國使」劉演為帝,隨即大軍北返,最好順道把大哥
帶回習回河城軟禁……如此一來,無須與南角城部隊另起爭端,從此天下太平。」
誰也沒想到劉禮心中做的是這樣的打算,當下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誰也說不出話
來。
劉禮見眾人都傻了眼,他目光轉向白浪說:「想來白安國使一定贊成?」
白浪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機,他忙不迭的點頭,連話都來不及說。如此一來,不只無須
與徐定疆對抗,而既然劉禮屬意劉演繼任為帝,又不打算殺了劉然,自己與劉芳准的仇隙大
幅減小,著實是一件意料不到的喜事,只不知練了「幻靈大法」
的劉芳華,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微臣堅決反對。」徐苞臉色難看的說:「若奉劉演為帝,且不說他的才幹如何,我們
軟禁其父,他終究會反撲,到時只怕追悔無及。」
「正是。」徐念跟著說:「啟稟二皇子,我們追奉二皇子為帝,乃因二皇子睿智過人,
能保障人族的將來,若只是換掉劉然,未必能如萬民所願。」
「末將也不同意。」徐乃見哥哥開了口,他也不甘寂寞的說:「我們拚死拚活的背了這
個反叛的罵名,不把反對的人通通殺光、斬草除根,以後會是自己倒楣。」
眼看不大對勁,若這麼吵下去,劉禮說不定又變卦了,白浪雖然向少主動發言,這時忍
不住替劉禮幫腔說:「但若不依二皇子所言,攻破都城後,必會與南角大軍相對,兩方征戰
一定死傷無數、勞民傷財,並不妥當。」
「白龍將此言差矣。」徐苞臉色沉重的說:「若真依二皇子所言,冊立劉演為帝,若他
幾年之後彙集都城、南角城、東極城的新建兵力北伐,不只是死傷無數、勞民傷財,我們還
一點勝算都沒有,今日卻是大好時機,錯過永不再來。」
白浪一開口就被轟了回來,他可不知該如何找漂亮的道理,但又不能這麼沉默下去,白
浪頓了頓說:「這些都屬推測,不一定會發生。」
「戰場決斷,本就藉由推測決斷。」徐苞臉色漸漸難看,沉聲說:「白安國使經驗不足,
在這種特別的時候,更應小心發言。」
這是什麼話?白浪只想一爪轟過去,不過這畢竟只能想想,不能真干,但若再開口卻很
難避免火藥味。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白無旭卻咳了一聲說:「二皇子容稟,在這
段時間中,二皇子對北疆四城作了不少安排,卻不知若奉劉演為帝,相關的變化該如何因
應?」
白浪猛然清醒,白無旭這話才是重點。北域城的統帥北域王,刀輪城的統帥「神慧衛國
使」陳慕凡這時可都在都城,若一切依舊,且不提徐苞一族放不放過刀輪城,北域城又該當
如何?
白浪想得到這點,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慢,徐苞立即面色一層,呵呵笑說:「還是無旭公
有見識,年輕人有時想得就是不夠周延……二皇子,此事茲事體大,不可不慎。」
聽徐苞明擺著糗自己,白浪也無話可說,自己畢竟沒想到,不過白浪可不認為劉禮沒想
到,他目光轉向劉禮,期待他拿出一個令人心服的辦法。
劉禮見眾人都已經表態,他點點頭說:「無旭公擔心的確實有理,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如
何因應,絕不會讓諸位感到損失。」
這話夠漂亮了,只不過不大實惠……白浪目光瞟向其他四人,只見徐苞與白魚旭兩人都
是面色沉重、若有所思;而徐乃卻是一直望著徐苞,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徐念與徐乃其實
差不多,不過他張望得較為含蓄,沒這麼明顯。
至於劉禮,卻如白浪一般目光正掃視來去,兩人恰好目光一碰,劉禮卻向著白浪微微一
笑,露出一抹調皮的表情。白浪可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劉禮露出這樣的神情,看來
劉禮其實心底深處也不是這麼一表正經。
不過劉禮在笑什麼?他又怎麼能這麼輕鬆?白浪莫名其妙、想之不透的時候,徐苞卻似
乎已經想通,他驀然哈哈一笑說:「二皇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想來早巳思索清楚,我們倒
是多擔心了。」
這般的變化卻似乎頗出徐念、徐乃兩兄弟意料之外,徐乃一愣說:「苞叔…
…」
「苞叔說的對。」徐念打斷徐乃的話說:「我們剛剛只是表達自己的看法,但既然奉二
皇子為主,自應依二皇子的決定行事。」
「很好。」劉禮那抹少見的特殊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不見了,他正經的望著白無旭說:
「無旭公可有其他意見?」
白無旭對於徐苞叔侄三人突然改變態度頗為意外,他縱然有其他的意見,這時獨力難支,
說了也沒用,只好說:「就如河王所言,希望二皇子都已考慮周詳了。」
「好……」劉禮微微一笑,正要說話之際,帳幕突然一掀,一道龐大的人影倏忽間衝入
了大帳之中。這可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剎那之間,幾乎是所有人都提起了勁力、如臨大敵。
但看清了來人,眾人不禁皺眉苦笑,居然是幾日沒見到面的熊族族王宏侖,這麼沒規炬
也怪不得他,在熊族之中他最大,本來就沒什麼規炬可言。
宏侖卻是聽到白浪出現才急急趕來,他一看到白浪,樂不可支的跳到白浪身畔,哇哇大
叫說:「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沒想到這麼快要南下。」白浪沒好氣的低聲說:「更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下來了 .」
宏侖頗有些尷尬的說:「他說不能說的。」毛茸茸的粗手一指,指的正是劉禮。
這下輪到劉禮尷尬了,他一愣苦笑說:「若要出人意表,自然得保密。」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你也趕到了。」宏侖咧嘴一笑說:「那個劉群池應該躲在城裡,
明天幫你宰了他。」
白浪臉色微微陰沉起來,提到劉群池,半個月前在南疆相遇時還沒有把握對付他,自己
只能望影而逃,這次可就不同了……說起劉氏一族,白浪最恨的只怕就是劉群池了,當年若
非是他苦苦追索,北域白氏豈會死的乾乾淨淨,只自己一個在蛙鯨腹中逃生?想起當年親族
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的慘狀,白浪暗暗咬牙…
…下次見面非殺了他不可!只不知道這與劉禮的計劃合不合?
忽然間默不作聲,這是白浪的拿手絕活,宏侖絲毫不以為意,一轉頭說:「劉禮,討論
完明天怎麼打了嗎?」
「明日不攻城。」劉禮突然說。
眾人同時愣住,明日不攻什麼時候攻?宏侖瞪大眼說:「這是開玩笑嗎?」
「請問族王。」劉禮搖頭說:「熊族這次南下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泰古劍。」宏侖目光中都是戒備:「拿到泰古劍,還你裂地刀。」
說著拍了一下身後,白浪這才注意到,宏侖身後背著一柄厚實的大刀,正是皇族至寶—
—「裂地刀」。
「這樣就對了。」劉禮說:「我們的目的是活擒我大哥劉然,而泰古劍正是在我大哥身
上,所以我們的目標可以說是一致的。」
聽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宏侖點點頭說:「那為什麼不攻?」
「我們若是貿然攻城,我保證大哥一定先一步往南逃。」劉禮微笑說:「據知南角城大
軍已經與蛇族結盟,現有一萬五千蛇人隨軍北上,大哥若與南角城大軍會合,那這場戰役可
就曠日費時,不知道得打到什麼時候了。」
「蛇人?」宏侖從沒跟蛇人交過手,他皺皺眉說:「比我們來的少,不用擔心吧?」他
一面想,還好這次有回去補人,不然就比蛇人還少了。
「以整體戰力來說,我們確實佔了上風。」劉禮耐心的說:「但若加上都城軍力,可就
不一定了。」
宏侖聽來聽去聽不出所以然來,他猛地吐了一口氣說:「你直接說該怎麼辦好了。」
「我們大軍先從東面繞過都城,越過東極河,表現出想先與南疆大軍決戰的架勢。」劉
禮有條不紊的說:「如此一來,大哥必然留在城中,不敢出城犯險,說不定還得得意的派兵
斷我糧道。」
「嗯嗯……」宏侖直點頭說:「有道理,然後呢?」
「我們渡河安營只需一日。」劉禮接著說:「據估計,南角城部隊要趕到,至少還需要
七日,我們只要在東極河南留下四萬大軍、一萬熊族,分散斷絕南下所有道路,其他部隊則
立即回頭攻城,只要在五日內攻下都城,南角城部隊就算趕到,也回天乏術。」
「要留下這麼多人嗎?」宏侖莫名其妙,只不過要攔著劉然逃命嘛,幹什麼這麼小題大
作?
「皇族至寶尚有月華劍、追風刀、乾坤劍三把在都城。」劉禮臉色一正說:「乾坤劍與
追風刀可以不論,但月華劍卻有凌空御氣的能力,安排的部隊若是不多,留不下泰古劍。」
提到泰古劍宏侖就沒輒了,他點點頭說:「就這樣吧,反正剩下的人打這座城,也不
難。」以他的想法,扣掉留下的部隊,還有十萬大軍加上一萬熊族,都城想撐五日並不容易。
見宏侖同意,劉禮一笑說:「到了攻城的時候,我們乾脆分成東南與西南兩面攻城,比
比看誰先打開城門。」
宏侖大喜說:「還是這樣爽快,早就說攻城沒什麼好討論的。」
劉禮點頭微笑說:「不過熊族兵力不弱於我軍,加上族王背後的東西,想來一定比我軍
還快,這次比試,我們可吃虧了。」
聽劉禮提及自己背後的東西,宏侖回手拍拍身後的厚重大刀說:「這個?」
「當然。」劉禮歎了一口氣說:「皇族至寶首度交由熊族使用,都城的人一定嚇壞了 .」
宏侖一雙大眼轉了轉,突然說:「我要先藏起來,遇到高手才突然拿出來。」
見宏侖好端端的突然機伶起來,眾人不禁暗暗歎氣,看看到時誰倒楣遇到宏侖……就算
是兩位供奉,空手時突然遇到拿出裂地刀的熊族第一高手,八成也是在劫難逃。
不過白浪這時心念突然一動,卻想到兩個問題,首先,若劉然到時候仗著月華劍往北逃
呢?就算不能與南角城會合,只怕也捉不住他……北方地廣人稀,當年白家都逃了五十年才
被殺光,劉然功夫高強,又有皇族至寶在手,說不定還有兩個供奉作保鑣,誰奈何得了他?
另外……都城畢竟是人族首府,五日能攻下?這是不是開玩笑?可是白浪東望望西望望,
實在不相信沒人想到這點,心想八成劉禮早已有了相應的對策,只是自己不懂而已,若是貿
然提出,反而惹人訕笑,還是藏拙為上。
熾天使書城
【第一二五章 飄身而去】
會議結束前,眾人為了前些日子,「飛刀龍將」陳盤山無端端腦袋不見一事,又討論了
一陣子。懷疑的對象自然直指已練成「幻靈大法」的劉芳華,何況白浪上次北返時曾帶回五
尊者都已臣服劉芳華的消息……不過這幾日嚴密防範下,卻又沒有進一步的狀況,眾人討論
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散會。
但聽到這個消息的白浪,心中卻頗感忐忑,劉芳華若是突然出現要自己自盡,自己說話
算話,非遵守誓言不可,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不過現在事情出現了轉機,若是把劉禮的計畫
告訴她,她說不定會軟化一些?想到這裡,白浪不禁又患得患失起來。
會議之後,白浪又與宏侖聊了片刻,這才各自回營。
白浪一回後軍,在情在理,幾個將領自然都得出來迎接,白浪現在名義上的部屬,除了
原有的白彤、白漢、白廣、白述潘、鐵珊珊與穆倚之外,還有白敏、白靈也在帳中。
不過白浪才剛與眾人碰面,馬上就感到一股異樣的氣氛,似乎眾人都有此不敢大聲說話
的味道。仔細看了看,白浪才察覺這股異樣的氣氛似乎是從白漢與鐵珊珊而來。
白浪疑惑的目光轉向白廣,卻見白廣微微苦笑一下,踏前一步說:「浪大哥,我們暫時
分成三部,我與鐵姑娘率領一部。」
鐵珊珊本來不是與白漢一部的嗎?白浪一怔,目光轉向白漢,白漢的臉上卻有些憤然,
抽空偷瞪了鐵珊珊一眼才說:「我和穆倚一部。」
這麼說來,只有白彤與白述潘沒有變化了?白浪望向白敏,卻見他忍著笑向自己眨眼,
白浪知道白敏等一會兒一定會詳細的向自己說明,也就不再擔心此事。
事實上,與南角城幾位年輕將領成雙成對的情況不大一樣,白漢與鐵珊珊這一對,怎麼
湊也湊不在一起,一個嫌對方不夠俊俏,一個嫌對方塊頭太大,彼此都看不順眼。
在北域城,兩人各不干涉,倒也相安無事,但一離城,諸般軍旅事務纏上身來,兩人兩
天一小吵鬧,三天一大鬧,打起架來又是勢均力敵,誰也不服誰,只苦了無辜的帳蓬,一路
上毀了七、八座。鬧得白包旭沒辦法,只好把鐵珊珊與穆倚交換,反正陳康已死,關心鐵珊
珊嫁不出去的大人物已經消失,不用太過在意。
這麼一來,鐵珊珊變成與白廣合作統領一部,她見白廣生得白白淨淨,雖然沒有她心目
中的理想郎君——東極陳氏兄弟優秀,相處起來總還可以忍受,何況陳氏兄弟遠在前軍,暫
時能有白廣作陪,也算聊勝於無;至於白漢,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理都懶得理。
白漢卻是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固然身材魁梧,但這卻不代表他對魁梧的女子有興趣,好
端端的忽然把一個壯碩女子塞了給他,這段日子真有度日如年的感受;穆倚雖然話也不多,
總不會有事沒事冷嘲熱諷,更脫離了可能會取她為妻的沉重心理壓力,十分值得慶賀。
兩人分開之後,本來迴避唯恐不及,今日為了白浪,不得不同處一間帳幕,心中說有多
彆扭就有多彆扭,而對於其他人來說,誰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自討沒趣,帳中的氣氛自然怪
異了起來。
這時的白浪自然還不明白過程,不過見兩人的表情,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概念,他裝作沒
瞧見的對眾人說:「大伯怎麼還沒回來?」自己與宏侖聊了一陣子,白包旭該比自己早回來
才對。
白彤這才沉著臉咳了一聲說:「大伯受河王所邀,到河王帳中品茗。」
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不大得意,白浪望著白彤,心裡突然有些感慨,他為什麼一直想
做人上人?這樣不是很累嗎?
白彤自然不知道白浪突生感觸,他見白浪望著自己不說話,頗不習慣的說:「小靈已經
把這幾天的事情大約說了,浪大哥看看有沒有什麼吩咐,沒有就休息一下吧。」
劉禮有囑咐,他說的話除當時的帳中人可以知道外,絕不能再傳出去;而白浪與大軍分
散了這麼多天,一時自然也沒有事情交代。他點點頭說:「大家若是沒事,就都去休息吧。」
這話說完,自然不會有幾個人留下,不過出乎白浪意料之外的,首先開口的居然是白靈,
只見她表情有些索然的說:「浪大哥,小靈先下去了。」
也許因為這十餘日兩人幾乎是坐臥不離吧?白浪怔了怔,無端端竟有了些失落的感覺,
但他自知無法攔阻,只好點點頭,目送著白靈離開。
緊跟著眾人一一退出,留下的人倒算是在白浪的意料之中——白敏、白廣。
白浪望著兩人片刻,一笑對白敏說:「還是你先說吧,阿廣的事一定比較花時間。」
「我也這麼想。」白敏嘻嘻笑說:「廣哥不急吧?」
「我慢慢來。」白廣果然不急,他退了兩步坐下說:「不過你也別太多廢話。」
「是。」白敏回答的順口,但廢話依然不少。他一路從白浪離城劉禮到訪說起,跟著提
到白漢、鐵珊珊的錯點鴛鴦,最後才說到「飛刀龍將」的無頭事件,雖然頗囉唆,卻是讓白
浪大略的瞭解了這幾日的變化。
好不容易說完,白敏才喘一口氣說:「浪大哥,你覺得好不好玩?」
好玩?自己該不會用這個形容詞,白浪歎口氣,忽然轉頭望白廣說:「阿廣,你們有幫
我編制親兵嗎?」
白廣一愣說:「暫時還沒有正式抽調出來。」
「可以有多少人?」白浪接著問。
「按比例,浪大哥的親兵隊可以配上五千人。」白廣說:「其他兩萬人就由我們三部來
分。」
「好。」白浪點頭說:「就撥五千人交給小敏和小靈,你覺得如何?」
白敏本來見自己說了半天,白浪一轉頭卻向白廣說話,本來已經噘起嘴大感委屈,沒想
到聽著聽著居然聽到這句話。他等不急白廣回答,猛一個跳起老高說:「太好了,浪大哥不
能說了不算……廣哥,對不對?」
白廣哈哈一笑說:「浪大哥既然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做吧。」
「太好了。」白敏大呼小叫的說:「我去告訴靈姐。」一面叫著一面往外奔去。
白敏這一去,兩人的神色自然凝重起來,白廣頓了頓,緩緩的開口說:「浪大哥,大伯
已經告訴我,二皇子不願作皇帝的事。」
白浪微微一皺眉,頗有些不滿,劉禮雖然沒有千叮萬囑,總是吩咐過了不可外洩,白包
旭明擺著不把他的話當話。
白廣知道白浪的看法,他微微一笑說:「浪大哥別怪大伯,我們雖說是歸順二皇子,總
還不算死忠……畢竟一切還是以白家的未來為第一優先。」
「我明白。」說老實話,若不是劉禮這麼吩咐,白浪也其實頗想告訴白廣,既然白包旭
已經說了,白浪便問:「你的看法呢?」
「無論我們怎麼想,對二皇子、河王他們來說,我們的忠誠度都還有待觀察。」白廣已
經思索了一陣子,這時有條不紊的說:「所以二皇子雖然大方的把北域城安排給我們,多少
仍會防著點。」
白浪狐疑的說:「既然懷疑,何必給我們北域城?」
「這有兩個原因。」白廣一笑說:「最明顯的目的當然是攏絡了,我們白家雖沒什麼兵
力,但對於缺乏將領的北軍來說,我們這群人可頗有幫助,更別提浪大哥具有一掌迫死南角
王的實力。」
提到這件事白浪可一點也不得意,相反的還陷入了情緒的低潮,徐定疆父子對白家人可
說是仁至義盡,當時自己雖說是被迫還手,總也是逼死了徐靖,最奇怪的是徐定疆也不把自
己當成殺父仇人,反而幫自己練成「胸懷天地」……若有天真在戰場相遇,自己怎麼動得了
手?
白廣見白浪沒反應,他只好自己接著說:「至於第二,浪大哥可就有所不知了。」
「怎麼?」白浪情緒不大好,淡淡的應了一聲。
白廣臉色一正,壓低聲音說:「據我們觀察,河王一脈只怕圖謀不軌,而二皇子可能也
心裡有數。」
「什麼?」白浪可真是大吃一驚。
白廣手搖了搖說:「還不一定,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河王有事情瞞著二皇子,而且還
不是小事。」
白浪皺眉問:「那些事?」
「軍力。」白廣有問必答:「習回河城那時大舉徵兵,且不說過程十分順利,而且招募
來的新兵當中,有不少人頗有經驗……這還是二皇子提醒我們的。」
劉禮提醒白家人?這話更匪夷所思了,白浪不明白當時的狀態,也不知該如何問才省時
間,他正著急的時候,白廣先一步說:「反正對二皇子來說,河王這一著是善意還是惡意十
分難說,他務必要事先做好準備。」
「不當皇帝就是準備嗎?」白浪不明白其中的關係。
「二皇子不當皇帝,就不會與南角城衝突,軍力得以保持。」白廣低聲而快速的說:
「如此一來,任一方都有顧忌,二皇子反而安若泰山。」
白浪還是一頭霧水,徐苞算是一方,另一方呢?白浪想了想終於問:「你說的一方是我
們嗎?」
「若以二皇子的角度來看。」白廣點頭說:「現在的南征大軍隱隱分成三股勢力,一股
是河王為首的徐氏一脈,估計這十四萬大軍中,至少有一半左右聽他命令行事,另有一、兩
萬可能有些搖擺不定。」
「就是說他們有七到九萬?」白浪一面算一面說:「剩下五、六萬……」
「劉禮自己能控制的恐怕只有四、五萬左右。」白廣說:「也就是以他早期親兵隊為骨
干的一群人,再加上被他吸引而來的何威凡、風紫婷、鐵仇等都城一脈勢力。」
白浪臉上滿是愕然,這麼算下去,自己部隊雖然號稱有兩萬五千人,其實可控制的不過
一萬左右,怎麼個讓徐苞有顧忌?
白廣見狀知道白浪還不明白,他歎了一口氣說:「浪大哥啊……且不論海巴與掌克同,
宏侖帶來的八千熊族必然會幫你,豈不等於十萬大軍?」
原來是樣算的?白浪猛搖頭說:「我與宏侖交情雖好,但他也不會……」
「別人可不是這麼想。」白廣截出說:「總歸一句話,現在任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若與南角城一戰,以徐定疆的能力配上南角城的戰力,我方就算能勝,也必然損失慘重,而
且大有可能破壞現在的均勢。最後無論是哪一方獨大,首先倒楣的就是當上皇帝的劉然,他
當然不干。」
白浪愣了楞才說:「你的意思是……若非如此,劉禮不會不做?」
「當然。」白廣哼了一聲說:「若他當真不做,何必要我們改稱二皇子?一樣叫衛國使
也沒什麼不好吧?」
「這……」白浪實在不願相信,他愕了愕,猛擠出一個理由說:「叫衛國使,就比徐苞
小一級。」
白廣一怔,這雖也不無道理,不過他依然不這麼認為,他轉過話題說:「反正這麼一來,
如果徐苞真有狡計,這可就被逼得胎死腹中,只能放棄。」
白浪認同這句話,若真如劉禮的計畫,人族兵力的損失將減到最低,等熊族退去,北疆
雖然仍是徐苞的天下,但以他的實力,並不足以併吞人族。今日北疆全力以赴,估計都只略
勝南角城一籌,自己若先打上一場,豈不是等著被徐定疆一一擊破?
「這也是好事。」白浪頗高興的說:「無論他們原來怎麼想的,這麼發展確實不錯,只
要攻下都城,讓劉演當皇帝……」
「浪大哥。」白廣苦笑說:「除宏侖外,誰相信五日能攻下都城?這明擺著是為了削弱
熊族實力。」
白浪立時瞠目結舌,愕然說:「這……會不會劉禮另有辦法?而且若沒攻下,南角城部
隊到了怎麼辦?」
「這點我還想不透。」白廣眉頭一挑說:「也許他想逼出劉然,也許他準備與南角城談
判……只不過這兩點都不大合理,還得看情形。」
天鷹文學ocr小組[http://tianying.xilubbs.com]
白浪頭昏腦脹的說:「所以……徐苞暫時不會有異動了?」似乎一切都撲朔迷離,白浪
只敢確定這件事了。
「徐苞可不是呆子。」沒想到白廣卻搖頭說:「浪大哥,你以為他真的只是找大伯去喝
茶?」
白浪又呆住了,他瞪著眼望著白廣,忽然想起自己離開南角城前徐定疆所說的話,白浪
心中湧起了恐懼,一頓一頓的說:「你們……你們不會……」
「還不一定。」白廣正色說:「浪大哥,我們未必要主動作亂,但若有機會,可不能把
自己祖先的遺願給忘記。」
這話說得白浪無言以對,白浪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我沒有理由阻止你們,但阿
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協助的。」
白廣臉上確實沒有意外的表情,他只和聲說:「是為了芳華公主,還是徐小王爺?」
「都不是。」白浪長歎一聲說:「靠你們其實自己也辦得到,就放過我吧。」
白廣臉上終於露出了點意外,他訝異的說:「只靠我們怎麼辦得到?」
「西滄揚池的高手呢?別告訴我那裡只有二十多個老貴族,還有幾個與大伯同輩的皇族
高手沒露面吧?」白浪露出蕭索的神色,苦笑說:「若我沒猜錯,你們該已派人去東極城找
櫓老人,他至少可與諸王相捋……白家縱兵力不多,但論實力,豈會不能立足?」
白廣越聽越驚,他沒想到看來糊塗的白浪,居然會想到這麼多,縱然他口舌便給,一時
之間卻也說不出話來。
只聽白浪再歎了一口氣說:「那些老人這次都來了吧?白家高手如此之多,區區兩萬五
千人會控制不了,那也真是笑話了。」
白廣心念電轉下,原先預備好的說辭全部推翻,他臉色驀然一慘說:「浪大哥,若你撒
手不管,現在的均勢立刻就失去了。」
白廣指的是熊族的協助?白浪搖頭說:「就算不算熊族,徐苞也不可能這時翻臉,就如
你所言……北軍自己打起來,怎麼打得過南角城?」
「他若北返後只對付我們,不對付劉禮呢?」白廣頗激動的說:「他掌握了北方的大局,
滅了北域城,誰敢動他?誰願意動他?浪大哥不會忘記了……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被人叫
作『白氏餘孽』!」
白浪直望著白廣,心中卻不禁起了懷疑,白廣說的雖然頭頭是道,但一定有自己沒想到
的地方,絕不可能沒了自己,白氏就會滅亡,天下焉有是理?若這時徐定疆在旁,一定能看
出問題所在……白浪不禁暗罵自己蠢笨,就是沒辦法想到細微之處……自己被他們這麼騙了
不知幾次了,絕不能再受騙。
白浪雖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卻已經起了懷疑之心,所以他只沉著瞼一句話也不說。
而白浪這樣的反應,又出乎白廣的意料之外,隨著沉默時間的拉長,白廣心中越來越擔
心,知道一定曾發生了什麼,使白浪的想法脫出了自己掌控之外,卻又想不出來由,只空流
了滿頭大汗,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浪大哥……」白敏突然衝了進來,忽見白浪沉著臉、白廣流著汗,兩人的神態都讓人
感到頗陌生,他一呆,後半截話不由自主的吞回了肚子裡。
「怎麼了?小敏。」白浪轉過頭望著白敏,倒是頗為和氣,畢竟白敏一直都沒什麼心機,
對白浪一向仰慕多於利用,親近多於防備,白浪對他也較有好感。
「那個風龍將……」白敏頓了頓才說清楚:「『川靈龍將』找浪大哥。」
「好。」白浪目光轉回白廣,臉色不再凝重,只淡然說:「阿廣,你如果沒話想說,我
就出去了。」因風紫婷一直沒來找過白浪,她與白家似有淵源一事,白浪也一直沒想到告訴
其他人,不過現在雖然想起,他也不想說了。
白廣心知這時再作糾纏也是無用,現在只能重新構想亡羊補牢之策了。他微施一禮說:
「我明白了,浪大哥慢走。」就在這一剎那,他心裡突然起了疑念……風紫婷來找白浪做什
麼?
而白浪卻是二話不說,一轉身,大步踏出帳外,隔了片刻,白廣仰天長歎一聲,右拳重
重捶在左掌上,砰地老大一下響聲,只把眼睛正亂轉的白敏嚇了一大跳,不知道該不該發問?
風紫婷還是第一次主動來訪,而白浪卻是一次也未曾拜會,兩人的個性如此,也難怪彼
此雖然有所牽繫,卻一直沒怎麼往來。
白浪踏出帳外,見風紫婷正在不遠處相候,而望見白浪,她只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向著
更遠的地方移步。
白浪其實也有類似白廣的疑惑,風紫婷來找自己作什麼?同時白浪卻又想著另一個念頭,
風紫婷曾提過算是白家的朋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白廣呢?他們若知道還有盟友,除了
高興之外,八成會立刻開始利用風紫婷吧?
為什麼自己用「利用」這兩個字,白浪微微一驚,莫非自己心裡一直認為白廣他們在利
用自己?不是這樣的,自己本就該幫他們,只不過到了現在,真的有些煩了。
本來白浪以為風紫婷不會走多遠,沒想到她直走出營區到了一個四下無人之處,這才轉
過身來說:「白安國使,打擾你了。」
「不敢。」白浪單刀直入的說:「風龍將要告訴我什麼?」
風紫婷四面望了望,這才轉過頭來說:「上次陳家兄弟在一旁,我不好多說,今日想把
我功夫的由來告訴你。」
也未必要在這時候說吧?,白浪雖覺訝異,仍點頭說:「請說。」
「其實不複雜。」風紫婷頓了頓說:「小時我住都玉山腳,常在家中隨侍陪伴下,到都
玉山中遊玩……九歲多的時候,忽然有一段時間,家裡都不准我出去,說是打仗了。」
風紫庭說的自然是五十年前那場大戰。白浪沒有作聲,只聽風紫婷接著說:「過了幾天,
聽說已經打完,家裡還是不一讓我出去,一天我忍不住往外溜,卻在都玉山遇到個受重傷的
人。」
「是逃出來的白家人?」白浪點頭說。
風紫婷點點頭接著說:「當時忽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斷了一隻手的中年人,我嚇得腿
軟,想逃都跑不動……沒想到他居然是出來向我要吃的。我把自己帶出來的零食送給他,他
恢復了點精神,望了我半天,才讓我回家,還威脅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白浪歎了一口氣說:「他沒殺了你,總算是心腸不錯。」
風紫婷點點頭,接著又說:「過兩天,我耐不住好奇,又帶著一堆糧食爬上山。這次花
了大半天才遇見他,他說因為要先查看有沒有人跟著,才讓我找這麼久。」
「他是誰?」白浪不想再聽故事,直接詢問。
「白楓。」風紫婷說:「本是從東極城帶軍回援的白氏子弟,半途被北方部隊與東極陳
克部隊夾擊,一路追殺下能到都玉山的,只剩他一個了。」
白浪聽著白氏的悲慘過去,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說:「白氏功夫一向不准外傳,他必
掙扎了許久。」
風紫婷沉默了片刻才說:「我那時還小,不懂這些,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給我打好了基
礎,後來直接把內息傳給我,就過世了……過世前只交代我一句話,若有機會見到白家後人,
如果願意幫助的話就幫,如果真的沒有的話,就把『破天真氣』這門功夫傅下去,除了內息
之外,我沒有學到其他的東西。」
白浪望著風紫婷,見風紫婷似乎已經說完,他頓了頓才說:「也許我該稱你風大姐……」
「不用客氣。」風紫婷揮手說:「我今日不是來拉關係的。」
白浪眉頭一皺:「那麼……」
「我只是來告訴你。」風紫婷臉一板說:「我對白家人絕無惡意,但若要我在二皇子與
白家間做選擇,我會選擇二皇子。」
白浪其實並不意外,風紫婷對劉禮似乎莫名的忠心耿耿,白浪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沒想
到風紫婷會主動說出這句話。常在劉禮身旁的風紫婷,也察覺到了白家的不對勁,這麼說來,
劉禮一定更清楚。白浪苦笑一聲說:「風大姐是怕我對你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可以這麼說。」風紫婷恢復了淡淡的笑容說:「我也不想聽到什麼讓我困擾的話,也
許……我多此一舉?」
白浪遲疑了一會才說:「其實我也沒跟別人說過風大姐的身份,既然您這麼說,我就不
提了。」
「這樣最好。」風紫婷似乎有些意外,她目光一閃露出了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隨即說:
「不過有關白家在北域城立足的事情,我會盡力而為。」
「風大姐。」白浪忍不住說:「我幾日沒在軍中,很多事都搞不清楚,你可是有感到什
麼不妥?」
風紫婷打量了白浪半天,她皺皺眉說:「你……不是明知故問吧?」
白浪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也難怪風紫婷懷疑,只不過……為什麼自己總是會陷入兩邊
不是人的窘境?他歎了一口氣說:「總面言之,二皇子剛剛提出的建議,我是絕對的贊成,
至於其他人,我就不大清楚了。」
風紫婷目光凝注白浪身上,隔了片刻才說:「也許二皇子說的是真的……」
劉禮說了什麼?白浪糊塗起來,只見風紫婷似乎下了決心,神色凝重的說:「你願意全
心全意的跟隨二皇子嗎?」
如果白家人起事,自己能隨著劉禮阻攔嗎?白浪自忖實在狠不下這個心,他歎了一口氣
說:「我只能這麼說……如果二皇子確實言出由衷,我絕不會成為他的阻力。」
「差不多意思。」風紫婷彷彿早有預感,卻又有些失望的說:「二皇子說,如果你決心
歸隱,還不如現在便離開,否則以後只會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白浪呆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白廣說的話,他越想越不通,忍不住問:「我一走,熊
族中立,豈不是讓徐苞為所欲為?二皇子當真這麼想?」
風紫婷露出了頗意外的表情,訝然說:「你能想到這一點,還說不清楚局勢?」
「這……」白浪有些尷尬,是不是該說這是別人想的?
風紫婷沒等白浪說下去,接著便說:「但你若不在,攻破都城之後,誰也沒把握熊族會
不會反撲,何況還有南角城?所以大軍決不能自相殘殺,否則是自取滅亡,河王不會不明此
理。而且……除你之外,與熊族關係最密切的,當算是二皇子。」
原來如此。白浪這才想通,恐怕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自己與熊族的關係,若自己一走,
劉禮無須再擔心此事,說不定還能直接與熊族建立關係……一股煩悶再度襲上心頭,白浪隨
口說:「可以讓我再想想嗎?」
「當然。」風紫婷眼中掠過一抹同情,她惋惜的說:「也許你功夫沒練這麼高,事情反
而簡單一些。」
白浪一怔,卻見風紫婷揮了揮手,向另一個方向飄然而去;他怔仲良久,想到許許多多
的是是非非,想到真心對待自己的少數幾個人,白浪驀然一咬牙,猛然下了決心,他一轉頭,
向著熊族散居的地方奔去。
「你不管了?」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宏侖,這時完全清醒,瞪大眼哇哇叫說:「我聽錯還
是你說錯?」
白浪這次可真是下定了決心,他堅定的說:「我們是好朋友,所以來告訴你一聲。」
宏倫瞪眼片刻,突然說:「你是不是怪我只要泰古劍,都沒有幫你?」
「不是。」白浪大皺眉頭,宏侖若是真把事情扯在一起就會沒完沒了,他用力搖頭說:
「我是真的不想管了。」
「不然這樣。」宏侖果然扯不清,他嚷嚷說:「等這次忙完了,大不了我自己下來幫
你。」
「你找死嗎?」白浪回瞪了一眼:「說了跟你沒關係,你吵什麼?」
「怪了。」宏侖倒不生氣,搔著滿是毛的大頭說:「那時你只有一個人,都要消滅姓劉
的,現在怎麼變了?」
白浪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苦笑一聲說:「那時真是什麼都不懂,只想滅了劉族,且
不管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滅了劉氏,之後呢?白家死的還不是一樣死了?如果滅了劉氏,
還不是別人撿便宜?除了出一口氣之外,害苦的不過是天下人。」
「現在又這麼多道理……」宏侖有些若有所失,隔了一會兒才說:「你那些姓白的族人
呢?」
白浪苦笑著搖頭說:「他們其實頗有實力,少了我一樣有存活的辦法。」白浪終於想通,
只要自己事先告訴他們,至少白廣會想出適當的辦法,就算立刻要溜,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這場戰越來越沒意義,自己總不能像個傀儡般的老是讓人播弄。
「連那個……用紅色藍色大劍的老頭也不殺了?」宏侖對此事印象深刻。
想到劉群池,白浪一咬牙,宏侖倒是提醒了自己,這個仇可真的不能不報。白浪點頭說:
「這件事,我自己會去辦。」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就算劉群池手中有乾坤劍,也未必是自己
的敵手。
「那你要去哪裡?啊……乾脆去熊族住!」宏侖異想天開的說。
「我該會留在人族。」白浪一笑說:「也許有天會去拜訪你。」以白浪現在的功力,只
要不過分顯眼,在人族中生活該是天下無阻。
「那你一定要來。」宏侖頓了頓忽說:「這場仗你也不打了?不夠意思,就當幫我也可
以啊。」
白浪還真沒想到宏侖會冒出這一句,他愣了愣,才見宏侖扮個怪臉說:「開你玩笑的,
我們來了兩萬大軍,哪需要人幫?」
這毛傢伙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的?白浪一轉念,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宏侖,都城五天
說不定打不下來,你記得別一個勁的拼。」熊族雖是異族,但兩人畢竟是朋友,若當真坑了
宏侖,也實在會良心不安。
怎知宏侖卻哈哈一笑,重重拍了白浪一下說:「你終於還是說了,放心吧,刀輪城都打
這麼多天,都城得打幾天我會不知道?」
「你這傢伙……原來是裝迷糊?」白浪不由得瞪眼,怎麼搞到最後,似乎自己最笨。
「反正總歸要打,就不計較這麼多了。」宏侖咧嘴說:「保存實力誰不會?看在泰古劍
的份上,我只要與他們戰果差不多就夠了。當真打不下來,看誰急?」
以為熊族都是笨蛋的人會倒霉的。白浪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那麼我離開了。」
「就這麼走了?」宏侖訝異的說:「都交代完了?」
「只剩一個。」白浪腦海中浮現白靈的面容,自己至少要告訴她吧?他暗暗一歎,一面
飄身離開一面揚聲說:「保重!」
「別被逮了!」宏侖大叫一聲,兩人心裡不由得同時一熱。當年白浪離開熊族南下,兩
人最後的對話也是這兩句——「保重!」「別被逮了!」……白浪忽然遠遠停下腳步,與宏
侖對望著,隔了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運足功力飄身而去。只見他恍如一道電光,只在一
瞬之間,已經重新飄回人族後軍。
熾天使書城
【第一二六章 冤家路窄】
牧固圖紀元 一二零二年一月二十七日
南角城現在是都城唯一的救兵,天鷹急報幾乎是每半天一封,除了不斷的提醒加速之外
,更重要的是提供都城內外的各種狀態,以利徐定疆判斷用兵決策,而兩方距離越來越近,
天鷹急報僅需一日便到了徐定疆手中,慢慢的徐定疆越來越清楚都城的狀態。
無論是劉禮圍城、劉芳華返城,甚至北軍先南後北反攻都城的動作,都沒讓徐定疆擔心,
但卻有一件事讓他放心不下,若根據歸勇所說的,母親陳晶露應該在今日午前就與自己部隊
會合,怎麼一直沒見蹤影?
陳晶露決定離城,徐定疆雖然不感意外,卻也不是他希望見到的,畢竟這麼一來增加了
不少風險。也許天下沒人敢接近迷藥在身的陳晶露,但若有高手猝然偷襲,她也未必能應付
——莫非正如歸勇所猜測的,母親在西荒谷多停留了兩日?
徐定疆轉念又想,當時曾要求劉群池出城與部隊會合,雖然後來加發了一封急報,也許
劉然不放心,依然派他過來分散自己兵權,若是如此,他也可能這兩日趕到,而且依北軍的
分佈狀態來看,這兩天沒到,恐怕也出不了城了。
不過北軍這麼聲勢浩大,劉然敢派他出城嗎?若他真的來了,倒是不大合劉然的個性……
部隊為了保持戰力,並非以全速前進,既然全軍除補給部隊外沒有龍馬,徐定疆與眾人
同甘共苦,一樣不騎馬,反正他飄啊飄的毫不費力就此部隊快上不少,還常常得刻意的減速,
以免脫隊。
「小王爺!」 一旁的趙才忽然叫了聲,徐定疆拋開繁雜的思緒,轉過頭,卻見趙才指
著北方的天空說:「又來了。」
徐定疆回過頭,只見一個迅疾的小點一直線的從北方飛了過來,徐定疆忽然哈哈一笑
說::蘭封會不會說都城被攻破了?」
被攻破還得了?看徐定強望著天鷹,趙才放肆的瞪著眼,對徐定疆的幽默感大大不以為
然。
墨琪也在附近,她聽了卻笑說:「若真的這樣,我們就打道回府吧?」
「對呀。」徐定疆點頭說:「就不用打仗了。」話聲一落,徐定疆驀然飄身而起,彷彿
箭矢一般的直衝入雲霄,向著天鷹迎了過去。
天鷹沒想到空中會突然出現阻礙,更沒看過人飛得這麼高,它驚鳴一聲,自然而然一盤
旋,想繞過眼前這怪人。
徐定疆可比天鷹還快,他跟著一繞,手揮動之間,一股柔和的勁力裹住天鷹,天鷹奉已
為人所馴良,一被捉住自然而然的停止動作,順勢落到了徐定疆的手中。
徐定疆先從天鷹腳上取下急報才鬆手放鷹,一面展開急報一面緩緩下落,而天鷹自然望
著引鷹旗幟飛了過去,那兒自然會有人照顧。
徐定疆這樣的動作,早在五天前就示範過了,那時的全軍騷動今日已下復見,不過大夥
兒還是嘖嘖稱奇,從沒看過練成御氣術的人這麼不珍惜內息的,沒事就往天上飛一飛。
徐定疆落到地面時,急報的內容業已看完。他臉色變了變,似乎頗有些疑惑,隔了片刻,
嘴角才慢慢露出微笑,似乎想通了什麼。
趙才看在眼中雖然沒吭聲,但心中卻又隱隱有不祥的預感。當趙才正轉念該不該閃遠一
些時,徐定疆已經開口說:「趙才,吩咐部隊停止,休息半小時順便進食,請所有龍將、副
將都過來,也請托托多派個人過來。」
原來只是這麼件小事。趙才鬆了一口氣,頗懷感激的恭聲說:「是。」隨即又暗罵自己
犯賤,這樣也感激?
「等等。」徐定疆又說:「通知完之後,要部隊多分配行軍食水,準備全速移動。」
果然來了!這瘋子的怪命令又下來了……距離敵人越來越近,這時才全速行軍?若是全
軍累得要死的時候遇上敵人怎麼辦?可是趙才心裡有數,就算開口問,絕對也問不出所以然
來……雖然說就這麼發下命令,難免會被人瞪幾下白眼,也只奸認了。
過不多久,部隊集結完畢,正忙著分配攜帶用糧食,龍將們則聚集到了徐定強身旁。一
旁自然有人送上食物供眾人食用,而最晚到的當然是最忙的趙才。
龍將、副將都來,加起來為數不少,尤其出發前徐定疆才把墨琪、夢羽、杜給、鍾名古、
吳平、袁業家等六人都升為副將,這時自然也都到了,至於蛇人派來的則是體型龐大的魚圖
大公。隨蛇人大軍北上的主要將領,除了他與托托多之外,還有速必忽大公,至於蝕蘇、司
東、拉托索夫則帶著部份部隊回轉蛇族,西南與魚族交界處畢竟不能一直無人看守。
眼看眾人到齊,各自坐定,徐定疆輕咳一聲開口說:「剛剛大家應該都聽趙才說了,部
隊即將以全速行軍,我們本來還要整整兩天才能趕到,但這麼一趕,明日晚間就能抵達落星
湖。」
這件事,最高興的該是蛇族了,徒步的人族以全力行軍,與蛇族普通速度差不了多少,
這幾天蛇族等於是在逛街,已經閒得快發瘋了。魚圖當即一吐蛇信說:「很奸。沒有問題。」
「小王爺。」南蘇開口說:「我們的目的地……只是落星湖嗎?」
「沒錯。」徐定疆點頭說:「到了湖南岸立即安營佈陣,我們與對方將在落星湖附近決
戰。」
「可是落星湖距都城還有五百公里。」南蘇皺眉說:「叛軍攻城正急,怎會南下落星
湖?」
徐定疆眉頭微微一挑,還沒說話,陳東立已經先一步說:「我來猜猜可好?」
見陳東立出聲,徐定疆眉頭一舒,伸個懶腰說:「你說吧。」
陳東立這兩天與夢羽嫌隙盡去,心情大奸,他知道徐定疆的個性,若由得他開口,只怕
不是說這件事由我煩惱。」就是「反正叛軍一定會南下」,硬生生的把南蘇碰了回去,這樣
還不如自己替他解釋。
見徐定疆同意,陳東立當即說:「我們姑且把熊族與鱗身族都當成十倍軍力,現在叛軍
的兵力約莫是三十四萬,我們則是二十五萬……而我們在落星湖待敵,落星湖東岸是沼澤區,
鱗身族若於那兒佈陣,可抵二十萬軍馬,我們總體戰力則接近三十萬。」
「這麼說來是縮減兩方的差距了。」南蘇點頭說:「但也不見得對方會下來?」
「沒錯。」陳東立接著說:「叛軍若不南下,必定打算先滅都城,而都城雖然只有約五
萬兵力,卻有城池的優勢,叛軍想在數日內拿下,至少會少掉七、八萬的實力,若那時叛罩
才南下,又得留下部分軍力鎮守都城,這麼一加減,到時候叛軍只剩下近二十五萬的實力,
他們非敗不可……其實叛軍現在攻擊都城,只為了引誘我們救援,他們若沒擊破南角城部隊,
決不敢全力攻擊都城。」
南蘇這時似乎也已經想通,他俊臉上有些澀然的說:「在下受教了。」
「多虧了陳龍將的解說。」胖子孟啟哈哈一笑說:「現在我才弄清楚為什麼要在落星湖
紮營了,反正叛軍終將會攻擊我們,我們當然得先找個適當的地形;之前的緩行,是讓叛軍
誤判我們的速度與用意,以免他們先一步佔據落星湖,而現在才開始急行軍,叛軍就算想到,
也不會比我們快……小王爺一出手就是不同,末將萬分佩服。」
「啟稟小王爺。」徐牙突然緩緩的說:「末將也有個疑問。」
徐牙算是父執輩,徐定疆的態度又不同,他正色說:「徐叔叔請說。」
南角城四將中,這次跟著來的只有徐牙,他也是眾人中唯一老資格的龍將;為了全力輔
佐徐定疆,這段日子中,徐牙頗收斂了幾分以往的豪氣,多半思索片刻才發言。這時,他開
口便說:「東岸由鱗身族佈陣……這麼說來,我們將佈陣於西岸?」
「正是。」徐定疆點頭說。
「但若叛軍彙集熊族由西岸強攻,我們該如何因應?」徐牙緊接著問。
「好問題。」徐定疆這麼一贊徐牙,一旁南蘇的俊臉可就又熱了一熱,只聽徐定疆說:
「西岸山湖相夾,地勢狹窄,易守難攻,若對方全部兵力擠向西岸,我們可以堵得住一段時
間,只要這時鱗身族大軍繞過北岸,我們兩方一堵,敵人下死何待?」
「末將明白了。」徐牙對徐定疆本就一片忠心,這時更多了的是佩服。
這時陳東立反而有問題了:「但若對方派兩萬熊族阻擋鱗身族,以十四萬部隊強攻我方,
那又如何?」
「若是如此,藉地形之利,對方優勢兵力難以發揮,只能與我逐步對消……打到最後,
就算獲勝,也難以應付都城的部隊,叛軍只怕片甲難返北疆。」徐定疆頓了頓又說:「兵力
分配千變萬化,對方會如何安排無法預占,一切只能到時候應變。」
既然這麼說了,就是無須再討論戰略,眾人也就沉默下來。徐定疆望望眾人,點頭說:
「時間也不多了,除徐叔叔和東立外,其他人沒有問題就回部隊去吧……
趙才。」
又來了。趙才忙站起回答:「是。」
「煩你請徐家姊妹和夫人過來。」徐定疆說完,起身轉頭對徐牙與陳東立說:「徐叔、
東立,我們來談談。」
「是。」兩人當即起身向著徐定疆走近幾步。
「急報中還有一件事。」徐定疆說:「傳出消息,劉禮打算破城後立「威遠護國使」為
帝。」
劉演?徐牙吃了一驚說:「怎麼可能?」
陳東立也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反應,畢竟聽來奸像不錯……
徐定疆一笑說:「都城怕我們從別的管道得知,費了奸幾句話解釋這消息的不可靠,不
過這下是重點,重點是……若這消息是真,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傳了出來?」
「莫非……」徐牙沉吟說:「是劉禮的計謀?想造成皇上與護國使的不和。」
「這也不大可能。」徐定疆搖頭說:「皇上若對人信任,任別人說什麼都沒用,當初皇
上對「神山衛國使」劉禮便是如此。」
「所以這不是計謀。」徐牙怔了怔,還沒接著說,陳東立已經高興的搶著說:「莫非是
真的?」
「這麼說吧。」徐定疆目光一凝說:「雖不知詳細情況,這樣的訊息若當真不是劉禮所
授意外傳,叛軍中必然有了矛盾……」
徐牙目光二兄說:「如此最奸。」
「算來算去,除了徐苞一脈之外,就是白氏一族。」徐定疆壓低聲音說:「徐叔,既然
如此,我必須行險……我希望你與我率領部隊另行一路,轉向都城。」徐定疆心裡還有一個
念頭,雖說如此,但劉禮不會下知此訊息會外洩,這麼說的話,部隊更是非去落星湖不可了,
若非如此,怎麼知道劉禮到底想怎麼辦?
但這時陳東立已經哇哇叫了起來:「這……這是什麼話?那我們怎麼辦?」
「我會授權你接管。」徐定疆說:「沒問題吧?」
沒問題?問題大了!陳東立頭猛搖個不停說:「隨便你怎麼說,我是絕對不干的。」
徐定疆不理會陳東立,自顧自的說:「你與趙才各兩萬,其他四部各一萬,這八萬部隊
都十分熟悉我們設計的陣勢,由你指揮,絕對可以守得住落星湖南岸。」
「我……」陳東立結結巴巴的說:「我可沒把握打勝仗……」
「不用勝。耗著就奸。」徐定疆轉頭,見白玫、徐曇如、徐杏如已經到了不遠處等候,
他揮手說:「曇如、杏如,你們過來。」
兩人飄身接近,只見徐杏如一雙大眼轉呀轉的,似乎覺得十分新鮮,徐曇如卻是頗有三
分惆悵,在小小的臉上顯得頗為不協調,徐定疆看著直皺眉,這小丫頭似乎太死心眼了些,
已經避開她奸些日子了,怎麼還想下開?
「定疆大哥。」徐杏如先叫了一聲,見自己姐姐沒反應,她用肩頭輕碰了一下徐曇如,
低聲說:「姐!」
徐曇如這才回過神,連忙施禮說:「定疆大哥。」
「行軍之際多有不便,你們姊妹倆辛苦了。」徐定疆說。
「還好啦。」徐杏如嘻嘻一笑說:「剛開始還覺得身上臭,現在習慣了……」
這話怎麼能隨便亂說?徐曇如羞紅著臉叫:「杏如!」
徐杏如這才發覺說溜了嘴,她吐了吐舌頭說:「當我沒說。」
一旁的陳東立卻是瞪大了眼,自己的事情還沒談妥,他叫這兩個小女孩來幹啥?他正要
發問,徐定疆已經轉回頭說:「東立,禦敵的佈陣指揮,只要你與曇如協商,我想應該就穩
了……還有歸大叔……啊,倒忘了此事。」徐定疆這才想起,剛剛沒把歸勇找來,後半段話
其實足自言自語。
這話一說,陳東立與徐曇如兩人都張大了嘴,徐牙也忍不住說:「小王爺……
這……」
「這太好了。」徐杏如搶先一步開心的拍手說:「領軍打仗耶,曇如……恭喜恭喜。」
「你也不能閒著。」徐定疆一笑說:「杏如,我一直下知道你得功夫練得如何,與大哥
過兩招怎麼樣?」
扯到自己頭上來了?徐杏如先是一怔,隨即瞼上露出一絲調皮的笑容說:「真……的可
以嗎?」
「到這兒來。」徐定疆驀然騰身外飄了二十多公尺,招招手說:「你用全力,別怕打壞
了大哥。」
「你說的唷。」徐杏如一點也沒慢了,眨眼之間已經追近了徐定疆,她一面落地一面笑
著說:「待會兒可不許罵我。」
「不會。」徐定疆呵呵一笑說:「若不知你的實力,怎麼安排?」
兩人這麼有說有笑的,四面眾人可都嚇了一大跳,徐定疆要與徐杏如過招已經讓眾人莫
名其妙,更令人料想不到的……徐杏如剛剛那一剎那展現的身法是怎麼回事?
「來羅?」徐杏如又問了一聲。
徐定疆一點頭,徐杏如身形一閃,突然之間接近了徐定疆身側,跟著小手一揮,驀然光
華一現,半空中一聲氣爆乍起,驚人的狂風倏忽間向著四面狂捲。
「奸!」徐定疆暍了一聲,週身氣息流轉,倏忽間往右偏栘三公尺,徐杏如這一掌立即
打了個空。
徐杏如似乎毫不意外,她翻身間右掌微收,風雷聲乍止又起,卻是左腿在旋身之間,已
向著徐定疆攔腰掃去。
徐定疆並不還手,他一點地,護身氣勁順著徐杏如的力道往後挪,又避開了這一擊。徐
杏如也毫下氣餒,她越打越快,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在徐定疆週身盤旋舞動,徐定疆的護身氣
勁卻絲毫不給面子,徐杏如的小拳頭一點效用也沒有。
可是那滾滾的風雷聲,氣勁激爆的勁風,卻已經讓所有人看得心驚瞻顫,徐杏如年方十
五,哪來這麼深厚的功力?連因徐定疆氣勁反激,向四面狂捲激起的碎石塵砂,都含著不小
的勢道。
怎知徐定疆忽然說:「就這樣?杏如,你太客氣了。」他心裡有數,這樣的功夫比一般
龍將強不到哪裡,就憑這個,絕不在周廣眼中,更不會說出「幫她提升一點」這六個字。
徐杏如見自己怎麼打也奈何不了徐定疆,小小心靈不禁也起了三分火氣,她驀然一個後
翻掠出兩公尺,瞪著徐定疆抬手嬌叱一聲說:「小心了。」
話聲末落,徐杏如兩手一併,一道光華突然由她手中炸開,一股激烈而迅疾的氣勁往前
直衝,向著徐定疆直襲而去。徐定疆吃了一驚,若正面應付這樣的勁力,只怕自己內勁反激
出的力道會傷了徐杏如,他右手一揮,一股紅色的氣勁由側面倏忽湧出,硬生生的把徐杏如
的勁力逼著折向。
這麼一來自然打不著徐定疆,氣勁往後一衝,轟然一聲擦向地面,一聲爆響炸起,徐定
強身後的地面被挖出了一道淺溝,上石亂飛之際,陳東立等人一下子雞飛狗跳,閃避不迭。
徐杏如愣了愣,瞼上生起兩分薄怒,輕咬了咬下唇,兩手重斬凝於胸前。只見她手心七
彩光華隱隱流轉,似乎正有無限的力道在娟集,徐定疆不禁大起好奇心,這又是什麼功夫?
別要自己不小心反而出了醜。徐定疆便再提高三成功力,淡淡的紅霧先一步籠罩全身,預備
著隨之而來的變化。
就在徐杏如將要擊出的前一剎那,遠方隱隱傳來震雷,難道這時候會變天?不過這時沒
人有空抬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定疆與徐杏如之間,等待著下一剎那。
就在這時,徐杏如吐氣開聲,輕叱一聲,氣勁從她體內激發而出,一道發出炫亮光華的
氣柱跟著脫掌而出,在爆響聲傳出之前,已先一步衝到了徐定疆身前。
好功夫!徐定疆心底讚了一聲,在這一瞬間,那股氣勁已經直迫入自己的氣脈。好快!
徐定疆吃了一驚,體外氣脈的反彈怪力已經開始反應,剎那間一股壓迫力道向著體內直擁,
同時另一股反彈的大力則激發而出,徐定疆一驚,一瞬間胸前的氣霧凝結如實,擋住了那股
迫力,同時急急的一仰身,把那股反彈的力道斜往上提,只見那道七彩光華一瞬間直往空中
激飛,消失無蹤。
眾人目光望著那道光華的時候,又聽到隱隱的雷鳴,這下眾人可都覺得不對勁了,眼看
萬里無雲,雷從哪兒來的?
徐定疆也來不及稱讚徐杏如了,目光轉向北面,只見遠遠塵砂揚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正
由北面快速的撲來,徐定疆吃了一驚說:「那是什麼?」
「怎麼了嘛!」徐杏如最關心的自然不是為什麼打雷,他瞅著徐定疆說:「定疆大哥,
我功夫怎麼樣?」
「很好、很好……」徐定疆沒空多說,驀然回過頭放聲嚷:「部隊備戰!」
這道命令立即通傳下去,官兵們顧不得吃到一半,急急忙忙的跳起來收拾,陳東立、徐
牙奔到徐定強身畔,陳東立焦急的說:「這時候怎麼會有敵軍?」
「那陣塵砂……」徐牙凝重的接口說:「除了大軍急奔,沒什麼別的解釋了。」
「這也不一定。」徐定疆沉聲說:「但還是小心點……你們先回部隊吧,你們也是。最
後一句話,是對白玫、徐曇如、徐杏如說的。徐定疆一面皺眉,還沒向白玫、徐氏姊妹交代
妥當呢,這時候怎麼會有事?
隨著塵砂的逼近,那間歇的悶雷聲也越來越清楚,徐定疆瞼色突然一變,龍馬奔馳豈會
斷斷續續?這……這是打鬥的聲音,什麼人有此功力?徐定疆猛然飛身拔起,一面回頭對眾
人說:「這並非敵軍……我去看看。」話聲一落,徐定疆有如一道紅電般的往北方射出,眨
眼間只剩下一個小點。
徐定疆飛出不到幾公里,很快就看到了塵砂揚起的地方,在塵砂之間,他遠遠的見到四
人正三前一後的向著南方奔跑。前面的三人當中有一人被背負著,只剩下一人正抵擋著後方
那人的追擊,而兩方相距十餘公尺,掌力不斷的衝突之下,在前方三人附近不斷激起塵爆,
也讓徐定疆一時看下清四人的身份。但在塵爆之中,有一股奇異的紅藍光華正盤旋來去,奸
像是傳說中乾坤劍的光影。
但徐定疆雖然看不清楚,卻已經發覺這四人中至少有三個高手,且不說那互相對敵的兩
人,就連背著人奔逃的那人,其速度也非比尋常,徐定疆心中駭然,這樣的三人會被後方一
人窮追;,那後方那人是誰?莫非……莫非是周廣?他還沒離開?
他追的人難道是劉群池?徐定強心中一喜,提高了速度,向著塵砂投去。
那些人既然是高手,徐定疆這麼衝來,自然部有感應,雙方一對眼,徐定強大吃一驚,
逃的三個人居然是劉群池、劉尉達、劉尉莽這都城中的三大高手,被劉尉莽背負的人是劉群
池,他這時正軟軟掛在劉尉莽身上,似乎已經奄奄一息,而劉尉達手中正拿著乾坤劍,抵擋
著後方那人的攻勢。
周廣怎麼沒事會拼上這三人?現在若是宰了三人,豈不足幫了劉禮一個大忙?
徐定疆正要暍阻,卻見一道青龍突然爆出,向著三人轟去,劉尉達手中乾坤劍猛然一揮,
紅藍兩道劍芒倏然飄長,匯成一股劍氣旋流迎向那道青龍。兩方勁力一激,劉尉達被勁力逼
得往後直退,還好乾坤劍有轉移對方力道的功效,在一剎那間,那道青龍一偏,重重的轟到
地上,又炸起了滿天塵埃。
而同一時間,震耳欲聾的巨大爆響聲遠遠的傳了出去,正是剛剛所聽到的雷鳴。
看到了青龍,徐定疆張了一半的嘴又停了下來,只見一個人影隨著三人穿過塵砂,那人
倏然間抬頭,目光與自己一對,兩人都愣在當場,徐定疆萬萬不敢相信——此人竟是白浪,
白浪自與宏侖話別之後,轉頭便去找白靈,白靈得知白浪要離開的消息,她意外的沒說什麼,
只囑咐白浪務必要找到劉芳華,若能避免,最好別與眾人在戰場相見。
白浪再是蠢笨,也明瞭白靈這時的心情,但他除了感到疼惜之外,卻是什麼話也無法出
口。到了最後,白浪只能帶著一顆滿懷歉疚的心,悵然而去。
這時,大軍距都城還有百公里,也還沒開始佈局誘敵,白浪一路南下,除了必須避開一
些都城的探哨之外,倒是頗為輕鬆。
離開前,白浪雖然下了決心要殺劉群池,但說老實話,在他的心目中,這時還是找尋劉
芳華重要,劉群池大可以後再殺,何況若這次劉然戰敗,劉群池想活也不容易,自己還可以
省點力氣。
但劉芳華在哪兒呢?白浪並不知道劉芳華已經到了都城,還身陷囹圄,他只知自己離開
南角城時,劉芳華與五尊者還在南角城,但既然出了「飛刀龍將」失頭事件,想必他們也離
開了南角城,這時若不是在北軍附近,那只有兩個可能——都城或南角城部隊。
白浪開始先在北軍附近搜尋了一番,後來便決定南下尋找。這時自然不適合去都城找,
南角城部隊倒是可以去逛逛,若告訴徐定疆自己脫離的消息,他也會高興吧?而若劉芳華正
奸也在那兒,豈不是喜上加喜?
白浪就這麼興致勃勃的南下,一路上雖不算快,卻也不慢,怎知道了今天中午,計算著
就要接近徐定疆部隊時,突然見到劉群池、劉尉達、劉尉莽三人。
沒看到就罷了,看到劉群池,白浪倏地怒從心起。他根本不認識兩位供奉,眼見背著乾
坤劍的劉群池出現在眼前,身旁只有兩個糟老頭子,白浪當即叫陣。沒想到對方一止步,白
浪這才察覺,劉群池身旁那兩個老頭淵停嶽峙、氣勢不凡,比劉群池似乎還高一籌,這兩個
大人物,除了從沒見過的兩位供奉還有誰?
還好劉群池托大,獨自與白浪過招,白浪見機毫不客氣,全力的「長虹破天擊」
脫掌而出,當場把劉群池打死了九成九,還是兩位供奉見勢不妙,連忙搶著摔飛的劉群
池就逃。
這麼一來,白浪可是大佔便宜,劉尉莽背著劉群池不便出手,只剩下劉尉達能夠抵抗,
而劉尉達一個人如何抵得過那威力驚人的武技?若不是抽出劉群池背後的乾坤劍,藉著乾坤
劍劍勁迴旋的特性,三人只怕還逃不到這裡。
白浪自練成「長虹破天擊」,還是第一次這麼淋漓盡致的施用,每次內息一催,無邊無
際的湧出之時,雖說丹田內內息仍有窒礙不足的感受,但只要順勢一收凝經脈,很快的就能
補足內息。
不過連施數次之後,白浪雖然隱隱感到內息補充的速度似乎正逐漸減慢,但已經讓他十
分滿意,而且經過一開始的連續轟擊,三個姓劉的老頭只敢逃命。白浪自覺已有把握,反而
稍放慢了手腳,一面試著功夫一面追。
一打一逃的奔到這裡,四人都沒想到會遇到徐定疆,劉尉達與劉尉莽兩人大喜過望,忙
叫:「鬼靈精,快下來帶走北域王。」
徐定強目光凝注著白浪,卻見白浪目光也凝注在自己身上,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白
老弟,在戰場上也就罷了,現在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白浪一愣才明白徐定疆的意思,徐定疆以為自己還在劉禮軍中,現在正在剷除異己,白
浪搖搖頭說:「徐兄!這件事你別管,我得殺了他。」
徐定疆見白浪一指劉群池,目光中露出殺氣,一時間想下透緣故,他緩緩的落到兩位供
奉與白浪之間,搖搖頭說:「我們立場不同,我不能不管此事。」
「小子,你帶著北域王。」劉尉莽一把將劉群池塞給了徐定疆,劉尉達也把乾坤劍送入
了劉群池背後的劍鞘中,兩人繞過徐定疆,面對著白浪說:「我們與這臭小子鬥一鬥。」
兩老這一站定,整個氣勢陡然不同,白浪這才微微一驚,剛剛看兩人只顧著逃命,還以
為兩位供奉虛有其名,沒想到兩人一無牽無掛,產生的威迫又是另一種味道。
白浪雖提起了警覺,但他既然功力大進,自然也想會會天下高手,只冷冷一笑說:「不
怕死就來。」
好久沒聽過這種話了。劉尉達與劉尉莽兩人目光一寒,彼此對視一眼,一個交換心念,
同時緩緩點了點頭,劉尉達沉聲說:「小子,我們一個人拼你不過,你若是覺得不公平,可
以離開。」兩人心裡明白,任一人也接不下白浪的「長虹破天擊」。
「你們一起上。」白浪目光轉過,神情有些複雜的望向徐定疆說:「徐兄若是也上,我
不會怪你。」在兩人見面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感受到,徐定疆必然也練成了「胸懷天地」,若
是他也與兩老聯手,自己絕對打不過。
「不。」徐定疆搖搖頭,帶著劉群池飄開二十餘公尺說:「兩老聯手,天下已無敵手。」
是這樣嗎?白浪望著徐定疆,白浪心中生起了三分感激,更揚起了七分豪氣,白浪大暍
一聲說:「好,我就先打敗這兩人,再領教徐兄的功夫!」
「好狂的小子。」劉尉莽哼了一聲說:「來吧。」
「請。」白浪深吸一口氣,全身功力凝集緊迫直聖滿溢外散,空間中的氣流立即產生了
波動,四面似乎隱隱的激起了旋風,地上的砂石塵上也開始圍繞著白浪打轉。
這小子……兩老微微一驚,這樣施用內息固然能發揮比平時更大的威力,但卻會不斷的
虛耗內勁,這小子足暴發戶啊!這麼不珍惜內息?兩人被逼得下得不全力以赴,兩人週身的
氣流一爆,一股焚天剛烈的氣勁向外直逼了出來。
兩邊還距離十餘公尺,彼此的內勁已經在虛空之間對峙,連遠在二十餘公尺外的徐定疆
都感到不斷往外激散的氣勁余絲,徐定疆訝然自語說:「這不是……難道……這是「陽雷
勁」?居然也有這種威力?」
由不得徐定疆不驚訝,「極陽真罡」與「厲雷氣」本是脫胎於一種幾近失傳的內息「陽
雷勁」,此功在數百年前本與白氏一族的「陰爆掌」並稱,因修練困難,有逐漸失傳的趨勢,
到了這一代就只聽說兩老會。
數十年前兩老在「陽雷勁」功力大成之後,這才研發出了更具威力的「極陽真罡」與
「厲雷氣」,從此後兩老不再施用「陽雷勁」,沒想到今日又把老功夫拿出來了?
想之不透的徐定疆,突然隱隱的感到不對勁,但又不大清楚,他忍不住一提氣勁,紅霧
霎時間瀰漫開來,對外在的感受力立即大幅提升,這下可清楚多了。立在一起的兩老,散溢
出的「陽雷勁」似乎隱隱結成一體,無分彼此,在融合的一剎那,威力陡然又爆升了一倍……
徐定疆不禁吐了吐舌頭;沒想到還有這種用法?看來白浪未必能佔到便宜。
身在其中的白浪自然更有感受,他這時才知道眼前兩老不可輕侮,白浪心裡有數,這麼
一來,兩方勝負之數十分難說,白浪思忖著,如此外敵內勁,對方必然較難支持,但隨著時
間拉長,對方的勁力卻越來越是融合無間,自己該快點動手還是慢點動手?
只一剎那,白浪無須再為此煩惱,兩老已經融合圓滿,兩人同時暍了一聲,四掌在同一
瞬間推出,四道龐然氣勁猛然往外激爆,匯成一股奇大的勁流,向著白浪直轟了過去。
來得好!白浪心裡暍了一聲采,他左臂一推,五爪泛出五道青龍往外糾合變大,直衝往
兩老的掌勁。
兩方氣勁一對,猛烈的氣爆向著四面狂亂的激爆,飽含威力的勁流翻著土石往外飛射,
承受不住這般爆裂氣勁的空間,猛然向外進射著足可斷木毀屋的狂風。
托著昏迷劉群池的徐定疆一驚,沒想到遠在二十公尺外也有這種威力,自己還沒什麼,
劉群池可能會受不了。驀然間徐定疆的紅霧化為實勁,閃閃發光的紅色體外經脈將所有襲來
的氣勁全部迫開,不過戰場中的情形,卻是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白浪自功力大成後,還是首度有人能正面相捋,也使得內息的流動不再這麼迅捷,白浪
突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他源源不絕的催動了自體內流出的內勁,不斷的往外激射,也許這
麼做,才算是對對方的一種敬意。
隨著掌力的催發,白浪逐漸發覺,對方功力雖高,這四掌匯合的勁力,卻沒有自己一爪
強勁,不過想把對方打敗,恐怕也並不容易。
隨著白浪的念頭方起,兩方的氣勁幾乎在同一時間無以為繼。白浪一收掌,猛一吸氣,
內息重新灌滿丹田,又是一爪推出,馬上感到對方相應的再度出掌,仍是嫂生生的抵住了自
己的功力。
看你們什麼時候才沒力,白浪根本不變招,隨著又與兩老換了兩爪,就在第四爪結束,
白浪正要再度舉爪時,卻不由得頓了頓,內息補充的速度已經開始減慢,這一掌再度擊出,
威力只怕只僅有剛剛的八成,可是對方應該比自己還差吧?白浪正遲疑時,忽聽狂滾的塵砂
中突然傳出一聲爆叱:「這麼打下去沒完沒了,我們要用兵刀了。」
什麼兵刀?他們手中哪有兵刀?白浪一怔,只見兩道電光突然穿過塵砂,向著自己飛射
而來。
白浪大吃一驚,這不是最高級的御劍術——「劍化氣形」嗎?自己手無寸鐵,該如何應
付?
請續看《夢華傳說》貳拾貳完結篇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第二十冊 第二十二冊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