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事實上並不反映一個人對其身心狀況的想法,而是反映認識。對具有自身內容
的意識的關懷———一這是笛卡爾Cogitatio的要義所在,在Cogitatio中,Cogito總是
意味著Cogi-tomeCoghare必須產生確實性,因為在這裡,除了思想在產生自己之外,
其他一無所有;除了產品的生產者,無人打擾,人除了面對自己,不面對任何其他的人
和事。在自然和物理科學開始想了解人除了自己之外是否能接觸、了解和理解任何事物
很久之前,現代哲學早已在反思中確信,人是以他自己來考慮自身的。笛卡爾認為,通
過他新的反思方法產生的確定性就是我是的確定。換言之,人帶有他自身的確定性,即
存在的確定性;雖然考慮到感覺和理性,意識不可能確信塵世的現實意識的作用在懷疑
之外證實了感覺和推理的現實,即思想活動過程的現實。這些過程如同人在身體中經歷
的生物過程一樣,當人們感覺到它時,它能使人確信其運作的現實。甚至就夢而言,夢
也是真實的,日為預設了一個做夢者和一場夢,意識世界實實在在。問題只是在於,正
如不能從對身體過程的認識來推斷任何實際的體形(包括自己的體形)一樣,因此,僅
僅從感覺意識也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推斷的。在這一意識中,人感覺其感覺,甚至被感
覺的客體成了意識的一部分,以它的形狀、形式、顏色和組合成為一種現實。從視覺來
說,看到的樹可能很真實,正如做夢者夢見的樹一樣真實,只要夢在做,但兩者都不能
成為一顆真正的樹。
正是出於這些困惑,笛卡爾和萊布尼茲需要證明不是上帝的存在,而是他的善表明
了不存在邪惡的幽靈統治著世界和嘲弄人,表明瞭這一世界(包括人)是所有可能的世
界中最好的一個世界。這一完全有關現代證明的、自萊布尼茲以來以神性的證明而著稱
的問題,不在於懷疑並不涉及最高存在的存在,雖然這一最高存在相反被認為是理所當
然的,而在於懷疑地的啟示(正如聖經傳統所表現的),他對人和世界的企圖,或人與
世界兩者關係的充分性。在這兩者中,對《聖經域包括了神的啟示的自然的懷疑是一種
進程。一旦它被表明這一啟示本身,那麼現實對感覺的暴露,真理對理性的暴露就再也
不保證兩者。不過,懷疑上帝的善(Dieutrompeur的含義),出自一種接受新世界觀時
固有的經驗的欺騙,一種其強烈性在於其無可修復的重複性的欺騙,因為沒有什麼有關
行星系的以太陽為中心的知識能改變這一事實——每天人們看到太陽繞著地球轉,在預
先規定的地方升起落下。只是到了現在,當人們似乎——如果沒有望遠鏡的出現——本
來一直會受騙下去時,上帝的方法才真正成了不可思議的東西。人們對宇宙了解得越多,
他對他本來應當確立的企圖和目標的理解就越少。因此,神性證明的上帝的善嚴格說來
是一種來自構造的上帝的一種特徵,很難說明的善最終是衡卡爾哲學中唯一保全了現實
的東西(思想與擴張共存),就像在萊布尼茲中它服務於人和世界兩者之間預先穩定的
和諧一樣。
笛卡爾反思的獨創性,以及由此為什麼這一哲學對摩登時代的精神和智力發展如此
重要的原因,首先在於它把非現實的夢魔作為一種將所有塵世的東西浸入意識河流及其
過程之下的手段。通過反思,在意識中發現的「看見的樹」不再是視覺看見和觸摸的樹,
一個其本身具有一種不可改變的、可辨認的自身體形的實體。通過在同一水平上被處理
成一種僅僅是可記憶的意識的對象或完全是一種想像的東西,它成了這一過程的一部分,
成了意識(即人們把它當作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的一部分。再也沒什麼東西能比把客
觀現實溶解為主觀狀況或溶解為主觀的思想過程更好地准備我們的思想,以最終將質量
溶解為能量,把物體溶解為原子活動的旋轉了。其次,這與摩登時代的最初階段更相關。
笛卡爾在一般懷疑中取得確定性的方法與從新物理學中得出的這一明顯結論最相符:當
一些東西產生和暴露時,雖然人不能知道其真相,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確,
這成了摩登時代最一般的態度,也是最被接受的態度。這一定論,而不是它潛在的懷疑,
在三百多年時間裡推動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進入了一種日益加速的發現和發展的步伐。
笛卡爾的推理完全建立在「這一絕對的假設上,即頭腦只知道其本身產生、並在某
種程度上保留在自身內的東西」。因此,它的最高理想必然是數學知識(正如摩登時代
知道的那樣),即不是產生於頭腦之外的理想形式的知識,而是頭腦產生的形式,在這
一特定狀況中,它甚至除了自己,不需要物體感覺的刺激,或確切地說,物體感覺的激
怒。這一理論當然就是懷特海德稱之的「靜修中的常識的產物」,因為常識現在已經成
了一種與世界關係無關的內在本能,所有其他的感覺加上其最親近的私下感覺,曾一度
借助它被置入了一個公共世界,正如視覺將人置入一個看得見的世界一樣。這一感覺現
在被稱為是共同的,其原因在於它恰好對所有人來說是共同的。人們現在所共有的東西
不是世界,而是他們思想的結構。嚴格說來,這一點他們是不能共有的,他們的推理本
能才是每個人都相同的。因二加二等於幾這一問題,我們所有的人都會給出一個答案:
四。這一事實是常識推理的一個極好例子。
理性在笛卡爾和霍布斯那裡都成了一種推演和斷定本能的「計算結果」,即成了一
個人在任何時候都能使自己放鬆的過程。這個人的想法——就仍停留在數學方面而言—
—再也不視「2+2=4」為一種等式,在這一等式中,平衡的兩邊處在一個自我明顯的和
諧中,而是把這一等式理解為一種過程的表達,在這一過程中,2+2=4是為了產生一個
加的進一步的過程,這一過程將導致無窮大。摩登時代把這種本能稱作常識推理,它是
頭腦的自我運轉。當外界的一切向頭腦關閉而只剩下「感覺」本身時,這種運轉就開始
進行了。這一運轉的結果是一些吸引人的「真理」,因為一個人的頭腦的結構據說就像
其體形一樣,與另一人的頭腦結構沒什麼不同。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智力的不
同,這一智力就像馬力一樣可以加以測試和衡量。這裡,把人看作是一種動物原理的傳
統定義具有極大的精確性:剝奪了感官,通過它,人的五個動物感官適應了對所有人來
說都是共同的世界,人類的確成了能夠推理、「計算結果」的動物。
阿基米德支點發現中固有的困惑過去是、現在依然是地球外的支點是由與地球相連
的人發現的,當他試圖將他的宇宙世界觀用於其實際的環境時,他發現自己生活在一個
不僅不同、而且顛倒混亂的世界裡。笛卡爾對這一困惑的解決是將阿基米德支點移入人
的自身,因把它作為一個最終的參照點去選擇人類思想本身的結構(它在數學公式——
也是它自身的產物——的框架中使自己確信現實和確定性)。在這裡,人所共知的數學
的簡化允許取代一種數學等式系統感覺k給予的東西,在那裡,所有真實的關係都分解
成了人造符號之間的邏輯關係。正是這一取代,才允許現代科學完成它的「生產它希望
觀察的現象和物體的任務」,其假設是上帝和邪惡的幽靈都不能改變2+2一4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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